他们放学后随便吃了点东西,到现在有些饿了。她扯过放在地上的零食袋子,打开三明治。问车后的右右“右右,要不要吃三明治。”
没听到回应,回头看,他早都睡熟,仔细听能发现细小的呼噜声。
“睡着了……”她声音压住,以免吵到后面的人。
左隻抬眼看了后视镜,安全椅上的小子歪着脑袋,头靠在自己肩膀上。
这个姿势睡醒,脖子肯定会痛。“愔愔,估计还有多久到!”
“估计二十分钟,一下高速,拐一个弯,就到了。”
她们家离城区很远,占地面积却不小。平时没什么娱乐活动,最多就下下珠珠旗。
出去买菜,买生活用品都不方便。像菜都是自给自足,肉的话会和旁边的邻居买他们自家养的。
肉质肥厚,肉香四溢,吃起来和饲料的完全不同。
“对了,回去我们一定要好好吃一下这个肉,不然可亏了……”一副吃货样。
左隻刚要说话,电话就进来。
勾愔拿起手机,望了男人一眼:“是左妈妈的电话……”
“按扩音。”
“妈……”他开口喊道。
“儿子,到没有!这天黑气凉的,到了给我和你爸打个电话报平安。这心一直吊着,静不下来。”
“你买的礼物全带了吧!哎,也不知道愔愔父母喜不喜欢。”
“虽然你不小,都几十岁的人了,可你这一去我紧张得很,白长这么个年纪。”语气里的恨铁不成钢意味很重。
“还有就是啊,一定要好好表现,嘴巴呀甜一点,表现的稳重些……稳重这块儿我也不算很担心,毕竟你从小就没什么天真样。”
“但你记住,你要把人家宝贝娶回来,可得好好表现。”
“你们这一去带着右右,我这心呀,实在放不下来,一直堵在这嗓子眼儿里。”
“你爸倒是老神在在,一点不担心。”
“可是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愔愔这孩子太好了,你可得使点大劲儿。这个儿媳妇我满意的很,你可得给我好好表现,争取来年就给娶回家。”
被他妈这炮弹似的语速打断,他一直插不进嘴。旁边的愔愔全程听完,眼框里又是盈盈泪水。
他一时哭笑不得,既感慨她善良,又觉得没防备心。
看她样子就没想过,他妈妈这一番话,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两人就在车上,同处在这样一个特殊空间,接电话不是带耳机,就是外放。她就完全没想过这通电话是他和妈妈合计,故意打给她听的。
这小傻子……
虽然这通电话里担心和期盼的确是真的,但他妈最后这几句话,也是别有用心。
他转头望了眼,还在感动,眼泪掉得一塌糊涂。
这真好骗,幸好遇到的是他,不然……以后得看紧一点,被卖了都不知道。
果然同勾愔所说的,下了高速,没一会儿就到了。
勾家老宅,地处偏僻。旁边全是树林。除了老宅,还零散的分布着几座老旧的房子。
晚上天太黑,看不清大宅子具体的全部样貌。可面前的大门,看起来不算阔气,两边的檐上坠着两个大红灯笼。
做灯笼的红纱不是简单纯色细纱,上面用金色的细线绣满了好几条龙。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原本普普通通寓意着光明和幸福的灯笼,绣上龙后,造价翻了几番。
大门没锁紧,勾愔下车伸手推开。随即又上车。
“估计是为我们打开的,一会儿车进去了,我们又把门关上。”
荒郊野岭的,宅子占地面积又大,门口也没有保安。虽装了摄像头,但那也不安全。
如果有坏人进来随便藏在哪个角落里,这监控器也不是每天都会看。要是有坏心思,里面全都是妇孺老少,怎么打得过,可不安全。
所以一般进出都会把大门顺手关上。
停车场在宅子侧面,以前是一个小花园。
是他哥工作后买了车,开回家找不到放的地方,他父母临时规划重建的场地。
这到也方便些,妈妈虽然没学驾照,可爸爸对车好奇,偷偷把驾照考到,还把车给买回家,妈妈才发现。
他们家情况特殊,思想比较老旧。就连车子这种众所周知的出行工具家里人也不爱用,除了她爸爸。
不是不接受新事物,是他们家里的人都不太出门。宅的很,这车子能用上的频率不高。
停好车,勾愔牵着右右往前带路,左隻提了一手的礼品袋子。
从这儿走到住的地方可能还需要几分钟,雪下的不小。她把帽子给右右带上,就下车这会儿,他头发上都沾满渍。
