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虽然年纪大,但他也是少有的几个不畏惧忠顺王府权势的人家,只要林如海愿意续娶,也就是委屈堂姨嫁个年纪大许多的人而已,其他方方面面都无可挑剔。
“大哥的意思是……”
陈蕴贤笑了笑,“我就是把这个消息告诉你,老爷已经准备写信去扬州问林如海的意思。”
闻言,陈蕴藉并不看好这次询问的结果。
陈蕴贤没有久待,又闲聊了几句,叮嘱陈蕴藉早些睡,就回去了。
陈蕴藉把话本丢在一边,趴在床上沉思。
以他堂姨的条件,完全可以找一个比林如海年轻俊美,才华品行都不错的夫君。
可问题就在于忠顺王府那边一直都不肯放过他堂姨。如此一来,择婿的范围就大大缩减。
矮子里拔高个,林如海竟然是条件最为优越的人了。
想着想着,困意袭来,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飘了一会儿,陈蕴藉睁开眼,又到了黛玉住的碧纱橱里。筆趣庫。
屋里点着灯,黛玉坐在灯旁边看书,屋里没有看见伺候的人。
“林姑娘。”
林黛玉一愣,转头看见陈蕴藉,有些惊讶,“陈公子?”
上回陈蕴藉回去之后,好些日子都没有出现,这次居然隔了一个白天,就又来了。
陈蕴藉走到黛玉对面坐下,“今天过的怎么样?可有受委屈?”
闻言,黛玉笑了笑,“委屈倒没有,有件事,我心里觉得很不安。”
“什么事?”陈蕴藉问道。
黛玉皱着眉,道,“今早去给二舅母请安,琏二嫂也在,王家遣了两个媳妇过来说话,不知什么缘故,气氛有些沉重,后头我才听鹦哥说,是二舅母那嫁到金陵薛家的胞妹之子薛蟠,倚财仗势,打死了人,王家那边得了消息,听说薛家要进京。”
陈蕴藉恍然,这么说,薛宝钗也快来了。
对于薛宝钗,陈蕴藉倒也不至于有什么恶感,但也没什么好感,这位硬生生将黛玉衬托成了一个刻薄毒舌又小性儿的姑娘,可薛宝钗原也没有同黛玉攀比之心,只是荣国公府那些下人捧高踩低。
比起黛玉一个寄养在荣国府的孤女,薛宝钗母亲兄长俱在,还有万贯家财,谁不捧着?而黛玉上京的时候,除了奶母和一个小丫鬟,什么都没带。
这对比也着实强烈了些,亦是陈蕴藉对林如海不满的缘由。
再怎么信任岳家,女儿还是你的女儿,吃穿用度怎能全丢给岳母来照看?
这在荣国公府那些下人眼里,同打秋风的穷亲戚有何区别?
没有区别!
“我听闻王家老爷要升任了,不会留在京中,说不定等薛家的人到了京城,王家人早就离京赴任去了,薛家夫人寡居,虽有一双儿女却也都年幼,说不得到时候还要住在姐姐家,那薛蟠我倒是不甚了解。
不过既然倚财仗势打死了人,想必是个不好相与的,他家你也最好远着些,最好在他们入京之前从老太太院里搬出来……”
顿了顿,陈蕴藉又问,“给你父亲写信了没有?”
“我有很多话想说,动笔的时候,却又不知道怎么下笔。”黛玉道。
那就是还没写了。
陈蕴藉道,“你把笔墨纸砚拿出来,我教你写。”
闻言,黛玉一愣,回过神,倒也没有多问,娶了笔墨纸砚来,先研磨,然后看他。
陈蕴藉就一句一句的教她写,一封信写了三四页才算完。
黛玉揉了揉手腕,感觉有些酸痛,“这样就行了?”
“暂时就这样吧。”陈蕴藉倒了杯水,把灵珠丢进去,“给你泡一杯灵水喝,昨日有些晚了,不好给你泡。”
黛玉倒也没有问为什么要泡灵水给她喝,但总归是为了她好。
一杯灵水下肚,黛玉问道,“你上回说受了伤,伤可好些了?”
“天天有灵水喝,伤已经好了大半,除夕前应该能大好。”陈蕴藉想了想,道。
黛玉点点头,忽然,她想起什么,道,“对了,那个系统给我发布任务了,你有没有听到系统发布任务?”
陈蕴藉摇头,“没有,系统给你发布什么任务了?”
