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砚宁抢过毯子:“是,我就是要睡一觉的。”
“哦?那正好。”
谢砚宁已经受宠若惊,可刚刚展开毯子,许唯就坐到他身边了,面色平静,窝在沙发角落里,做饭时束起的头发此刻被她摘下发圈,卷发倏然散下,整个人都变得柔软。
谢砚宁僵了几秒,把毯子盖在许唯身上,然后抱住了她,许唯转过头,鼻尖几乎碰到一起,她轻声问:“还生气吗?”
谢砚宁抱紧她,“怎么会生气?我逗你的。”
许唯这才放下心。
“小唯这是在哄我吗?”
“嗯。”
许唯没再端着,任由谢砚宁抱着她,把她从角落揽到怀里。谢砚宁爱撒娇的性格总是让许唯忽略他的身形,每次窝在他怀里,许唯才会意识到谢砚宁有多高大,她一米六八的个子,在谢砚宁面前都显得很娇小。
谢砚宁环抱着她,是一个很有安全感的姿势,许唯在温暖中逐渐有了困意,她强撑清醒地嘀咕着:“我不知道该叫你什么。”
“你想怎么叫?”
“我不知道,我想过叫你砚宁,可是总觉得怪怪的。”
“哪里怪?”
许唯说不出来哪里怪,但就是叫不出口。
谢砚宁也没再催她,笑着说:“那就换一个。”
可许唯已经开始困了,眼皮在打架,谢砚宁凑近了听到她的呢喃:“叫狗狗。”
许唯迷迷糊糊地伸出手,摸了摸谢砚宁的头发,然后说:“松子二号。”
谢砚宁也不恼,装模作样地惩罚许唯,捏了一下许唯的胳膊,在许唯躲避的时候又把她往怀里搂了搂。
松子不知怎么从窝里跑了出来,小羚羊似地跳到沙发上,把自己团成个小毛团,窝在许唯身边,很快也睡着了。
谢砚宁用手指梳着许唯的卷发,静静地听着墙上钟表响动,阳光照射进来,一切都很温柔。
谢砚宁想:能成为她的依靠,真是人间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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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唯的熟人帮她找到一个不大不小的复式公寓,精装修,拎包入住,许唯看过之后很是满意,于是敲定付款,第二天就找了搬家公司,帮她把东西都搬了过去。
她的东西并不多,倒是松子零零散散的小玩具小碗盘一堆。
一个人在新家收拾得差不多了,她才让谢砚宁过来帮忙,第二天又喊来苏桐和女儿,一同庆祝她乔迁。
姜于晴发消息告诉她:那天她和谢砚宁走之后,严文江气到血压飙升,差点晕倒。
许唯的心里竟然没起半点波澜,也许就像谢砚宁说的,七年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切都翻篇了。
等完全安顿好,许唯就收心于工作。
客源暂时不用担心,她的忘年交王总还特地打电话过来让她宽心。她现在最需要解决的是货源,医疗设备的厂家她这些年也积攒了一些,但这种高精尖的大型设备的源头厂家一般和销售公司都有不少于五年的长期合同。
许唯一时半会又撬不动别人的蛋糕,医疗这一块处处碰壁后,她只能转变思维,在建筑机械方面寻求出路,翻阅资料之后,许唯在心里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然后独身前往沿海城市寻求合作。
她制定了一份出差计划,发给谢砚宁,谢砚宁沮丧坏了,连忙把自己的工作行程发给许唯对照,“我下周也要出差,全都错开了,那我们这个月都见不了面了!”
许唯笑着安抚他:“下个月就没这么忙了。”
“小唯,如果累了,就打电话给我,我立即赶过去陪你。”
许唯心头一暖,“好。”
她拖着小行李箱就进了机场,在候机室里接到叶惠婷的电话。
叶惠婷听起来似乎十分担忧,“小唯,我听说你辞职了,还从那个大房子搬出来了,有这事吗?”
“嗯。”
许唯低头检查自己的身份证和机票。
叶惠婷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惋惜:“你怎么这么冲动啊?那你现在怎么办?收入有保障吗?”
她不问许唯为什么会放弃一份干了七年的工作,她只问收入。
身后广播在响,许唯不免烦躁,声音就大了些,“我在外面露宿街头又关你们什么事呢?我说过了,咱们之间的关系就是份领养协议,我赚不赚钱,赚多少,都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叶惠婷还想说什么,许唯就把电话挂断了,一转身差点撞上人,那人穿得西装革履,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看起来精英派头十足,年纪在三十岁左右。
他似乎听见了许唯刚刚的通话,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许唯连声道歉,那人笑了笑,说没关系。
很巧的是,他们竟然是同一班飞机。
更巧的是,他们下了飞机之后竟然去往同一个目的地,一家规模很大的建筑机械生产工厂。
经工厂老板介绍,许唯才知道和她同行的男人姓林,叫林从南,从事建筑设备的大客户销售,和许唯算是同行,只是林从南的身价明显比许唯高一些。
许唯主动打招呼,林从南笑了笑,与她握手,“许小姐之前负责哪方面销售?”
