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它什么规章制度,那些在她身上通通不管用。并不是她对于云利通的贡献能够达到横行霸道的地步,而是北北此人,实在投了个好胎。
生在了一个成功女人的肚子里,落地开始,她就是云利通的小公主,被成千上万人捧在云端的千金。
好在这富家千金并不是一事无成的小衙内,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展现出了不赖的绘画天赋。与其他喜欢画画的人相比,她拥有着最好的条件。什么名贵的画作,什么稀罕的展览,什么大师,什么颜料,她想要的全都能弄到手。
名贵?稀罕?不存在的。
教导她的,也全都是最顶尖的画家。
她想要四幅刚送到总部来的画,确实就是一句话的事。
北北的办公室,挂着“办公”的名字,其实没有什么公务是要她来完成的。
整体以橙色为主色的云利通大楼,只有她这一间办公室的墙面颜色不是由橙色和白色组成。
她的墙壁上,都是她亲手画上去的画。
四面墙是春夏秋冬四个季节,粉、绿、黄、白四个主色,用色夸张却不违和,把这间大大的办公室填充得五彩斑斓。办公室的空调开在十六度,而她又习惯赤脚在办公室内活动,因而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地毯。
地毯的绒毛轻柔又温暖,她有时甚至会躺在这里。
保险柜摆在了地毯上,北北满意地蹲下,输入密码,亲手打开了第一个箱子。
一幅画被她拿出。
是火焰、亡灵和骷髅。
她一下子怔住。
火焰,好熟悉的火焰。
曾经看到过,又好像不止看到过。
边上还有三个保险柜,北北的呼吸几乎已经要凝滞,在极快的速度中拿出了三个保险柜中的另外三张画作。
没有了拿出第一张时的小心翼翼,一举一动反倒全是急切的痕迹。
四张画被她平摊在地上,虽然画的内容各不相同,但是风格明显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而且,四幅画之中,有三幅都出现了明艳的火焰。
可以看得出,这些画的作者,极擅画火焰。
这几团火,不止是存在于纸上,也燃到了她的心里。
失望和悔恨,遗憾与痛苦,是修罗地狱,也是无边烈火,将心里埋藏着的种种情绪全部揉成一团,被画纸上的火焰点燃。
灰烬拼出了她的回忆。
火焰,好熟悉的火焰。
曾经有过一个人,轻轻握着她的手,在画布上画出过,这样的火焰。
眼泪比清晰的记忆早一步寻上了她。当她想起这样的火焰出自何人之手时,早已是两行清泪挂在脸上了。
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为了他再哭了。
南荣克。
我还是,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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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Q:作为一个取名废,请问您是如何给自己的角色命名的?
A:大多数情况都是取用古诗或者格言里面的一些字词作为名字,如果是无关紧要的角色,那就随心所欲想到什么叫什么。
Q:那请问为什么您有两部小说里都出现了南荣克这个名字呢?这两个角色其实是同一个人吗?
A:都用南荣克这个名字,是因为我想不出更好的名字。这两个角色,算是平行世界的两个人吧哈哈。
Q:那么北北这个名字有什么含义吗?
A:这个名字取自诗句“南山之北北山南”。
第71章 第071秒
从来都没有一个人告诉过南荣克,他的妻子和孩子会丧命于一个小姑娘之手。
第一次见到北北的时候,她才八岁。
天真又骄傲的小姑娘,把他当作了刚上任的司机,用小小的鞋子踹他刚买的裤子,叫他“赶紧把车开来”。
他站在庄园门口,手上拎着个小皮箱。
不知道这小姑娘是谁,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但她头发上随意别着的宝石发卡让他明白,无论她是谁,都是他惹不起的人。
女孩力气不大也不小,这么踢了一脚,他却没有一点儿反应,她便觉得他这人奇怪。
“你怎么还不去啊?”
