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芹芹当然不会在了,房间里静得可怕,仿佛是一座安静的坟墓,能听见细微的灰尘掉落的声音。
推开卧室的门,想到苏芹芹和她的情人吴雷,一上一下纠缠在一起的丑陋样儿,高寒宣心里涌上一阵恶心。
“真他妈脏!”他低声怒骂了一句,转身走到客厅,在沙发上躺下来,心想:这个房子是要退租了,否则白白花费一笔。
他只想到了苏芹芹偷情,想到苏芹芹脏,却不想一想,他自己和苏芹芹不是一样的人吗?别人又何尝不嫌弃他脏?
可能自私的人都像乌鸦一样,只看到别人的黑,看不到自己的黑吧。
在这个不是家的家里,高寒宣睡了不算安稳的一夜。
第二天上午,高寒宣开着他的破出租车出去了,拉了几趟活儿后,又去织锦家小区转悠。
正月快过去了,天依然很冷,织锦楼下的那排梧桐树,仿佛瘦了好多,静静地昂首挺立着,风一过,就发出怒吼,仿佛是对凛冽的抗议。
高寒宣刚把车停在梧桐树下,就看见织锦和宋辞牵着手一起走过来,步履匆匆的样子。
“哎呦!”高寒宣暗暗惊呼一声,两个人一起出来的,显然是要出去,贼人胆虚,高寒宣四处看了看,仿佛要把他和他的破车隐藏起来。
但已经不赶趟了,织锦看见了他的车,当然也等于看见了他。
高寒宣透过车玻璃望过去,织锦的目光望过来,曾经的这对夫妻,便成了对望之势。
织锦黑亮的大眼睛里,鄙视的目光光像海里的涛涛大浪,对着高寒宣劈头盖脑压下来,高寒宣感觉到呼吸不畅,他甚至不自觉地矮了一下身体。
织锦微微侧头,小声对身边的宋辞说:“你看看,要绑架我的垃圾人又来踩点儿了,看来念头还没打消呢。”
宋辞顺着织锦的目光望过来,幽深的眸子中,是如箭的目光。
同样是男人,人家有豪车,有爱情,有事业,最主要的是有钱,要什么有什么。
自己呢?没有事业,没有钱,有钱的妻子成了前妻,身边的女人全是烂桃花,都是人尽可夫的主儿,现在自己更是生出了如此卑劣的心,人生何其失败。
高寒宣突然气馁了,手抖着,准备开车离开。
宋辞低声对织锦说:“你站这等我,我过去一下。”说完,直接大步走过来。
他要干什么?这个念头还在高寒宣的脑海里萦绕着,宋辞已经走到了他的车边儿,一把拉开车门,一只手就抓住了高寒宣的衣领,把他从车里拽出来,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拳。
那一拳实在太用力了,高寒宣「哎呦」叫了一声,倒退了十几步后,跌在地上。
宋辞跟过来,幽深的眼眸中是愤怒的鄙视的光,沉声说:“垃圾货,你还算个男人吗?我警告你,离我的女人远点,再敢打织锦的主意,我就把你这条贱命从地球上抹去!”
宋辞的声音并不大,但却像雄狮,只站在那里,震慑力就足够了。
高寒宣愣愣地看着宋辞,竟然没敢起来还手,完全失去了暴打安静时的凶狠,一向好骂人的嘴也闭得紧紧的,哑巴一样。
宋辞说完,转身走到他的豪车边儿,拉开车门让织锦坐进去,轻轻关上门,自己才走到另一边上车,整个过程一眼都没再看高寒宣。
高寒宣这才低声骂了一句,刚要站起来,发现宋辞的车转了一个弯儿,对着他飞快地开过来,仿佛要把他撞死。
高寒宣吓得惊叫连连,坐在地上飞快往后退,直到靠上了一棵树,直到退无可退了。
宋辞黑亮的大轿车「吱嘎」一声停在他面前,前面的一个车轮几乎压到了他的脚。
宋辞眼眸中的鄙视更加幽深,看了高寒宣几秒,然后快速倒车,转了弯绝尘而去。
那么冷的天,高寒宣竟然吓出了一头冷汗。他挣扎着爬起来,回到自己的破车里,那一刻的挫败感让他几乎喘不过来气。
缓了一会儿,高寒宣才开着他的破车离开了织锦的小区,他暗暗的想:不怪余大傻子被这个男人抽了两鞋底子,还他妈真挺狠。
织锦,好歹也和自己爱过一场,竟然就眼睁睁看着,一句都没帮自己说情,高寒宣心里充满了怨恨和悲伤。
却一点都没想,他带给织锦的伤害。
织锦坐在车里,看着开车的宋辞,笑着说:“你把那贱男人吓够呛。”
宋辞看着织锦:“我警告他了,这垃圾货,如果再敢心生歹念,我一定给他个他想忘都忘不掉的教训。”
两个人直奔医院,因为楚瑜的父亲楚一初病重了,再次住了医院。
病房里静悄悄的,楚一初躺在病床上,脸色像初春化了一半的雪,惨白中透着一股青灰,活着,却失去了健康人脸上的色泽。
人瘦了很多,像是雕刻出来的人,骨头的线条那么分明。
眉头皱着,眼睛紧闭,一动不动。如果不是手臂上扎着滴流,真让人以为他已经是个死去的人了。
病得这样重,耳朵却挺好使,听见病房的门轻轻被推开,他的眼睛里立刻睁开了,带着期盼望过去。
第233章 我想求你一件事