“医疗设备。”
“和建筑机械略有些区别,不过万变不离其宗。”
“我也觉得,”许唯点头,笑道:“不过需要恶补的知识还有很多,工科对我来说和医学的难度不相上下,这些参数和型号实在太复杂了。”
“多看看就熟悉了。”
林从南倒是不怕许唯成为她竞争对手,主动给许唯讲了很多建筑机械销售方面的细节,工厂老板带他们四处逛了逛。
结束时许唯留了林从南的联系方式,熟络地说:“回桐江之后,还要很多地方要向林总讨教。”
“许小姐客气了。”
许唯又去几家工厂做了调研,回程时林从南问许唯要不要一起,许唯想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答应同行。
两个人在飞机上聊起来,发现竟是同一所高中的校友,许唯在陌生人面前一向是主动熟络的,再加上两个人都做的大客户销售,也算是有共同话题。
四个多小时的飞机缓缓降落,许唯一开机就收到了谢砚宁的微信。
[小唯,我到机场了。]
许唯立即变得归乡心切,心跳都加速了,下飞机时还差点绊倒,一个月没见,她比想象中的更思念谢砚宁。
越过人群,她一眼就看到谢砚宁。
整颗心都松弛下来。
她径直往谢砚宁身边走,还没到他面前,就被谢砚宁搂到怀里。
“小唯我好想你。”
许唯很羡慕谢砚宁这种随时都能表达情绪的能力,她想说一声我也想你,都要酝酿很久。
刚想说,身后传来一声“许小姐”。
两人同时看过去。
林从南拿着许唯的随身公文包走过来,“许小姐,你这个忘了拿。”
许唯刚要转身,却感觉腰上一紧。
作者有话说:
男二出场!小谢警报狂响[doge]
第32章
“许小姐。”林从南把包递过来。
谢砚宁帮许唯接了过来。
许唯面不改色地挣脱开谢砚宁手臂的桎梏, 朝林从南友好地笑了笑,“多谢林总。”
“小唯,这是?”
许唯主动介绍:“砚宁, 这是我在永华市遇到的林总, 他做建筑机械方面的销售代理,之后还有很多知识要向林总讨教。”
林从南朝许唯点头, 目光缓缓打量着谢砚宁。
许唯的一声“砚宁”,还有她话语里的偏向性,在很大程度上愉悦了谢砚宁的心情,他主动伸手, “林总, 你好,我是百川集团的谢砚宁。”
林从南微怔,诧然地望向许唯, 迟疑了两秒才伸手与谢砚宁相握:“原来是谢先生,早有耳闻, 我去年和百川集团有过合作。”
“那真是很巧。”
简单聊了两句之后, 三人便分开, 谢砚宁牵着许唯的手走出机场。许唯一直观察着谢砚宁的神色, 谢砚宁说:“我才没吃醋。”
“竟然没吃醋?”
“吃了, 但自我消化了, 免得你说我幼稚。”
许唯笑出声来, “你不幼稚吗?”
“我只在你面前幼稚。”
许唯挑了下眉。
坐进车里, 许唯感觉到的谢砚宁的情绪似乎还没完全恢复,她歪着头, 不解道:“林总方方面面的条件是不错, 但……不至于让你不自信吧?谢少, 你可是谢少啊。”
谢砚宁看向她:“能让人在感情里高枕无忧的,从来都不是条件的优越。如果你的回应足够坚定,我就不会不自信。”
许唯脸上的笑意陡然僵住,她不自然地收回目光。
她的心理建设已经做到了99%,就差最后一步,可那一步真的很难跨越。
她岔开话题道:“能先送我回家吗?我想换件衣服,桐江的温度比永华低很多,我有点冷。”
“好。”谢砚宁发动跑车。
临走前她把松子托付给了苏桐,但苏桐说哆咪有点舍不得松子,求许唯阿姨能让松子多陪她一天。许唯当然同意,于是出了机场就直接回家。
换了件长款羊绒大衣,她随着谢砚宁出去吃饭。
谢砚宁带她去了一间位置偏僻店内却热闹非常的饭馆,菜式都偏北方,多是红烧和一锅炖,赤油浓酱色泽鲜艳,看着就有食欲。谢砚宁捏了捏许唯的手,“在外面几天一定没什么胃口吧?我这个安排小唯还满意吗?”
