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的脸色顿时绿了。
“这位公子,方才都是我的错,多有得罪,这样吧,我在一品楼设宴请诸位吃酒赔罪。”
陈蕴藉没想到薛蟠居然怂得这么快。
这个薛蟠在原著中曾挨了柳湘莲一顿毒打,打得疼了立刻认怂讨饶,确实是个能屈能伸的。
“你倒是能屈能伸。”陈蕴藉冷笑。
邵宜年见陈蕴藉似乎对这个薛蟠很不喜,便也不是很客气,“谁要吃你请的酒?赶紧滚,爷看你这张脸就烦。”
薛蟠立刻拱手道歉,然后快速带着人离开兰园。
邵宜年有些傻眼,“这孙子跑得真快。”他一口气还没发出来呢。
“行了,甭理他了,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跟他对上?”陈蕴藉纳闷的道。
邵宜年怎么说,也是出身书宦之家,虽然爱玩儿,但其父管束也很严格,他在外从来不做那些纨绔子弟的做派,向来都是讲道理的,今儿却在兰园跟薛蟠闹起来,着实令陈蕴藉感到意外。
“我这一肚子的火没地方撒呢,让阿元跟你解释吧。”邵宜年气呼呼的坐下,脸色难看极了。
陈蕴藉一脸莫名,然后去看陆永元。
陆永元叹了口气,“今儿盛清涵难得上台一次,又恰逢咱们放假,宜年一早就让人定了位置,我们来的比较早,就剩你还没来,宜年身边的位置就空了出来……”
他顿了顿,“哪知那呆子进门就要坐宜年给你留的位置,两人就……”
无需再多说,陈蕴藉也明白了前因后果。
他揉了揉额角,没想到这事儿竟还勉强跟他扯上了关系。
“不过话说回来,蕴藉是怎么认识那薛蟠的?”陆永元好奇的道。
陈蕴藉看了看兰园这一堆的人,便道,“等看完戏,咱们找个地方吃饭,慢慢说。”
闻言,陆永元了然,“好,那咱们先听戏。”
邵宜年积了一肚子的火,但等到盛清涵一上台,满肚子的火就散了大半,再听一会儿戏,他已经是如痴如醉,哪里还记得薛蟠是谁?
陈蕴藉一直看着邵宜年,不由好笑,这气儿别说隔夜,连半个时辰都没过去呢,就消散了。
不过陈蕴藉也知道,邵宜年不是消气了,而是惦记着盛清涵的戏,根本想不起薛蟠,等这场戏唱完了,估计他那股气只怕很快就要反弹。
事实也确实如此,一场戏也就那么一会儿,唱完盛清涵就下台了,等盛清涵一下台,邵宜年还是意犹未尽,但扭头看见同伴们,恍恍惚惚的又想起了薛蟠。
“蕴藉,一会儿你跟我说说这个薛蟠。”他还从来没受过这样的气,简直气炸。
陈蕴藉好笑,“你难不成还想报复他?”
“报复倒不至于,但今儿这事儿,总不能他道一句歉就完了吧?”邵宜年生气的道。
他刚才可是挨了两下,现在身上还疼呢。
陈蕴藉道,“刚才已经跟阿元说好了,咱们找个酒楼吃饭,走吧。”
今天闹了不愉快,其他同窗们也看得出来陈蕴藉他们有事要说,便都识趣的告辞。
兰园附近有一家百味楼,他们也就是找个地方随便吃点,主要还是谈事情,因此出了兰园便进了这家酒楼,要了个雅间。
邵宜年还有气,就拿着菜谱点了好些菜,完了等店小二出去,才问陈蕴藉:“刚才在兰园为什么你不拦着薛蟠?让他那么痛快就走了,你知不知道,他亲自动手打了我好几下,现在还疼呢。”
“我也没有反应过来啊,谁知道他跑那么快?”陈蕴藉道。
邵宜年抿了抿嘴,叹道,“我也不是怪你,其实我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呢。”说着就有些憋气。
“你若是想找回场子,倒也不难。”陈蕴藉想了想,道。
邵宜年兴致缺缺,“我父亲不让我在外面仗势欺人。”
“谁说要你仗势欺人了?”陈蕴藉好笑的道。
闻言,邵宜年便来了兴致,“你有好主意?”
“你们都知道,我堂姨嫁给了户部侍郎林如海。”陈蕴藉道。
邵宜年点头,“然后呢?”
