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有钱人,最怕的就是和穷亲戚来往,王勤就是这样。
一年到头,偶尔的相聚,王勤便用她那张能说会道的嘴,对王画和父母述说自己经营餐馆的艰难,钱没赚到多少,还累了一身病,所有关节都疼,那样子仿佛想让所有人都明白,就算她手里有一点点钱,也不够治疗关节的。
王画当然知道大姐心里是怎么想的,她不和大姐争辩,更分文没和她借过,平日姐俩很少来往,一年到头,也就在父母家里见上几面。就连莫放出了车祸,都是其他亲戚通知大姐的。
王勤把东西放在小柜子上,打开了装烧鸡的塑料袋子,动作利落地撕下一条烧鸡腿,递给莫放说:“趁热吃点儿,补补身体。”那样子和语气,仿佛莫放这辈子没吃过烧鸡,也仿佛她真的很关心莫放。
莫放笑着接过来,再放到袋子里,淡淡说:“我吃过饭了。”
王勤也不坚持,她和丈夫坐在凳子上,问了问莫放的伤势后,就开始拐弯抹角述说自己的艰难,赚钱太少了,去掉两个孩子的学费和一家人的生活费,所剩无几。
王画心情本来就不好,那天她决定不再听下去了。于是她打断了王勤的述说,果断得像用利刃砍掉树上多余的枝丫,王勤沙哑的声音戛然而止。
王画接着说:“天不早了,你们也累了一天,回家歇着吧!莫放没事儿,这点伤很快就能好。”
王勤趁势站了起来,脸上涌出习惯性的笑容:“那行,阿画,我和你姐夫就回去了。”一边说一边就到了门口,快得简直可以和风比速度。
刚到电梯口,电梯门非常配合地开了,但王勤夫妻并没有进去。
从里面推出一辆车,车后跟着一群人,王勤的目光落在人群里的一个人身上,她高门大嗓地叫了一声:“王磊!”
王磊是王画的哥,王勤的弟,也是凑巧,这样一个晚上,姐弟三人竟然在医院的电梯旁相遇了。
王磊看了看王勤和王画:“我岳父肺心病犯了,刚急救过来,准备去病房。”
他嘴上说上,脚下没停,走过长长的走廊,拐弯不见了。王画知道,他们住的是单间病房。
王勤看了看王画,快步追了上去。她木偶一样的丈夫也看了看王画,跟着王勤去了。王画无力地靠在墙上。
她哀伤地想:事情怎么都赶一起了?
王画的哥王磊是跑运输的,自己有好几辆冷冻车,常年拉货,南北跑,经济条件也非常好。
有一句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王勤和王磊因为都有钱,条件都不错,所以姐弟关系也不错。王画条件相对差,他们和她是非常保持距离的。
莫放拄着拐慢慢走到王画身边,对有些失神的王画叫了一句:“阿画——”
王画收回目光,但也没有看莫放,自从知道莫放和闺蜜出轨后,王画很少看他了。
莫放感觉两个人仿佛很多年都没有再彼此凝视过,没有牵过手。莫放心里充满了恐慌,因为他明白王画在想什么,做了什么样的打算。
“阿画——”莫放又叫了一句,他想象以往那样去拉王画的手,想了想,终于没敢,把手缩了回去。王画转身先回了病房,莫放拄着拐,跟在她后面。
第10章 闺蜜丈夫想离婚
王勤去看莫放的第二天晚上,王磊和妻子晓晓也去了,他们拎着好多水果,五颜六色装在一个大塑料袋里,摆在那儿,像调色板一样多彩。
王磊没有坐,站着说了几句话后,便带着晓晓离开,敷衍的样子连临床女人都看不下去了。她带着几分不相信地问王画:“刚刚来的男人是你亲哥?”
女人叫姚瑶,自从那天原配来打过她一次后,她的情夫耿汉就不见了,可能回家去处理和妻子的关系。
王画心里有几分轻视这个做三儿的女人,见她问,也没回答,只轻轻点了点头。
柜子上的水果太多了,王画知道一定是看大哥岳父的人拎去的,他们吃不完,正好拿来给莫放,做个顺水人情。
莫放当然没心吃,况且也吃不完,想到过几天也是烂掉,王画本来打算分给姚瑶一些,想了想,又决定就算扔了,也不能给她。从知道莫放出轨的那天开始,她心里对所有做三儿的人都多了一分厌恶。
王画不想理姚瑶,也不想和莫放说话,她心里装满了悲苦,所以她躺在小床上,闭上眼睛不说话了。小床是临时加进来的,靠着墙,非常窄,一点都不舒服。
王画躺了好久都没有睡着,她索性起来,想去走廊里透口气。
刚穿上鞋,莫放就轻轻说:“阿画,外面凉,披一件衣服再出去吧!”莫放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原来,他也一直没睡。
王画没看莫放,也没接他的话,只抓过自己的衣服穿上,快步出去了。
夜已经很深了,整个医院都安静下来,包括那些被病痛折磨得痛不欲生的可怜人,都被黑夜席卷,暂时安静了。但是,王画发现,还有人没睡!