用手轻轻拍落,带上帽子,往家里走。
从这里到院子,路程不算远,因为没有路灯,又乌漆麻黑,在心里上使得路程加长了。
磕磕碰碰走到一处三层楼高的宅子面前,左隻轻咳一声,双手都拎着礼物袋子,没法整理衣裳。
显得他有些焦躁和无措。
“愔愔,帮我整理一下衣领。”
他里面穿的是成套的西装,要不是勾愔说天凉,估计羽绒服外套都不穿,直接把那薄薄的白色衬衫和黑灰色格纹西装穿出来。
勾愔撒开右右的手,上前一步。把羽绒服拉链往下拉,帮他把衬衫的领子整理好,随手又把拉链往上提。
很好,全挡住,什么也看不见。
勾愔心里暗自发笑,也没顾左隻的脸色。拉起旁边的右右径直敲门去了。
本来她哥哥和阮棂只也要来的,好像有工作绊住脚,明天才到。
而思白和妹妹也要明天才来,一个白天安全些,第二他们想好好和父母谈谈。
这些东西也不是她哥哥妹妹把火力吸走就能谈成妥协的,最终勾愔父母看的还是诚意。
他的确不完美,可这改变不了,只能用真情打动她父母同意将她交给自己。
对于左隻来说,早些年他没稳定下来,思想和经济都是问题,经历少了,很多事情也考虑不周。就算早些时候和愔愔相遇,也不一定能和她走到最后。
他没该有的能力保护她周全。
她是一个完整的人,有自己生活的空间,遇到问题可以自己解决,不需要靠别人出手帮衬。
可勾愔善良单纯,在他有能力解决问题的情况下,放手让她来,不更好些。
他可以控住全场,出来纰漏他来兜底,给足她底气和安全感,让她不用怕任何事情。
他爱的人不需要担心任何事,只管好好生活,一切的压力都有他分担。
无需害怕前行,他能解决。
他也有足够的能力和智慧去解决。
幸福(七)
门刚刚敲响,就有一个老人来开门。
房子年久未修,打开的一瞬间,伴随着嘎吱响。
身侧吹过冷风,但身上穿的厚,也就手感觉到微凉。
勾愔望着眼前的人,低低喊出声:“秋姨!”
来人没有穿羽绒服,而是古时类型旧衣。看着比较单薄。
她的眼神穿过勾愔往后看去,没说什么话,眼神只是打量,嘴唇朝着他们动了动,没有出声,随即让开身子。
左隻冷着手受她打量,尽量挺直背,把最好的姿态摆在她面前。
听见勾愔叫她秋姨,左隻也控制住声量,尽量自然和她打招呼。
“秋姨!”
“进来吧,老师等很久了。”
太久没见,勾愔有些意动,双腿上前一步,但看见她脸上没有笑意,左隻喊她也没应声,知道一会儿还有一场大战要打。
秋姨是思白的妈妈,他们一家从小在勾家生活。
相当于是看着他们兄长姐妹长大的,一家人都善良得很。旁的邻里乡亲有困难,都不消主动开口,他们知道就会去帮忙!
夫妻俩平时见人就笑脸相迎,不会摆脸子,只能说她爸妈肯定还有气。
老人转身后没再回过头看身后的三人,径直走向走廊,穿过长长的走道,拐一个方向才进入间古色古香的客厅。
勾愔走在前头,左隻侧边站,留了位置给右右牵她的手。
他拎着东西紧跟她们,内心打鼓。从前见领导也没这压迫感,现在心里紧张,手心冒汗。
大冷天像是从火山口跑了一圈。
走廊挺长的,光线有些暗,要不是地面平整,左隻也不放心他俩走前面。
这个时候他心里想了七七八八的事,转移注意力,缓解内心的压力。
前面的秋姨停下,勾愔立着不动,左隻才从光怪陆离的世界回神。
整个客厅不算大,正中间摆了张长方形的木质桌子,实木,看着很有年代感。
家里用的也不是沙发,是柱子编织的椅子,角落里放了几个外表满是划痕的木质靠椅。
椅子也不是简简单单放着,每一个都盖了刺绣好的垫子。花样繁复,技艺精巧。
而临近靠里的方向,有一面木架子,摆放有花瓶,刺绣的扇面,竟然还有成套的绣花针。
他悄悄打量,面前坐着的人也在打量他。
勾愔呆在原地,有些受不了目前的氛围。咽了口嘴里多溢出来的口水,不自觉舔了嘴唇。这才颤微开口“爸妈,我和左隻回来了!还有右右。”说完加重握住右右的手。
她很紧张,心脏好像堵在嗓子口,阻止她呼吸。
她抬头看着父母的眼神,努力忍住颤抖的身子。
屋子很空旷,更是寂静。整栋房子说来说去就只有四个人。其他的绣娘和拜师学艺的学员都在另一栋房子里,一般不会朝这边来。
一个都不说话,右右也乖乖站在她身后。
