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郁倾听到她说三只老鼠就火大,也懒得纠正她那叫三只松鼠。
“不是我买的,楚严给他女朋友买的,落我这里的。”
弥伊朝着他眨眼睛,笑着说:“哦……”
说着还观察着温郁倾的表情,见他没什么变化,而后又说:“真的吗?”
温郁倾没看她,点头说嗯。他这个「嗯」说的很轻,像是用鼻音发出来的。
话题一转,弥伊问看着旁边的人,“所以,我们去哪呀?”
“不是想了很久的火锅吗?”
好像每一次都是这样,每一次她不开心,他不知该作何安慰的时候,都是用美食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弥伊双手托着下巴看向温郁倾,“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用这招啊?”她撅了下嘴,语气有些不满。
温郁倾:“再加一杯奶茶。”
“出发。”她说完还把双手伸出窗外。
每次都用这招的原因,当然是因为屡试不爽啊。
弥伊没想到温郁倾带她去的火锅店居然是江大侧门拐角的那家,那家店位置比较隐秘,老板是一对相濡以沫的夫妻。
「酒香不怕巷子深」这句话在这家火锅店其实并没有得到很好的诠释。
这家火锅店的味道很好,锅底是常人难以接受的变态辣,来往的顾客其实并不多,但夏如槿和弥伊却是他家的常客。
两个小姑娘面相姣好,青春靓丽,老板都记得她俩。
弥伊一进店门就被老板娘认出来了,“小姑娘,还是老样子吗?”她眉眼弯弯,“是的,奶奶,麻烦你了。”这店平时就没有多少人,现在是大中午,只有他们这一桌。
菜上得很快,温郁倾去买杯奶茶的功夫,菜就已经上齐了。
弥伊跟他们很熟,老板娘甚至坐到弥伊旁边跟她聊起了天。“茉莉,你男朋友长得真是一表人才呀。”
弥伊笑笑,“不是男朋友,我们结婚了。”
老奶奶一把年纪,却还是像小女孩一样八卦,“哟,我们的小茉莉居然玩起了闪婚呀。”
“可能我觉得能在我不开心时愿意给我买杯奶茶的人,也会在我哭泣时给我递一张纸吧。”
老奶奶嘿嘿一笑,一本正经地教训起了弥伊,“怎么能被一杯奶茶就骗走呢?”
厨房里的老爷爷瞥了老奶奶一眼,“也不知道是谁,当初因为一顿火锅就跟我好了。”
弥伊眼前一亮,“真的吗?”
老爷爷满脸骄傲,“当然,后来那家火锅店关了,她呀,在我耳边念叨了好久,一退休就缠着我在曾经读过的学校附近开了这家火锅店。”
“这一开,就开到了现在。”
弥伊看着这对满脸幸福的夫妻,心里被羡慕填满。
关于《暗格里的秘密》有这样的一句话:为爱考清华,想想都伟大。可弥伊觉得,这种为爱人开火锅店的爱意,那么平凡,却也那么令人向往。
老奶奶明明已经到了年逾古稀的年纪,却依旧活的像个孩童一般。
原来,被疼爱的人,真的可以晚点长大。
不对,是可以不用长大。
第22章 她怎么会来
不多时,又来了一对情侣,老奶奶又忙着去招呼客人。
温郁倾就是在这个时候提着奶茶,走了进来。
弥伊惊讶温郁倾居然也会带她来这种地方,更惊讶他居然会知道这个地方。
“温先生,你怎么会想到来这里?”
温郁倾把奶茶递给她,故意没有看她。“偶然发现的。”
弥伊想想也是,温郁倾来江大演讲过几次,偶然看见也不足为奇。
她当然不会知道,她大学时所有的行踪,温郁倾都知道。
这家店,是弥伊上大学时,最常来的一家店,他甚至知道弥伊几乎每次吃完都会拉肚子。
因为她每次在这里吃完回出租屋的时候,都会顺便去药店买肠炎宁。
而今天晚上回去,弥伊也毫无意外地拉肚子了,温郁倾也及时的把肠炎宁递给她了。
她吃了以后,缓解了不少,“家里有这个东西?”
