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开来看,袁斐然刚取消视频通话。
此刻的俞恋,没有心情给人看,于是打字发送讯息:【怎么了,斐然?】
袁斐然:【我8月8号,9号回陆州,到时候东西给你带过来。】
东西?
哦,是董梦要代购的化妆品和包。
俞恋:【谢谢。那到时候我们约个见面地点。】
袁斐然:【要是能见着玲玲,我们三个一起聚就好了。】
玲玲?
她现在应该非常忙吧?
以后会走与自己,与袁斐然天壤之别的路。
俞恋毫无力气地打字:【她在北京。】
袁斐然:【我知道。】
两位密友谁也没再发送消息,微信页面截止在“我知道”三个字。
因为点开微信,又因为有红点提醒,俞恋随手点开朋友圈。
最新一条来自俞恋高中文科班的同桌,俞恋忍不住仔细看。
“接下来五年要在这了。”
女生发了一段这样的文字,配了九张图。前八张是自己和北京某大学内著名建筑的合影,最后一张是马赛克名字的该校直博通知。
她果然直博了。
俞恋心想,去年和老同桌聊过一次,听她说了直博想法,甚至还有博士之后的规划——多发论文,多与会议,毕业后返回高校任教,一般直接做硕导,带研究生。
女生当年高考和俞恋一模一样分数,但选择共建生上江陆大学。
同样都是努力,人家二十九岁的时候为学生拔穗,而自己的二十九岁,在为“互联网三十岁女性”大关挣扎?
俞恋眼里的世界一片灰蒙蒙,她想了会,点开张锡豪的微信。
此时,张锡豪正逢杀青。
他捧着花,跟导演戏谑道别:“今晚上再没有夜戏拍了。”
“你小子。”导演指他,而后去继续工作。五aΤχτ.cǒΜ
张锡豪同剧有两同班同学,因为没他背景大,选角后被安排了两配角。同学一男一女,班上是情侣,剧里演兄妹。
两人之前就已杀青,但女主有出戏拍得不行,现在喊同一出的两人回来补拍。
见着张锡豪,打招呼,女生问他:“豪哥,你开题报告开始写了吗?”
“我都快写完了!”
男女生听到这,一齐眼睛发亮,男生也忍不住开口:“英文摘要怎么搞的?”
绝对不信张锡豪自己搞定,他连四级都没过。
“我找人帮我写的嘛。”
“谁有这能耐?”
“我高中铁哥们,人家六级六百多分。”张锡豪自己都没察觉,说起俞恋,洋洋得意,满脸溢笑。
“帮我们也翻一下吧!”男生女生都求他,大家平时在班里关系还行,张锡豪便答应下来。于是,这边俞恋正盯着张锡豪的微信界面,一个字还没开始打,张锡豪就传来两个文档。
张锡豪:【帮我把这两篇摘要也翻英文吧。】
俞恋点开第一篇文档,直接就是写了一半的论文,连名字都留在封页上。
周雪丽?
怎么看都是女生名字。
张锡豪:【都是跟我关系非常非常好的同学,你帮帮忙。】
俞恋心底突然升起一股热气,塞满胸腔:【好,我待会给你。】
张锡豪:【待会?不急的。】
俞恋没有再回答,最小化ppt,打开word开始翻译。
一鼓作气,也不知道自己翻译了多久,将两篇文档回传张锡豪。
张锡豪:【我槽,这么快就搞定了?!】
张锡豪:【阿恋,永远的学霸!】
张锡豪:一个小人快速不断跪拜的鬼畜表情
俞恋没有回复,点头像,点最上角三个点,点红字删除。
“将联系人“BigBrother”删除,同时删除与该联系人的聊天记录?”
删除联系人。
手机忽然剧烈振动,公司老板来电。
“喂,俞恋啊,你ppt写完了吧?我想起来,我们那个新产品的用户画像啊,还有市场部分,能要改。”
朝令夕改,正常操作,俞恋之前交上去的ppt,都被训让改,少则四五遍,多则十几遍。
虽然好些次最后改回第一版。
“你重新做下。”老板在电话里轻描淡写。
俞恋牙齿在双唇里紧咬,张开道:“我没做。”
???老板讶异。
“周日是我的法定休息时间,我要用来吃饭睡觉浪费,不加班。”
俞恋说着,将电脑直接关掉。
管它存没存盘。
“你神经了吧?”老板可能是生气了,“提醒你,你还是实习生!”
