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思源,查港QF1105 的导航记录。”
小朱领命去查,仅是片刻,硕大的交通地图上显示一个标记光点,董秋分的车子正在沿着海岸线移动。
车子居然一直在行驶中。
“通知交警大队拦截。”
十分钟后,交警大队发回现场执法记录仪的同步视频。
两个梳着杀马特发型的小男生,喝的醉醺醺,方才一直沿着海岸线飙车。
“警官,这车真不是我们偷的,它就停在马路边上!”
“对对对!开着车门,钥匙和手机都在车上,这么好的车,我们就是借来开开……”
据两人描述,弃车的地方在上次那个滑雪场的对面街道。
车载导航显示车子沿着海边一路疾驰,经过一段未命名道路,沿着转向机场大道,停在滑雪场正对面一处没有监控的树荫下。
燃起的希望再次断掉。
陶雨浓和小王此时正好从医院赶回来,带回消息说:
「长发公主」本名叫钟思凌,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但是由于受到的心理创伤较大,现在无法配合调查。
墙上的挂钟慢悠悠指向晚上8点,距离第一具尸体的发现时间已经过了24小时。
根据闾丘雪的作案间隔时间来看,她在严格执行每12小时安排一位公主登场,像是个在把控舞台的场务。
照这个推算,他们最多还有8个小时的时间去解救董秋分。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失。
柏杨告诉自己,不要慌,既然能救下钟思凌,那往后的每一个人她都能救下,包括董秋分。
交互式屏幕上还有两张图片,红头发的美人鱼,还有梳着黑色短发的白雪公主。
除了已经被挟持的董秋分,还有一个未知的,亟待保护的未知少女。
“小王,让专卖店店主查客户名单,对符合受害者画像的人进行排查,尤其是贺秋灵表达过她像白雪公主之类的话,或者发送中奖信息的,做好保护。”
小王领命前去。
陶雨浓想了想,提议说:“柏警官,要不要去见一下闾丘儒?说不定他能透露出关押秋分姐姐的地点。”
柏杨望着屏幕上的两个卡通头像,摇头:“闾丘儒正在享受做这场杀人游戏的幕后导演,我们现在去只能让他得意,甚至会被误导。比如他说你像白雪公主,他很清楚你不是被选中的白雪公主。所以,我们要通过之前的方法去找到董秋分。”
柏杨沉思片刻,接着问:“关于小美人鱼的出场地点,剧本里还有什么关键信息?”
陶雨浓登时明白,低头去继续翻找闾丘儒的剧本。
——
董秋分的意识渐渐苏醒过来,慢慢意识到,就她现在的情况来说,既然无法挪动,拖延时间是最好的自救方法。
她坚定的相信,柏杨方才就已经对这个导购员起疑了,只要她拖延的时间够长,柏杨一定会找到这里。
“能说说你的哥哥吗?我虽然替他辩护,但我并不了解他。”董秋分主动挑起话题。
“他是伟大的艺术家,辜负他的,都该死!”
闾丘雪重复了这句话,又看着董秋分,问:“我说的对吗?”
“你说的很对。”董秋分顺从她的话说。
“骗子!你这个善于演戏的骗子!”
闾丘雪忽然暴怒,拿过桌台上的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指着她说:
“你如果真知道他有多么可贵,为什么没有救下他?你这个无能的律师!”
“你的哥哥是真正的艺术家!”
董秋分赶紧信口胡诌:“他不想自救,就是因为他想去天堂完成这出舞台戏,你是他的妹妹,一定能懂他的用意吧?”
