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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祇走到了学校后操场的一片空草地上，停下。察觉身后的那道身影，心里的烦躁达到顶端。
他回头，对上周懿带着笑的脸。
方祇怔了下，他没看过她对自己笑。
兜里的手指微蜷了下，他没说话。
周懿停在他面前，道谢：“谢谢。”
见他没反应，周懿又开口：“谢谢你，方祇。”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名字。
“谁跟你说的？”方祇声音冷得掉冰碴。
她知道了。
周懿没说话。
“真把自己当善人了。”方祇的语气和说出来的话都很恶劣。
“你他妈是不是以为自己特别了不起。”
“牛逼。”
“好学生，要是闲了就去多做两道题，别他妈到处揽乱摊子。”
大风刮起。
周懿把已经到嘴头的那句“你有时间去我家吃饭吗”咽了下去，看着方祇翻墙出了学校。
她站在原地许久。周懿不记得那天上午她是怎么走回教室的，只记得脚步虚浮，大脑发木。
方祇比她认为得还要锐利的多。
他们之间，似乎隔了不止一道鸿沟。
方祇以为她是圣母心泛滥，到处揽乱摊子给她自己找事。
但是周懿不是，她从来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周懿趴在桌子上闭着眼睛睡觉。
她不觉得自己这件事做得有什么错。
但是连累方祇受了伤，是她的错。
直到放学，方祇都没再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 狗儿子作死行为日常稳定输出中
我觉得真正做到“世界以痛吻我，我却报之以歌”的人是懿懿。
明明自己也不是什么主动放得开的人，却在发现纪廿被欺凌时，替她反抗；在知道方祇现况的时候，想做点什么让他开心。
她习惯于用沉默慢慢感受这个世界，把自己保护的很好。
但方祇不是，他锐利又有韧劲，浑身带刺。
他身上有的东西她没有，他身上缺的东西她都有。
周懿做得最勇敢的事应该就是尝试感化这个“混球”了。
所以方祇，你看啊，你遇到了一个这样好的姑娘，是不是觉得这个世界对你变好了很多。
第25章 下辈子
靳南越下午去了趟方祇家。
他不知道是他的问题还是这房子的问题，每次来他都有种压抑感。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被人按着脖子浸在了湿海绵里。直至窒息。
靳南越看着大门旁因无人修理而杂草丛生的小花园，叹了口气。
这座独栋别墅和主人一样，毫无生机。
他按了门铃。
方祇开门的时候嘴里还嚼着块儿硬糖，嘎嘣响。
男生穿了件黑色短袖，露出了手臂上的刺青。看见靳南越来，方祇没什么反应，转头回了自己房间。
靳南越看了下昏暗的房子，走了进去。
不论客厅厨房还是卧室，有窗能进光的地方都被方祇拉上了窗帘，捂的严严实实。
整栋房子里只有鱼缸里水泵机“咕嘟咕嘟”冒水泡的声音。那里面没有鱼。
靳南越拉开厨房的窗帘，看清了桌子上已经堆积已久的落灰。
他去了方祇房间。
“这几天阿姨没来？”靳南越问。
方祇仰躺在床上，“嗯”了声。
靳南越觉得荒谬，他有点不能接受了：“那你自己做饭？”
做他妈的饭，要做早把厨房炸了。
方祇没回。
靳南越也躺上了他的床，方祇皱眉有点不爽，但还是没轰他下去。
“哥们儿啊，不是我说。”靳南越看着厚实到把所有光都挡在窗外的窗帘，慢慢开口，“哪有你这样过日子的？”
方祇点了根烟，微弱火星成了屋里唯一光亮。
靳南越看他没有说话的打算，也不想再自己一个人哔哔。
他“唔”了声，想起来一件事。
