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自入贾府以来,虽说贾府的下人没有规矩,但还不至于闹到她的跟前来,又因陈蕴藉的几番告诫还有她父亲后续的安排,黛玉其实一直都没有真正的见识到内宅的阴毒手段,今日听闻谭夫人之狠辣,叫黛玉心惊肉跳。
“谭夫人这种人绝非个例,往后会不会也有人这般处心积虑的害我?”她又有这般运气躲过这阴毒的暗算吗?
黛玉越想越心惊。
对于女子而言,毁人贞洁,与杀人无异。
“你别担心,不管是我还是你父亲,都不会叫你被人暗算了去。”陈蕴藉道。
陈蕴藉看得出来,谭夫人的行径确实是吓到了黛玉。
再怎么坚强,涉及女子贞洁,都会叫人恐惧。
即便是到了未来的现代世界,也不是每个女孩儿都能坚强的面对这种被玷污了贞洁的事。
这种事,陈蕴藉原本可以不告诉黛玉,但他只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告诉黛玉。
不为别的,他和林如海毕竟是男子,并不能处处妥帖的兼顾到黛玉的安全,有些地方他和林如海也要避开,这种内宅的阴私,还得黛玉自己去面对。
黛玉并非那种柔弱的女孩儿,能带着一个嬷嬷和一个小丫鬟,就独身跟着一群陌生人离开了自己的家,黛玉的心智远比同龄人要坚强得多。
即便当初来接黛玉的都是外祖母家的仆从,可终归都是一些不认识的陌生人。
“荣国公府的规矩跟摆设没两样,今日听了这种事,我心里实在害怕。”
说到底,还是她现在住的地方,给不了她安全感,甚至可以说,她的危机感就是来自于荣国公府。
意识到这点,陈蕴藉皱起眉,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你身边伺候的人都是林家的,她们会保护你,只要你注意一些,不要一个人去任何地方,就不会有事的,总之多带两个人出门是没有错的。”陈蕴藉道。
黛玉眉头皱着,没有说话。
见状,陈蕴藉又道,“我的锻体术近日略有小成,我之前以为这锻体术只是一份普普通通的强身之术,可练得久了,才发现这锻体术着实不凡,坚持练下去,等个三五年,我能以一敌十。”
黛玉被转移了注意力,“锻体术?听你这么说,似乎很厉害?”
“等我堂姨嫁到你家,我找个机会演示给你看。”陈蕴藉笑了笑,道。
黛玉刚想说什么,房门被敲响,随即传来玉雁的声音,“姑娘,老爷来信了。”
闻声,黛玉顾不得同陈蕴藉说话,起身走到门前,打开门,就见玉雁手里拿着信封。
玉雁看黛玉气色还不错,心里松了口气,将信递给了黛玉。
今日听闻东府那边的丑事之后,姑娘的情绪一直就不太对,因此一听老爷寄了信给姑娘,玉雁就迫不及待的拿来给黛玉了。
林如海给黛玉的书信,如今都是先送到京城林府大管家的手里,再由大管家联系玉雁来取。
从始至终,贾家都不知道黛玉一直都在和林如海通信。
“你去忙吧。”
黛玉将门关上,走回来坐下拆开。
信纸只有一张,黛玉看完之后,面上喜色掩盖不住,“父亲要入京了!”
林如海要入京是必然的事,因为林如海和他堂姨宋雨婷的婚事已经定下,六礼过半,剩下的章程都得林如海自行安排。
因为林如海的父母亲长都已经仙逝,他的婚事便也只能自己料理了。
总不能让女儿给他筹备婚事礼仪。
“你父亲要入京?什么时候?”陈蕴藉问道。
黛玉道,“父亲信上说这个月底就能到京城。”
闻言,陈蕴藉皱起眉,“这个月月底?岂不是只有十来天了?怎么会这么仓促?”
“仓促?”黛玉疑惑,“何出此言?”
陈蕴藉道,“你父亲任期未满,若是回京述职,也为时过早。要说是料理婚事,请假也不足以支撑他回返扬州,着实有些奇怪。”
“我父亲有危险吗?”黛玉略带不安的道。
见他的话引起了黛玉的不安,陈蕴藉忙解释道,“不要乱想,你父亲没事。巡盐御史一般来说只任一年,可你父亲已经连任扬州巡盐御史三年,虽说三年还未期满,但其实很多人都猜测你父亲任扬州巡盐御史,是奉了皇上的命令,还没有到述职的期限,你父亲突然回京,怕是扬州那边要出什么大事了。”
黛玉闻言,瞪大眼睛,“大事?”