“就是说,让我父亲娶一门继妻,没有说奖励什么,任务没有时限。”
最初看到这个任务的时候,黛玉就很头痛,因为上回陈蕴藉就说过,晚辈插手长辈的婚事,这是很没有教养的行为。
“让你父亲续娶。”陈蕴藉想了想,笑道,“倒是个好消息。”
黛玉皱起眉,“好消息?可我不能干预父亲的婚嫁之事。”
“不需要你去干预,系统只说让你父亲娶一门继妻,可没说要你去劝吧?”陈蕴藉道。
黛玉若有所思,“这倒是没有。”
“上回你那个任务,可能是因为我劝解了你,所以任务完成了。这次,我也可以帮你,可能这个系统就是让我来帮你完成任务的,所以系统也会给我奖励,因为我参与了你的任务。”甚至可以说任务就是他完成的。
黛玉也是很聪明的,一点就通,“你说这是好消息,是不是有了办法解决?”
“昨天我回去之后,也是烦的睡不着……”陈蕴藉道,“晚饭后大哥来找我,说他陪父亲母亲用饭之后,母亲跟父亲说到了林大人,也就是你父亲。我母亲娘家有一位堂妹,相貌好,又聪明。可惜命运多舛。”
陈蕴藉把宋雨婷的遭遇说给林黛玉听,“事情就是这样,我这个堂姨命苦,忠顺王府那边不肯放过她,她到现在也没有嫁出去,不是她自己的问题,而是得罪了小人。
但你父亲不同,林家一直都是忠于皇上的,否则皇上也不会让你祖父又多袭了一代爵位,你们家不惧得罪忠顺王府。只要你父亲愿意续娶,这桩婚事,不管是对我堂姨,还是对你和林大人,都是一件好事。”
黛玉听完,皱起眉,“忠顺王府为何如此咄咄逼人?你堂姨那个前未婚夫,出身也不差,即是回乡应试,为何不多带几个人?
赶考之人路遇劫匪而死的,并不少,他们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如此下场,完全是自己活该,怎么能怪你堂姨克夫?简直荒谬!”
黛玉纵使年纪小,也知道这事儿完全不能怪陈蕴藉他堂姨。
陈蕴藉摇头失笑,“克夫不过是他们家随便找的一个借口罢了,他们家无非是不甘心自己的儿子死了,而我堂姨又因为没有嫁过去,幸运的逃过了一劫,他们不愿意放过我堂姨,见不得我堂姨再嫁个好人家,才像一条疯狗一样,咬着我堂姨不放。”
以陈家和宋家两家如今在官场上的地位,硬是找个合适的人把他堂姨嫁出去,也不是不行,可问题就在于,忠顺王府和堂姨前未婚夫家像疯狗一样咬着不放,如此即便堂姨嫁了出去,日子也不会好过,倒不如养在家里,日子也过得自在。
林黛玉听了之后,愤愤不平,“简直是没有王法!”
“你觉得我这个堂姨给你做继母,如何?”陈蕴藉问道。
黛玉听了宋雨婷的遭遇,正同情呢,又因为是陈蕴藉的堂姨,她自然有好感,“我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就是不知我父亲……”
“我教你写的这封信会让你父亲知道你现在的处境不好,你找信得过的人……”陈蕴藉一顿,忽然想起什么,“你手里是不是没有银钱?”
黛玉一怔,旋即低下头,“没有。”
她父亲倒是准备了一些礼物,可进荣国府之后都给了外祖母,至于她手里,并没有多少闲钱。
陈蕴藉吸了口气,道,“这样吧,你去找雪雁,她年纪小,更好掌控,出去也不会有人注意,你让她带着信去我家,在东角门等,我让我大哥去接应,这信就让我大哥帮你寄回去,快马加鞭最多两三日就能到你父亲手里,你房舍的问题,不能再拖下去了。”
“雪雁对京城不熟悉,会不会找不到地方?”黛玉有些担忧的道。
陈蕴藉想了想,道,“不妨事,我家离荣国公府不远,出门随便找个人问问,就知道在哪儿。”
“那就麻烦你了。”黛玉觉得自己欠陈蕴藉的越来越多了。
陈蕴藉摇头道,“其实我也有私心的,我堂姨的婚事不能再拖下去了,这桩婚事于你我而言,是共赢的,帮你寄一封信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
黛玉没有跟陈蕴藉争辩,“你方才让我把薛家也进京的消息也写到信中,这是为何?”
这件事,原本只是二舅母胞妹的家事,跟她没什么相干。
第10章
黛玉年纪还小,心思都写在脸上,陈蕴藉都无需多问,便知她在想什么。
陈蕴藉心里感慨,终究还是年轻,不晓得人情世故。
“我祖父是刑部尚书,掌管着一国之刑狱政令。从我开始读书,祖父每个月都会把我和大哥都叫到书房,将一些刑部的案子拿来教育我和大哥,你不知命案的可怕,那位薛家的大爷。
即便今日在王家的斡旋下逃过一劫,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他早晚是要被审判的。”
黛玉还不太懂得这番话里的沉重,但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薛家大哥还是会被抓进去吗?”黛玉不知为何有些心惊肉跳。
陈蕴藉道,“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黛玉明白了,心情顿时有些复杂。
“我让你把这件事告诉你父亲,就是要你父亲知道,贾家和王家在做什么藐视王法之事,林家与贾家即便是姻亲,可牵扯上命案,一旦被人揭发,那也是要牵连全家的。”陈蕴藉并非危言耸听。
黛玉脸色发白,“会连累我父亲吗?”