温郁倾摇头,“回来的路上买的。”哦,原来他回来的时候停车下去了一下,是去买药了。
他这人,真是料事如神。
吃完火锅,温郁倾也没急着带弥伊回家,而是带着她去江海附近的顶楼看夜景。风吹得很厉害,还好有温郁倾的大衣,不然她估计要冻成狗。
她刚出来的时候还奇怪,温郁倾临走前为啥要带个大衣啊,这大热天的。
如此看来,他真明智。
温郁倾看着躺在床上有些虚脱的弥伊,不理解弥伊为什么明知道吃完后会拉肚子,却还是要硬着头皮吃。
“因为吃的时候会很开心呀,这样就够了。”弥伊说。
他看了她一眼,转身出了房间。
到底是小女孩,不会去考虑太多后果。
和斯麦琳老师谈得很顺利,弥伊觉得温郁倾功不可没,因为合同是她缠着他帮忙看的。
这种字多的纸张,她一看就觉得头晕。
于是今晚特意化了个精致的妆,穿了温郁倾最爱的白色连衣裙,头发高高竖起扎了个丸子头,露出修长的脖颈和好看的锁骨,还带了他出差给她带回来的项链。
坐在饭桌上等了好久,都没见温郁倾回来,她给他发了好多条消息。
【温先生,你的小娇妻在等你回家吃饭。】
【怎么能不回老婆消息呢?】
【孩子他爸,孩子他妈饿了。】
【嗯?需要我给你找多大的墓地,今晚托梦告诉我一下。】
……
今晚的青笋炒的不错,她忍着馋意,没有动筷。
看着天色渐暗,饭菜都热了三次了,弥伊忍不住问道:“宋妈,温先生今晚有说过不回来吃饭吗?”
宋妈也有些疑惑,温郁倾最近都是准时下班回家吃饭,工作没处理完都是带回家里,在书房处理,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反问弥伊:“茉莉,今天几号来着?”
弥伊被问得一头雾水,看了眼手机,回她:“六月十九号。”
只见宋妈一拍脑门,然后整个人神情都跟着黯淡下来,弥伊有些不解。
“怎么了?宋妈。”
宋妈长叹一口气,“今天,是季回的忌日。”
季回,温郁倾的母亲。
“那,那他……”那他在哪儿?弥伊一时之间竟有些问不出口,好像问了也没什么作用,知道又如何,她能为他做什么。
“他肯定是去了他跟他妈妈之前住的地方,算了,不用管了,他今晚不会回来的,你先吃饭吧。
弥伊吃着可口的饭菜,却只觉得味同嚼蜡。她突然放下碗筷,直奔门口。也不顾管家在后面喊。
“太太,这么晚了,外面还下着雨呢。”
宋妈也是一脸懵地看向管家,又开始了她的碎碎念。
“茉莉这孩子,真是的一点儿也不省心,要去也得穿个外套呀。”
面对他所遭遇的一切,她什么都做不了,但她想,至少她能陪着他,那他就不再是一个人了。
温郁倾坐在阁楼里看着这场声势浩大的雨,这个小阁楼,是从前季回专门用来关他禁闭的地方,在这里他被打了无数次。
季回打他的理由,简单离谱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可以是他回家晚了几分钟;
可以是他做菜的时间久了些;可以是她突然发现他的眉眼居然跟温时琛的有点相似。
季回去世很多年了,久到温郁倾都快忘了自己这个所谓的「亲生母亲」的模样,被打的次数多了,也就不觉得有多痛了。
一直以来,最让温郁倾难过的其实是他深知自己是个不被爱的人,就连自己的母亲都不愿意疼爱自己。
那种不被母亲疼爱的心痛,才是他这将近三十年来最大的痛心。
正想着,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这附近都被他买了下来,根本没人住,只有宋妈知道他在这里,但知道来找他也是无济于事,自然也不会来。
被暗算的次数多了,温郁倾随手拿了根木棍,谨慎地问了句:“谁?”
门外立即传来一串清脆的声音,“是我,温先生。”
弥伊?她怎么会来?