楚一初听见门响,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往门口看去,见是宋辞和织锦,灰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挣扎着想坐起来。
楚瑜一边招呼宋辞和织锦,一边去扶起父亲。宋辞也急忙伸手帮忙。
楚一初瘦得没有多少体重了,两个大男人很轻松把他扶坐起来,把被子放在身后,让他靠着。
“您躺着吧,起来干什么?”织锦轻声说着,仿佛怕声音大了,会把这个风烛残年的身患重病的老人吹跑。
“躺时间久了,脑袋沉,起来坐一会儿说说话,否则说不定就睡过去醒不过来了,再也没有了说话的机会。”楚一初的声音轻飘飘的,像白云似的没有一点重量。
“瞧您说的,哪有那么严重,住一阵子就可以出院了。”织锦微笑着劝慰。
楚一初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次估计是出不去院了,我这病我清楚,不过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儿,只是……”
只是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楚一初在商场上驰骋大半生,是个非常有智慧的人,他对自己的病心里真的非常清楚。
所以并不抱乐观态度,甚至做好了生命随时走到终点的准备,但他好像有心愿未了,所以显得纠结和痛苦。
宋辞也开口说着宽慰的话。
织锦把柜子上和窗台上摆着的那些有些蔫了的花拿到垃圾桶去丢掉,又去洗漱间把两个大花瓶刷干净,注满了清水,捧着准备回病房插她和宋辞刚买来的花的时候,楚瑜出来了。
“织锦!”楚瑜轻轻叫着这个和自己深爱过一场的女子,声音里有带着令人心碎的温柔。
织锦微微扬头,黑亮的大眼睛带着一抹同情看着楚瑜。
“织锦!”楚瑜再叫了一句:“我有一件事情想求你,但是我知道,那一定是违背你真实意愿的事儿。”
织锦静静地看着楚瑜,初四他们还见过面,这才过去多久,楚瑜竟然瘦了这么多,下巴的线条如刀刻出来的一样清晰。
织锦的脑海里浮现出去年的四月份,自己刚和高寒宣离婚不久,为了减肥夜跑,路遇歹徒,被路过的楚瑜救下来。
那时候的楚瑜,比现在胖一些,脸上是阳光一样的明媚,笑声朗朗,高大俊美。不像现在,眼睛里盛着绝望,一脸疲惫。
织锦问:“什么事儿,你说把,只要我能办到的,就算违不违背我的意愿,我也看看能不能尽力去办。”
楚瑜艰难地开了口:“我父母的事情你也都知道,我爸为了离婚,为了和那个罗伊人在一起,做的事情的确挺过分,我妈也因此伤透了心。”
楚瑜看着织锦的小脸,有些艰难地继续说:“后来我爸生病后,被罗伊人给甩了,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他生出了想挽救他破碎的婚姻的心,但是无论他怎么努力,我妈都绝不给他机会,她是彻底被伤透了。”
“现在,我爸已经病入膏肓,他唯一的心愿,就是我妈能来医院看一看他,他想和她说说话。”
“我明白了,你是想让我去劝说你妈,让她来医院看看你爸对吗?”织锦看着楚瑜,神情严肃:“你自己为什么不去?”
“织锦,我怎么会没去?”楚瑜看着织锦,眼睛里全是痛楚:“我回家去劝了不下十次,也求人亲戚们劝了很多次,但是我妈说,世上有一种最痛,就是背叛之痛,她被那痛楚伤害得心碎成了一片片,她是个无心人了,怎么可能还记得我爸是谁?所以她拒绝了。”
织锦微微低着头,黑亮的大眼睛里盛着几分怒火:“背叛婚姻的人,最可耻的就是背叛感情后,还要求遭到背叛的人原谅他,这个要求无理又可耻,你爸驰骋一生,怎么这点道理都不明白?”
很显然,织锦是不愿意去劝说楚瑜母亲苏梅,这的确是违背织锦意愿的事情。
“织锦!看在我父亲是个病人、生命随时都可能消失的份儿上,违背一次你做人的原则,好吗?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我会尽力弥补。”
楚瑜低声下气地求。
织锦抱着大花瓶,她看着楚瑜:“楚瑜,你是想利用我也是遭丈夫背叛过的女人这一点,好让你母亲对我的话有共鸣对吗?”
“织锦!”楚瑜急忙更正:“不管你同不同意去,我没有想过利用这一点。我只是觉得,你和我母亲有过数个回合的交手,她惨白,她心里非常服你了,认同你了,而且,你也很会说,所以我才生出让你去说服我母亲的想法。”
楚瑜一脸的歉然:“织锦,我半点都没想过利用你的痛苦。那这样,这件事就算我没说好不好?”