许唯笑着说:“满意。”
许唯不挑食,但比起强调鲜美的江南菜色,她更偏向滋味浓郁又过瘾的硬菜,毕竟小时候在福利院和之后在许家的日子里,她没有品尝过太多的美食,她对吃饭的第一要求是吃饱,其次再是滋味。
每次费闻远拿她一口气吃两份盒饭的事情笑话她,她都在心里默默想:没饿过肚子的人才会觉得好笑。
可是谢砚宁总能注意到这些细节,比如她不吃海鲜,比如她不喜欢清淡饮食。
谢砚宁不会主动说,他只会默默行动,让许唯在不自觉中适应他的细致周到,而不会觉得有负担。
“谢谢。”许唯忽然说。
谢砚宁拆开餐具包装,然后笑道:“我不爱听这两个字。”
许唯知道他想听什么,但还是没说。
饭桌上她简单讲了自己去永华市调研的工厂,还说回来之后就要开始在桐江找客源了。
谢砚宁在心里记下,然后把热腾腾的粉丝煲推到许唯面前。
吃到一半,有个六七岁的小孩捧着一个红色的塑料箱子走过来,对着许唯和谢砚宁说:“叔叔阿姨,我们今天有一个慈善小红花活动,不管您捐多少,我们都会送你一个我们自己折的小红花。”
小姑娘把五颜六色的儿童手工展现给许唯看,她笑得很单纯。
塑料箱上写着“桐江市心欣儿童福利院”。
谢砚宁刚想问有没有二维码,许唯就倏然起身,去前台兑换了一千块现金,回来之后二话没说就塞进了小姑娘的塑料箱子里。
谢砚宁有些意外。
小姑娘被吓了一跳,半天才说:“谢谢阿姨。”
她把小红花放在许唯手里,谢砚宁本打算转账,可想了想,也学着许唯去前台兑了一千现金,放进了小姑娘的箱子里。
许唯看了谢砚宁一眼,没说什么,她低头问小姑娘:“没有大人陪你吗?”
小姑娘指着门口说:“在外面。”
许唯点点头,微笑道:“谢谢你的小花,折得很漂亮。”
小姑娘又拿了一朵鲜花给谢砚宁,然后就很羞涩地跑出了餐厅,许唯怔怔地看着小姑娘的背影,心思逐渐变沉。
谢砚宁看到小花的边缘写着字,都是小朋友写的祝福语。
察觉到许唯低落的情绪,谢砚宁以为她是心疼刚刚那个福利院的小孩子,于是活跃气氛地说:“小时候我妈每个月都会带我去福利院里做慈善,有一次我眼馋小朋友们吃的小面包,就自己搬个小凳子坐在桌边,福利院的工作人员也没注意,还给我发了牛奶和面包。”
许唯勉强提起精神,抬眸问:“然后呢?”
“然后我妈就把我忘了,她发完水果和书之后就坐车走了,快到家才想起来我没上车,连忙回来找我。”
许唯弯了弯嘴角。
“不过那个福利院的小面包真的挺好吃的,后来我凭着记忆买了很多类似的,都不是那个味道。”
“那时候你几岁?”
“五六岁吧。”
“你去过思南福利院吗?靠近新南大厦的一家很小的福利院。”
谢砚宁思索片刻,然后摇头,“应该没有,我妈带我去的应该是中心福利院,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许唯夹了排骨到碗里,说:“没什么,随口问的,我之前开车常常经过那里。”
“哦。”谢砚宁也继续吃饭。
许唯的思绪被突然出现的小女孩全部打乱。
福利院,好遥远的三个字,许唯都快忘了,自己在思南福利院里待了八年。其实那里条件不算太差,食堂每天都有三菜一汤,宿舍是六人一间,下午会分发水果,偶尔会有志愿者来和他们一起做游戏。
她那时候是把福利院当家的,直到犯了错误,老师拿着戒尺打她的手,问她:“为什么违反纪律?你以为这是你家?”
七岁的许唯困惑不解:这里难道不是我的家吗?
后来看着小伙伴一个个离开,有的被领养走,有的去读寄宿学校,她才明白,福利院只是一个供他们逗留的遮雨棚。
当然许唯很感谢那段时光,至少给了她吃住的地方,不至于流落街头。
谢砚宁说他小时候常常去福利院做慈善,许唯不禁幻想,如果那时候他去了思南福利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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