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有些烦人,好在那隔间离床不远,冉祈起身,走了两步,手碰到了门把手。
那门缝里,很清楚地能看到一个睡眼朦胧的少年。
顾云起看样子是刚刚睡醒,皱着眉头,心情十分不爽地看着门外的冉祈。
那两只睡意盎然的眼睛都仿佛在质问她:为什么吵醒老子?
冉祈:“……”关我屁事…
但是顾校霸真的是十分的不讲道理,少年拧巴起眉间好看的眉头,神色里带着些不耐和倦怠:“你很吵…”
冉祈很想告诉他是门吵醒的他,但是介于顾校霸一向很不好惹的性格,只能服软道:“打…打扰了…”
连忙伸手想把门关好,让顾校霸睡个好觉。
但是下一秒,少年撑着下巴打了个哈欠,看了她一眼,开口道:“过来。”
冉祈愣了一下,有些迟疑道:“干…干嘛?”
睡了不到二十分钟就被吵醒的顾校霸的手遮在眼前,一副“不想多言不服从就等死”的样子,理直气壮地说道:“你把我吵醒了——过来帮我把窗帘拉好。”
冉祈抬头看去,确实看到了小隔间里拉了一半的窗帘,阳光穿过窗户,肆无忌惮地照耀在了男孩的脸上——难怪他没睡好。
冉祈现在觉得自己是自找的,到底为什么这么闲蹦下床来关这扇门,但是虽然一直在腹诽,她还是乖乖地走过去帮校霸哥哥拉上了窗帘。
她的脚踝还是有些火辣辣的疼,但她下意识地让自己看起来走得平稳一点,不想被顾云起发现伤势。
常年打篮球受伤的顾云起几乎是一瞬间就发现了女孩走路的不正常,所以当冉祈拉完窗帘转过身,想要飞快地关上门和顾校霸“塞呦哪啦”的时候,发现顾云起就坐在自己身后。
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起身,两条大长腿支在床边,身体靠着床杆,歪着头看着她。
他还是那副轻皱着眉头,眼神倦怠的样子,冉祈不太明白地看着自己身后突然出现的少年:“你干嘛?”
少年睁开眼,又是那副玩世不恭的坏样子,他的胳膊撑在床头,托着脑袋,道:“唔…冉祈,你可算是落在我手里了…”
这是要算帐的意思呀…
冉祈被他这么一说,寒毛都要竖起来了,心里仔细盘算着自己都对校霸哥哥做了什么,不盘算不得了,一盘算吓一跳…
校霸哥哥在酒吧门口救了她,她回身就骂了人家一句“狗东西…”;校霸哥哥在全班同学面前给她解围,让她“放学别走”她转头就跑路了;校霸哥哥请她看电影送她回家,她说自己是人家的小姑奶奶…
冉祈:“……”
就在冉祈在计算徐星语回来的时间,以及她和徐星语两个人能不能打得过一个顾云起的时候,少年带着惺忪睡意的笑声低低地响起,冉祈垂下眼看向他。
顾云起像是真的被她如临大敌的眼神娱乐到了,肩膀一耸一耸地笑得很是快乐。
“喂,冉祈,你很怕我?”
少年话音还没来落,就凑到了女孩的脸边,歪着头像是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玩具:“怕我你还敢天天跑路?”
哪有天天跑路…最多算是躲着他吧…
冉祈认命地抬起眼,小声嘀咕道:“我没有跑路…”
顾云起看着女孩那副子愤愤不平的小表情,勾起唇角,了然地点点头:“唔…那我们是不是该算算账了?”
冉祈垂下头,一副乖巧得不得了的表情:“对不起。”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又轻描淡写。
好敷衍的一个“对不起”。
顾云起不甚在意地起身,身子略过了冉祈,然后平静地和她对视了一眼,开口道:“坐下。”
冉祈愣了一下,连身体都有些抗拒的靠后,警觉道:“干嘛?”
少年迈着大长腿,走去门口的小药车上拿来了瓶瓶罐罐,回来时看到女孩依旧懵懵地站在原地,皱起了眉:“邢老师去校门口拿快递了,还有十分钟这节课就下了,你确定要等她?”
徐星语到现在都没回来,冉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表,发现确实如他所言还有十分钟这节体育课就要下了,下节课是一个人黑脸阎王的化学课,迟到了就要站在教室后面上课,冉祈一下子也有些迟疑。
顾云起拿了冷敷贴过来,皱起眉头看着女孩发愣的样子,垂着的眼睛也有些不耐:“我不会吃了你,你用不着这幅苦大仇深的样子。”
冉祈:“……”
冉祈最终还是在床上坐下了,她脱了球鞋,把袜子也褪下来,才发现自己扭到的地方已经红肿的厉害。
顾云起把冷敷贴贴在她的伤口,然后才开口嘲讽道:“都快肿成包子了,叫你坐下还宁死不屈,你属牛的?”
