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很清闲,陈蕴贤一般这个时候已经回家。
听闻陈蕴藉来了,陈蕴贤跟妻子说了一声,便去书房见陈蕴藉。
“刚下学就往我这儿跑,又遇到什么事了?”陈蕴贤道。
陈蕴藉把陆永元和邵宜年今天找他的事儿说了,“我也不是来打探消息,就是觉得这件事要跟大哥说一声。”
“倒是有些长进。”陈蕴贤夸了他一句,想了想,道,“此事你不要管,也不要去打听,到此为止,明白吗?”
这个答案没让陈蕴藉意外,他点点头,“我知道了,大哥。”
“最近的课业有没有不懂的地方?”陈蕴贤问道。
陈蕴藉便将近日的困惑说出来询问陈蕴贤,陈蕴贤的水平远远高于胡先生,三言两语就给陈蕴藉解释清楚了,“还有不明白的吗?”
“没有了。”陈蕴藉摇头。
陈蕴贤点头,“没事了就回去读书吧,你最近的进步不小,明天我再考考你。”
陈蕴藉起身告辞,回到院子里就开始看书。
……
林府……
因家中没有主母,林如海又忙于政务,林府的家务如今是黛玉在管。
一开始,黛玉有林管家帮衬也还是有些手忙脚乱,可等她慢慢学会了系统奖励的掌家大全,对于内务她越来越得心应手。
林如海这日从户部衙门回来,听管家的禀报,略微有些诧异,“玉儿真管得这么好?”
“姑娘掌家已经有夫人七成的本事了,她现在还小,等再过个几年,赶超夫人也不稀奇。”管家如是道。
闻言,林如海想了想,道,“你把夫人留的嫁妆单子对一对,交给玉儿吧。”
既然玉儿有管账的天分,就不要埋没了,让她拿去练手,贾敏嫁给他的时候,是国公之女,嫁妆可谓是十里红妆,非常的丰厚,黛玉只要不乱来,够她吃一辈子了。
“现在就把夫人的嫁妆给姑娘?是不是先拿出一部分给姑娘适应一下?”林管家有些被林如海的大手笔惊到。
林如海笑了笑道,“玉儿是夫人唯一的孩子,她的嫁妆自然是玉儿的。”
即便宋雨婷嫁到他家,贾敏的嫁妆也不可能分给她。
“可是……”
林如海抬手制止他,“玉儿不是乱来的孩子,她有掌家的天分,你方才也说了,她如今掌家的本事已有夫人的七成,夫人的嫁妆交给她,她也不会胡来。何况,夫人的嫁妆,早晚也要给玉儿,如今她既然能管,何不早些给她?”
“老奴明白了。”既然老爷已经决定,他自然没什么立场阻止。
回头林管家便对了对贾敏的嫁妆单子,确定没有遗漏,才拿来给黛玉。
黛玉收到这么丰厚的嫁妆单子,整个人都有些发懵,“这是……”
“老爷说夫人的嫁妆现在就交给姑娘打理,往后姑娘出嫁,这些都是姑娘的陪嫁。”林管家诚实的转达了林如海的意思。
黛玉心思通透,如何不知林如海的心意,他将另娶,怕黛玉会不安,干脆将贾敏丰厚的嫁妆给了黛玉,有这些嫁妆在手里,不管将来是如何场景,她都有足够的底气面对。
“我知道了。”黛玉拿着嫁妆单子去库房对了一下,然后让人将嫁妆铺子的账本拿来。
最近刚看完林家的账本,黛玉刚闲下来,还有些不适应,现在有了新的账本,黛玉也有了事情可以做。
这些嫁妆铺子大半都是荣国公府给贾敏置备的,用的也大多是贾家的人,黛玉刚盘查了几个铺子的旧账,发现有些对不上。
她眉头一皱,又算了一遍,确定账目不对。
林黛玉倒没有急着让人把铺子的掌事叫来问,她花了三四天的时间,盘查完了全部嫁妆铺子的旧账,其中有大半的账目都有问题。
多数都是从他爹去扬州赴任那年开始的,因为那年弟弟夭折,母亲又经常生病,对这些账目基本都是交给身边的下人去打理,可这些人,竟然在她母亲尚在的时候,就折腾她母亲的嫁妆。
林黛玉的心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烧。
这些可恶的家贼!
