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雨浓赶紧上前,解开女孩紧绷的束腹带,指尖覆在女孩的颈部测脉动。
察觉到她的脉动越来越缓,越来越弱,她赶紧吩咐小王:
“快拨打急救电话!”
陶雨浓脱了外套对折两下,垫在女孩颈下建立呼吸道,迅速在胸前找到按压点开始进行人工呼吸。
“1,2,3,4……”
陶雨浓目光坚毅,按照闻溪午之前训练她的方法,按压到30下,俯身下去,捏住女孩的鼻子,下颌抬高,吹两口气,看到她胸腔稍有起伏,再接按压,如此反复。
她虔诚数着,心里默默祈祷:“醒来!醒来!”
约莫十分钟,就在陶雨浓体力即将耗尽,快要绝望时,女孩长出了一口气。
她得救了……
“陶记者,你可以啊!”小王连连竖大拇指。
陶雨浓瘫坐在一边,吞了口唾沫,大口喘气,轻声说:
“技多不压身嘛,我叔叔教我的。”
“你叔叔是医生?”小王问。
陶雨浓点了点头,因为没力气支撑,也躺在了草坪上。
很快,救护车和柏杨一前一后到达,陶雨浓和小王跟着车去了医院。
此番,现场痕检高答提取到一枚有价值的脚印。
那人穿的鞋尺码是42,看鞋底花纹,像是马丁靴或者劳保鞋。
柏杨燃了一支烟,站在瞭望塔下反复踱步。
鞋码42,能负重爬上20米的瞭望台,这个体力值……
难不成真的是个男人?
很快,他站的地方扔了一堆烟蒂,思绪还是纷乱如麻。
他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他不会出错,一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想了想,他把电话打给了网络安全员朱思源。
“小朱,查闾丘儒的人际关系网了吗?有什么发现?”
朱思源立刻汇报:“柏副,他的剧团在出事那天就四散了,演员们为了撇清关系,一听说是调查闾丘儒的事要么说不知道,要么直接关系,就是不想跟这件事有瓜葛。但是您猜怎么着……”
“说重点。”柏杨声音阴沉。
朱思源说:“有一个门卫大叔说,闾丘儒有个亲戚,女的,年龄符合我们的描述,到舞团里干过半年的场务。”
“女孩干场务?”
朱思源「嗯」了一声:“他说那个女孩身体很壮,是个能干力气活的人,就是有点怪。”
“怎么怪?”
朱思源复述道:“那大爷说,她干活的时候跟谁都不说话,也没有视线交流,跟她说话也不理人,不干活的时候,就嘻嘻笑笑跟正常人没区别。
不忙的时候还像助理一样帮演员换衣服上妆,被骂也抿嘴笑不还嘴,挺割裂,就跟两个人似的。”
柏杨眉头一蹙:难不成是多重人格?
如果这么分析的话,那她能扛得动一个人的尸体就能说得通了。
她的主人格是女孩,因为久病成医,所以精通那些精神控制类的药物,在剧团帮演员换衣上妆,所以她懂装扮技巧;
附属人格是一个男人,能替她完成体力活的男人,他不说话,只是服从她的命令。
柏杨追问:“知道名字吗?”
朱思源说:“闾丘儒管她叫小雪,剧团就出事后她就下落不明了。”
柏杨沉吟了一会儿,接着问:“精神病院检索了吗?”
