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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茶听话地摊开掌心，结果没接到水瓶，倒是少年的一双手平放在了她的手上，两人手掌对手掌，倒是有武侠小说里传内力的画面了。
林况眼角微挑，笑道：“喝了你的水，给你沾沾3000米冠军的仙气。”
虞茶平复了心跳，随即手翻上打了下林况的手背，像是玩小时候的“打手游戏”似的，狡黠地笑着打趣：“是……铁砂掌的仙气么？”
铁砂掌？
林况脸一僵，想起了他妈给虞茶讲了他小时候的糗事，心头懊恼了几分。还没等他解释，虞茶朝他做了个极不淑女的鬼脸，像只兔子似的跑远了。
杭斌眨了眨眼，凑到林况面前：“班长，我这儿一篮子水你不喝，非要抢女神喝过的，心思不浅哦，兄弟。”
林况沉默地看了他几秒，而后转头继续看不远处的赛道：“心思龌龊之人所见皆是龌龊。”
杭斌：“？”
您龌龊的事都做了，还有脸说他思想龌龊？
“坚持住，调整呼吸，口鼻交替式呼吸，匀速运动，最后50米再冲刺。”
理论完备，但是跑步这件事实际操作起来就完全不一样了，虞茶几乎是憋着那一口气在跑，呼吸粗重，喉咙泛着股血腥气。她前面有三个同学领先，还有不到一百米，以她目前的速度，别说第一名了，第四名冲线她连名次都没有。
想想方才在林况面前立下的flag。
虞茶心底又是慌乱又是羞愧。
视线瞥向高二（1）班运动员休息的小草坪，忽地看到一个身影远远跑过来，是林况。
“冲——我在终点线等你。”林况一改往日温柔却疏离的模样，眼神认真，朝她抛下一句话，他在跑道最里面的草坪上跑过去，背影仿佛带着光。
虞茶咬紧牙关，林况的话似乎给她带来了某种力量，她绷着最后一股气，不管不顾直直往前冲。
“第三名，高二（1）班，虞茶。”裁判员大声宣布结果。
少年站在终点线外，张开双臂接住了双腿瘫软，面色发白的少女。
“我想找个地方躺着，或者趴着，不然坐着也行。”
听着少女有气无力不顾形象的哀嚎，林况声音染上几分笑意：“站好了先到处走走，刚剧烈运动，坐下对身体不好。”
虞茶闷声闷气地哼了声，大半个身体还是靠在林况身上，林况有些无奈但嘴角仍是挂着淡淡的笑容，扶着她往操场方向走。
兴奋了一整天的孩子们各自回到了家，脖子上挂着金牌的简洲打开大门，家中一片漆黑。他能听到隔壁宋家热热闹闹的声音，也能听到对面拿着铜牌回家的虞茶受到虞爸虞妈的欢呼。
他把脖子上的金牌随手挂在了玄关的衣架上，对着空气不轻不淡地说了声：“回来了。”
冰箱里是贴好标签早上的三明治，还有一罐乡下带来的动都没动过的枇杷果酱。
简洲把它们都放在客厅的餐桌上，随手打开电视，他一边就着果酱吃三明治一边听电视里的新闻，家里好像有了几分人气。
“现在紧急插播一条新闻，南市简家村发生山体滑坡，多民村民上山采摘枇杷遇险受困，目前滑坡已造成三死一伤，消防官兵正在紧急抢险，近日南市局部有强降雨，请市民朋友们注意携带雨伞雨衣，出行注意安全。”
简洲动作一顿，眼睛睁大，手忙脚乱地打电话给乡下的奶奶，他记得前几天奶奶和他说要去山上摘枇杷的。
“嘟——嘟——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简洲的手有点抖，颤抖的拨打了一遍又一遍。
“嘟——嘟——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怎么还不接啊……”
听着机械的声音，林况突然能感受到奶奶前几天给他打电话的心情了，一遍一遍无人接听，时刻担心着对面人的安全，他的眼眶有些发红，无法想象如果奶奶出了意外他会怎么样，奶奶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爱着他的亲人了。
“求求您，接电话吧。”
“……喂，哪个呀？喂？”