“老板,我辞职。”俞恋说完这话,有点后悔自己太好说话,这个时候竟然还叫他老板。
想到这,挂断电话,今晚睡个早觉,明天不去上班。
俞恋按手机侧边键,关机。
第一次关机。
夜里不用再记挂张锡豪的微信,亦不用担心老板打电话来,或是错过什么热点营销。
神清气爽,精神重新振奋。
俞恋带着笑打开房门,父亲已经回来了,正同母亲坐在客厅看电视。
“爸、妈,我准备考研。”俞恋笑着说。
父母亲同时回头:“还继续读传媒?”
俞恋摇头:“我准备考法硕。”
*
北京。
LOFT内。
许季在浴室里洗澡,刘玲玲在客厅里看书。
手机提醒新消息,她点开来看。
袁斐然:【我8月8号、9号回陆州,你回去吗?】
刘玲玲笑笑:【不来北京?】
袁斐然:【不来,我赶得急,参加别人订婚宴。】
袁斐然:【对了,别人你应该也认识吧,邝伏波,我们高中时候体育协会的会长。】
刘玲玲楞了片刻,回道:【高中没看出来啊,你跟邝学长关系好。】
同时发送一个小兔子表情调节气氛。
袁斐然:【高中根本不认识好嘛,来美国后才熟的。】
虽然她不喜欢中国人抱团,但……留学资金全部来自父亲。
而父亲商业伙伴的子女们,在北美留学圈子里成立了“陆州帮”,袁斐然不得不低头加入,其他人真聊不来,就邝伏波渐渐成了朋友。
所以邝伏波的订婚宴,她会出席。
袁总也会去,他现在是何芳亲密无间的商业挚友,一起经营了多个以陆州为重心,城市圈辐射项目。
刘玲玲正聊着微信,许季洗澡出来。她抬眼打量他,干净清爽,穿着短裤,上身正用浴巾边走边擦,腹肌一览无遗。
“对了,跟你说个事。”许季洗澡的时候想了很久。
“你说吧。”
“我表哥八月八号陆州订婚,你跟我一起回去吧。”许季擦干净后将毛巾叠好,找干净T恤。
一切妥当,正襟坐到沙发上,才继续开口:“我妈很想见你,我也想带你见家人。”
许季说完,扭头观察刘玲玲的表情。
猜不出来。
刘玲玲微张薄唇。
答应还是拒绝?
许季心头攥紧,没有把握。
第103章
“那我该准备什么礼物?”刘玲玲笑着转头。她可是想同许季长长久久的,肯定要捡他家人。
刘玲玲对上许季的眼睛。
她的眼睛里有光,喜得他的心一跳一跳。
许季吸一口气:“礼物你不用操心,我来准备。”
刘玲玲点头。
交往三年,许季已经多次介绍过家人家事,好像没有什么其它要问的,但是……刘玲玲抓着许季的手:“我有点紧张。”
“我那天会一直在你身边的。”许季许诺。
八月七日。
刘玲玲每加班超过九点,就能攒半天调休——当然,攒是一回事,批不批是另一回事。
刘玲玲前几天可没少哄老大,拍老大马屁,终于换来八号、九号,两天准假。
她七号晚与许季一同赶飞机抵达陆州,
好久没回来了,陆州今晚天气不佳,暗沉灰蒙,机场顶上隐隐约约两个招牌红字,仿佛医院手术室的灯牌,令人压抑。
“张叔让我们在2号门等,他开上来。”许季和刘玲玲拉着行李箱,走向2号门。
门口接人的车多,从坡下一直排到坡上,张叔的车一时半会上不来,刘玲玲等着等着,便同许季说:“待会我不想回家。”
许季牵着刘玲玲的胳膊僵了下。
张叔的车缓缓开来,许季望着前窗道:“那我陪你住外面吧。”
许季拜托张叔把车开到陆州一家老牌五星酒店,直接在酒店入住。
张叔嗅到“孩子长大”的气息,不禁担心,从酒店开车出来,立刻就给何芬打电话:“校长。”
“唉,小张,接到阿季了吗?”
