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回事?”
谢砚宁并不想和其他人分享,更不想背后和人探讨许唯,所以只说:“不提了,我先溜了,这边你帮我应付一下。”
“哈?谢砚宁你!”
谢砚宁直接开车去了许唯家,半点没有停留,一路风驰电掣,等到了许唯家楼下,却顿生怯意。
他那番话是不是说得太重了?
许唯本就敏感,他又缺乏经验。
正想着,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公寓楼里走出来,是许唯。
她穿着墨绿色的丝绒长裙缓缓走出来,似乎是感觉到冷,她在门口停了几秒,但依旧走下台阶。
寒风把她的裙摆吹动,墨绿色的衣裙把她的脸色衬得更加苍白。
是许唯先发现了谢砚宁的车。
她定定地看了几秒,然后走过来。
谢砚宁没想到许唯会主动过来,后知后觉地走了下来,关车门前才想起来把后座的大衣拿出来,要往许唯身上披。
许唯拒绝了,她笑着说:“没关系,我不冷。”
谢砚宁垂下手。
“宴会结束了吗?”
“还没。”
许唯似乎不意外,又问:“这套西装很适合你,是定制的吗?”
“是。”
许唯伸手帮谢砚宁整理好领结还有胸前方巾,但在谢砚宁想要握住她时又提前收回,她闻到谢砚宁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
“对不起,我不该冲你发脾气。”谢砚宁说。
许唯摇头道:“你没有啊,你只是在陈述事实。”
“我——”
“砚宁,如果我是你,我也会生气的,”许唯看着谢砚宁的眼睛,说:“你给过我很多次机会,想要听我把心里话讲出来,但都被我拒绝了,如果我是你,早就甩手走人了。”
“我让你有负担吗?”
“是,你对我越好,我的负担就越重。砚宁,这样的性格已经伴随我二十七年了,不是和你谈一场恋爱就能变好的。”
“我会陪着你。”
“可是我真的不想说,不想把已经结痂的伤疤揭开,翻来覆去地卖惨给人看。”
许唯没等谢砚宁回答就继续说:“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表现得很开朗啊,我的心思一直都很重,过得像苦行僧一样你是知道的,所以现在为什么要把袒露心声和爱你挂上等号呢?那对我太残忍了。”
“对不起。”
“不要对不起,你没有做错什么,有你陪伴的这两个多月,是我这几年最开心的一段时间,我应该谢谢你。”
“那我们还可以继续吗?”
许唯失笑道:“还可以吗?你难道不觉得委屈吗?”
“之前还好,下午你提到联姻时那种毫不在乎的语气,确实让我有点受伤。”
许唯的眼眶瞬间湿润了。
“但不代表我后悔喜欢你了,我还是很喜欢你。”
他说得真诚,许唯却愈发难受。
“我不是觉得我配不上你,我只是觉得,”许唯哽咽着停了一下,低着头说:“你本来可以不用这么累的。”
谢砚宁想要抱她,可许唯往后退了一步,她说:“砚宁,我们都冷静一下,好吗?”
谢砚宁眸色深沉,带着浓重的心疼。
许唯转身准备回去。
“小唯。”谢砚宁突然喊住她。
许唯脚步顿住,听见谢砚宁说:“我不觉得累,这几个月我也很开心。”
许唯的眼泪扑簌簌落下来。
她不想让谢砚宁看见,于是继续往前走。
直到走进电梯,她的情绪才溃然失守,捂住脸痛哭失声。
刚刚那一刻她差点就要说出来了,她好想告诉他,她是如何长大的,她遇到的不公、受过的委屈、经年不能愈合的伤疤,还有表面坚强实际脆弱的内心……她真的好想告诉他。
谁能教教她应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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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砚宁在车里坐了一夜,许唯卧室的灯也一夜没关,两人各怀着心思,等着天边泛起鱼肚白。
天光大亮后,许唯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去卫生间洗了个澡,然后给松子准备早餐,九点多的时候,之前联系的工程采购部经理打电话给她,问她有没有时间。许唯立即说有,穿好衣服就出发了。
下楼时谢砚宁的车已经离开,许唯的心情低落了一瞬,又逼着自己打起精神。
爱情这种不稳定的东西只在她的生命里占据一小部分,她的安全感应该来自于稳定增长的银行存款。
她在车里补了口红,便开车前往对方公司。
没想到的是,谈得异常顺利。
这是她换方向后的第一单,跑前跑后缠了对方经理很久,本来不抱希望的,但赶上政府桩基先行的新政策,施工时间提前了三个月,正好对方和她的老客户王总是多年朋友,帮忙说了几句话。
许唯就捡了个漏,成功把去永华市签的那批智能爬架推销了出去。
林从南不知道在那里听说了这件事,主动发消息来祝贺许唯,“恭喜许小姐赢得开门红,我还以为至少要等到年后。”
许唯笑道:“我也没想到的,还要多谢林总的指导。”
“不敢,许小姐今晚有空吗?”
