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离开医院时,利俐拽住祁棋。“你不要再去看望你前女友吗?”
“探病这种事大多数情况下只是得知了情况不得不去履行的一种人情义务。我不是说我有这么无情,但我看过她了,也安慰过了,这已经是我能做的极限。接下来还得看医生和她家人的照顾。”祁棋回头往医院里头看了看,“如果不是这么巧遇上了,我也不会特意去医院看她。不合适。”
“嗯。”利俐的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丢丢,但只是一丢丢。
“真的没事吗?\”祁棋收回视线,看着利俐的脚,不敢相信。“看上去比你上次在临定古镇扭到脚时更肿啊。”
“没事,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利俐绷着一张脸,显得她很冷漠。但她没办法不这么做,一旦允许情绪外露一点,她很有可能刹不住车。
祁棋把她抱进副驾驶位,关好车门再从另一边上车。“可上次你没哭,这次哭得……”
“哭或者不哭,不一定和疼痛程度有关。”利俐说。
祁棋点点头:“你想去哪吃?”
利俐报了个名字,然后仔细观察祁棋的神色。她很努力地试图捕捉他脸上可能出现的不自然或者别扭,但她什么都没看到。祁棋只是应了一声,然后开了导航。
“这家西餐厅在酒店的花园边沿,可以无障碍地看到花园的景色。”利俐不服气,又继续说。
“那不错啊。”祁棋笑笑,“要订位吗?”
“我现在在大众点评找电话。”利俐说着,眼睛还钉在祁棋的脸上。
“我脸上有东西吗?”祁棋抽空侧过头来问道。
“没有。”利俐干巴巴地说。
祁棋又道:“我手机在开导航。你订完位子之后打个电话给导演吧,说声不好意思。”
“是要的。”利俐强迫自己的视线从祁棋的脸上离开。
祁棋最打动人的样子便是他认真做事的时候,无论是工作、教孩子还是开车。每当他决心做好一件事的,他眼中总会迸发出坚定的光,让人特别心安。这一刻也是如此。
到达目的地的停车场,利俐又忍不住去看祁棋的脸。从停车场到西餐厅,她一路上都没留意自己往哪去,只顾着看祁棋。既不愿意相信他真的毫无感觉,又害怕他真的有感觉。
幸好他们提前订了位子,他们去到西餐厅门口的时候前台正和一对情侣说今晚已经订满。五星级酒店的西餐厅自然装修高端,进去便是一片光影交错的空间。利俐被晃得眼花,催促祁棋感觉去到西餐厅和花园连接的连廊。
西餐厅有一片区域完全在户外,但因为天气冷,没有开放。还好他们就坐在落地窗边,同样可以毫不费力地看到花园精致的园艺。
“记得上次来那棵树还是小兔子的造型,现在变成孔雀了。”点完菜,利俐语气淡淡地指着外面说。
“这你都记得。”祁棋笑道,给她倒了柠檬水。
“当然记得,我陪你看你前女友结婚看了那么久,想忘掉都难。”
“我当真没留意。”祁棋摇摇头。
“也是,你那时怎么有心情去欣赏园艺呢?”利俐低头一笑。
祁棋也望向窗外,“确实没有欣赏园艺的心情。”
利俐呼吸一窒,差点把拿在手上的杯子给摔出去。
这时,祁棋指着花园另一边的酒店部分说道:“那时我们在二楼,后来我们去了十六楼。都是从上往下看这个花园,我觉得俯视角度没现在的平视角度好看。有一种艾丽斯梦游仙境的感觉。”
“想不到你还有童话情结。”
“童话不真实,但它能给人美好的向往。这就够了。”祁棋说,“你小时候喜欢看童话吗?”