“正在排查。但是年龄25-30岁,名字带雪的精神病人,没有。”
“不要管名字,按照个人画像去检索……”
柏杨想了想,接着说:“连孤儿院和福利院一起查,尤其是档案里有讲小时候跟童话故事有关的。”
如果她真有双重人格分裂,那小时候极有可能受过遗弃或者虐待,是在那种无助的时候分裂出人格来保护自己。
柏杨开车往回走,刚到警局,痕检高答拿着检验单出来,点头说:
“柏副,鞋印分析出来了。鞋底受力不均,脚掌重,脚跟轻,应该是穿着不合脚的鞋子。根据建模分析,凶手的鞋码应该是37,身高约165,体重68kg-75kg。”
这下,更印证了柏杨的猜测。
那个附属人格,是一个穿42码鞋子,替她完成搬运尸体等体力活的男人。
根据高答给出的身高体重信息,他脑海中迅速跳出来一个人。
那个从街心公园跑出来,胖胖的,衣不蔽体的女导购员。
能出现在案发现场的,可能是受害者,也可能是凶手。
毕竟,高端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柏杨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有理,他找到刚才那个女导购员的报案回执,上面赫然写着:【贺秋灵】;
“朱思源,查这个名字。”
朱思源在电脑前啪啪敲几下键盘,之间一张肖像图徐徐打开,方才那个导购员的脸逐渐浮现在屏幕上。
她不是白化病,而是黑发,棕眼,肤色白里泛着微黄。
“搜索范围扩大到精神病院和福利院。”柏杨说:“和她的照片交叉检索。”
朱思源对着屏幕啪啦输入一串代码,「叮叮叮」,半面墙的扩展屏上接连跳出六条信息。
三条收养信息,一条精神病院信息,一条民间福利院信息,还有一条用工信息。
名字各不相同,脸从稚嫩逐渐到成熟。
4岁那年,她进入福利院,照片上是一个稚嫩的小脸,名字叫闾丘雪,6岁那年,她被第一家人收养,一年后退养,退回的名字叫贺秋灵;
10岁那年她再次被收养,半年后被退养,退回的名字叫周金婷,14岁那年又被收养,这是他待的最久的一个家庭,直到17岁那年,领养家庭发生一场大火,韩琰琰因纵火被精神病院收押,后来逃走,再无音讯。
最近一条信息是几个月前,她的照片出现在一则公司的岗前培训照片中。
她身着西装,一头黑发,皮肤莹白。
是她现在的样子。
第223章 柏分之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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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闾丘雪穿着的制服,属于那家高级服装店……
“朱思源,查所有受害者近一个月,不对,近半年的消费记录,看是否有交叉信息,查到后立刻给我电话。”
柏杨驱车返回瞭望塔,置身犯罪现场,重现凶手的犯罪过程。
长发公主被陈列时是活着的,闾丘雪要留到最后时刻来完成这个仪式,夺走长发公主最宝贵的东西,生命。
所以,她的犯罪进化了,她自信了。
柏杨沿着瞭望塔往下看,沿途正好能看见警车到来的方向。
所以,她惊慌失措,面色惨白,吓得语无伦次,不是装出来的。
她看到警车过来,都没来得及仔细陈列女孩的尸体,就疯狂逃窜。
柏杨用很快的时间想通了这一切,沿着瞭望塔往街心花园走,在一片湿地矮树丛里找到了几枚鞋印,顺着方向找过去,到达了街心公园的沥青路。
方才董秋分停车的地方。
柏杨的脑袋「咯噔」一下。
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他看了手机,迟迟没有收到董秋分的报安电话。
刚才叮嘱小刘给那个导购员叫出租车,但是这个位置少有出租车经过,董秋分这个好事鬼,说不定会亲自送她回家。
他拿起手机给董秋分拨了过去,对面无人接听。
他再次拨过去,手机关机了。
“嗡——”
柏杨的大脑一片空白,片刻后神志回笼,脑海中闪过那个导购员的脸。
第一次见面,那个女孩负手,满眼艳羡的看着董秋分说:
“你简直就是活的美人鱼。”
第二次见面,那个女孩将一袭绿裙递给他,稍显惋惜地说:
“真渴望能看到你女朋友穿上它的样子。”
董秋分是她选中的美人鱼公主。
“草!”
柏杨怒骂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奔上车,油门踩到底,咆哮着回到市局。
“陶记者,按照剧本,凶手的下一个作案目标是谁?”
陶雨浓登时回答:“小美人鱼,爱丽儿。”
柏杨瑟缩着吸一口气。
巧在这时,网安朱思源打来电话:“柏副,查到了,目前遇害的3个女孩,半年内都在同一家店里购买过衣服。而且,都在近一个月内收到了中奖赠送礼品的电话。”
“吱!嘭!”
车子被紧急刹停,撞到了路边的围栏上。
——
董秋分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间阴暗的房间里。
四面墙都是碧蓝色,波光粼粼,耳边还有惊涛拍岸的声音。
她的手臂上扎着针,上面的输液袋里的液体已经滴了一半,还在一滴,一滴,压进她的血管里。
她觉得腰很酸,却感受不到腰部的支撑力量。她想动,可发现连抬手、扭头这样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见她醒了,一个微胖的,穿着白色长袖衬裙的女人走过来,是刚才的那个导购员。
她站到董秋分身后,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轻轻抚着董秋分的脸颊,将她的脸掰向面前的镜子,柔声问:
“你是谁?”