听到对面传来了奶奶的声音，林况才终于松了一口气，只是说出的话还是带着丝颤抖：“是我，洲洲。奶奶，看新闻说山上滑坡有泥石流，您没事吧。我打了好几通，一直没人接。”
“洲洲啊，奶奶刚刚在门口洗枇杷呢，没接到电话。泥石流啊，没事没事，奶奶前几天去的山里，没受伤，身体好着呢啊，奶奶把枇杷膏熬好了就给洲洲寄过啊。”
“……好。”简洲挖了一大勺枇杷膏塞进嘴里，眼眶通红。
“奶奶做的枇杷膏，很好吃。”
奇奇怪怪的友谊（1）
十月中旬，秋高气爽。
清北附中高二第一次期中考试的成绩已经发到学生手里了，每层楼楼梯口的红榜也已经更新。
“看，林况又是年级第一，421分诶。”
“你也不看他数学多高，192分，完全就是碾压啊。”
“数学第一吧，他哪次不是碾压了。”
“他除了数学，其他学科也是碾压啊。”
“这次……好像不是诶！”
众人循着数学那一列的成绩找到了排名第32名的虞茶，200分满分的数学成绩，120分满分的英语成绩……这个成绩怎么排在第32名呢，一看语文……60分？！
这……是什么神奇的偏科怪？
虞茶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下节课是语文课，刚刚发下来的语文答题卡，上面倒是没什么红叉叉，就是每一题上的得分都是少的可怜的一两分，尤其是阅读理解对比她的同桌林况，整个现代文阅读她的得分总分和林况一题的得分相同。
生无可恋，她已经开始忍不住扣自己校服口袋里的破洞了。
“虞茶，老张喊你去办公室喝茶，顺便带上你的卷子。”抱着满沓试卷刚进教室的语文课代表朝虞茶喊了一句，语气里还带着点幸灾乐祸。
然后全班同学目光都集中到虞茶的身上，看着她拎着60分的答题纸垂头丧气地去老张办公室。
六十分的语文成绩，可太令人惊讶了，最令人惊讶的还是凭借六十分的语文还能进年级前五十，这就离谱。
老张教语文教了四十年，从未在清北附中重点班见过这种“人才”。
“报告。”
“进来。”老张拿着小茶壶倒了点水，看着一个斯斯文文的小姑娘进来，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这就是那个六十分啊，看起来也不像是语文能考六十分的啊。
“来了啊，虞茶，不是我说你，语文满分可是一百六十分的啊，你也不能就给我考个零头吧。”老张拿着虞茶的卷子看了看。前面三十分，后面作文三十分，倒是挺平均。
“我看你数学成绩和英语成绩都拿了满分，小四门和物理化学也都是A，脑袋肯定很聪明啊，怎么就是不重视语文呢，你多花点功夫在语文上，成绩上个一百，年级第一指不定是谁呢！”
“你们现在这群孩子，都是不重视语文，天天弄数学，背英语，也不见得能靠这个得多少分，但凡多看看语文，不知道能提升多少！”
老张眉头皱的死紧，看着对面的班主任数学老师宋徐升以及旁边漂亮摩登的英语老师，简直委屈得想哭。
虞茶也觉得委屈，“老师，语文我背完了古汉语字典背了三本教辅材料，但是阅读和作文我真的不行。”
“咳咳咳……”老张喝了口水被呛到差点一口气上不来，这世界上居然有这样学语文的人？背字典？
宋主任看张老师快要崩溃了，就赶紧让虞茶先回去。
虞茶懵懵地点了点头，看张老师现在的情况好像不太能告诉她如何学习语文了，她还是先走吧。
“这个虞茶怎么回事啊？”张老师见鬼似的瞪着宋主任。
宋主任揉了揉太阳穴：“虞茶这个孩子，她有点……不一样。听说几岁大的时候就生活在国外了，之前也一直是她爸虞城在家里教的，没来过学校。我估计在家里教就是因为这孩子智商高，这理科成绩门门满分，文科方向只要是记忆类的知识点就全没问题。”
“她爸是清北大学新来的那个虞教授？”张老师问道。
“对啊。”
张老师叹了口气，从小在国外，没有经过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的熏陶，需要理解和感受以及人生阅历的语文如果纯粹靠记忆力……能解决阅读和作文么？
他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遇到了瓶颈。
?