冉祈愣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为什么是牛…”
顾云起停下找药的手,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孩,有些无奈地起身,走过来拿了一管扶他林就敲在了小姑娘的脑门上:“因为犟。”
少年把扶他林软膏的盒子拆开,拧开盖口,递给冉祈:“自己揉,会揉的吧?”
冉祈接过软膏,小心翼翼地揭开冰敷贴,挤出一点涂在红肿的脚踝,然后伸出手掌开始搓揉。
顾云起皱着眉头看着她曲起白净修长的指节,蘸着黄色的一小团膏体,在红肿的地方轻轻搓揉着…
啧啧啧,特么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省药膏,在顾云起眼里她挤了个屁大一点的药膏团,然后那手劲小的,跟耗子似的。
顾云起皱起眉头有些恶毒的想,这姑娘是多用点劲会心脉俱损吗?力气都舍不得用?照她这个力度,八百年也好不了。
顾云起皱眉看了一会,终于在她准备挤第二团药膏的时候,从她手里拿过软膏,拂开她的手,挤了一大团的膏体在她的脚踝上,瞬间女孩整个白皙清秀的脚踝上都是那股子黄色药膏。
冉祈有些皱眉地嫌弃:“这么多啊…”
顾云起却是突然托起她的脚,少年的大掌覆住了那块红肿的突起,然后大力地搓揉起来。
除了手掌的力道,他还嗤笑道:“挤饭米粒大那么一小团,揉的力道跟小猫似的,人人都跟你一样的话,那以后扭伤就可以一辈子坐轮椅了。”
少年皱着眉头抬起眼,看了一眼她:“你每天吃饭吗,小鸡啄米?”
冉祈:“……”妈的又开始了,这个狗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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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冉:想杀人,挺急的。
第10章 新翻羽调绿腰(二)
顾云起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讨厌到让人想把他摁在桌子上打一顿。
算了,脚踝还在人家手里,不能反驳是不是?
冉祈愣愣地看着垂着头的少年,他面无表情,甚至还带着一些不耐,但是他的手掌里握着的是她的脚踝,他身体的温度顺着他们接触的皮肤传递到冉祈身上。
他的掌纹有一些粗糙,也不知道他整天逃课都是去干什么了,但是他淡定地对冉祈做着这样的动作,让女孩很不自在。
这是冉祈第一次如此直接地接触到一个男孩。
冉祈索性任由顾云起动作,少年的力道很好,本来隐隐作痛的脚踝处开始变得火辣辣的,又带着一点奇异的酥麻。
少年垂着眼睛,半长不长的刘海遮盖住他的眉眼,只留下一片阴影,但是阳光透过遮光性能不怎么好的窗帘,点点光斑投射在少年的脸颊上,像是一片一片的小雀斑,可爱极了。
冉祈正看得出神,面前的少年突然抬起了眼,视线直直地撞进了冉祈的眼睛里。
像是一只扑棱着翅膀的小鸟,猛地撞进棉花糖的软壁,惊起了四周的涟漪。
他就这么毫不避讳地、毫不躲闪地、看着她。
冉祈被他肆无忌惮的眼神搞蒙了,竟是连收回目光都忘了,女孩在那一瞬间,红了脸。
四月的春风吹着第一茬的花瓣,像是粉色蔷薇花爬上了女孩的脸颊,带起阵阵热意。
冉祈在感觉到自己脸颊的热度的时候,就垂下了头,她极淡的眉眼配上两颊的粉丝,像极了含羞待放的花。
顾云起平静地收回目光,起身,去洗手台洗干净手上的药膏,回到床边的时候冉祈已经贴好了冰敷贴,穿好了鞋袜,站了起来。
她拉着运动服的衣角,到底是因为和他共处一室觉得不自在,轻声说道:“谢谢。”
顾云起在另一边的床边坐下,靠在了身后的枕头上,突然恶劣地勾起唇角:“不用谢。”
少年坏笑顽劣的表情令冉祈太过熟悉,所以冉祈下意识地身体紧紧贴上了墙壁,紧张地看着他。
果然,顾云起撑着脑袋,轻描淡写地看了她一眼:“谁让你是我小姑奶奶呢?”
冉祈:“……”
冉祈不再理他,顺着墙角挪动到门边,朝他鞠了一躬:“对不起!不该那样说你,都是我的错,请你不要再记着了…对不起!”