“小时候都是我姐姐抱着我给我念格林童话。所以后来我再也不看童话。”利俐苦笑,“我觉得童话最残酷的地方恰恰在于它能给人美好的向往,衬得现实更加不堪。”
“那就把现实过成散文,不慌不忙地抒发喜怒哀乐,在这个过程中慢慢实现自我和解。”
利俐再次把头转向窗外。冬天天黑得快,花园里头所有的灯都亮了起来。亮度不高,但足以照明。天落了细细绵绵的水,打在落地窗上,模糊了灯光,模糊了花草,模糊了两人映在玻璃上的倒影。
“好多人都是因为这儿的园艺才在这举行婚礼。”
“我倒没觉得这适合搞婚礼哎。你看,这花园虽然精致,但是四周都被酒店的高楼围着,不觉得很压抑吗?像被困在鸟笼里,飞不出去。”
“婚姻本来就是牢笼。”利俐顺口说道。
“不一定。虽然我见过不少人婚姻破裂,但我身边也有很多幸福的夫妻。我爸妈,我大伯大伯娘,我表姐表姐夫,还有怀纬夫妻两,还有你的爸妈,都做到了相亲相爱。”祁棋喝了一口柠檬水,拒绝了服务员给他推销酒。
“再相爱的婚姻也会有争吵。”
“我养猫也和猫有争吵。”祁棋叹气。
“你在为婚姻辩护。”
祁棋歪着脑袋,耸了耸肩。“虽然我不认为婚姻是所有成年人必须要踏入的阶段,但就我个人来说,大概是的。”
“可是你退婚了。”
“高中政治书教的,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当时我不想结婚,现在未必。”祁棋垂下眼眸。
“因为被前女友的婚礼刺激到了?”利俐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咄咄逼人,但她心里憋着一股气,在拼命找发泄口。
“不是。”祁棋轻松惬意地说。
“当年是错的时间对的人。那如果你前女友没结婚,现在就是对的时间对的人了。”
“我自己也不确定当年是不是对的人。”祁棋抿起嘴巴,”但可以确定的是,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了。思敏虽然看上去温柔,但她实际上很要强。从我说退婚的那一刻起,她就不会再给我任何机会了。”
“如果,我说如果,她给你机会呢?”利俐捏紧了玻璃杯。
“那得看这机会是什么时候给的。”
“为什么这么说?”
祁棋弄了弄额前的头发,“在我还想回到从前的时候,这个机会确实是我想要的。问题是就算我再有一次机会,我到了一定时间真的会有结婚的想法吗?还是说我往前看了才能遇到能让我起结婚念头的人?”
“你遇到了这样的人了吗?”利俐终于厌倦了试探,打算开诚布公。
祁棋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遇到了。”
“是我吗?”利俐毫不犹豫地问。
祁棋花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先是惊讶,然后是不可置信,还带有点紧张。他咳嗽了一声,胆怯地问道:“你希望是你吗?”
“我希望是我。”利俐鼓起勇气,一字一顿地说。说完之后,她觉得整个人放松下来了。说出来总好过自己胡思乱想,哪怕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短痛好过长痛。更何况再大的打击她都熬过来了,区区情爱,总不会比生死更让人痛苦。
祁棋抓住她的手,抓得很紧,利俐动不了分毫。
“是你。”祁棋欣喜极了,脸上满是笑意,嘴唇激动到颤抖,“利俐。”
“那我告诉你为什么这次扭到脚我哭了。因为——你对我的意义不一样了。我可以心安理得地在你面前撒娇、委屈。”
被他炽热的目光笼罩,利俐的耳朵后面红了一片。还没等她想好要说什么,祁棋的手伸到她脑后往自己的方向一拉,自己往前倾,稳住了她的唇。
他们接过吻,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恍若处在一片火树银花的迷离世界里。
第42章 第 42 章
利俐本来以为自己那么累,一定能一觉睡到天亮。
但她半夜突然醒了,没有做噩梦、没想喝水、没想上厕所也没有不舒服,就是突如其来醒了。
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她就发现旁边的人不见了。她把手伸到床的另一边一探,嗯,还是温的。浴室的门紧闭,些许光亮从门缝漏了出来。
利俐往枕头底下摸索出手机,一看时间,是凌晨三点多。她模糊记得自己是在十二点多的时候睡着的。她放好手机,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却听到了浴室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声音。利俐不以为意,闭上眼睛等待入睡。她全身上下都像散了架似的酸软,亟需睡眠休养。
不知过了多久,利俐又醒了。这回是凌晨四点半,距离她上一次醒来已经过了一小时。
浴室里的声音还在继续。
这么晚还在和谁打电话?利俐好奇,坐起身子把放在床脚的厚绒浴袍扒拉过来披上。这是祁棋临睡前特意放的,免得利俐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时候着凉。利俐穿好厚衣服,但在脚伸出暖被窝的那一瞬间还是哆嗦了一下。深更半夜那么冷还煲电话粥,祁棋脑子有事吗?