一整节语文课，老张分析试卷，虞茶听得很认真，通过背字典背文言文教辅她的文言文阅读确实拿到比较高的分，但是现代文阅读就特别吃亏。
但是张老师在讲题的时候很喜欢总结，每一个题目的得分要点都讲得很细，虞茶听着竟也能总结出点套路来。
她低垂着头，原本披散的头发在学校的规定下绑起了一个毛绒绒的丸子头，手里的笔不停地记着阅读的套路要点，看起来奶乖奶乖的，乖地让人想摸摸她的头。
“我整理过现代文阅读的一般题型和答题要点，你要看么？”少年弯起嘴唇，看着她的眼里温柔带笑。
虞茶头也没抬专注地记笔记，但是还是小声回道：“我先自己整理，等我整理完了，我再借你的看看。”借别人的笔记学确实更快更讨巧，但是虞茶更加习惯自己整理知识点，尤其是她不擅长的文科。
“好。”林况将自己的黑色笔记本拿出来，看似不经意地放在了虞茶红色笔记本上面。
火箭班语文六十分的虞茶，很快继学神林况之后，成了年级里的“风云人物”。走到哪儿似乎都能听到人议论两句，能进清北附中的学生都能算得上一定意义上的天之骄子，对于理科满分的虞茶都是服气的。
但是也有极少数的人还是嘲讽虞茶的文科成绩，本质上是嫉妒使然，也不敢在明面上说，总是以林况为借口，捧高林况，贬低虞茶。
“她有什么厉害的啊？不就是理科成绩好，语文就考六十分，说她智商高，我看根本比不上林况好吧，大家都捧着她，真好笑。”
“她跟林况关系那么好，理科成绩不会是作弊得来的吧。而且她爸好像是清北大学的教授，转学过来靠的就是关系，作弊说不定教导主任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且她看起来就很像高级绿茶，林况和简洲都跟她很要好的样子，不会是什么三角恋吧，说起来上次运动会我看到她跑完步还扑到林况怀里呢，啧啧，没想到她是这种人唉。”
几个女生站在走廊口说这种话的时候，林况正在茶水间打水，闻言眉头一皱，冷冷地朝那个角落看了过去。一旁的简洲也听到了这番话，眉头也忍不住一跳。
“我老看不惯她了，以为自己是谁啊，就很假清高。”
“除了林况，宋北也经常来找她吧，看到她就特别热情，宋西，你哥也喜欢虞茶么？”
“宋西，你怎么不说话？”
另外几个女生说了一堆，而宋西在一边听着，但是始终沉默不语，她笑得有点勉强：“没有，我哥一直都喜欢漂亮的女孩子啊，而且林况……林况根本不喜欢她吧，林况对谁都很温柔很体贴，虞茶投怀送抱，林况只是不知道怎么拒绝吧……”
话说到一半突然就止住了，宋西愣愣地看着站在开水机旁边的林况和简洲，瞬间脸色煞白。
另一个女生看到了林况，也有些惊慌：“离这么远，他们没听到吧。”
“怕什么，我们又没说错什么。”其中一个女生梗着脖子死鸭子嘴硬。
林况笑了笑，目光轻轻从几个女生身上掠过，落到宋西身上的眼神也显得有几分冰冷。
他明明是再温和不过的性格，却用温润的嗓音说出了极为恶意的话：“既没有智商也没有能力，长相也不符合人类美学，也就只会龟缩在角落里说别人的坏话。”
说完也不在乎那些女生如何看他，拿着一黑一白两个保温杯直接回了教室。
简洲走过去把宋西拉到楼梯口，语气也有些不好：“宋西，你和那些女生在一起干嘛？背地里捅朋友刀子，这事你能做的出来？不止林况要骂你，我也要骂你了，你去和虞茶道歉！”
宋西眼眶有点红，林况冰冷的嘲讽犹在耳边，简洲也站在虞茶那边，她有些气不过：“她才不是我朋友，我才不道歉，她就是绿茶就是装，你是不是也喜欢她！”
“我喜欢的是……”
没等简洲开口说话，宋西就甩开了他的手，闷着头跑回了教室。
林况回到教室时，虞茶正在给同学讲物理题，她讲得很慢也很细，时不时还问一下对方有没有听懂，林况走回自己的座位，把白色的保温杯放在她的桌上。
虞茶讲完了题，见状抬起头，笑着道谢：“林况，谢谢。”
林况笑了笑，“不客气，实在要道谢的话，可以把你期中的数学卷子借我看一下。”
虞茶一愣：“你需要借我的卷子么？”林况的数学和她不相上下，应该不需要她的卷子呀。
林况拿出自己的试卷，指着最后一题，语气带着几分懊恼：“最后一问，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下手。”
“哦，这一题啊，我之前做过类似的，方法确实有点……特别，其实我也不太会。我给你讲一下我的思路……”她说话声音轻轻软软的，没半点满分的自傲，林况都要被她小心翼翼地自谦模样逗笑了。
明明做得对还能讲解，还要解释是因为自己以前做过。
“诶？”听到他笑，虞茶转头看他，无辜地眨了眨眼。
她哪里说错了么，怎么笑了？
林况伸出手戳了戳虞茶软乎乎的丸子头，眼底满是温柔的笑意，“没事，你没说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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