果然,闾丘雪中计。
她浅笑着点点头,看着董秋分笑:“这出剧是他为我量身打造的。所以,我有义务把你们一个个送上天堂的银幕,我们在那里继续。”
我们……
董秋分眉心一跳,她说的是:我们。
闾丘雪莞尔一笑,又像变了个人一样,示意她稍等一下,小跑步到一个白色的幕布后面。
董秋分动了动,还是无能为力。
她几乎要哽咽,可是没有力气。
几分钟后,闾丘雪从幕布后面钻了出来,她穿上了白雪公主的蓬蓬裙,欢快的在她面前转了个圈说:
“我就是白雪公主。”
董秋分僵住。
她自己也是死亡计划中的一环。
所以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实现她童年的梦想。
对于一个求死的疯子来说,从她手里逃脱几乎是不可能的。
董秋分哽了一下,她深呼吸一次,告诉自己:不,你不能放弃。
你还没跟那个傻子说,我就是想教你谈恋爱,教你一辈子,让你永远毕不了业。
闾丘雪用那把冷刃拍了拍她的脸,终于有了视线交织后,沉声说:
“小美人鱼,知道你为爱情做的最勇敢的一件事是什么吗?是献出歌声,将你的美丽尾巴换成庸俗的双腿。但是王子辜负了你,所以,我要把尾巴还给你。”
她将那个冷刃搁在了董秋分的腿上。
手臂上的液体让她不能动,但是她有感觉。
她能体会到冰凉的刀尖划在布料上,发出沉闷的「嘶啦」声。
董秋分无助的闭了闭眼。连哽咽的力气都没有。
她闭眼沉思了一会儿,记忆沉回她帮闾丘儒辩护那天。
闾丘儒夸她身材好,像美人鱼,但是听说她浪费舞蹈天赋,开始拒绝对话。
闾丘儒听说陶雨浓是舞蹈天才,又情不自禁夸她是心目中的白雪公主。
她找到了挑拨离间的方法。
“等一下,你错了!”董秋分抬眼,直直望着闾丘雪说:“你错了!”
她知道接下来的话会激怒闾丘雪,但只有这样做,赌一把,或许能从闾丘雪的自我矛盾中争取一线生机。
“闾丘儒亲自跟我说,我才是他的白雪公主!”
果然,话音一落,闾丘雪脸上的怒气集中,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骗子!你这个骗子!”
董秋分没被他的失控和怒气吓到,她面色镇定,尽量让语气保持舒缓,一字一句地说:
“因为我中国舞13级,还会芭蕾舞,头发很黑很亮,他说我是白雪公主。他还说,在他的剧本里,白雪公主是压轴出场的。因为白雪公主,是公主中的公主!”
这些细节,若不是真听闾丘儒说过,是编不出来的。
尤其那句不可替代的,公主中的公主。
闾丘雪听完,双手抱头,崩溃大哭。
她忽然抬头,攥紧刀架在董秋分脖子上,恶狠狠道:
“你这个坏女人,你抢我的剧本,我要杀了你!”
董秋分能感觉到脖颈被划出一道痕迹,细细的血丝渗出来,她大胆回望,瞪圆眼睛竭力喊道:
“你杀了我,我就会先你一步成为白雪公主!那你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闾丘雪一怔,手一松,匕首从手心滑落。
「当啷」一声,匕首坠地。
董秋分屏住的气登时放开,一行热泪随之落地。
第225章 柏分之云开雾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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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本中对小美人鱼的出场地点是描述最少的一个。
它描述了海的辽远,波涛的壮阔,但是对于一个沿海城市来说,三面环海,海岸线绵延长达上千公里,定位起来极其困难。
墙上的指针又过了两格,倒计时还有6个小时。
柏杨在原地踱了几步,盯着屏幕上几个公主的照片,忽然计上心来,凝眉道:
“既然我们找不到她,那就请君入瓮,让她来找我们。”
陶雨浓不解:“这要怎么做?”
柏杨指了指屏幕上的长发公主照片。
“如果她知道长发公主没死,依照她的强迫症,一定不会安排美人鱼上场,她一定会出面先解决长发公主。否则,这出剧就演不成了。”
陶雨浓明白了:“你的意思是,用长发公主做诱饵?”
高答举手表示异议:“柏副,万一她知道这是陷阱,不上当怎么办?”
柏杨摇头,解释说:“只有正常人才会有规避风险的想法,对于一个有双重人格的精神障碍来说,她不惧怕危险,达成目标是她的使命,她一定会来。”
“目前确实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
队长何笙音表示认同,点头说:“我的脸型,发型都跟钟思凌很像,化妆后,可以保证一米之外看不出破绽,就看各位能不能在那之前控制住她了。”
陶雨浓没经历过这种场景,感觉比电影里还要惊心动魄,她捂着突突跳的心口,担心地问:
“那万一凶手真到一米之内呢?”