“周懿让我转告你，说是她姥姥想让你去她家吃顿饭。”
“咋样祇哥，赏不赏脸？
方祇听到那个名字，顿了下，随后把刚点上的烟吐了出来，按灭在玻璃杯里。
“真够扯淡的。”
作者有话要说：
吐出来的：“真够扯淡的。”
内心想的：“还有这好事？”
某人：谢谢姥姥。
第26章 下辈子
靳南越听到这话也不惊讶，他拍了下方祇的肩：“得了，话我带到了。你只有下午的假，明天必须上课去，平姐没你活不了。”
方祇踹了他一脚。
靳南越笑着把窗帘拉开，然后回去“复命”了。
方祇把手挡在眼前，他有点适应不了突然出现的光。
然后慢慢闭上眼睛。
折腾一中午都没睡着的觉，终于如期而至。
学校里。
第一节刚下课，周懿收拾着桌上的东西，再抬头靳南越已经出现在她面前。
要搁以前，她会纳闷。难道保安大爷这么形同虚无的吗？说把人放进来就放进来？他翘了一节课嗳。
但现在，周懿自诩真的毫无感受，见怪不怪，毕竟连方祇翻墙都看过了。
人还是得多见世面。
靳南越在心里琢磨一下，斟酌开口：“祇哥说不去。”
周懿把下节课要用的语文书摆在桌上，点头。
意料之中。
“其实吧，我看他还挺想去的，只是不想承认。”靳南越试探。
周懿抬眼，想说“那你看错了”，但想到他这么说可能是在替自己朋友解释，让她不要多想，更不要对方祇有什么不好的认知。
周懿合上嘴，低下头。
靳南越看她欲言又止，心里直觉有戏：“一生要强的十三中男人。”
……？
王楠璐走进教室，随之而来的是上课铃声。
周懿不再去想别的，开始听课。
后面没有任何动静，她的椅子也没被踢。
还挺不习惯的。
作者有话要说：
方祇：靳南越wsnd。
第27章 下辈子
方祇是被客厅的动静吵醒的，他大脑发沉，看了眼已经半黑的窗外。
有人上楼了。
女人甜得腻人的声音也随着他们的走近变得愈发清晰。
方祇翻身下床找东西。
对面房间的门“砰”的一关，震得他这屋门都轻拍一下。原本虚掩着的门瞬间关紧。
方祇咬了下舌尖，把阳台上的实木凳拎了出去。
主卧里，声音此起彼伏。
方祇把手里的小凳抡在了门上，巨大声响过后，屋里没了动静。
方祇转身下楼。
五秒后，房间里传出女人的一声惊呼。
“草尼玛的方祇，你给老子滚进来！”
方祇嗤笑了声。
滚进去？
对不起，他还没有这种多。人。爱。好。
他走到电表箱前，把里面的小推推一扒拉。房子里瞬间一片黑，耳边男人的破口大骂没停。
方祇看了下二楼漆黑的窗口，插着兜走了。
去哪儿呢？
方祇想起靳南越下午的话，脚步一转。
她不是想谢他吗，他如她这个愿。
周懿刚放学到家，周慈周瑾正在厨房做饭，见她回来先让她进房间洗澡。
浴室里水汽氤氲，周懿闭着眼任由喷头里的水由上至下将她淋透。鼻子里、眼睛里都进了水，周懿没在意。
直到不能呼吸了她才闭上喷头，去找毛巾。
她有点想爸爸和爷爷了。
周懿这澡洗了好久，久到手指开始泛白发皱。
她擦着头发打开房间门打算去厨房看看有没有需要她帮忙的。
她与坐在客厅沙发上玩手机的方祇对上视线。
周懿一怔，她看见方祇微挑了下眉。
周懿继续擦头发的动作，走了过去。她给方祇递了块软糖，是刚从她的睡衣里翻出来的。
她也不知道这是啥时候的糖了，总之肯定没过期就是了。
方祇没拒绝，直接拿了过来塞进嘴里。
浓郁的苹果味代替了他口中如钢锈般涩而腥的血味。
作者有话要说：
方祇：行，这脸我不要了
第28章 下辈子
方祇嘴里含着糖，看着她有些懵懂的表情，心里的阴霾散尽。他笑了声，问：“不是你让我来的？”
是啊。
可是你不是拒绝了吗。
周懿看他笑，也跟着弯了下唇角。
方祇及时收回笑。
他看了下周懿的小熊睡衣，似乎没想到她在家会穿这玩意儿，方祇视线停在睡衣的侧兜上。
周懿下意识捂住里面还剩的两块糖。
“还有糖吗？”男生开口。
这个场面可以排进周懿以后回忆高中生活“活久见”事件的前三。
