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书院还有不少人在议论他们三个之间的矛盾,后来陆永元家里被问罪,众人便没有再议论陆永元。
因为已经成为阶下囚的陆永元,同他们再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议论他已经没有了意义。
他连被他们嘲笑的资格,都失去了。
陈蕴藉的回归,让书院热闹了一会儿,但因为大坝被冲垮,洪水肆虐,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嬉笑打闹,连先生在上课的时候,心情都有些沉重。
随着伤亡的消息接二连三的传回京城,皇上的心情就更糟了。
一开始只是被圈禁的敬亲王,在大坝被冲垮之后,就被宗室除名,下了天牢。
等巨大的伤亡人数传回京城,盛怒皇上下令,将敬亲王府满门抄斩。
然而即便如此,也不能让灾情有任何好转。
江南一带已经出现了不少灾民,洪灾一般都伴随着疫情,谁也不敢开城门放这些衣衫褴褛的灾民们进城。
一旦有谁携带疫病,那爆发出来,罪责不是一个小小知府能承担的。
陈蕴藉听到灾民的消息,也是忧心不已,生怕大哥出事。
大坝决堤,重新将大坝修起来,也是个难题。
就在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时候,有个年轻人自称有办法可以解决。
这个青年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都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谁也不敢相信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青年。
但陈蕴贤敢信,他接触了一下这个青年,才知道他祖上是前朝治水名臣潘巍奕的后代,他从小就翻阅祖上留下来的治水方略,颇有心得,不敢说能比得上先祖,但解决眼下的困境,他有这个把握。
陈蕴贤带着他去找睿王,一说是前朝治水名臣潘巍奕的后代,他能解决眼下困境的话,可信度就高了不少。
最后由睿王出面,为这个叫潘兴言的青年作保,让他处理水患。
先前众人不肯让这个青年来试,是因为一旦有什么损害,一切的过错得他们来承担,如今睿王来作保,出了什么事,那就是睿王来承担罪责。
既然如此,谁又会管这个青年到底能不能治水呢?
然而让这些人想看笑话的人失望了,潘兴言确实得了几分真传,不过月余的功夫,就控制住了水患,只需要将大坝再修好,这次的大洪水就熬了过去。
至于灾民的问题,自然要等大坝这边的洪水控制住了才能开始救灾。
大坝这边的问题遏制住之后,睿王就带着陈蕴贤一干人等去赈灾,赈灾的银子也陆陆续续运送了过来。
睿王带着陈蕴贤到了江南一带,居然有人借着洪灾,大肆敛财,将粮食的价格抬到让人瞠目结舌的地步,睿王大怒,狠狠打杀了一批奸商,才遏制了这股歪风邪气。
值得庆幸的是,虽然有疫情,但都及时的控制住,没有扩散,伤亡也都可控,等救灾到了收尾的阶段,已经邻近新年。
陈蕴贤与睿王等人是在除夕前两日到京城的。
将近半年未见,温文尔雅的陈蕴贤胡子拉碴,看着十分沧桑,狠狠休息了两日,休整过后,才恢复了往日的俊雅。
陈蕴贤平安归来,让陈府累积了数月的低气压一朝散尽。
隔日便是新年,陈府喜气洋洋。
沈氏的肚子也越来越大,产期就在这一两个月了。
等过完年,朝廷刚开印,陈蕴贤就升了官。
吏部这里若是再升,那就是正二品的侍郎之职,陈蕴贤就算功劳再大,也不能直接从吏部郎中升到侍郎,因此他被调到了大理寺,任大理寺卿之职。
也就是,陆永元他爹没被下狱前的官职。
之前河道贪墨一案,空了很多位置出来,皇上升了许多人的官,又从翰林院挑了一批人补上低位官职的空缺,只有大理寺卿的官职,一直空着。
如今看来,是给陈蕴贤留着的。
作为本朝建国以来,第一位连中六元的状元,陈蕴贤可是本朝的一个祥瑞,在皇上跟前更是记了名的,只要能升官,必定有陈蕴贤一个。
二月初九,沈氏平安产下一女,陈蕴贤为其取名静娴。
陈蕴藉依然日日去书院上学,随着他大哥升任,公务就更多了,基本上每日下衙回府,只有空检查他的课业。
今年是大比之期,去岁盛清涵于秋闱获得了第三的好名次,打了一群穷酸书生的嘴。
会试放榜,盛清涵高中会元,待到殿试之期,皇上钦点他为状元。
随后,又将荣安公主赐婚给了盛清涵,荣安公主今年已有十八岁,到了这个年龄还没出嫁的公主她是头一个。
显而易见,她的婚事拖到现在,是因为盛清涵。
盛清涵状元及第,又被赐婚公主,可谓是春风得意。
端午佳节,陈蕴藉又被他哥哥带着去庄园里见盛清涵。
陈蕴贤祝贺盛清涵得偿所愿,盛清涵恭喜陈蕴贤儿女双全,官运亨通。
互相吹捧对方,连解修筠都听不下去了。
“你们够了吧?”解修筠给陈蕴藉倒果酒,“你们互相吹捧来吹捧去的,蕴藉弟弟都烦了,对吧蕴藉?”
