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太毒了吧。”柏晓芙看到最后,忍不住也笑出了声。
人家都是什么九子夺嫡、八王之乱,怎么到了吴国这里,一下子连人都不是,成了驹呢。
“侄儿姓柳,听着像驴,外甥姓马,可不就是众驹争槽。”李彦和朱笔一挥,将捷报收起,言语间仍是藏不住的笑意:“听说拟军报的跟出主意的是同一个人,乃陈景帐中一位姓纪的军师,着实是人才啊。”
柏晓芙默默在心中补充:一位聪明又嘴毒的人才。
陈景显然也意识到了纪军师的过人之处,随军报一同递上的,还有一份奏疏。
奏疏中说,望陛下念在军师纪长天熟悉吴国内政,又于此战中屡立奇功,能将接下来的善后事宜交由他平定处理。
吴国脱离天盛朝自立已十余年,柳密所组建的朝臣系统中,既有天盛旧臣,又有近十年的江南名士。虽不能全盘接受,亦不可尽数屠戮,确实需要一位熟悉情况的人,将这套旧吴系统与大梁的统治结合在一起,实现平稳过渡。
李彦和同意了陈景的上书,封纪长天为江淮特遣使,原吴国境内大小事宜,皆由他一力处置。
如此一来,陈景所带晋西军队,于钱唐稍作休整后,便可以江淮为大本营,西进楚地,与在殷楚东线开战的孙堂敬,形成合围夹击之势。
再厉害的雄狮,也受不了这样的东西包夹。楚国的衰落,基本只是时间问题了。
前提是,东西包夹的两伙人,当真是一条心。
接下来,孙堂敬用实际行动向西京表现出了,什么叫一加一等于一,什么叫不怕虎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如果说原本单线作战时,大梁与殷楚尚能互有胜负,那么自从陈景加入了西线的战斗,东线可谓节节败退,原本打下来的那几城,统统又还了回去。
新年过后,一封一封的战报自剑南传来,让原本收复江淮的喜悦气氛逐渐降到了冰点。
李彦和坐在宣德殿,御桌上是刚刚收到的最新消息:孙堂敬终于失掉了他最先拿下的那两镇,近一年的战况胶着,再次回到了起点。
站在殿中的沈相,眉头紧锁,担忧的却不是与殷楚交战一事。
“陛下,孙大人种种行为,只怕,已生异心啊!”
将自己一年来亲手打下的城池一个一个送掉,这绝不是单纯的无能,而是有意为之。什么样的盘算,会让一个武将主动后退呢?
除非,他的兵力,需要布置在更为关键的地方。
修长的手指按压在酸胀的太阳穴,李彦和头痛不已:
“是因为纪长天。在孙堂敬眼中,纪长天是陈景的人,让纪长天掌江淮,就是将晋西和江淮,都给了陈家。”
兵部尚书站在沈相身后,无奈道:
“时间紧迫,我们确实来不及找到一个熟悉江淮内情又与陈氏毫无关系的官员赴任。可,纪大人毕竟只是特遣使,并未真的授予他江淮节度使一职啊!孙大人这、这……唉!外敌当前,怎可只考虑他一家之利呢!”
沈相摇摇头,有些不同的意见:
“老臣以为,不只是由于纪大人。殷楚若被破,剑南即便称王,也会孤立无援。孙堂敬若当真想脱离大梁,就必得保住殷楚不被攻陷,才能作为横在他前面的挡箭牌。容臣大胆推测,孙堂敬与楚国国主殷山,或许已经暗中勾结了。”
事物的瓦解往往是从内部开始的,这句话,大梁可以用来对付别人,别人自然也可以用来对付大梁。
兵部尚书似乎想到了什么,大步走上前来:
“陛下,陈景将军前线传信,再给他半年时间,即便没有孙堂敬的配合,亦有望攻下殷楚。只要殷楚被破,剑南至西京一路便多了无数隘口,孙堂敬再不能轻举妄动。陛下此时,应采取措施,稳住孙氏一族啊!”
李彦和苦笑:“殷楚一破,剑南便是困兽之斗。这事我们知道,孙堂敬也知道,怎么稳?”
“孙氏一族,并非只有孙堂敬一派,还有孙太后一派。若陛下与皇后有子嗣,让太后觉得,孙氏富贵仍可延续,他们内部起了争执,不正是上好的缓兵之计吗?”
有现成的大梁幼主可辅佐,谁会想不开去造反呢?倒时候莫说其他的孙氏族人,便是孙堂敬自己,难道不会心动犹豫吗?困守剑南一隅,怎比得上光明正大做太子外祖。陈家即便此刻再势大,未来,终究在孙家身上。
唯一的问题是,皇后会配合吗?
孙皇后雪夜提刀闯寿庆殿的事情,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兵部尚书瞧了瞧他们不甚强壮的皇上,觉得这任务对他来说有一定的难度。
沈相捋了捋下巴上的花白胡须,亦是想到此处。他略一思索,道:
“若皇后不肯配合,其实柏昭仪亦是极好的人选。她家世不显,无外戚撑腰,孙太后会觉得她是能被拿捏之人。都是皇室血脉,陛下只需承诺,孩子生下来记在皇后名下,倒也一样的……”
“不行!”御座上的人突然站了起来,言语凌厉:“孙太后觉得她能拿捏是什么意思?杀母夺子吗?”
“陛下,臣不是这个意思……”沈相被这毫无预兆的龙颜大怒搞得有些茫然:“只是将孩子过继,太后未必会动杀母的心思啊。”
“沈相可知,朕的生身母亲现在何处?”
李彦和的声音,冰冷得犹如门外北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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