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已经这么艰难了,竟然还要同时打两份工。一份是为了活着,另一份更是为了活着。
柏晓芙在欲哭无泪里,看着卜辞手中一抹亮光将自己包围,然后整片灰蒙蒙的混沌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一轮彻底的黑暗。
第2章 美梦轻无痕
东方才露鱼肚白,晨光熹微下的御花园十分安静。仲夏时节,太液池里莲叶叠翠,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荷花亭亭玉立。
柏晓芙是负责清理太液池的粗使宫女。
大梁皇宫,前朝内庭,六门八阁二十四殿,上下三千余宫女。柏晓芙既没有家世背景,也没有容貌身段,着实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粗使丫头。
可她总觉得,自己是不一般的。
譬如,过往的经历,于她而言,平淡得像纸上看来的寥寥字句。她记得起每一年每一天发生的事情,却对那些全无一点真情实感。父母早亡也好,入宫辛劳也好,似乎都是在看别人的故事。
再譬如,她脑子里那些不容于世俗的想法。
“阿芙,你在看什么呀?”一起划着小舟清理池中枯荷叶的宫女碧桃,见同伴望着远处的甬道出神,好奇发问。
甬道上此时正有御驾经过。太液池位于皇宫中间,是前朝内庭的分界之处。我们的皇帝陛下,每日清晨,从内庭寝宫宣德殿出发,去往前朝正宫辰元殿主持政务。
柏晓芙看着前前后后的仪仗渐渐远去,对碧桃说:
“我在想,陛下这么早就要起来去上朝,其实跟我们也差不多累吧。”
碧桃大惊失色:
“我的芙姑娘,你这是胡说什么呢!我们这样的低贱身份,怎么配跟陛下相提并论!赶紧收拾吧,等下天大亮了,有贵人们来游园,要是见我们还没做好,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柏晓芙耸耸肩,低头开始清理今日份枯黄破败的荷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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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渐高,两人终于做完了荷塘清理。碧桃将收集的枯叶送到尚功局,由他们统一处理做成花肥,柏晓芙则抱着新摘的成熟莲蓬送去尚膳局。
尚膳局正准备今日的午膳,人来人往,嘈杂忙碌。负责接莲蓬的宫人叫她稍等,她便乖乖地站到了不显眼的地方,免得挡了大家去路。
一旁的灶台上并排着整列锅具。这是小灶台,每个锅子都不大,多是给贵人小火熬煮补身汤品所用。此时,大部分锅子都是空闲的,只有一个在咕嘟咕嘟冒着水汽。
隔着水汽,可以看到锅子后面有两个人。其中一个穿着鲜艳,环佩叮当,明显不是尚膳局中人。另外一个则是负责洗炊具的钱婆子,正一脸谄媚说着话:
“琉金姑娘,这种粗活交给我就行了,厨房油大,怎么能让您亲自进来呢。”
“皇后娘娘说了,这是要送去给太后娘娘的,怕宫中不了解我们剑南的饮食,特地嘱咐我,定要亲力亲为。”
“是是是,皇后娘娘一片孝心,天地可鉴……”
蹲在柏晓芙脚边烧火的婆子听了,不屑地撇撇嘴,小声嘟囔:
“马屁精。陛下新婚不满月就迎进了许贵妃,后宫将来还不知道是怎样一番腥风血雨,躲都来不及,竟然有蠢货自己往上撞。”
“崔婆婆,可是许贵妃并不得宠啊。而且皇后娘娘是太后亲侄女,投靠中宫之主肯定没错吧。”
“哎呦你这孩子,吓我一跳。”崔婆子以为刚刚说话声音很小,没成想柏晓芙不但听见了,还蹲下发表自己的意见,惊得她直抚胸口。
见琉金和钱婆子已经将锅端离灶上,去了远处,崔婆子极小声地对柏晓芙解释:
“太后娘娘不是皇上亲娘。自陛下十三岁登基,太后一直垂帘听政。如今陛下已有十八,早该亲政了,可是太后娘娘哪肯呢。眼见以沈相为首的朝臣对天子亲政一事呼声越来越高,迫不得已才说什么,先成家后立业,把娘家侄女塞进来做了皇后。”
“那皇后娘娘的爹是剑南节度使啊,先皇当年不就是从剑南打进西京建立的大梁朝吗?剑南孙家有从龙之功,这娘家靠山还不够?许贵妃的爹不过是工部尚书,怎么能跟皇后娘娘比呢。”
“那你知道许贵妃外祖是谁吗?沈相!现如今,孙太后不肯放权,孙大人在西南掌兵,沈相却是正儿八经天子一派,你说陛下跟谁近?这天下到底是姓李,不是姓孙。帝后才新婚,沈相就能给外孙女谋以贵妃之位,难说陛下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柏晓芙对眼前满身锅灰的老妇人肃然起敬,一脸崇拜地说:
“崔婆婆,你知道的好多哦。”
“嗨!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不机灵着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崔婆子又往灶坑里添了一把柴,语重心长地教育抱着莲蓬的小姑娘:
“所以说,前朝不定,后宫势必跟着有一场乱斗。这种时候,可不能随便选边站。像咱们这种粗使宫人,在宫里做一辈子,连陛下长什么样也见不到,老老实实干活就完了。谁上位也得吃饭,谁上位也得有人洒扫,太太平平的,累点苦点算什么呢?”
“哎!那御花园宫女呢!把莲蓬送进来吧!”之前的宫人忙完手头的事情,出来寻柏晓芙。她忙站起身,随人走入了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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