保姆从身后的庄园里面匆匆跑出来,对小女孩说:“小姐,这是董事长新给您找的老师,今天开始就由他来教您画画了。南先生,您好,董事长请您进去呢。”
他低身拍掉了裤子上鞋印,笑着对她说:“您就是北北小姐啊,我是您的绘…画画老师,我叫南荣克,您叫我南荣就行。”
他还试着伸出一只手,想要握一握这位小小姐。虽然跋扈,但他知道,他惹不起她,毕恭毕敬的总没有错。
小小姐却直接忽视他的手,念叨着:“什么新老师,我不用新老师,我今天一定要去燕城找镇燕哥哥。”
保姆劝不住临时起意打算出行的小北北,她的司机把车开到了庄园门口。
那时的车还是燃油的,油门一踩,小北北就往北走了。
学生走了,留下来“教画画”的老师愣在原地。
那是他第一次见她。
南荣克将一条穿了十几年的裤子装进了行李箱。
那条裤子上曾经有过一个小小的脚印,不过十几年过去,裤子也缩水了,脚印也消失了。
行李箱已经满得快要盖不上了,他半个身体压倒在上面,才把箱子勉强扣上。
再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该带的都带了,不该带的都解决干净了,他拎着行李箱出门“南老板,您这店和屋子卖的,可比买进的时候便宜了一半呢,您图什么啊?”黑市商人得了便宜还卖乖,钥匙在手,笑眯眯地问。
南荣克叹了声气,摇摇头就想走。
黑市商人接着耍贱:“不就是几个小混子嘛,没想到南老板这么怂啊。人家帮您教训了他们,您倒是跑了。我原来还以为您一直都是在装孙子呢,没想到您还是真孙子啊。”
“您还有事吗?”南荣克眼神中是止不住的疲惫。他还要去收拾行李,不想跟人起什么争执。
“没了,没了,您走吧。您南老板这眼看着就要走了,我这不多说几句,当作欢送您嘛!”
商人掂着手里的钥匙,脸上全是得意。南荣克捏紧了拳头,拎着箱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的屋子,他的店,全在他的身后,越来越远。
能把这样破烂的屋子装修成这样是不容易的。
他刚离开首都的时候,一心想要再找个大城市生活。但他无论走到那里,燕城也好,沪城也好,总是离不开那个人的监视。
他也到过南海域的鹏城,在那里住了风平浪静的半个月,以为那人终于放过他了,可没有想到,监视他的摄像头还是装到了他家门口。
只要他在任何一座城市,都会有一把利剑,随时准备划开他的喉咙。
他终于明白过来,他逃的地方不对。城市,太容易被发现了。
他该去的是安置区,是没有人在意的安置区,是肮脏鄙陋的粗子们摩肩接踵的安置区,是臭气熏天的安置区。只有在最不堪最喧哗的地方,他才能得到他想要的安宁。
那些人才不会找上门来。
于是他费尽心思,终于打听到了两个合适的地方,相对安定。
一个是江北域41号区。
还有一个,就是环都域的66号区。
如果为了安全起见,后者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相比较而言,江北域距离首都更远,不容易被发现。而且江北域41号区的管理者听说是个年少有为的年轻人,组织的安保队很是厉害。
但是,他还是选择了环都域66号区。
不为别的,就为了环都域离他的家更近一些。
明知道是有风险的,但在二选一之中,他选择了环都域。
就像万千人之中他遇到了北北一样,有些命定的缘分实在是奇妙得不太真实。
南荣克也不知道,他要搬离环都域66号区的直接导火索顾压星,就是那个江北域41号区的“年少有为”“组织了安保队”的年轻人。
顾压星在他店里吃饭,在他店门口打了一次架,他就担心着那群小混子以后会上门报复他,赶在自己被报复之前,赶紧收拾行李走人。
店面卖出去,屋子卖出去,行李都带着,直接走人。
他已经很习惯这样的流程了。
但是离开这里,又要去哪里呢?
他不知道,也不敢再做什么决定。
拖着行李箱走出66号区,走出这半包围着整个区的大山。走过一条只装了半边灯的隧道,半明半暗之下,他一边走着,一边看着墙壁上的地狱图。
他还没有画完它们,就要离开它们了。
就像他还没有教完北北他的毕生所学,没有践行完当初“一辈子都当你老师”的承诺,就匆匆地离开了北北一样。
可是他以后怎么会忘得掉自己曾经在隧道里面偷偷摸摸地画过的画呢?
他又怎么会忘得掉北北呢?
那个起初嚣张跋扈、从来都是仰着头颅的女孩,也是后来安静地拿着画笔模仿他的画作的女孩。
他曾经握着她的手,一笔一笔地,画下了一朵朵火焰。火焰,盛开得像花,是他最擅长画的东西。可当他的手包裹着她的手,隔着她的血肉执起画笔的时候,他却在微微颤抖,几乎要下不去笔。
他在平心静气,在克制激动,在阻止内心的火花盛放在错位的生命中。
他更加不会忘掉的,是她热烈又强势的献吻,是她莽撞又愤怒的表白。
“我不信你不爱我!”
“这么多年了,你如果对我一点都不动心,又凭什么对我这么好!一个老师,怎么会对他的学生好成这样!”
“你以为我没有发现吗,你偷偷画过我,在秋千上的我,在画室里的我,在车里的我,不止一张!”
“如果真的只是随手画的,那你又为什么要撕掉它们?你知不知道我把它们一张张拼出来画了多长时间!”