女孩的马尾早已经散开来,松松垮垮地随着她的动作垂落下来,顾云起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可怜巴巴的小脑袋瓜。
啧啧啧,紧张兮兮地小样子,令顾云起都开始自己是不是太恶毒了一些。
顾校霸不置可否地抬了抬下巴,整个人滑进了被子里,然后看了门口的她一眼:“行了,知道了,外面等着徐星语来接你吧,下节课帮我请假,哦——把门关好。”
冉祈连忙把门锁拧开,帮少年严严实实地关好门,然后才长舒一口气,站在门口发愣。
想了想立刻觉得哪里不太对,她怎么帮他请假啊喂!
冉祈靠在外间的床上苦恼了好久,终于等来了徐星语,短跑健将怕是为了找那个不靠谱的医务室老师把半个校园都跑遍了。
徐星语跑得气喘吁吁地冲到了冉祈的面前,女孩两颊都被午后的太阳晒得通红:“对…对不起啊…冉冉,我没找到邢老师…”
她明明是为了不想要跑那剩下的一圈八百米,才陪她来医务室的,结果现在为了给她找医务室的老师,愣是满头大汗地跑了不止一个八百米。
冉祈很少与人深交,在以前的学校尚且不谈,徐星语是她在一中第一个算得上是“朋友”的人。
这令冉祈有些动容:面前的女孩真诚、善良、带着她全部的热忱,闯进了自己的世界。
冉祈轻轻地伸手,帮她拍着后背喘气,然后说道:“没关系,我已经好了,我们走吧,想喝水吗?路过超市我请你喝饮料。”
徐星语低头一看,果然是看到了露出袜子的冰敷贴和凑近女孩的身上就能闻到的药膏味,虽然有些疑惑,但是徐星语还是放了心:“那走吧,我扶你。”
等到徐星语同学咬着炸鸡腿抱着奶茶走出小超市的时候,刚刚因为剧烈运动而短路的小脑袋瓜终于开始运转了:“等等!冉冉,所以刚刚是谁帮你处理的伤口啊?我不在的时候邢老师回来了吗?”
冉祈吸着奶茶里的珍珠的动作一顿,抿了抿唇,不太自然地答道:“是我自己啦!我没等到你,只能自己处理了。”
“好吧…”徐星语像个小傻瓜一样点点头,马上相信了冉祈。
……
两个人换完衣服,体育课的下课铃声早已经打响,估摸着还剩五分钟上下一节体育课。
冉祈从书包里摸出了手机,放进了校服口袋里,站起了身子。
今天很自觉地做护花使者的徐星语立刻警觉地转头:“你去干嘛?”
冉祈有些无语:“我去洗手间给我姐姐发个信息,让她今天放学来接我。”
徐星语立刻站起身子:“我陪你去!”
冉祈无奈地把她按下:“你坐下休息一会吧,下节化学课别睡着了。”
最终她再三保证会慢慢走并且小心翼翼地照顾自己去洗手间的往返途,才得以从徐星语的小唠叨中脱身。
苏佳叶果然是上课玩手机第一人,冉祈刚给她发了信息,她就秒回了一个“ok”过来。
冉祈懒得搭理她后面发来的长篇大论的废话,关了手机,揣进兜里,走出了洗手间。
教室门口的走廊上,沿着围栏站着一群嬉笑打闹的男孩,冉祈走过去,在其中两个面前停下了脚步。
“我刚刚在医务室看到了…顾云起,他说他不太舒服,请你们下节课帮他请假。”
林夕廷从漫画书里抬起头,才看见和自己说话的人是冉祈,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消化女孩话里的意思,就迷糊地答道:“啊?…好!”
然后他就看到女孩像是完成了一个任务一样尽可能飞快地跑路了。
林夕廷:“……”
他转头看向向威,皱眉问道:“我很恐怖吗?为什么班花和我说一句话就跟要命了一样?”
向威也从漫画书里抬起脸,看了他一眼,嗤笑道:“大概是…你总是和起哥混在一起,被班花拉黑了吧。”
……
顾云起果真是没来上下一节的化学课,直到最后一节课的政治课,他才慢慢悠悠地晃进教室,教政治的是个快五十岁的老头,被顾云起悠哉悠哉的样子差点气个半死。
老头拿着数学老师用的三角板,敲击着讲台桌面:“顾云起!这都要下课了!你才回来!真是太过分了!”
顾云起那边一片的男生立刻都哄笑起来,其中林夕廷大着胆子对政治老师大喊:“老师!顾云起他脑子疼!急救去了!”
这下子整个班级里都传来大笑声,氛围不亚于小学的时候的班级联欢会。
冉祈轻轻侧头,就看到那个少年正在垂着眼睛,从桌肚里摸出政治书,然后带着些狡黠痞气的神色看着讲台上的政治老头。
冉祈转过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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