“林如海原来是荣国公府的女婿,娶的是现如今荣国公府太夫人的亲生女儿,由于林如海娶了我堂姨,我便对那家的事儿留意了一些,那薛蟠是林如海二内兄妻妹的儿子,自幼在金陵长大,有个呆霸王的诨号,在金陵那可是横着走。”
闻言,邵宜年撇嘴,“可不是横着走,到了京城的地界,他还敢呢。”
“今年皇上给公主和郡主们选陪侍,这薛蟠有个胞妹,年龄合适,出身也合适,薛家此番是入京参选来的。”陈蕴藉道。
邵宜年嗤笑,“就薛蟠这样,他妹妹能选上?”
“托薛蟠的福,他妹妹的待选名额被取消了。”陈蕴藉道。
一听这话,邵宜年就来了精神,“怎么说?”
这可是为皇家公主郡主们选陪读,若不是出了大事,名额是绝对不会被取消的。
“薛蟠入京前,同金陵一个小乡绅争买一个婢女,令豪奴将其打死了,闹出了人命,这事儿传到礼部,他妹妹待选的名额自然被取消了。”陈蕴藉道。
邵宜年倒吸一口凉气,“真是无法无天啊。”
“他舅舅王子腾让族中子弟去金陵了结了这个案子,因此薛蟠现在还潇潇洒洒。”陈蕴藉说着喝了口茶,“薛蟠不是喜欢那个买来的婢女吗?听说她是被拐的,你不如帮她查查身世,若是这婢女的亲人找来……”
邵宜年明白了陈蕴藉的意思。
他帮人家被拐的姑娘寻找亲人,又不是在恃强凌弱。
就算把他爹叫来,也没有什么可指摘的地方。
邵宜年冲陈蕴藉竖起大拇指,“你这招,真是高。”
“听说那婢媚心有一颗胭脂痣,这可不是人人都有的,你从这点入手,或许能有收获。”陈蕴藉笑着道。
甄英莲也是个可怜的姑娘,这个时间点,她爹都出家好些年了,她娘也不知还在不在世。
总归也是个可怜的人,既然邵宜年要从薛蟠那里找回场子,那就顺便把这姑娘救了吧。
第45章 (二更)
得了陈蕴藉的指点,邵宜年这会儿心里的气虽然没撒出来,但也舒坦多了,一门心思想要把那婢女从薛蟠身边弄走。
你想要?偏让你弄不上手。
三人说说笑笑,用完了一顿饭,便在酒楼门口分开,各自归家。
邵宜年回到家里,立刻就让人将他奶兄弟找了来。
他这奶兄弟姓黄,名黄文宣。
黄嬷嬷有两个儿子,生小儿子的时候丈夫突然横死在外,不得已只能受雇来当奶娘。
“公子。”
黄文宣是黄嬷嬷的大儿子,今年已经十六岁,人很聪明,因母亲是邵宜年的奶娘,他也因此受到了邵家的照拂,在读书方面得了很大的便利,更是考入了白鹤书院,今年刚考中秀才,升了班。
邵宜年这奶兄弟也是知恩图报的人,虽然有了秀才功名,但也并不忘本,有什么事请他帮忙,他也是毫不推辞。
“文宣哥,你刚回京城,上回不是还说,想去江南那边游学吗?”
邵宜年回来就找黄文宣,当然不是没有原因的,是因为他知道,黄文宣想要去游学,游学能增长见识,对自己的好处是巨大的。
黄文宣愣了一下,点头,“是,但……阿娘不许我去。”
“为什么?”邵宜年愣住。
黄文宣苦笑了两声,“前些年谭家公子赶考遇害一事,现在还有谁不知道?我娘怕我出事,不让我去游学。”
听了原因,邵宜年倒是理解。
可他这次找黄文宣可是有事儿请他办的,他要是不去游学了,那他找谁去?
“这样吧,我安排两个人保护你,游学是好事啊,怎么能不去呢?”邵宜年笑着道。
黄文宣也不傻,他看了邵宜年一眼,“公子是有事要我办?”
“嘿嘿,什么都瞒不过文宣哥……”邵宜年给他倒了杯茶,然后把今天的事儿跟黄文宣说了,“我也不是要仗势欺人,既然那姑娘是被拐卖的,帮她找到家人,也是功德一件嘛,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文宣哥?”
黄文宣好笑,能把报复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也没谁了。
不过邵宜年这种报复方式,确实没有踩到他的底线,如果是帮一个可怜的姑娘,这事儿倒是可以帮忙。
“这种被拐的女孩子,都是打小的时候被拐卖的,只怕她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是谁了,还能上哪儿查她的家人?”黄文宣道。
邵宜年道,“蕴藉说了,那被拐卖的姑娘眉心有一颗胭脂痣,这可稀罕的很,从这一点入手,有很大的可能找到这位姑娘的亲人。”
闻言,黄文宣挑眉,这倒是个突破口。
他本来就是有意去游学的,既然小公子请他帮忙做事,还派人保护他,两全其美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好,什么时候出发?”