“人人皆知,江南那边的盐商巨富,朝中也有人官商勾结,你父亲是皇上钦点去的扬州,想是皇上有意整顿江南一带的盐务,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我也只是猜测。”
陈蕴藉想了想,道,“若是我没有猜错,这次你父亲回京,恐怕要升任,留在京城了。”
闻言,黛玉惊讶的道,“留任京城?”
“我只是这么猜,但也不能确定,一切等你父亲入京后,就有结果了,你也不必焦心,你父亲信上不是说这个月底就能到京城了吗?十来天的时间,过得很快的。”陈蕴藉道。
黛玉觉得陈蕴藉说的有道理,便也不瞎想,转而说起上次系统的奖励,“上次系统说我完成了任务,给我奖励了一个琴棋书画精通,说什么需要长时间的练习才能融会贯通,你是不是也得了什么奖励?”
闻言,陈蕴藉叹气,“你的是琴棋书画,我的奖励是你的其中一项。”
“啊?”黛玉眨了眨眼,“那你的是什么?”
“是书法全精,也是需要时间练习。”陈蕴藉无奈的道,“之前我还想过系统给我奖励一个书法精通,没想到还真来了一个。”
也不知道系统是不是能窥探到他的想法。
陈蕴藉的话叫黛玉笑出声,“这是不是就叫做,愿望成真?”顿了顿,她问,“不过,你为什么要书法精通?”
“因为我年纪小,臂力不够,字写得难看,年前兄长看了我的字,一脸惨不忍睹,盯着我练了好长的时间,还是得了书法全精之后,才渐渐好了。”陈蕴藉提起这件事,就有些生无可恋。
黛玉没想到原因这么……朴实……
看黛玉忍笑,陈蕴藉满脸无奈,“想笑就笑吧。”
黛玉忍着笑摇头,“不行,会被人听到的。”
因为陈蕴藉只有她能看见,陈蕴藉说话也只有她能听见,说话的时候,陈蕴藉也根本不用控制音量,但黛玉不一样,她说话声音稍大一些,就会被人听到。
想到这里,黛玉有些愤愤不平,“为何总是你来我这里,而不是我去你那里?”
陈蕴藉闻言一愣,“这……就要问系统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啊。”
“这个系统除了给我发布任务,给奖励,平时的时候根本不出现。”黛玉叹道。
自从认识陈蕴藉之后,她愈发意识到,系统是她的贵人,虽然不知道这个贵人为什么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可黛玉依然感谢它的出现。
感谢它将陈蕴藉带到她的身边,感谢它的诸多奖励,救了她的父亲,治愈了她的不足之症。
她曾经在陈蕴藉长时间不出现的时候,试图找系统问一问,可系统就是不出现。
“哦,这个系统可能就是这样吧,你不必往心里去。”陈蕴藉安慰道。
黛玉摇摇头,“我没有在意,只是我很想当面感谢他,他帮了我很多。”
闻言,陈蕴藉一怔,“或许以后认识的时间长了,他会愿意出现也未可知。”
但他知道,系统一般是没有实体的,可能系统永远都不会出现在黛玉面前,甚至可能无声无息的从他们的生活中消失。
黛玉叹了口气,倒也没有多想,“也许吧。”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陈蕴藉说他在书院的趣事,黛玉说她在荣国公府的听闻,聊得倒也和谐。
等到天色很晚的时候,陈蕴藉才回去。
刚回来就收到系统的提示音,这次系统的奖励,让他险些从床上蹦起来。
【你再次为您的宿主排忧解难,现发放奖励。】
【奖励:玻璃制作全解。】
【玻璃制作全解:所有玻璃种类的配方以及制作方法大全。】
【请再接再厉,为您的宿主排忧解难。】
脑海里突然多了许多有关玻璃的配方和制作方法,陈蕴藉恍惚间好像看到了金山银山朝着自己脑袋上砸了过来。
这次系统的奖励怎么这么……豪……
玻璃虽然不比琉璃珍贵,但利润极高,是人都会眼红,陈蕴藉根本没有把握能吃下这块蛋糕。
因此,兴奋过后,陈蕴藉很快的冷静了下来。
制造玻璃的事,看来还得他手里有得用的人之后,再着手准备。
这次的奖励,是一块吃不到的热豆腐啊。
想明白了之后,陈蕴藉在床上唉声叹气,郁闷的睡了。
之后两天,陈蕴藉照常去书院上学、下学。
第三天夜里,有人家里起火,幸好灭火及时,没有扩大火势。
陈蕴藉夜里睡得香,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是第二天到了书院,才听同窗们聊起。
“礼部侍郎家院子烧毁了小半,听说是有人故意纵火,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胆敢放火烧朝廷命官的宅子。”
树下有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闻声嗤笑,“你们想知道火是谁放的?”