陈蕴藉:“……”
我没有,我不是,不要拉上我。
“你自己烦,不要带上我弟弟。”陈蕴贤说了一句,然后给二人倒酒,“清涵如今都已经有了好消息,你打算何时娶妻?”
解修筠闻言无语,“你又不是我爹,还管我什么时候成亲呢?”
陈蕴藉嘴角一抽,险些笑出来。
陈蕴贤横他一眼,“你总是这样形单影只,不好。”
“我觉得一个人挺好的……”解修筠皱了皱眉,不想说这个话题,转头问陈蕴藉,“蕴藉弟弟,你说人为什么要成亲,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啊,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愁,干什么非要娶个媳妇回来?
看看你大哥,再看看你清涵哥哥,整天围着媳妇儿和未来的媳妇儿转,连玩乐的时间都少了。”
陈蕴藉懵了懵,这种事,问他?
“蕴藉还小呢,你问他做什么?”陈蕴贤瞪了解修筠一眼,“你自己不想成亲就算了,别给我弟弟灌输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陈蕴藉抿抿唇,同情的看了解修筠一眼。
其实他觉得,成不成亲也要看有没有心爱之人,若只是为了凑合过日子,那还不如一个人。
这位修筠哥哥显然还没有遇到命定之人,否则也说不出这样……有些幼稚的话来。
“什么叫奇怪的想法?”解修筠嘟囔了一声,没有再说下去。
陈蕴贤见状,摇头叹气。
盛清涵给陈蕴贤倒酒,“修筠还未遇到倾慕的人,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
解修筠出身江湖,对婚娶之事,并不怎么在意。
陈蕴贤喝了口酒,不再多提。
酒饱饭足,各回各家。
陈蕴藉虽然只喝了果酒,但喝得有点多,还是醉了。
他回屋之后,就直接躺在了床上睡过去。
迷迷瞪瞪的睁开眼,就见黛玉蹲在他面前,他吓得往后一仰,“林妹妹?”
黛玉见他吓到,忍不住一笑,然后问道,“蕴藉哥哥可是喝了酒?”
陈蕴藉揉着眉心,“我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有一会儿了,一直坐在地上闭着眼,面上醉醺醺的,一定是喝酒了。”黛玉道。
第81章 (二更)
被黛玉认定是喝了酒的陈蕴藉:“……”
“为什么不说话?”黛玉皱着眉道。
陈蕴藉揉着额角站起来,“今天端午,大哥带我去见他朋友,是喝了点酒,但我喝的都是甜甜的果酒,没想到喝多了也醉人。”
“只要是酒,喝多了当然会醉,蕴藉哥哥真笨。”黛玉笑道。
陈蕴藉睁眼看她,“你喝过酒?”
“果酒我也喝过一些的,不过喝的不多。”黛玉道。
陈蕴藉点点头,果酒跟饮料差不多,喝一点点,并没有什么妨碍,因此他也不会说黛玉什么。
“蕴藉哥哥,你到底喝了多少酒,醉得这么迷糊。”黛玉问道。
陈蕴藉想了想,“大概……五坛?”
黛玉闻言惊愕,“这么多?”
陈蕴藉咧咧嘴,“这果酒喝着像甜水,不知不觉就喝多了,不过也只是有些晕,倒没有其他的不适,妹妹别担心。”
“你跟你哥哥出去的,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如果对陈蕴藉的身体有害,陈蕴贤就第一个站出来阻止了,不可能看着陈蕴藉继续喝的。
陈蕴藉笑起来,看来他哥哥疼爱他,已经是众人默认的事了。
“蕴藉哥哥,你最近忙吗?”黛玉问道。
陈蕴藉一愣,“除了每日上学之外,倒没什么忙的。”
“我有些担心梁姐姐。”黛玉因为陈莹莹的关系,同梁姑娘的关系也不错,这位温柔娴静的姐姐她很喜欢。
陈蕴藉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梁姑娘的事了,自从她和陆永元的婚约解除,接着闹出来的事儿一件接一件,他大哥更是去了危险的地方赈灾,直到除夕前两日才到家,他当然也分不出什么心神去关心梁姑娘的事。
“她怎么了?同梁家的婚事不是退了吗?”陈蕴藉疑惑的道。
既然已经逃离火坑,还有什么麻烦吗?