林如海忙于政务,黛玉也不想拿这些事去烦他,可她手里又没有得用的人。
让人将账本都收起来,暂时放在她屋里,然后把伺候的人都撵了出去,黛玉烦心的很,不由想起了陈蕴藉。
好些日子没见到他过来了,也不知道他近日在忙些什么。
想到贾家这些陪嫁的下人偷她母亲的嫁妆,黛玉心里对贾家的不喜,又增添了几分。
另一边,陈蕴藉正聚精会神的看书,突然就有些犯困,打了个哈欠,趴在桌上瞬间就睡了过去。
一眨眼,便到了黛玉的屋里,抬头就对上了黛玉一双水润的眼睛。
第31章 (三更)
林黛玉方才还想着好久没见陈蕴藉了,没想到转眼人就到了眼前。
而陈蕴藉这里也收到了系统的提示。
【您的宿主黛玉因母亲嫁妆被贾家的陪嫁贪墨而烦心,请为您的宿主排忧解难。】
陈蕴藉一听就皱眉,贾家的人向来没规矩,陈蕴藉是半点都不怀疑,可没想到连贾敏的嫁妆他们也敢贪墨,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蕴藉哥哥,好久不见了。”林黛玉反应过来,眼中含笑的打招呼。
陈蕴藉还在想着贾家那些陪嫁,骤然听到黛玉的调笑,险些闪了腰,嘴角一抽,道,“你这么叫我,倒让我有些不习惯了。”
“不是你说,等我叫你哥哥的那一天吗?”黛玉笑道。
陈蕴藉便笑了,“好的,黛玉妹妹,让蕴藉哥哥来替你排忧解难,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说着走到黛玉桌对面坐下,倒了杯茶。
黛玉被他调侃,忍不住笑了两声,很快又收了笑,将今天的事告诉了陈蕴藉。
听完,陈蕴藉皱着眉,“也就是说,在去扬州之前,这些账本都没问题?”
“至少我没有看出有什么问题。”黛玉道。
陈蕴藉神色一凝,“账本呢?拿来我看看。”
黛玉之前就没让人把账本搬走,因此还在她的房里,三四箱的账本,黛玉足足看了三四天,才将这些账本看完。
她指着几个木箱子,道,“账本全在那儿了,我将这些账本看完都花了三四天的时间,你这一时半会儿的只怕是看不完。”
陈蕴藉看着几个大木箱子,瞠目结舌,“这么多?”
“母亲的嫁妆很多,铺子便有几十个,金陵的,京城的,还有母亲自己在苏州置办的,这些铺子的账本全在这儿了。”黛玉道。
陈蕴藉惊叹道,“这么多账本,你花了三四天的时间看完,岂不是一整天都在看?”
黛玉没有否认。
陈蕴藉眉头皱起,这一时半会儿的,他还真看不完这么多账本。
他想了想,道,“有纸笔没?”
“这是我的起居室,没有纸笔,笔墨纸砚都在书房里。”黛玉道。
陈蕴藉道,“那就去书房,我教你一个更简单的记账方式。”
闻言,黛玉有些诧异,“更简单的记账方式?”
“你让人将这些账本都搬到书房里去,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陈蕴藉道。
黛玉自然相信陈蕴藉,唤人进来,将几个大箱子都搬到了书房里,然后又将人支走。
书房里就只剩下了黛玉和陈蕴藉,“然后呢?”
“先研磨。”陈蕴藉道。
黛玉便研磨,等了一会儿,陈蕴藉便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从零到九的阿拉伯数字,又在下面写上对应的中文数字。
“这是西洋盛行的一种数字……”陈蕴藉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数字的用法,黛玉很聪明,理解能力很强,他只说了一遍,黛玉就记得差不多了,“你母亲陪嫁铺子的账本有点多,我可能在这里待不了太长的时间,账本我就先不看了,我教你列个表格,就像这样。”
陈蕴藉在纸上画上表格,“从上往下是列,从左至右是条,这一列你写上商铺的名字,最上面这一条写上日期,然后记上数字。”
黛玉有不懂的地方就问陈蕴藉,陈蕴藉也不厌其烦的教她。
也不知道花费了多长的时间,黛玉终于弄懂了这套新式记账法,叹为观止的道,“我从来没见过这种记账的方法,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这个啊,自己瞎琢磨的。”陈蕴藉获得的奖励,黛玉都一清二楚,他没法往系统头上扣锅,只能随口敷衍了一句。
黛玉看着他道,“有了这新式记账法,账目清晰了然,这些管事再也不能弄鬼了。”
“这倒也未必,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你有了新式记账法,他们就会琢磨如何做假账,防不胜防的。”陈蕴藉道。
阿拉伯数字的记账法,只能说比中文记账法更简便,但要是说有了这新式记账法,就能完全杜绝做假账,那可就小看了这些做假账的人。
黛玉虽然被泼了冷水,但也兴致不减,“不管怎么说,都帮了我的大忙了。”