一个全身一身黑，眼里冷如潭的扛把子，问人要糖。
方祇察觉女孩下意识的动作。唔，那就是还有。
不然捂什么。
“拿来。”他刻意压低声调，声音自带冷感。
要是搁学校，周懿会毫不犹豫把糖“全盘托出”。
可是这是在她家。
她家嗳。
你这样像恶霸一样真的好吗？真的不怕姥姥把你轰出去吗？
周懿跟他无声作斗争。
方祇一看这架势，心里浅笑一下。
啧，还挺见地方行事的。
周慈在厨房叫他俩去吃饭。
周懿应了声，刚想带方祇去厨房。就看见身后的人已经站了起来，并且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去，去了厨房。
动作熟练的让人有种这里是他生活十来年的地方的错觉。
“？”
周懿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别怀疑，方祇是社牛，牛到就没他hold不住的场子。
第29章 下辈子
饭桌上。
周慈给两个孩子依次加菜。
“都是好孩子。”周慈看着他俩，对周瑾说。
周瑾也笑了下，看了眼坐不远处的男生。
他低头夹着碗里的菜，碎发垂在额前。
看起来很安静很乖。
方祇确实有一张很具欺骗性的脸，只可惜眼里戾气太重，也太空。
周懿想到方祇上午在办公室对任平芳说的那两句话，抬眼又看了他一眼。不是可怜，也不带怜悯。他俩谁也可怜不了谁。
周懿只是突然觉得，可能这个人，原本应该是光芒万丈的。
她悄悄从兜里掏出一块糖，低头看了一眼，是橘子味的。
然后手从桌下递了过去。
像是在进行什么秘密交易。
方祇看她一眼，接过糖放进了自己衣兜。
吃过饭后，他身体变暖和了许多。也该走了。
周懿应妈妈和外婆的要求，出门送了送方祇。
看着少年往前走的身影，周懿还是开口。
“谢谢你，方祇。”
是方祇，不是放弃。
方祇没回头，只是停下脚步等下文。
“其实你说的也不全对，我不是什么大善人，也从不乱多管闲事。”
“我只是觉得，”周懿听顿了下，随后把话补全，“正义不朽。”
方祇没动。
他在想事儿。
正义不朽吗？
可是他好像没遇到过什么正义。
正义是什么啊？
是街坊邻居一口三舌胡编乱造云游天外冷眼旁观别人家事时该有的东西吗？是他打完辱骂他母亲的人后向那些看笑声骂他“混球”的人应该讨要的东西吗？还是说是他身上根本没有的东西？
他不知道正义是什么，也不想知道。
他只知道，人言可畏。
方祇没那么大本事能把所有人的舌头拔。出。来。那他就换种方式。
他不再沉默，敢于做斗争。
于是“混球”方祇横空出世，从此人见人躲，再无谗言。
以暴制暴，以恶制恶就是他的解决方式。
是这个世界，亲自教会他的东西。
方祇舌尖抵了下上牙膛，他有点想笑。
身后周懿走近，又往他手里塞了块苹果味的软糖。
方祇没接，糖掉在了地上。他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扯进了巷子里。
男生力气很大，锢着她的双手，压着嗓子问：“又开始了？”
周懿跟他对视，不再逃避：“开始什么？”
方祇盯着她的眼睛，随后把手一放：“滚。”
周懿听他说这个字，脾气也不好了：“你先滚。”
方祇像是没料到她会说这话，又攥住了她的手，用力。
“再他妈说一遍？”
周懿使反力，想要挣脱他的手的禁锢，只是男生力气太大，她连晃都没晃动他。
这人看着瘦，劲儿怎么这么大？！
周懿气急想去咬他的胳膊，又被方祇的另一只手衔住下巴。
方祇气笑了，这女的劲儿还挺大：“牙想让我给你敲了？”
周懿不再动，她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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