温郁倾打开门一看,只见弥伊整个人都被淋湿了。
这么晚了,司机已经下班。她跟楚严问了地址后就打了张车过来,结果胡同口那里,路太窄,车子实在开不进来。
雨势还有些大,她这一路跑进来,被淋了个彻彻底底。
也来不及多问,直接把人抱了进来。
温郁倾去了厨房,弥伊观察起了这个房子。老式的红木家具,瓷砖多处都有破损的痕迹,整个房子看起来特别单调,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轻轻松松就给人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压抑感;
“先过来喝点红糖水,不然明天感冒。”
弥伊双手环住温郁倾的脖颈,笑意很浓。
“哇塞,温先生很会疼人哦。”
温郁倾解开她的手,“我怕你感冒了又说胡话,很烦。”
弥伊悻悻地拿起碗,一饮而尽。
这个房子温郁倾估计一年就回来这一次,也难为他还能给她煮出来一碗红糖水。
他没问她怎么知道他在这里,而她也知趣的没问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弥伊去洗澡,温郁倾给她拿了件他的T恤。黑色的T恤套在她身上特别宽松,长度正好到膝盖。
头发被她在卫生间吹干后又扎成了原先的丸子头,她脚步轻盈的走到温郁倾身边,双手背在身后,与他并肩而立。
他不开口,她就不问。
弥伊伸出手拉了拉温郁倾的衣袖,轻声叫道:“温先生……”
他「嗯」了一声,像是用鼻音发出来的。
“我跟你说一个秘密吧。我小的时候最讨厌的人,就是我的妈妈。你不知道吧,我从三岁就开始学习芭蕾。”
“我妈妈本来是个芭蕾舞蹈家,却因为一次演出时,发生了意外,腰部受伤,被告知无法再跳芭蕾。所以,她就把自己对芭蕾所有的热爱与执念都强加到了我身上。”
说到这里,弥伊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压抑着什么,让自己平静了一小会儿,才又继续开口:“毫不夸张地说,我遗传了我妈妈关于芭蕾的所有优良的基因。我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十二岁那年我就拿到了去LF舞蹈剧院学习芭蕾舞的门票。”
“当时,有许多媒体都对我的那场比赛进行了报道,其中有个评委还在被采访时评价我是「芭蕾界的莫扎特」,那张报纸至今都还被我完整保留着。”
她说到「芭蕾界的莫扎特」的时候还笑了一下,温郁倾听得出来,她这不是骄傲,而是自嘲的意思。
一直沉默不语的温郁倾突然出声打断了她,“那你后来为什么不能没有去?”
他脑补了一下弥伊穿着白色连衣裙,在舞台中央随着音乐翩翩起舞的模样,她腰细腿长,体态轻盈,跳起舞来一定很美。
他又想到经常看到她早晨起来的时候穿着练功服拉腿练功的模样,娴熟又专注,一看就是长年累积下来的习惯。
只是他太忙了,忙到总是会忽略这些事情。
第23章 芭蕾界的”莫扎特“
弥伊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点儿,依旧是柔和的语气继续说道:“LF舞蹈剧院是所有芭蕾舞者都向往的神坛,但不是我的;就像芭蕾是我妈妈的梦想却不是我的一样。我根本就不喜欢芭蕾,一点都不。
不能吃火锅,不能喝奶茶,不能像其他人一样拥有一个正常的童年。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不是你选择了芭蕾,而是芭蕾选择了你」,这句话是我妈妈对我说过最多的一句话。所有人都觉得我是天生的芭蕾舞者,可从来没有人问过我到底喜不喜欢芭蕾。我受够了那种每天只能靠吃鸡蛋和鸡胸肉来补充蛋白质的日子,我看见生菜就想吐。”
原来是因为孩提是从未拥有,所以拥有过后格外珍惜。难怪她对吃的总是兴致高涨,那他这一个月的行为在她眼里,岂不是惨无人道啊。
温郁倾从未想过,这个每天都积极乐观,脸上永远都挂着笑容的女孩,原来也经历过这样难以言表的伤痛。
屋外,雨越下越大。
“其实我本来都想着算了,不想反抗了,因为我妈妈有心脏不是很好,不能受刺激。可后来,就在我准备上完小学就出国的时候,我妈妈却去世了。
我没有那么伟大,可以不顾自己的意愿继续追寻妈妈的梦想,我只想做个普通人,所以我果断地放弃了芭蕾。”
“温先生,我不想走上云端,我,我只想做个普通的小孩。”
弥伊说着说着,声音逐渐哽咽,温郁倾偏头看向她,才发现,身旁的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早已泪流满面。
他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该出声安慰,还是跟着她一起,各自为各自的悲伤而哭泣。最后选择把她搂进怀里,轻拍她的背以作安慰。
他轻声安慰,“在我这里,你做自己就好,可以是童心未泯的孩子,更可以是优秀得体的设计师。”
弥伊在温郁倾的怀里,哭到不能自抑。最激动的时候,温郁倾甚至听到弥伊呢喃了一句:“我妈妈的死,都怪我。”
他也只是当她是因为内疚自己放弃了芭蕾,就也没放在心上。
怀里的人哭了一会儿,渐渐停了下来。
温郁倾闭上眼睛,说了一句话。
“在我的印象里,永远都只有她打骂我。”
他也想别的孩子一样爱自己的妈妈,也希望自己的妈妈能爱自己。但哪怕一次,哪怕她能爱他一次,他都不会像现在一样冷漠。
弥伊看着他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落寞,反手抱住他。
“温先生,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你还有我,还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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