他站在长长走廊的尽头,背靠着窗台,略微低着头,样子像一棵孤寂的高树。
王画向男人走去,离他还有几步时,他看见了她,疲倦的脸上绽开一个微笑:“阿画,你也没睡呢。”
王画轻轻点点头,她看着谭未然,心里涌上一阵愧疚感。
虽然是谭未然的妻子背叛了他,是莫放伤害了他,虽然这一切都跟自己无关,但王画还是感觉到难过。
几年前,王画就认识谭未然了。那时候她和姜晨关系非常好,那时候他们都没有太多钱,但每个月都聚好几次,去路边撸串儿。谭未然和姜晨一样对她,那些好王画都记着呢。
但此刻,他受到了伤害,而伤害自己的那两个人里,有一个竟然是她的丈夫,王画这个善良的好女人,开始心不安,开始感觉对不起谭未然。
谭未然看着王画问:“阿画,以后有什么打算?”从这句问话里,王画明白了,谭未然一定是知道了一切。
她的目光从窗口望出去,外面有昏黄的灯,一点都不亮,仿佛一张张病态的脸,在星空下残喘。
王画的泪突然就落下来。她哽咽着,摇摇头。仿佛不相信这一切是真事儿,又仿佛要摇掉多日来心里的委屈和不甘,更仿佛在说自己也不知道有什么打算。
谭未然拍拍王画的背,动作很轻,却让王画感觉到他的理解和关心。
然后他转移了话题:“最近发廊忙不忙?”
王画轻声答:“不算忙,我宁愿忙点儿,免得有时间想这些闹心事儿。”
说完了,王画才蓦然惊觉,怎么又回到原来的话题了?她索性不再强迫自己避开了,很直接地问:“你呢,做的什么打算?”
谭未然答:“等姜晨伤好了,我们就去办理离婚。夫妻一场,我能做到不伤害,但做不到原谅。”
第11章 偶遇打人女子
王画和谭未然聊了很久,回到病房时天已经蒙蒙亮了。莫放闭着眼睛躺在那儿,听见王画进来了,赶紧坐起来,双眼都是血丝,显然也一直没睡。
他有点想和王画说话,又怕王画困,更怕惹王画不高兴,他看着自己的妻子,看着平日亲密无间的爱人,竟然连说一句话的勇气都消失了。
王画和以往一样,一眼都没看莫放。她躺到小床上,就闭了眼睛。
刚眯了一小会儿,婆婆就来了,进病房开始大呼小叫,一点不考虑王画还睡着呢,更不考虑平时那么爱莫放的王画,为什么突然变得不在意莫放了,而莫放对王画的愧疚和小心翼翼,同样没有引起母亲的一丝怀疑。
她和每天一样,只带了莫放一个人的早饭,放到小柜子上,热气腾腾往上冒,她高声叫莫放趁热赶紧吃。
王画也和每天一样,起来简单洗漱后,没搭理不停叫她吃口饭再走的莫放,拿着外套出了门。
已经是五月中旬,就算是早晨也不冷了,路边的树都长出了嫩嫩的新叶,比起王画如死灰般的心,更加显得生机勃勃。
上班太早,王画也不舍得钱去吃早饭,况且也不想吃,于是她打算一个人沿着路走一走,至于走到哪里,她没想。
王画和莫放结婚两年,省吃俭用攒下了两万块钱,莫放住院这些天,她已经都取出来了,卡上一分钱都没有了。
王画知道,赔偿款不会少,毕竟一个壮年的养家的男人,被莫放给撞伤了,起码得养好久,她和莫放是夫妻,赔偿款她赖不掉,况且王画也没打算赖掉。
出了医院大门,刚走几步,听见路边有汽车喇叭,一按一放,好像在叫:王画,王画——
王画转过头,就看见了落子离,他正从摇下来的车窗看着王画。
见王画转头看他,落子离下了车,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微笑着说:“王画,我来接你。”语气自然亲切,仿佛王画是他多年的好朋友般自然。
王画脚步顿了顿,有心拒绝,又显得自己矫情,况且一夜几乎都未睡,王画真的很累了,真的像找个地方歇一歇,哪怕歇一会也好。于是她走了过去。
落子离很绅士地为王画拉开车门:“我们先去吃早饭,然后我送你上班!”
落子离选的早餐店人不多,环境挺好。他点了馅饼,皮蛋瘦肉粥和小咸菜。
王画不说话,低着头喝了大半碗粥便放下了筷子,她吃不下去东西,这段时间,这个情感遭受重创的女人,瘦了好多。
两个人刚吃完,一对男女进来坐到了旁边桌上,王画认识那女子,她对她印象太深了:就是那天闯进病房怒打丈夫小三儿的女子。她丈夫耿汉见了王画,脸上挤出一丝难堪的笑:“妹子,来吃早饭?”