邵宜年道,“自然是越快越好。”
“那我回去收拾东西,明日启程?”黄文宣道。
邵宜年点头,“好。”
“我娘那边……”
“我去跟黄嬷嬷说,她不会反对的。”邵宜年拍着胸脯道。
黄文宣笑了,“那谢了。”
“不用谢不用谢,我可等着你的好消息啊。”邵宜年兴奋的道。
他手里能用的人不多,黄文宣是他奶兄弟,自然同他亲近,而且黄文宣聪明,办事牢靠,邵宜年对他十分放心。
黄文宣从邵宜年这里离开之后,便收拾好了行礼,出门游学,他本就没打算带多少东西,因此只收拾了个包袱,再就是邵宜年塞给他的路费。
看着收拾好的包袱,现在的天色又还早,黄文宣想了想,便出了门打听薛家那被拐的婢女。
打听了一圈,也没什么有用的消息,正准备回去的时候,见到个小姑娘提着一个小包往荣国公府走去,她的眉心有一颗胭脂痣。
虽然年纪尚小,不过十一二岁,但已经初见少女风姿,相貌也出众。
难怪会被纨绔子弟给盯上,这相貌谁不心动?
黄文宣想了想,假装撞到人,抬头的时候故作惊讶,“小晴?”
香菱被撞了一下,手里的东西险些摔地上,又听撞了她的人喊小晴,她抬头就见这人盯着她,不由纳闷,“这位公子唤我吗?”
黄文宣故作迟疑,“这……你可是名唤小晴?”
香菱摇头。
“那是我认错了吧。”黄文宣叹了口气道。
香菱被引起好奇心,“公子说的小晴,跟我长得很像?”
不是她自夸,就她额头这胭脂痣,便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我有个表妹,打小被人拐了去,已经不见了好些年了,这些年姑妈一直请人找,但也没有什么音讯,我这次入京是办事来的,没想到竟遇见你……”
说着,黄文宣还要感叹,“长得真像,尤其是你眉心这颗痣,真是……一模一样。”
香菱越听越觉得不对,她就是被拐的,家里人也早就记不清了,听黄文宣说得这样诚恳,心中也不禁生疑,“是吗?”
黄文宣便问她,“你这些年都在何处??”
香菱毫无防范意识,他问什么就答什么,得知她跟着所谓的拐子父亲从姑苏辗转到了金陵,再被两位公子争买的前因后果,他大概对香菱这些年的落脚轨迹有了数。
“你说那薛公子近日一直在向他母亲讨要你?”黄文宣问道。
香菱点头……
“你最好避一避,等我回去问问姑妈,或许你就是我那姑妈被拐的女儿,千万保护好自己。”黄文宣一再叮嘱,想了想,又塞了一锭银子给她,“买点好吃的吧。”
可怜的姑娘。
黄文宣也顾忌着这是宁荣街,担心被人注意到,不敢再多聊,便匆匆离去。
香菱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看着手里的银子,心里对他的话更信了些。
于是回到梨香院,便将今日疑似遇到表哥的事儿告诉了薛宝钗。
薛宝钗一向可惜香菱这样温柔安静的性子被她哥哥买下,骤然听闻她可能还有亲人在世,不免惊讶,细细盘问了一番,倒是一点破绽都没有。
她想了想,道,“这些日子你就在我屋里伺候,哥哥那边,我替你应付过去,别怕。”
若香菱家里真的还有亲人,那还真不能给她哥哥糟蹋了。
她哥哥如今盯着香菱,无非是一直没有到手,倘或人真的给他,没两日他就抛之脑后了,倒不如让香菱跟她家人回去,说不定还有个好姻缘。
这一点,相信她母亲也是这样想的。
……
陈蕴藉回到家里,便开始练字,到了夜里,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您的宿主黛玉因听到府中下人嚼舌根,想起了夭折的胞弟,为此伤心难过,请为您的宿主排忧解难。】
这系统找他的次数并不频繁,但让他来解忧的原因真是越来越可笑了,简直像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发任务把他召来。
站在黛玉的屋里,陈蕴藉并没有看到人,不由奇怪。
屋内很安静,陈蕴藉站在原地转了个圈也没见到黛玉,倒是停下不动之后,听到了小声的抽泣。
他心里一抽,真的伤心了?
循着声音找过去,却是到了隔间的碧纱橱里,黛玉没什么形象的坐在地上,趴在床上低声哭。
陈蕴藉倒吸一口凉气,那些下人都说了什么难听的话,让黛玉这样伤心?
怪不得系统把他拽来,这么个情况,系统说啥黛玉也不会搭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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