董秋分抬眼,吓得心跳都停滞了。
镜中的她一头红色大波浪,浅紫色裹胸,绿色亮片鱼尾裙。
她妆容精致,浮夸,被打造成一条美人鱼。
“董秋分,我是董秋分!”她用尽所有的力气说。
“嘘——”导购员手指附在她嘴唇上。
董秋分想咬她,却发现连张开嘴的力气都没有,她整个人像一滩水一样。
“你是小美人鱼,你叫爱丽儿,你是我的玩偶。你忘记了吗,我们小时候一起长大的。”
董秋分这才意识到,之前在店里的时候,她言语间给人带来的不适不能简单归结为情商低下,她有精神障碍。
体力上争斗不过,董秋分只好怀柔,借和她多说话来找她的漏洞。
“你叫什么名字?”董秋分有气无力,强撑着问:“你到底是谁?”
那人拉了一张椅子在她面前坐下,缓缓倾身向前,直直注视着她的眼睛,缓缓的说:
“我的名字,有很多,我是谁,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董秋分艰难挪了下,还是动不了,假意平静地说:
“那就一个一个来,我想听。”
那人微微一笑,抬眼看了看墙上的钟表,似乎时间还很充足,抿唇一笑说:
“给你讲一讲我们小时候的故事吧。”
她的思想是错乱的,为了争取时间,董秋分只好点头。
“小时候,我们一起住在城堡里。我们的房子门口有粉色的灯笼,到了晚上,整条街道都是粉色的海洋。我的妈妈,是城堡里最受王子欢迎的公主。”
红灯区……
时光拉回到25年前,现在的冰上项目中心,曾经是一片红灯区。
当时有个艳名远播的女人,叫闾丘茜颖。
她能弹钢琴会跳舞,还会画恢弘的山水画,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沦落到要做皮肉生意来养活自己,和她两岁的儿子,闾丘儒。
十月份的一个深夜,她又生下了一个女孩,通体雪白,连毛发都是。
她给女儿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闾丘雪。
闾丘茜颖忙时接客,闲时亲自教两人识字,画画,跳舞,弹琴。
街上的人骂闾丘雪是怪物,闾丘茜颖告诉她说:实际上,你是白雪公主。
闾丘茜颖给她买了一套迪士尼娃娃,说以后她们就是你的朋友。
后来,闾丘雪就被禁止出那座粉色房子了。
闾丘茜颖接客的时候,闾丘儒会被打发去街上玩,闾丘雪就被关在那个樟木大衣柜里,跟她的娃娃们呆在一起。
后来闾丘茜颖在一次接客中意外窒息而死,闾丘儒和闾丘雪被送到了当地的福利院。
闾丘儒是健康的男孩,才刚6岁,还能唱会跳,进入福利院第一个月就被一对外国夫妇领养走,办完手续去了意大利,闾丘雪有白化病,缺衣少穿还受霸凌的日子过了两年,终于在6岁那年被一对不能生育的夫妇领养,取名贺秋灵。
一年后,贺秋灵养母怀孕,生下一个健康的小男孩,男孩见了贺秋灵就哇哇哭而且高烧不退,家里长辈嫌她晦气,勒令养父母将她退养,养母心软,每个月都会给小秋灵送去食物和衣物,面对小秋灵的苦苦哀求,养母承诺等弟弟大一些接她回去,贺秋灵没有等到养母,十岁那年等来了一个单身不婚主义女教师,名字被改成周金婷,半年后周金婷再次被退养,养母说她撒谎成性,偷东西,虐待动物且屡教不改;
14岁那年她再次被领养,一对中年丧子的夫妇。
直到17岁那年,她一把火烧了那个渔船边的集装箱房子,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你说,我应该叫什么?”她说到这里,忽然抬眼问董秋分。
“闾丘雪。” 董秋分烫着嗓子说。
方才,她只有在说到闾丘雪这个名字的时候,是面带笑意的。说到贺秋灵时眼角有哀伤,但是并不反感,越往后,越充满憎恶,仇恨。
闾丘雪微微一笑,似乎是很满意她的回答:“我哥哥把我从精神病院接出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喊我的。”
“他从没放弃我,他一直在找我,他说我永远是他和妈妈最爱的白雪公主。”
她的脸上泛起由衷的微笑,眼角似有晶莹。
第224章 柏分之云迷雾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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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里,刑侦大队办公室里灯火通明。
大家能想到的最坏的情况是,董秋分已经被挟持,而且是下一个即将被献祭的人鱼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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