许唯一愣,然后撒了个谎:“实在抱歉,今晚有朋友要来我家。”
“没事,改天再约。”
许唯挂了电话看着屏幕,心生疑惑,这个林总不是一直对她有看法的吗?
没多想她先开车回了家,结果在楼下遇到了严朝雨。
还真是一语成谶,有朋友来了。
严朝雨把之前的波浪卷发拉直了,她朝许唯挥了挥手,好像时间被拉回到几个月前,严朝雨去英国前拖着行李箱来找她,也是这样在门口朝她挥手。
许唯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物是人非这个词的威力。
“小雨,回来了?”
“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妈就要闹自杀了。”
许唯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幸好严朝雨主动说:“我问了费闻远你现在住在哪里,然后就找过来了,我想替我父母,当面和你道个歉。”
“不用。”
“我妈觉得我没有能力打理我爸的公司,所以她准备和我爸打离婚官司,分走她那部分股份之后变现,帮我开一家美容院,然后再帮我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嫁了,日子应该能过得很顺遂。”
“你想这样吗?”
“不想。”
许唯还以为严朝雨会说,不想,我偏要在盛风站稳脚跟。
结果严朝雨说:“我想创立一个自己的服装品牌,我在英国学的就是服装设计。”
许唯愣住,严朝雨似乎早有预料,笑着说:“我就是很自私的人,我对销售公司没有兴趣,也不想结婚,我还是想做我喜欢的人,我妈很可怜,我会爱她对她好,但也仅此而已。”
许唯说:“我明白。”
“谢谢你告诉我家里的事,我过来就是想对你说,你不用有负罪感。”
许唯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她当时确实不该一冲动告诉严朝雨,严文江在外面有私生子的事。
“反正我早晚会知道的,当时那一刻很崩溃很痛苦,但是后来我也释然了,家庭破裂了很可惜,但我不想拿我爸的错误惩罚自己,过得像什么复仇女王一样,没必要,反正他已经身败名裂了。”
“你能这么快调整好心态,我替你开心。”
“活得自私一点,爱自己,把自己当公主宠,什么心态都能调整好的。”
许唯的笑容凝滞在脸上。
这话对许唯的冲击力很大,她好像从来没有过“把自己当公主宠”这样的想法。
“我妈说你和谢砚宁在一起了,真没想到。”
“没有。”许唯下意识否认。
“是因为那次乌龙的相亲吗?”
许唯有些尴尬,错开视线说:“我们没在一起。”
“为什么不在一起,他没传闻中那么好,表里不如一?”
许唯无奈道:“不是。”
严朝雨也没有多问,“总之,我希望你幸福。”
许唯抬头看她,严朝雨耸了耸肩,“我真的希望你幸福。”
“谢谢,你也是。”
严朝雨离开之前,问许唯,表情不再轻松:“以前你是真的把我当朋友吗?还只是为了工作,所以尽可能讨好老板女儿?”
四目相对,两人都在彼此的眼中读出恍如隔世的无奈,许唯认真地说:“我是真的把你当朋友,当妹妹。”
严朝雨冲她笑了笑,“那就好。”
司机在车边等她,严朝雨上了车,许唯由衷地想:她真的是小公主。
恣肆又自信,偶尔会惹人不快,但大多数时候还是很招人疼。
也许是对的,爱自己才会被人爱。
可惜性格不像工作一样,想辞就辞,要彻底转变,她还有很长一条路要走。
过了一个多星期,许唯接到工程总监的电话,让她一起来参加饭局。
许唯急忙关了电脑,收拾了一下,到那边才发现林从南也在。
林从南招呼她坐在旁边,总监惊讶道:“两位认识?”