黛玉叹道,“你们这些整日在外头的男人,果然不会关心这些。”
陈蕴藉懵逼,“什么意思啊。”
“梁姐姐的婚约虽然及时解除,但下个月她就要及笄了,可依然无人问津,我们都在担心,会不会是陆家的事,影响了梁姐姐的婚事。”黛玉道。
陈蕴藉沉吟片刻,“虽然及时止损,退了这门婚事,但要想一点影响都没有,是不可能的,但也不会影响到婚嫁,许是因为年前灾情没有解决,年后也还没缓过来,一时间才没有人来求娶。”
“可梁姐姐很忧心,我上回跟莹莹姐一起去看她,她清瘦了不少。”黛玉叹道。
陈蕴藉想了想,道,“这个……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毕竟是别人家的婚事,而且,梁姑娘是被求娶的一方,他总不能威胁别人去娶梁姑娘吧?
婚嫁还是讲究个你情我愿,强迫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看陆家就知道。
黛玉叹气,“我也知道蕴藉哥哥没有办法,就是说说罢了。”
“你也不要烦扰,说不定等梁姑娘及笄,就有好消息了呢?”陈蕴藉宽慰道。
黛玉抿抿唇,“希望吧。”
见黛玉不太开心,陈蕴藉想了想,把近日一些好玩儿的趣闻说给黛玉听。
黛玉被他哄得笑起来,没一会儿,又忽然道,“蕴藉哥哥还有宁荣二府那边的消息吗?”
“怎么突然问起他家?”陈蕴藉疑惑。
黛玉道,“上回我跟莹莹姐去看梁姐姐,听莹莹姐说,宁国公府的孙媳妇秦氏病重,怕是活不了多久了,听说还不到二十岁呢。”
秦氏?秦可卿?
陈蕴藉有些恍惚,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秦可卿死的这年,林如海也死了。
不过这是原著的事情,如今的林如海可不要太健康。
“这也是宁国公府的事儿,与你不相干。”陈蕴藉不太希望黛玉又去关注贾家的破事儿。
那个秦可卿重病而死的原因,可是有些不太光彩。
年前就有人议论,说秦氏生病是因为与公公扒灰的事儿被说了出去,虽然没有什么实证,但秦可卿病重,被当做了心虚。
这里头真真假假的传闻,过于肮脏,陈蕴藉也懒得理会,自然不会说给黛玉听。
黛玉抿抿唇,“莹莹姐说,秦氏这个病,是有原因的,从前年冬底就病着,如今已经病了一年多了,一直不见好,我问莹莹姐,莹莹姐对此讳莫如深,梁姐姐好像也知道其中内情,我这心里总是有些不安,蕴藉哥哥可知道秦氏生病是什么缘故?”
“这些内宅里头的事儿,我也不清楚……”陈蕴藉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每天几乎一半的时间都在读书,哪里有空暇去理会宁国公府这些破事儿?”
黛玉盯着陈蕴藉,“你肯定知道。”
陈蕴藉一噎,“怎么就认定我知道了呢?”
“当初你可是对宁荣二府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如今又怎么不知道了?”黛玉振振有词。
陈蕴藉竟无力反驳。
他叹了口气,“既然姐姐都不告诉你,就意味着这件事不好说,你又何必问呢?”
黛玉见他确实为难,便也没有再追问下去,“好吧,我不问了便是。”
“他家若是有什么事,你记得跟着堂姨,不要乱跑。”陈蕴藉叮嘱道。
若是没记错的话,那个秦氏怕是活不过三个月了。
“对了,蕴藉哥哥,我弟弟今天会叫姐姐了。”黛玉心情很好的道。
黛玉的两个弟弟,如今也满一岁了,是到了可以说话的年纪。
“哪个弟弟会叫姐姐?”陈蕴藉问道。
黛玉笑着道,“两个弟弟都会叫姐姐了,开口第一次叫人,就是叫姐姐。”
“哦?看起来,两位表弟都很喜欢你这个姐姐啊。”陈蕴藉笑道。
黛玉也道,“父亲和母亲还有些吃味儿呢。”
陈蕴藉被逗笑,“是该吃味儿,明明生他们的是父母,但他们却跟姐姐最亲,可见这血脉亲情是割不断的。”
什么吃味儿,八成是哄黛玉开心的。
黛玉笑起来,“等弟弟再大一些,我就教他们认字。”
“林妹妹这个姐姐当得十分称职。”陈蕴藉对黛玉竖起拇指,道。
黛玉又笑了,“你弟弟也有三岁了吧?可启蒙了?”
如果算周岁,其实他胞弟刚满两岁没两个月,不过说话已经挺利索了,什么都好奇,他老爷的胡子每天都要被霍霍掉几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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