她小心翼翼地把脚放到地上,然后打开床头灯,扶着可以借力的家具一小步一小步地往浴室方向挪。她尽量不用右脚发力,整个人重心都放到了左边,避免再次伤到右脚。在距离浴室两步远的地方,她已经可以清清楚楚听到祁棋在讲什么。
“我不敢想那么远……我光是想想现在就激动地睡不着……你得感谢我睡不着,不然谁陪你北京时间凌晨三点、不对、四点半打电话……好好好,是我先打给你的……我说了那么久我有多么快乐是不是有点没有心……你之前可是说去大城市旅游就不会闹别扭……哎,你回来给我说说攻略,我也想计划一下和俐俐出去旅游……巴黎就算了,被你这么一说,这个城市已经进入我的黑名单了……回来记得帮我买些东西……”
旅游,她好像好几年没旅游过了。看朋友发的票圈,新疆的塞里木湖美得像滤镜P图似的。她一看就很喜欢,如果有时间去旅游,那她一定毫不犹豫选新疆。
正想着旅游的事,浴室的门开了。
祁棋手上拿着手机,页面显示刚刚挂断电话。“你要上洗手间吗?”
“不是,想看看你在里面做了什么做了一小时。”利俐转了转眼珠子。
“睡不着,和阿布聊天。”祁棋说。
“你睡不着不代表人家睡不着啊。”
“他和女朋友去巴黎旅游,时差刚刚好。”祁棋说着,把利俐抱起来,直接抱到床上,替她掖好被子。
见祁棋急匆匆地滑进还剩了点暖意的被窝,利俐无奈笑了:“知道冷还不早点睡。”
“我有开浴霸。”祁棋很得意,胳膊伸过来把利俐抱进自己怀里。“不过浴霸哪有你暖。我都不想撒手了。”
“手放好一点,要睡了。明天早上还要继续拍摄。”利俐在被子底下掐了掐祁棋的手。
“我放着不动。”祁棋无动于衷,“睡吧,我已经想好明天要去街角的早餐厅吃生煎包了。”
都在催彼此早点睡,但两人的睡意已经跑了大半。
黑暗中,利俐睁着眼睛,问道:“你为什么大半夜和阿布聊天啊?”
“终于得偿所愿,好怕睡醒之后发现只是做了一场梦。”
“有这么夸张吗?”利俐哭笑不得。
“有的。你猜猜我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祁棋泄愤似的咬了她肩膀一口,不过一点都没用力。
“不猜。”
祁棋毫不意外她的回答。“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具体时间,就是不自觉地想对你好。”
“是在我们暂停那种关系之前还是之后?”利俐不是很计较这个问题,但不能说不想知道。她这个人重结果多于重过程。
“说实话,是之前。我之所以答应你暂停……其中一个原因是我想分清楚爱和欲望的区别。我现在明白了,哪怕欲望无法满足,我也做不到不爱你。满足欲望并不难,难的是爱上一个人。在此之上,就是和爱的人一起填补欲望。”祁棋的唇一次又一次地落在利俐的头发上,“就像今晚我们做的一样。”
“为什么会是我?我不是你最好的选择。”利俐抓紧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那你为什么选我?我也不是你最好的选择。”祁棋轻笑出声,“你有大把身家上亿的裙下之臣。可能正是因为我们都没选最有利可图的那条路,才说明我们性格处得来。 ”
“好像挺有道理。”利俐的嘴角在黑暗中微微扬起。
还有十来天过年,但在年三十之前祁棋和利俐一天都不得空。祁棋要录节目,利俐就得打理好其余的事情。祁棋之前想到的节庆主题剧本杀正在筹备当中,打算大年初五推出市场。过年过得喜气洋洋,这个剧本杀就不打算出现死者了,取而代之的是失踪人士,最后的揭秘更是以温情为主打。如此一来,这个剧本得更有趣味,不然就变得流于形式了。
所以过年前这段时间祁棋都在和刑侦系的学生打磨剧本、请教前辈、设计场景、演练、培训员工。这将是节目中祁棋这一part的重头戏,向观众揭示这个行业背后的运作和大家最关心的剧本设计过程。所以大家都拍得很认真。利俐做的事情也不少,只是都没出现在镜头中。副导演一直不死心,试图唠到她回心转意。他的理由包括祁利俐和祁棋以情侣姿态出现,可以挡住狂蜂浪蝶。
利俐无奈,但又不好和副导演翻脸,渐渐地成了糊弄学高手。
在磨剧本的间隙,祁棋找时间和宁亦见了一面聊合作的事。
利俐正准备去隔壁的“奶奶茶茶”请宁亦过来分店的小型会议室,刚在走廊上打完电话的祁棋面色不豫地看了看四周的节目组工作人员,把利俐拉进茶水间。
“怎么了吗?”利俐不解。
“你说的宁亦,是不是一个很年轻很有灵气的女孩子?”祁棋攥紧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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