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遍布在上空,一颗一颗连成线又很快散开,在无声的夜里预示着风暴的到来。
*
第二天一早,祈澄就见识到了高原气候的变化之快,昨天还是太阳高照,紫外线不减,今天就簌簌地下起了大雪。风雪弥散间吹得单间的窗户呼呼作响,大雪雾了整个窗子,遮住她向远处眺望的视线。
懒得窝在被子里,她随手抓了件带过来的保暖衣物,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脖子。祈澄又摸了摸有些凉的后颈,翻箱倒柜找到了放在最底下的围巾,骆色的围巾上绣着梅花鹿的图案,鹿角如同枯树枝一样复杂地纠错着,占据了整个围巾一半的面积。
推开房门,寒冷的气流从走廊上敞开的窗户溜进她围巾与脖子的缝隙,将她冻得一个激灵,迟钝地把手从温暖的口袋里抽离,将围巾的位置往上提了提,到了鼻子下方,温热的呼吸顿时化作了白气。
拐角处的裴予宴缩在角落,黑色冲锋衣捂的严严实实的,活像一只困倦的小动物。可顺着目光的方向望去,防风口罩上方眼睛分明如鹰隼一样锐利,冰凉如水。
“三哥,你家的大哥把我家的玻璃瓶打破了,三百块。”孙逸杰下班后打开家里的暖气,搓了搓双手,正好就目睹了家里一摊碎片的惨状。
裴予宴有些鼻音,开玩笑道:“你家那些老古董三百年不换的,三块钱顶多了。”
孙逸杰蹲下身子,对着龇牙咧嘴的大哥却也无可奈何,叹了口气道:“早知道当时就不该好心同意收留你家的小麻烦。”
大哥似是对“小麻烦”这个称呼很不满意,翘起尾巴,展露出极强的攻击性。
孙逸杰打开放在茶几下的鱼罐头,放在它面前,好心伺候着猫大爷,手却悬在半空不敢给它顺毛。要是裴予宴在一旁看到了,肯定会来一句吐槽:“啧,口嫌体正直。”
大哥很快温顺下来,孙逸杰看着它的眼神柔和,不由得拐回正题问道:“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还好。”
听着裴予宴云淡风轻的回应,孙逸杰冷哼一声:“呵,我还以为是富家公子流放记呢。突然跟我说离开燕宁一段时间,跑去相距十万八千里的青海,就单单为了F1的赛车比赛?”
孙逸杰继续吐槽道:“你姐要是知道了,还不得疯了?”
裴予宴想起来什么似的,摸索了下口袋,打开薄荷糖的包装纸,囫囵道:“嗯,她已经知道了。”
孙逸杰:“……”当他没问。
薄荷糖本来就偏凉,在寒冷的天气里吃上一颗薄荷糖,裴予宴觉得连肺里的空气都是凉的,透心凉得彻底。
孙逸杰知道的,裴予宴的家人不太支持他玩赛车,又不能多问,只得叮嘱道:“别怪哥啰嗦,注意安全,等你回来。”
通话结束后,孙逸杰的微信“叮——”了一下,显示的是“红包提示”。
迟疑了几秒,孙逸杰看着裴予宴发过来的红包,估计最多三块。
一点开,三百块。
孙逸杰的笑容僵在脸上:“……”
裴予宴这个败家子,自己把自己流放了还不改作风。
过了一会儿,裴予宴打了行字过来——“铲屎官聘用费”。
孙逸杰:“那得加价。”
裴予宴:“免谈。”
果然家里人把他的钱冻结了,铁打的银子也不能流水花啊。
望着丝毫没有停下的雪势,祈澄的眉头不自觉地拧成了一个“川”字,噔噔噔地走下楼梯。
老板娘站在前台登记处,正在煮着当地特色的茶,一时间香气肆溢,萦绕在冰冷的空气中,驱走寒冷。
祈澄挑了挑眉,指着冒着白气的茶壶问道:“这是什么茶?”
老板娘听得懂,但不会讲几句普通话,只得用当地方言回道:“Nao Ca。”
祈澄一脸疑惑,没太明白,身后裴予宴的声音就传来:“她说这是熬茶。”
老板娘向他投去赞同的目光,手里继续忙活着下一个步骤。
风雪飘到屋内,迷了人的眼睛,老板娘连忙关上那扇窗,扫去飘进来雪粒。
裴予宴站在拐角处的楼梯,俯视着冒着热气的茶壶说道:“伏茶里面放了咸盐,花椒粉,草药,所以有一股隐约的药香。”
听完,祈澄又嗅了嗅,果然空气中隐隐透着药香,气味较淡,不仔细闻根本感受不到。
出房门之前,祈澄怕水土不服,已经吃过一些饼干垫肚子了,老板娘以为是她和裴予宴是情侣,忙招呼着他们坐下吃早饭。
观察到祈澄频频向外看雪势,裴予宴喝下一小口熬茶问道:“这么大的雪,要出门?”
祈澄本来不想麻烦他的,所以对要出门这件事也一直瞒着,眼下瞒不住只得点点头承认,神色并不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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