“我们都接吻了,你必须对我负责!你,明天,哦不,今天,就去跟你妻子离婚,把你女儿也让她养。你必须对我负责,你必须娶我!”
“我才不管你有没有家庭,才不管你比我大多少,我就是爱你,你肯定也爱我,我们既然相爱,为什么不能结婚!”
那是北北这辈子把姿态放得最低的一天。
这位从小要什么都是呼之即得的小公主,第一次遭受了重大挫折。
南荣克拒绝了她。
他拒绝了她无理取闹的要求,离开了她的庄园。
但是他没有把拒绝做完整,因为他并没有离开首都。
首都是他的家,是他的家庭在的地方。他不愿意离开这座城市,当然也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妻儿。
他太贪心,既想要逃离北北给他布置的精美绝伦的陷阱,又贪恋着这座城市里给他带来的令人窒息的迟到的爱情。
他想着,要对妻儿负责,因此拒绝了一次又一次的诱惑。无论是北北的惊心动魄的爱意表达,还是北北母亲,那位董事长因爱子心切而抛出的名利诱饵。可是他并没有想到,这首都,竟然也会发生残忍的灭门凶杀案。
妻子,身中十二刀,死在了厨房里。
女儿,半个脑袋被削开,死在了放学回家的路上。
岳母,心脏被扎穿。岳父,肚子里没有一个完整的器官。老夫妻一起,死在了他们住了几十年的家里。
他血红着双眼,去云利通的大楼里质问北北,为什么?
为什么,就因为他不肯离开他的妻儿,她便要下这样的狠手?
北北那颗高傲的头颅不曾为他低下,保镖把他摁在地上,她却仰着脸看着天花板,轻飘飘地说:“我说过了,不是我。”
他没有看见她眼角滑下来的泪。挣扎,咆哮,却不能上前动她分毫。
这个原来什么都有的男人,南荣克,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
妻子,女儿,家庭,什么都没有了。
连内心最深处珍藏的那份爱,也被凶狠地抹杀。
离开了首都的南荣克后来也想明白了,或许这件事确实不是北北做的。
十几年的相处,他认识的北北,虽然跋扈又有些顽劣,但她的内心绝没有这样的邪恶。
更关键的是,她从小养出来的高傲,其实并不容忍她做这样毫无底线的下作的事。
可是,就算她并不是这四场死亡的谋划者,他的妻儿老小并不会无缘无故地被残忍地杀害。
云利通是首都最大的企业,云利通董事长独一无二的掌上明珠,也是整个首都争相献谄的对象。
她北北想要的,就算自己不开口去要,自然有一群察言观色的人,会帮着她拿到心心念念的东西。
她想要南荣克离开他的妻子,当然也会有人,为了讨好她,而下了杀手。
南荣克一家是城里人又怎样。当利刃刺来的时候,没有绝对钱权优势做成的盾牌,照样会被捅出血窟窿。
第72章 第072秒
前尘往事与未来之事并不在顾压星和清梦的可知范围之中。
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曾经遇见过的一个人,萍水相逢之缘的背后是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清梦坐回车上的时候还略有些得意,觉得自己眼光真好,喜欢的画卖出了这样的高价,但又有几分舍不得这些合眼缘的画作。
顾压星手里又拿上了一叠子钱,厚度跟刚才的那些画的厚度不相上下。原本李兰是不打算直接给现金的,可顾压星坚持,她便只好麻烦地找出这些许久没用过的纸币。
他塞进裤袋里,而裤袋便显得太满了。于是抽出一半,拿给清梦。
“拿着,待会儿带你去逛街,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要不是她,这笔横财也发不了。该给的还是要给她一点。
清梦不想要,顾压星便说:“以后你就自己花自己的钱,我不管你衣食住行了,你拿着。”
“喔。”她这才收下。
想把钱放进口袋里,摸了一圈,发现自己浑身上下的衣服都没有口袋,于是便把钱攥在手里。
顾压星驱车导航去附近的大商圈。
不知这算不算是个坏习惯,一进到城市里,顾压星便想着带清梦去一些高档或是稀奇的地方。在那些地方,顾压星可以最大程度地向清梦展示他见识广博的优越,也能让清梦感受一下城市的氛围。
商圈的地下停车场有着严苛的限高,货车并不能开进去。顾压星原本没想到这点,想着停这里方便就把车开下了下坡,谁知竟然被限高杆拦截。
正处在下坡和地下一层的交界处,体量较大的货车没有可能掉转车身。
后面跟着几辆同样要来停车的轿车,倒车也并不可取。没想到区区一个停车场,也能让他进退两难。这样停滞了两分钟,顾压星毅然决然地下了车。
清梦在车上问:“你做什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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