说到这,其他人赧然笑笑,颇为放松的看着她。
“距离一米,何姐能在三秒之内徒手夺白刃,将其锁喉!”其中一人说。
另一人也跟着笑:“妹妹,你怕是不知道我们何姐是如何当上的队长。柏副比武唯一一场败绩就是输给了何队。”
何笙音拍了拍手,打断他们的调侃,说:“方案确定,接下来听柏副指挥。”
柏杨点头,开始部署行动细节。
何笙音在去往医院的途中化妆换衣,陶雨浓负责撰写通稿,网安朱思远将信息在最短时间内发布到网络上。
高答负责跟医院及现场的便衣协调好安保问题,尽量能在入口那关就锁定凶手。
“大家注意,她的分裂人格是一个男性,这种危险的事情很可能是这个人格来做……”
柏杨强调说:“还有她的化妆技巧很精湛,不排除会伪装成医生,护士甚至我们的同事,大家提高警惕,注意甄别!”
柏杨伸出手背,十几只手背快速搭上,众志成城:“出发!”
——
成新船厂废弃集装箱内。
闾丘雪抱头思索半天,忽然直起身来。
“差点被你骗了,狡猾的律师!”
闾丘雪说:“舞台剧登场是有顺序的,你穿着美人鱼的衣服,在美人鱼该出场的时间登上了舞台,你就是美人鱼!你只能将错就错!你永远都不可能成为白雪公主!”
她忽然哈哈大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抚着董秋分的脸颊,指着墙上的钟表说:
“爱丽儿,再过五个小时,舞台就要交给你了。”
董秋分此刻才觉得绝望,大声嘶吼道:“我是董秋分!我永远都是董秋分!”
董秋分说着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或许童话不是骗人的,小美人鱼注定等不到他的王子。
恰在这时,闾丘雪的手机忽然连续响好几下。
她收到一条推送信息,钟思凌竟然还活着。
长发公主没有按时登场,舞台剧的顺序被打乱了,一场严重的演出事故。
“不,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闾丘雪打开手机,搜索各大新闻网站的头条,只见头版均是同样的推送信息。
“不,她必须死!”
闾丘雪抓着头发在原地转了几圈,像是忽然做出一个重要决定似的,拿起胶带将董秋分的嘴巴糊了起来,又拿起针管往他的输液袋里注射了一针剂。
未等董秋分反应过来,她已经睡了过去。
华港省立医院。
一辆黑色奥德赛在医院停车场停下。
一个身穿大号黑色劳保服,脚蹬防滑马丁靴,头戴鸭舌帽的男子走进医院大堂。
他低声询问护士站,折身上了住院部10楼。
一位身高约170,穿着白大褂的矮胖医生在护士站签完医嘱后,转身进入卫生间。
10分钟后,白大褂闲庭信步从卫生间走出来,脚底的鞋子从白色网洞鞋换成黑色马丁靴。
他泰然自若经过护士站,走到那间层层护卫的特护病房门前,向安保人员展示了工牌,微微点头,进入了病房里面。
和着微光,病床上的女孩儿侧脸看向窗外,面容呆滞,看不出表情。
白大褂伸手推了一下眼镜,从口袋里拿出注射器,轻轻一推,一管橘红色的液体进入输液管理。
白大褂微微一笑,只见床上的女孩转过头来,也对他坦然一笑。
何笙音从床上一跃而起,蹬脚一踹,「咣」的一声,白大褂头磕在墙体上,顿时眩晕。
何笙音快步向前用力一扥,这人的胳膊登时被卸了下来。
一阵剧烈的疼痛将他困在原地,何笙音掏出腰间的手铐,将其反铐在病床的床头上。
下一秒,柏杨和高答推门而进。
“董秋分在哪里?”
这人目光狠厉,喘着粗气,一句话都不肯说。
即便刚才遭受这么大的疼痛,他也能忍住呻吟,保持沉默,隐忍不发出声音。
这是他的分裂人格。
柏杨俯下身去,说:“我要和闾丘雪说话,让她出来。”
白大褂不肯信任他,柏杨只好放松语气,柔声劝慰:
“闾丘雪没有危险,我要和她说话,问完她就可以带你走。”
这句话似乎有了作用,白大褂低下头去,片刻后抬起头来,眼神无辜,带着不可思议,似乎还在判断眼前发生了什么。
“董秋分在哪里?”
闾丘雪动了两下,胳膊处锥心的疼痛袭来。她看着自己被拷住的双手,双瞳似火,恶狠狠地说:
“柏警官,太迟了,你的女朋友已经死了!”
看她这副愤恨的样子,董秋分一定还活着。
她恨,是因为愿望先落空,又落空。
柏杨知道问她也无用,吩咐高答将人拷走。
“朱思源,联合交警大队查奥德赛的行驶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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