许唯笑了笑。
林从南靠近了许唯,小声告诉她:“左边那个稍胖的是桐江四建的刘总,他在四建话语权很大,他旁边的是全省最大的铝型材生产厂家的负责人,姓尤。”
许唯会意,趁着气氛热闹升温,她便主动起身敬酒。
同是销售,林从南并不避讳这种事,许唯喝酒很爽快,刘总酒过三巡,劣根性就开始暴露,许唯一起身,他就开始劝酒。
这次许唯没有强撑,说了几句讨巧话躲过一劫,林从南帮她岔开话题。
结束时,许唯在手机上找代驾,林从南走过来:“坐我的车吧,我司机在那边。”
许唯笑着摆手,“不用了。”
林从南又说:“之前听说许小姐千杯不醉,在酒桌上厉害得很,今天是怎么了?”
许唯忽然想到那天也在酒店门口,谢砚宁用围巾围着她,眼里心疼明显,说:一定要这样喝酒吗?身体不难受吗?
谢砚宁的围巾很温暖,他的关心更温暖。
许唯笑着说:“前阵子做了个手术,不敢喝了。”
作者有话说:
小唯的治愈过程可能有点漫长,但是是循序渐进的,她在慢慢变好~
第36章
一转眼就快过年了。
离年三十还有两天, 许唯忙里偷闲去了一趟苏桐家,苏桐年底也忙,哆咪得了重感冒, 她前夫隔三差五又来献殷勤, 反正鸡毛蒜皮一堆事情。
“你之前说想要对付他,有什么计划吗?”许唯问。
苏桐关了电脑, 取下蓝光眼镜,说:“他现在隔两天就过来给我和哆咪送礼物,我不要,扔到门外, 他还是继续送, 我就等着他哪天露出马脚,然后立即报警,再去他公司拉横幅, 非把他弄得身败名裂不可。”
“那天别忘了叫上我,我在底下拿大喇叭喊, 付梓升你个孕期出轨的王八蛋, 你还有脸上班?你迟早要被天打五雷轰!”
苏桐被逗得哈哈笑。
哆咪在旁边, 也跟着稀里糊涂张嘴, 许唯捏捏她的小脸, 学着她奶里奶气的声音说:“你笑什么呀?”
苏桐观察她的表情, 突然问她:“你和谢砚宁最近怎么样?”
许唯整个人僵了僵, “挺好的啊。”
“真的?”
“当然是真的, 骗你做什么?”
“可是你看起来一点精神都没有,眼睛还有点肿。”苏桐指了指许唯的眼圈。
“眼睛肿是昨天熬夜看产品分析熬出来的, 你都不知道一个智能爬架的数据有多复杂, 还有平面图侧面图, 对我一个文科生来说真的像天书一样。”
“你一紧张就话多。”
许唯笑容凝固,但始终嘴硬,“真没有,我和他挺好的,今年过年他还要陪我一起呢。”
苏桐这才稍微放下心,“有人陪你就好了。”
许唯扯了扯嘴角,“嗯,有人陪我。”
苏桐和她是知己好友,可成年人各有各的生活,各有各的困境,单亲妈妈已经很辛苦了,她也不想说多让苏桐替她忧心。
回到家,许唯抱起松子,躺倒在床上,靠在小熊玩偶的旁边,“你们两个陪我过年,好不好呀?”
小熊兜里的月亮已经扁了,许唯还是喜欢鼓鼓囊囊的手感,她仔细瞧了瞧缝合线,准备等年后找个裁缝,再塞些棉花进去。
叶惠婷给她打来电话,让她年三十回去吃饭,许唯拒绝了。
“以后就不要打这种没意义的电话了。”
叶惠婷解释道:“那天是我们太冒失了,我和你爸爸也是看那个男孩子条件不错,想帮你问问情况的。”
“省省吧,用不着你们操这份心,”许唯挂电话之前又说:“我和他已经没关系了。”
接下来是费闻远和杨卉问她近况,杨卉的单位发了三箱橘子,费闻远开车过来,给许唯送了一箱。
这是许唯今年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她由衷地感谢,然后回赠了两套护肤品,男士女士各一份,费闻远推搡着说:“你这是干什么?我们买不起?”
许唯坚持要送,打趣道:“你先收下,到时候婚礼份子钱我少塞五百。”
费闻远推不掉,只好收下。
看着地上一箱金澄澄的橘子,过年终于有了实感,许唯蹲下来拿了一只橘子放在鼻间闻了闻,闻到沁人的果香,她的心情也变得舒畅,松子跑过来,扒着纸箱好奇地往里看,许唯笑着揉它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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