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呈熙开口:“前段时间苏寒值班时晕倒了一次,我们都以为是熬了个大夜,低血糖,没当回事。我们医院每年有体检,我懒得去,想起苏寒说过自己有时候头疼恶心,就让他替我去了。”
苏佳忆懵懂地转头看了苏寒一眼,他眉眼低垂,浅浅笑了下。
董主任站起身,走到阅片灯箱前,点了点那晦暗的半透明塑料薄膜,说:“CT显示有强化病灶,于是我又让他做了MR,今天结果出来了。”
这些话好似长了腿,跑到苏佳忆面前□□、摇摆、跳来晃去,让她眼前云里雾里一片。
她隐隐意识到,为什么这间办公室的气氛与平常那么不同。
董主任的话只说到“结果出来”,但是苏佳忆环顾一圈,没人明白地说那结果是什么。
苏佳忆如梦初醒,她哗啦啦地翻开手中的病历,努力在一排排眼花缭乱的汉字字母中分辨出什么。
可惜,她什么也看不清。
“高级别胶质母细胞瘤。”陆呈熙的声音。
苏寒的手指伸长,帮她在病历上定位到这一句。
看到了又怎样?苏佳忆根本不懂那其中的含义。
于是她再一次茫然地抬起头,却觉得眼前的人都不可信任。
她只望着苏寒,眼神急迫:“什么意思?”
没有回答,她微微抬起眼皮,牵强地笑了下,凑他近了些。
“胶质瘤是比较常见的原发性颅内肿瘤,根据分级系统呢,有一到四级,”董主任拧开水杯在杯口缓缓吹气,“苏寒的是四级。”
这回她大概懂了,颅内肿瘤。
不就是像闪闪一样吗?切掉,就又能活蹦乱跳,只要不复发,就再也没事。
苏佳忆靠在椅背上,下意识啃咬指甲,过了会,才抬起头,问:“一级是最严重的?”
又是一片寂静。
苏佳忆急得甚至想问问他们长了嘴巴难道只是用来吃饭的?
“四级是最严重的。”苏寒牵着她的手,轻声说。
果然,在她最焦急最无助的时候,只有他会说话,只有他不忍心。
哪怕点明的结果对于他而言是残忍。
仿佛得了赦令,董主任和陆呈熙这才张开嘴巴,认真给苏佳忆讲述关于苏寒的病。
肿瘤很大,恶性程度比较高,近乎于癌症,生存期再长也几乎不能超过三年。
这是苏佳忆从他们的话中总结出来的重点。
每一条都直白地砸在她眼前,炸得一片荒乱。
苏寒温热的手掌始终与她相牵,也总在她看过来时轻轻勾起嘴角。
仿佛在听别人的事。
临走前,陆呈熙提醒:“你们回去准备一下,明天办住院,记得通知亲属,有挺多检查要做,得尽早手术,才能拿到肿瘤具体的化验结果。”
苏佳忆呆滞地点点头,跟苏寒一起往外走。
天黑得彻底,街灯亮起,路上行人寥寥。
苏寒先打破沉默:“今天也很忙吧?”
“还好。”苏佳忆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
她在向前走,但却好像不是自己在控制双腿。她全部注意力都在缓慢运行的大脑上,它尽力接收消化刚刚的信息,把疾病与苏寒联系在一起。
站在医院大门口,深秋的风卷起落叶到他们面前又放下。突如其来的冷空气将苏佳忆从浑噩的梦中摇醒,直截了当告诉她——这就是现实世界,你无处可逃。
苏佳忆整个人都在发抖,她看向苏寒,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与他确定:“这是真的?”
然后她眼睁睁看着他苦笑,点头。
“怎么会一点预兆都没有?”她声音都在颤,“晕倒过,我怎么不知道?”
苏寒按着她的肩膀,一下下拍着,嘴巴张了几次,最后低着头,说:“这段时间我一直头疼,不然也不会去检查。”
她点点头,这样就有据可循了。
可下一秒她胸膛剧烈起伏,这又不是什么逻辑游戏,苏寒说的话只能再次证明,刚刚她在办公室听到的一切都是事实。
她想问为什么她不知道他头疼,却怎么也问不出口。这段时间她一心扑在那个万恶的化工厂,只习惯于苏寒的关心,从不曾反过来问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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