一群聊天的学子们闻声看去,有认得这少年的便走了过去,“韩兄,你知道是谁?”
这姓韩的少年也是官宦子弟,名韩修文。
韩修文语带讥诮,“这事儿的起因,还得从几日前北静王府太妃所设的花宴说起。”
提起北静王府的花宴,众人面面相觑,他们都是官家子弟,家里的母亲姐妹自然也有去赴宴,宴席上出了什么丑事,他们也听说了。
韩修文才不管这些同窗们在想什么,道,“礼部侍郎的夫人高氏,在王府与人私通,被忠顺王妃带着所有赴宴的命妇们撞破,这么大一顶绿帽子,礼部侍郎哪里肯戴?”
“不是说被人陷害吗?”有人问道。
韩修文嗤笑,“她不去害别人就万幸了,还被人陷害,胡扯的话你们也信?”
“听你的意思,竟不是被陷害?这事儿是真的?”有一名小少年咂舌,“能让堂堂正二品大员的夫人私通,这到底是多大的背景啊?”
“背景?”韩修文一愣,笑出声,有知道内情的也笑了起来。
“你们笑什么?”那少年疑惑。
韩修文笑够了,才道,“礼部侍郎谭大人的夫人私通的人,是宁国公府的当家老爷,贾珍。这下你知道,我为什么笑了吧?”
宁国公府昔日确实有权有势,一门双公何等风光?可子孙不肖,如今早就败落了。
荣国公府有贾代善续了一段荣光,可贾代善去后,也在败落。
可比宁国公府要强一些,宁国公府那可是号称只有门口两头石狮子是干净的。
宁荣二府加起来,都不敢得罪礼部侍郎,何谈有什么背景?
那少年显然也知道宁国公府,听了有些瞠目结舌,“谭夫人怎么可能舍了高官厚禄的丈夫去与贾珍私通?这不合情理,是有人陷害吧?”
也有了解贾珍的人道,“居然是贾珍?这太离谱了,怎么可能?谁不知道那贾珍最好美色,谭夫人半只脚都入土的老太婆了,他怎么可能看得上?这里头怕是不简单吧?”
“是不是陷害且不提,总之谭夫人私通贾珍,是京中大半命妇们亲眼撞见的,不会有假。谭大人要休妻,出了这种丑事被休妻,高家还没出嫁的女孩儿们都要被牵连,高家当然不肯,谭大人是寒门出身,家底全是靠着高家才积攒起来的,这次他虽然占理,但也斗不过有忠顺王府撑腰的高家,两家一直在为休不休妻的事纠缠不休。”韩修文道。
“说了这么多,好像同放火的事没有关系?”
韩修文道,“怎么会没有关系呢?放火的就是谭夫人高氏,她大概是疯了,想拉着整个谭家一起同归于尽,趁着夜里都睡了,偷跑了出来放火。
幸好谭大人的良妾骆氏机敏,及时灭了火,才逃过了一劫,放火的高氏没烧死谭家的人,反倒把自己给烧死了。”
“真是毒妇啊,不管这私通是否有隐情,她已经失节却是事实,是个男人都不可能接受有这样的正室夫人,她这是发哪门子疯?被谁算计的找谁去呗?”
“安知不是她自己作孽太多,遭了报应?”韩修文冷笑,“昔日她儿子死了,她就非逼着人家宋姑娘守节,人家都没过门呢,你儿子死了凭什么要她守节?
宋家不肯,她就借谭家和忠顺王府的势,愣是毁了宋姑娘的姻缘,直到如今才有人求娶,可也是为人继室,这高氏,自私自利,刻薄狠毒,有此下场,都是她活该。”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做声了。
陈蕴藉远远的看着,觉得那少年略有些眼熟。
“蕴藉,你在看什么?”是陈蕴藉在书院的同窗好友,大理寺卿家的公子,陆永元。
陈蕴藉看了他一眼,“你认识那个人吗?”
陆永元往那边看了一眼,挑眉,“那不是国子监祭酒家的小公子韩修文吗?”
韩修文?
好像有点印象,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韩修文的哥哥还跟你堂姨有过婚约呢。”陆永元道。
婚约?陈蕴藉皱起眉,“有这事儿吗?”
“过去五六年了,你当时还小,不记得也正常。”陆永元比陈蕴藉大三岁,五六年前他已经记事了。
因此这事儿他记得清楚,再者韩修文现在与他同班,他同韩修文也是熟悉的。
陈蕴藉拉着陆永元追问,“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没听家里人说起过?”
“你当时还那么小,谁会跟你说这些啊?”陆永元笑了,“你要是想知道,我告诉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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