其实,他这招呼打的一点都不高明,让人一下子就想到了医院里的一幕。
他妻子没看王画,她甚至没听见丈夫和王画打招呼,她情绪低落,一脸茫然的表情,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事情。
见她这样,王画心里满是悲哀,她想,这个女人的现在是不是自己的将来?
接着她赶紧摇了摇头,她才不允许自己变成这个可怕的样子。
落子离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见王画的样子,他赶紧买单,带着王画离开了。
第12章 闺蜜认错
两天后,也是晚上,王画收到了姜晨的微信,姜晨说想和王画谈一谈。王画想了想,这件事必须面对,谈谈也好,所以她起身去了姜晨的病房。
姜晨靠着被子,倚着床头坐着。她本来是圆脸,此刻瘦得下巴都尖尖的了。
眼睛也陷了下去,像两个深坑,眼神空茫茫的,里面再也没有了以往的激情。
头发胡乱地散着,给人的感觉这些天一直没梳理过,她憔悴,瘦弱,痛苦,但王画却不再同情她了,甚至不愿意看见她。
姜晨同病房住着的病人已经出院,谭未然不知道是自己出去的,还是被姜晨支出去的。
总之病房里只有她自己,坐在临窗的床上,像个受伤的孤单的麻雀,在风雨尘世中用她最后的力气,奋力挣扎。
看见王画,她的眼里涌出了泪,哽咽着说了一句:“阿画,对不起,我错了。”
王画看着她,看着这个昔日的闺蜜,想到了多年前,两个人坐在电影院里,因为没钱同吃一桶苞米花的情景。往昔似乎并没有走远,友情却支离破碎了。
王画沉默着坐到姜晨病床边,看着她低声问:“你找我来,不会就为了说一句对不起吧?”
姜晨突然一下子抓住王画的手:“阿画,我的确对不起你,但是我对莫放的感情是真的,我爱他,真的爱,但我和你的友情也不是假的,我和莫放约会的日子里,我的良心也没安宁过,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这个心机女人,她用装可怜的方式,把球踢给了王画,让王画给出答案。
王画被她下了一跳,等反应过来后,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带着几分愤怒说:“暂且不说你插足的婚姻是你最好的朋友的,就凭你在婚姻里,还能这么直接地说出真爱另一个也是婚姻里的男人,我就感觉到你是真的无耻,而更无耻的是,你竟然问被你伤害的人,你该怎么办?你先来回答我,我该怎么办?”
姜晨的泪涌出的更多了:“阿画,我已经对未然坦白了一切,他不原谅我,等我出院了我们就离婚。你、你原谅莫放吗?”
姜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竟然冒出了一丝丝的火花,仿佛一个将死人的回光返照般,瞬间就有了精神。她殷切地望着王画,她希望从王画的嘴里吐出三个字:“不原谅!”
王画冷冷地看着她,冷冷地说:“如果我说,我能做到原谅莫放,你是不是很失望?真抱歉,虽然你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是我还真的做不到成全你。
我原谅莫放了,因为他是我丈夫。直到此刻,他都没说过一句不爱我了,更没说过一句他爱你,我真为你不值!”
姜晨愣愣地看着王画,这不是她认识的王画,她认识的王画那么善良,那么友好,从来都替她着想,从来都不伤害她。
姜晨仿佛看到几年前,她和初恋分手后的那个黄昏,她坐在体育馆的台阶上痛哭。
王画陪着她,那样轻言细语地劝,仿佛怕声音大了,对她都是伤害,她陪她从黄昏坐到黎明,整个长长的漆黑的夜里,她都在她身边。
而此刻,王画的声音依然不大,却字字如刀,刀刀都仿佛刺在她的心头,她痛得呻吟了一声,然后叫了句:阿画……
王画看着她:“几句话你就感觉我伤害了你,那你和我丈夫亲吻呢,因为亲吻出车祸,你们是多么无耻,多么能闯祸!
你们伤害的不光是我,还有谭未然,还有那个被撞伤得面目全非的男人!他是多么无辜,可以说,他是被你的无耻间接给伤害了!”
王画没有办法继续说下去,再说下去的话,她感觉自己就要控制不住心里的愤怒,她甚至想到了耿汉的妻子暴打小三的一幕。
她急忙攥紧自己的手,生怕一个控制不住,也做出那样不管不顾的事情来。
第13章 跪在妻子面前
莫放终于出院了,他和王画坐着出租车,拎着东西回到了自己的家。他们家是六楼,小小的一居室,虽然不大,却窗明几净,干净整洁。
卧室里,挂着两个人的合影。结婚时,因为没有钱婚纱照便没有拍,他们从手机相册里选出一张来,冲洗放大,装好框,挂到了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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