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这么问,那即表示他知道昨日……噢,不!不是昨日,是上一世才对,他知道他的上一世落得何种下场,然无比诡谲的是,他……他竟晓得是她替他收尸殓葬?
天啊……
莫非她做那些事时,他的魂魄不散,一直在她身边游荡吗?
虽说这世间无奇不有,她自身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然此际意会到他可能经历过的事,内心骇异汹涌,都快没法子呼吸。
思绪乱成一团,晕眩骤然袭来,令她身子瘫软成泥,从她彻夜完成欲进贡的绣作,睡得昏天黑地后醒来,跟着又被强行带走、丢进铁牢,直到现下,这一具身躯根本滴水未进,此时的她当真无力再站起。
她需要静下心,需要先稳住自己。突然,有人将她打横抱起!吓得她够呛,螓首倏地抬起,竟与那张俊美无俦的男性面容相隔不过一息之距。
她想也未想便挣扎着要落地。
“别动!”男人蓦地一喝。
他语气强硬,双臂将她抱得更紧,论力气他是绝对强势,亦是绝对的优势。
对着干,苏练缇很明白自己没有丝毫胜算。
她一下子绷住身子不敢再一乱踢,由着他将自己抱出这座皇城军司铁牢。
今日轮番留守的一票皇城军,眼珠子几乎掉满地。
就见外表一向高洁严正到近乎病态、内在武力却剽悍到惨绝人寰的大司马侯爷大人,他两手空空进铁牢,最后却满怀温香抱出一名大姑娘?
众人不敢质疑。
但说老实话,人家姑娘究竟犯什么罪,需要他大人亲自出马,到现下仍然是个谜。
“说不准是瞧上姑娘家了,先来个下马威,打算逼良就范唔唔唔……”第一个在背后胡乱推敲的人被宋观尘的副将狠狠捂了嘴。
“找死!要说也得等侯爷的马跑远了再说啊!”副将气急败坏。
“侯爷方才还大发脾气呢,把铁牢的重锁都砸坏了,岂非一怒为红颜?只是他使这种招数,啧啧,欺负人家姑娘实为引人家注意嘛,欸,依咱看,下九流的路数柄唔唔唔……”二名下了负评的人亦被扑灭。
副将低声斥喝。“你们嘴巴都给老子闭紧啰!”脖子伸得老长直眺望,在确认宋观尘的坐骑真真跑的不见影儿之后,副将放开两名属下。
“来来来!兄弟们,开暗盘对赌,就赌咱们家大司马侯爷能否抱得美人归?”
皇城军司内骤然闹腾起来,一扫向来肃穆凝沉的气氛。
另一边,被属下们拿来打赌的宋观尘已一路策马返回御赐的宁安侯府。
府里的管事和仆婢们见自家性情清冷到近乎孤僻的侯爷竟带回一名女子,不仅带回,更一路抱进专为贵客所备的西厢院落,大伙儿皆被吓得不轻。
姜还是老的辣,幸得府里大管事腾伯一下子便回过神,立即遣了一名细心干练的仆妇和三名伶俐婢子前去伺候,又是备水备净布,又是备吃食备热茶,一样样往西厢院落送进。
苏练缇在被抱上马背、带回宁安侯府的这一路上,心绪已稳下许多。
之后一个时辰,她安静由着府内下人伺候。
送水来,她便盥洗,绞了布给她,就取来擦拭,然后送来的粥品和小菜她也都用了些,此时一名自称叫“宛姑姑”的年轻仆妇往她手里搁了杯热茶,朝她安抚般浅浅一笑。
她轻声道谢,才学对方牵唇浅笑以回应,厢房门口在此时来了一抹高大身影,令房中服侍的几人全朝他屈膝福礼。
宋观尘这是去而复返。
他似乎认为给她一个时辰小作休息已然足够,如今,他们需要好好谈谈。
主子仅一个眼神示意,宛姑姑随即领着三名婢子离去,将贵客用过的漱洗物件以及未用完的吃食也一并收拾了去。
苏练缇深吸一口气,静抬眸,等着这个似熟悉又觉十分陌生的男人开口。
宋观尘走近,将雪蚕冰丝所编制的一条男款发带抛到她面前桌上,跟着一脚勾来雕花圈墩凳,撩抱,大马金刀与她对坐。
接着……竟大眼瞪小眼了。
苏练缇愣愣被瞪了几息才明白过来,眼前这位爷是在等她“自招”。
要她自己招供吗?
按下叹息,她主动道:“此物确实出自民女之手,侯爷有何疑问还请言明。”宋观尘一双眼角带勾的桃花目微微眯起。“本侯无意间在西街作坊见到一名木工匠人头上系此发带,遂记起一事……曾经有谁为本侯沐发梳理,而后以类似的发带替代玉冠,将本侯发丝一把束起。”
……这银白色发带是用雪蚕冰丝编成,算是我勉强拿得出手的,要请侯爷凑合了。
苏练缇一颗心像被无形力道掐握住,有些泛疼。
“原来侯爷当真一直看着……”秀颜透虚红,觉得不可思议,也觉得世事神妙,“可侯爷为何确知民女犹记得上一世的事?”竟是一查上门,就直接下令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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