楚瑜一脸地讨好,说完,急忙帮织锦拎起另一个注满水的大花瓶,两个人一前一后回了病房。
这么半天,楚一初还坐着,似乎没有力气讲话了,只是靠在被子上,眼睛望着门,一副望眼欲穿的样子。
织锦想:在生病这件事情上,他是个可怜的老人。但在感情的事情上,他就是妥妥的渣男。
织锦,慢慢地插着花,她看了一眼楚瑜,见楚瑜一脸的落寞,他似乎很想满足他父亲最后的心愿,但苦于他没有那个能力,所以才想出让织锦去劝说的法子。
呆了一会儿,宋辞和织锦准备走了。楚瑜跟在后面送他们。到了电梯口,织锦看着憔悴的楚瑜,叫了一声:“楚瑜!”
“嗯?”楚瑜抬头看着织锦,瘦瘦的脸上挂着问询。
“楚瑜,你知道我最恨的就是背叛感情的男人和女人,他们死活都不会引起我的同情。”
织锦的大眼睛里不自觉地盛进了怒火,看着楚瑜:“我同意去和你母亲沟通,但仅仅去一次,成不成功我都不再去第二次了。而且,我也不是因为同情你父亲才去的,在这件事情上,他是咎由自取,没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楚瑜急忙说:“好的,不管成不成功,就去一次。织锦,谢谢你。”
第234章 当初的决绝呢
楚瑜急忙说:“好的,不管成不成功,就去一次,织锦,我也是真没有办法了,谢谢你的成全。”
织锦的大眼睛白了楚瑜一眼,一句话差点脱口而出:我一点都不想成全一个婚姻的背叛者,尽管那个人是你躺在病床上的父亲,我也不想成全他。
她雪白的牙齿轻咬着下唇,没再说话,也没再看楚瑜,冷冰冰的样子,像冬天檐下的风铃,又凉又好看。
进了电梯,宋辞牵起织锦的手,柔声问:“楚瑜拜托你去做什么事情?看你不情愿的样子,很为难对不对?”
“楚瑜想让他母亲来医院看看他父亲,他自己说不动,想让我帮着劝劝,说这是他父亲最后的心愿。说透彻点,楚瑜还是想利用我也是离婚女人这一点,想给他母亲一个共鸣。”
织锦看着宋辞,大眼睛里盛着愤怒:“我就不明白了,背叛婚姻的人,为什么还要回头去求原谅?当初的狠辣和决绝呢?而原谅他的代价,就是让那个受伤的人心头再憋一口气。”
可能是因为实在太愤怒了,织锦低声骂了一句:“垃圾人很多,什么年纪的都有。”
宋辞了然,他笑了笑,心疼地握住了织锦的手,幽深的眸子如春天的暖阳,落在织锦巴掌大的小脸上,低声对她说:“织锦,如果很犯难,就不要去了。楚瑜那里,我去解释。他父亲的心愿能不能完成,得看他往日的修为,这个和你无关,也不应该成为你的包袱。”
织锦靠在宋辞的怀里,大眼睛眨动着:“既然答应了,我还是得去一趟,成不成功我就不管了。宋辞,你陪我去好不好?”
宋辞把织锦揽在怀里,柔声说:“当然是我陪你去,否则楚瑜妈妈那么霸道,我还真不放心你一个人去。”
两个人出了电梯,宋辞开着他的大轿车,直奔楚瑜母亲苏梅的家,因为楚瑜说,现在他母亲在家呢。
来到楼宇门前,织锦按了门铃。
半晌,苏梅带着几分意外的声音传出来:“织锦!”很显然她在上面看清楚了按门铃的人是谁,急忙开了门。
进到房间里,坐下后,苏梅帮织锦和宋辞倒了热茶,看着织锦,殷殷地说:“喝点热茶吧,虽然正月要过去了,但外面仍然很冷的。”
织锦没有过多客气,看着苏梅直接开了口:“其实,我是不愿意来的,但是楚瑜拜托我,我真不忍心驳楚瑜面子,我想了想,还是来了,来和您说几句话,如果不中听,您就当没听见。”
“您也知道,楚瑜爸爸的病很重了,楚瑜说,楚先生此刻唯一的心愿就是您能去医院看看他,能陪他说说话儿,其他的他也不敢奢望。
楚瑜让我来,可能是觉得我们有相同的经历,或许我的话您引起你的共鸣吧。这件事您自己决定,我不想因为左右任何人。”
苏梅的脸像腊月里的冰面,惨白着,透着冰冷的气息,她看了看织锦,半晌问:“织锦,换做是你,你去看他吗?的确,我们的经历一样,你也离婚过,是丈夫出轨的原因离的婚,如果现在你前夫就要病逝,却提出来,希望你去医院看他,你会去吗?”
“我不会去!”织锦很快速地回答,抬起头,黑亮的大眼睛看着苏梅:“既然离婚了,就没有一点关系了,尤其在面对背叛者的哀求时,我一点都不会心软,就和他们离去时一点都没心软一个道理。所以说,我来这里是不情愿的。”
92/135 首页 上一页 90 91 92 93 94 9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