左隻上前一步,扶住她的腰肢,给她力量,原本发抖的腿慢慢停下来。
他迎着两位老人的眼神:“叔叔阿姨好,我是左隻,这是我儿子右右。”
勾妈妈和勾爸爸没开口,眼神越加犀利,打量更为放肆。
毫不体谅对面人的心情,只顾自己。
勾爸握紧椅子把手,悄悄抬眼望了老婆。身旁人表情没变,神情严肃,额上的皱纹因为蹙眉的原因越加深刻。
脸上皮肤很有光泽,没有想象的雀斑和黑点。除了岁月给予的纹路外,整张脸都显得完美。
她的气质高傲,有上位者的骄傲。就这样静静坐着,也不觉得好相处。
左隻瞧见面前两人平平无奇的互动,更恰当的说是单方面的互动。
他在官场打拼这么多年,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勾妈妈对于这个家来说更占主导地位,不管是勾爸爸让着她也好丑,宠老婆也好。
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对面扫过来的眼神像刀子似的,不管穿多厚,都扛不住。像割肉般一刀刀往身上使,逐渐向里,不是没有目的的割开。
可能是为了看心脏,更可能是翻过来覆过去全身心做体检。总之要把他这个人看透,看到底,所有的坏心思都要狠狠揪出来,做谈判的把柄。
秋姨夫妇不知何时推门出去准备的饭菜,端着进屋的瞬间,鸡汤的香味飘来。
三人早就饿了,饥肠辘辘的感觉袭来。两个大人还能忍住,唯一的孩子已经开始吞咽口水,不自觉向秋姨夫妇挪动脚步。
左隻不敢太明目张胆表现自己胃部空空,还是极力的表现出坦然,更为平静的接受位置上两位的莫名注视。
“啊秋,先给小孩儿喂点东西!”话里也没提其他两个人,勾愔没动,左隻也不敢动。
现在主动权完全没在他身上,被动的接受安排,完全没有话语权。
在职场混得游刃有余的他,也不禁一时无法破冰。氛围在进门开始就一直僵在原地。
他用手擦掉额头上的汗珠,刚要开口。
“你先别说话!”勾妈妈直接的打断他。
“我们家就两个女儿,儿子先不谈。”
“她妹妹嫁的人,我们知根知底,有教养,有学识,有能力。”
“更多的话我也不多说。左局长当然也是有手段,有计谋的人。可在我们当父母的眼里,你这样的人很危险。”
“家势过大,野心不小。”
“足够的耐心,有绝对的阅历,看透人心不过尔尔。于你而言这相当容易,不是嘛?”
勾妈妈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开口。
语气没什么起伏,平述直叙。
“我们俩个老的也不是迂腐的人,你头婚也好,二婚也罢,没那么看中。”
“如今小孩儿我们也看了,是个活泼机灵的。”
“你,我们也看了,人不错。风光霁月,气势凌人。是上位者蕴养出来的气质。”
左隻听到这,忍住心里躁动的心跳,没搭话,强迫自己好好听。
前面坐着的人深思片刻,嘴唇翕动,看了看左隻和勾愔,又看了小孩儿。
随后重重吐出一口气,像做了决定,对旁边的人说:“阿秋,把右右带出去洗漱,时间不早了,该睡了。”声音更为平缓,比起刚刚的漠视,增加了不止一星半点的温柔。
左隻淡定的接受两种巨大的差距,心里其实很感动。这样看似冷漠的人,内心却足够善良。
对待孩子,把内心潜藏的柔软毫不避讳的展露出来。也不介意之中有多少芥蒂,一视同仁。
就算对你不满,从不暗地里使坏,他们足够有信心当面制服你。
这一秒座椅上的人在发光,值得别人尊重,无关勾愔的父母,无关年龄。
小孩儿早就饿了,待秋姨端上来餐盘,他迫不及待开吃,可这样也没忘要分给勾愔,还是秋姨拦下。
一时四人都没讲话,静静听着开门声,脚步的踢踏声,随即轻轻细碎的关门声。
“我就直说了,你今天答应我三个问题,你和勾愔的事我就同意了,算在我这里过了明路。随你们什么时候领证,什么时候办婚礼。我们做长辈的也不会用其他借口再阻拦。”
“第一,勾愔和你总得再要一个孩子,不管男女。如果勾愔不想要当我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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