“校长,我跟你说个事……”把许季和刘玲玲在外住宿的事一说。
何芬听完没有做声。
许家的客厅里,外公外婆都坐着在等许季,厨房里师傅烧着热锅,只等许季到家便下接风面。
“没接着,航班延误了。”何芬撒谎,“阿季明早直接过来。”
外婆这两年被染发剂伤了,索性不再染,银发苍苍。她眨眨眼:“那个……那个你说的女孩子,也是同一班飞机吧?”
“是的,明天阿季会带玲玲来。”何芬笑道。
“哦。”外婆颔首,眼皮垂下。
何芬看一眼手机,重抬头:“爸、妈,我上去接个工作电话。”
得到外公外婆首肯后,何芬顺着楼梯走上,进入自己卧室,反锁上门,才拨许季号码:“阿季,你和玲玲入住了吗?”
得到肯定答复后,何芬又问:“一个房间?”
许季应该猜出何芬的担心,回复道:“是双人床。”んτtps://wWw.⑤āτΧt.℃ōm
“你和玲玲现在还没领证,千万不要害了人家,不要做那种冲动的事。”何芬可能联系到从前,用轻且促的语气,反复叮嘱,足足五分钟。
许季等母亲全部说完,然后听见电话那端清晰的呼吸声。
“妈,放心。”他向母亲承诺。
晚上十点半,刘玲玲同许季道过晚安,先入睡。室内开着中央空调,她穿长袖长裤的睡衣,钻进被子。
再把被沿拉上一点点。
“晚安。”许季关灯。
刘玲玲闭上眼,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睡不着。
她从朝右睡换成朝左睡,不知怎地,心里轻颤颤的发抖,仿佛一只兔子踩空掉进地洞,而这洞没有底,一直下坠。
身上有点冷。
半个小时候。
刘玲玲坐起身。
许季其实也没睡,睁开眼:“怎么了?”
刘玲玲听见许季出声,索性开灯:“空调有点冷。”
她下床穿拖鞋,找空调操作屏幕:“在哪调呢?”
许季也下了床,刘玲玲抵达屏幕前时,他刚好到了她身后,一伸臂便像圈住她。许季熟练操作触碰,将温度从二十六度调到二十七度。
同时保持睡眠模式。
“再调高点吧。”
许季有点吃惊,但还是按照刘玲玲要求,将温度升至二十八度。
刘玲玲返回床上,拉起大被重新入睡。
许季盯着她的被子,接着摸摸自己这床,其实挺保暖了……许季想了想,又看向刘玲玲。
少倾,他抿了下唇,也重新睡倒。
闭着眼,感受隔壁床的动静。
刘玲玲在连续翻身。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出来三年,心心念念想摆脱以前的生活环境,但今夜却突然思念起陆重宿舍来。
秋天的黄叶子,夏天乘凉的叔伯跑圈打闹的小孩,热气腾腾的米粉摊,炸起锅的面窝沥一沥油,泥泞杂乱的菜场,甚至连大门口那个昏昏沉沉,摇着补鞋机的大叔她都有点怀念了。
刘玲玲再次翻身,忽然想起家中阁楼。
彻底睡不着了。
她没有吭声,是许季先开的口:“怎么了?”
“你能抱抱我吗?”
许季迟疑了数秒,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从自己床上下来,躺到刘玲玲床的边沿,从背后抱住。
并不是用力箍紧那种,而是轻轻怀抱。
“你现在像只树袋熊,你知道吗?”刘玲玲撅唇开玩笑。
他却从她的笑声中发现哭腔。
刘玲玲刚才眼睛是有点湿,但是许季抱着,心里就好受点了。
而且自己也主动把还没出来的眼泪收回去。
她不想犯.贱,今夜的思念至此打住。
许季却打不住。
他,是男人,今年二十一岁,抱久了,胸腔里隐埋的一股气,破土而出,渐渐弥漫整个腔膛。
他原以为自己可以做到,现在才知道,那只不过是没有经历黑夜,同床,拥抱。
他的呼吸越来越沉重。
刘玲玲一开始不明白,但后来懂了,脸上发烫:“你要不过去睡吧?”
“好。”许季这一声“好”是抖的,三、四个音调。
谢天谢地。
他飞快地回到自己床上,躺在,面朝刘玲玲方向:“等你毕业,我们就去领证吧?”
刘玲玲没有回答,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陆州的夜,静悄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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