“回头你找两个心腹丫鬟,将这种新式记账法交给她们,让后让她们将这些账本重新誊抄一份出来,有数目不对的地方,让她们记下……”
陈蕴藉说着倒了杯茶喝,补充道,“誊抄完,不要怕麻烦你爹,只管去找你父亲,贾家这些管事,你年纪尚小,不好出面,由你父亲解决,最好不过。”
黛玉眨了眨眼,“你倒是了解我。”
因为林如海忙着政务,黛玉确实不想拿这些腌臜事惹父亲心烦。
“你就是这样,太善解人意了,有时候稍微任性一点,也不妨事。”陈蕴藉道。
黛玉闻言笑起来,“哪有你这样的,让我任性一些,我要是真任性了,就都不管我了。”
“谁跟你说的?”陈蕴藉皱起眉道。
黛玉道,“没谁跟我说,外祖母娘家的侄孙女,就是保龄侯家的小姐,她自幼父母双亡,祖父祖母故去后。
她如今是跟着叔叔婶婶生活,隔三差五的就被接到荣国公府,听她说,在叔叔家的日子很不好过,明明是侯府小姐,针线活还得她自己学着做。”
闻言,陈蕴藉一听就知道说的是史湘云。
对这史湘云,陈蕴藉是有些不喜欢的。
原著中,这位号称豁达乐观,恣意潇洒的豪爽姑娘,在薛宝钗的生日宴上,将黛玉拿戏子做比。
虽说这话头是王熙凤起的头,可薛宝钗、贾宝玉都知道王熙凤在暗指谁,前者向来进退有度,不会说这种引起争端的话,后者就更不必提,贾宝玉了解黛玉的性子,他怕得罪了黛玉,不敢说。
只有史湘云,不知是真豪爽,还是假豪爽,明知戏子长得像黛玉,还要当着人的面说出口。
戏子是什么?是优伶,是下九流的贱籍。黛玉是官家小姐,哪怕她父母皆亡,可也是正经的官家小姐,拿她比戏子,这是羞辱。
前些日子陈蕴藉与陆永元去兰园听戏,见识了万人追捧的盛清涵,可这盛清涵名气再高,捧他的人再多,也改变不了他是贱籍。
原著中贾家那个唱戏的远不如盛清涵,拿来跟黛玉比,莫说她不是存心羞辱。
即便她没有这个心思羞辱黛玉,可她也切切实实的做了羞辱黛玉的事。
黛玉跟一个唱戏的优伶长得像,若是传了出去,黛玉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偏她还理直气壮,等宝玉去找她,还在背后对黛玉一通贬低,说她小性儿。
你史湘云羞辱她跟戏子像的时候,黛玉都没有翻脸,更没有找你问责,你倒反过来说她小性儿?究竟是谁小性儿?
“你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黛玉有些意外,她不过说了两句,陈蕴藉怎么变了脸?
再想想她说了什么,她不由好奇的道,“你们家同保龄侯府不睦?”
陈蕴藉回过神来,“没有啊?咱家跟保龄侯府素无往来,哪儿来的不睦?”
“那怎么我提到他们家,你的脸色就变了。”黛玉纳闷的道。
陈蕴藉笑了笑,“听你说起史家那位小姐,我倒是想起卢家表妹,她好像认识,还提起过她。”
这倒不是陈蕴藉说谎。
小姑妈家的表妹卢锦欣最爱缠着陈蕴藉,一张嘴叭叭叭说个不停,原身烦她也是因为这个,话太多了些,还说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黛玉闻言微讶,“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保龄侯府的姑娘,父母双亡的,只有长房的孤女史大姑娘,难不成还有第二个父母双亡的史家姑娘?”陈蕴藉不慌不忙的道。
黛玉颔首,“倒也是。”
“卢家妹妹居然还跟你提过史大妹妹?”黛玉觉得有些奇怪。
陈蕴藉叹道,“卢表妹相貌清丽,偏偏长了一张嘴,着实惹人厌烦。只要有机会,就在你耳边说个不停。”
黛玉闻言,略有些惊讶,“卢家妹妹看着还挺乖巧的,哪儿有你说的这么烦?”
“你才见过她几次啊,不要以貌取人,等我堂姨嫁过来,到时候你跟她见得多了,就知道我有没有骗你了。”陈蕴藉道。
黛玉道,“我没有说你骗我啊,只是觉得卢家妹妹不像你说得这种人。”
“这不是重点……”陈蕴藉摆摆手,“卢表妹上次跟我说,她有一回跟着小姑妈去吃席,在宴席上也遇到了跟保龄侯夫人出来参加宴席的史家大姑娘,虽然没说几句话,但卢表妹跟我说,她很不喜欢史大姑娘。”
黛玉闻言有些惊讶,“这是为什么?”
“这……就要说起你那个表哥,贾宝玉了。”陈蕴藉迟疑了一下,道。
黛玉眉头一挑,没想到又跟贾宝玉扯上了关系,“说来听听。”
“你从前还在扬州的时候,史家姑娘就经常被接到荣国公府,那碧纱橱,她也住过。从前宝玉的衣服,她也是拿着穿,从无避讳。那荣国公府规矩不严,这事儿早就传遍了。”陈蕴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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