“替薛家斡旋的并非你父亲,怎么会牵连到你父亲?但牵连到贾家是必然的,而你,如今寄养在贾家。”但凡林如海为自己的女儿名声考虑,都得选择续娶,将女儿接回去。
否则隔壁住着只有两只石狮子是干净的宁国府,府里又有个杀人犯在家里借住,再来个在内帷厮混的贾宝玉。
即便住在荣国公府,能得到一个被超一品国公夫人教养的名声,可到底是得到的多还是失去的多,就得林如海自己衡量了。
黛玉明白了陈蕴藉的意思,如果薛家也住到荣国公府,会影响到她。
忽然之间,黛玉觉得父亲将她送到京城的选择,十分的不明智。
“把这件事告诉你父亲,可不仅仅是为了提醒你父亲,还为了在你父亲接你出荣国公府之前,让你在荣国公府的日子过得好一些。”
黛玉闻言,抬眼看他,不明其意。
“薛家巨富,手里有钱。荣国公府的下人都长着一双富贵眼,同样是住在荣国公府,你手里没钱也没人撑腰,而薛家有钱,还有长辈住在府里。
再随便打赏几个钱,就能将荣国公府下人的心全笼络了过去。
荣国公府嘴皮子贱的婆子多,人家给了赏钱,而你没有给,这些下人心里就会有个对比,你会被比到尘埃里去。”
林黛玉眉头皱起,她出身言情书网,素来清高,可以说目下无尘。她知道银钱的重要性,但却不觉得自己需要去讨好这些下人。
但听陈蕴藉这般慎重其事的道来,她又觉得,是不是她忽略了什么。
“大宅门里的恩怨情仇,你出身林家这样人口简单的言情书网,想必是完全不清楚的。你在荣国公府住了两日,表面上看,这荣国公府是不是和和睦睦,一点龌蹉都没有?”陈蕴藉道。
黛玉默然,因为陈蕴藉说中了。
“我就好心提醒提醒你吧……”陈蕴藉道,“宁国公府那边暂时不提,跟你没什么太多交集,就说荣国公府,你外祖父病故后,爵位叫你大舅舅袭了,表面上看,是你大舅舅当家。
可实际上,你大舅舅整日里花天酒地、寻欢作乐,家里的事儿全然不管。因此,这国公府内,其实是你二舅舅政老爷在当家。”
黛玉没有说话,认真听陈蕴藉跟她说荣国公府的内情。
“你二舅舅读书有些天赋,听说原本是想科第入仕的,只是运道不好,其父早亡,临终遗本呈到御前,叫皇上想起了老国公,叫你大舅舅袭爵之后,又将你二舅舅传入宫中,待他回来,就听说皇上口谕令他入部习学,赐了个主事之职。”
“正经科第入仕的,哪怕考中了状元,官职也不过是个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但你二舅舅没有经过科举,就直接一跃成了正六品的主事,虽说只是个小吏,但这份看重,却是独一份。乍一看,好像是你二舅舅占了便宜。可实际上,你二舅舅被皇上坑惨了。”
黛玉惊讶,“怎么说?”
方才不是还说,哪怕考中了状元,也不过是个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吗?舅舅初入朝堂就是正六品之职,怎么还说被坑惨了?
“在文官这个圈子里,勋贵出身向来是被排挤的对象,你二舅舅哪怕是正经参加科举,考中了进士被赐予官职,那也是要被排挤的。
何况他直接越过了科举,靠着皇上的恩宠入了六部,如此一来就愈发被人瞧不起了。
文官想要升迁,没有人脉,只能永远在底层打转,除非有着十分出色的能力,直接让皇上看到你,否则,将永无出头之日。”
黛玉只读过四书,对这些弯弯绕绕,全然不了解,听得陈蕴藉解释,也是懵懵懂懂,一知半解。
“你二舅舅如今年过半百,在六部蹉跎了十数年,也不过升了一级,成了工部的员外郎,可见被打压得有多惨,他结交的也都是一些溜须拍马之徒。
你二舅舅有礼贤下士之心,对有才之士都十分的敬重,但是吧,你二舅舅没有识人之明,官场蹉跎这些年,你二舅舅早就没雄心壮志,如今也不过是混日子罢了。”
黛玉听得有些心酸。
“虽然说,你二舅舅扔到朝堂上,只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但到了荣国公府,地位却仅次于你外祖母,哪怕是你大舅舅这个袭爵人,地位也不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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