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假模假式地叹了一声气道:“可不是么,你也说了我这嘴不肯吃亏,一点小事就怼天怼地的,我爸爸也怕他出去赚钱的时候我被继母给打死。”
虽然知道月明只是在逗她,可玉燕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可也不是全天下的继母都是那样的呀!”
月明摊开手无奈道:“可我爸爸不是这样想的呀!也怪我,Charles叔叔给我讲他们家乡的故事,那个女孩叫辛蒂瑞拉,被继母和继母带来的两个姐姐欺负得要死,我被吓傻了,哭着跟我爸爸说我不想跟辛蒂瑞拉一样整天掏炉灰、洗衣服。我什么都不会做一定会被后娘打死的。”
玉燕……“原来不是你爸爸不想再娶,是你不想要后娘呀!”
月明连连摆手:“不不不,是我爸爸太傻分不清真心话和童言无忌,其实我挺想让他再找一个的,就算我叫不出他后娶的太太一声妈,我也想他有个伴呀!”
玉燕点头:“是得找个伴,不然以后你嫁人了他就只剩一个人了。”
月明瞪圆了眼睛:“你又说?”
玉燕失笑:“你今天跟嫁人这两个字过不去了是吧?我倒要看看再过两年你急不急?”
月明满不在乎道:“我还是个孩子我急什么?而且我爸爸答应我,以后要带着我去外国学画画的,我爸爸根本不可能让我早早就结婚。”
这回玉燕的心全凉了,结结巴巴道:“你……你们……要离开允相?”
“这是肯定呀!”月明道:“我爸爸以前就是留洋学的西医,我也想去外国看看。而且允相又不是我们的家,就算不去留洋我们迟早也要回家的呀!”
“那万一你爸爸在允相娶了太太呢?”
“那还不简单。”月明理所当然道:“带着新太太一起走就好了呀!我们汉人有句话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做了我家的太太当然要跟我们一起走。”
玉燕颓了,虽然对兰应德有了那么一丝丝的爱慕,但她好不容易才回到家实在不舍得又离开。如果月明他们只是回昆明还好说,路途就算再远还是能时不时的回来看看,如果飘洋过海的去外国,这辈子就真的不能再与亲人见面了。她要走了三太太怎么办?她一辈子树敌,现在阿爸还在印太不会对她怎么样,可要是厉阳做了土司呢?还会容忍她跟太太对着干吗?
玉燕陷入了两难的矛盾之中。
第18章
和月明聊完天雨燕有些落寞地回了房间,三太太正等着她用晚饭,见她这副失魂落魄地样子便将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张嘴便骂:“我说一千道一万还是没能说进你心里是不是?”
雨燕装傻:“阿妈你说什么呢?我只是去和兰小姐说说话。”
三太太最大的特点就是不管你接下来说什么、辩解什么她都不接招,自顾自地把自己要说的话给说痛快了。搞得人不知所措、屡屡暴走,她在府里所向披靡、难逢敌手。
“你是铁了心要给那个半傣半汉的小杂种当后娘了是吧?你趁早收了这心思。这允相多少好男儿你不选,偏偏看上一个鳏夫,你这是打我的脸,打你阿公的脸。”
听见三太太辱骂月明,玉燕吓得连忙把下人都赶了出去,并叮嘱她们不许往外传。府里正是重用兰应德的时候,要是让印太和土司知道绝不会轻饶了三太太。
玉燕又羞又气,少见的发了脾气:“阿妈你到底在胡说什么?太太出门前交代要好好照顾兰小姐,我这才来往得密了些,您骂我就算了,干嘛扯上兰小姐?”
三太太理直气壮:“我说了又怎么样?我又没说瞎话,整个允相九勐十三圈谁不知道她阿妈不顾身份体面、不顾家族的嫁给兰应德。她本来就是陶曼奴和汉人生的小杂种,我哪里说错了?那父女俩都不是好东西,一个克妻一个克母,不怕死你尽管不听我的话。”
玉燕吵不过三太太,只能又扯着帕子坐在桌边生闷气。
虽然玉燕已经认输,但三太太还是不依不饶:“你也别拿着鸡毛当令箭用印太压我。印太是让你照顾她,可那只是句客气话,你能照顾她什么?吃穿住行都有下人,你能干什么?你又什么时候干成过一件正经事?你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让我这么操心。”
这个家里最受重视是厉阳,最被家族给予希望的是唤燕,最让人操心的是云开。玉燕在这个家排行不上不下又不是印太生的,性格内向不懂得争抢,一贯是个不受宠的,家里最心疼她的唯有三太太。可现在连三太太都觉得她没什么用,这让她情何以堪。
她不服地辩解道:“我能干的有很多,兰小姐和我们口味不同,我得叮嘱下人准备饭菜。她一个人孤身在府里我和她说话交际也能安安她得心,我能干的事可多了。”
三太太冷笑:“你不用说这些好听话敷衍我,你是我肠子爬出来的,你心里想的什么我会不知道?你最好老老实实地别起什么花花心思,给我丢人。”
三太太这顿骂很管用,虽然玉燕觉得三太太是无理取闹但到底不敢去找月明。
月明几天没见到玉燕有些奇怪。头两天还忍得住自己一个人在房里画画,等画完画她觉得自己嘴里都闲出味了。土司府里会说汉话的就那几个人,自己贴身伺候的婢女说的话她得猜了又猜,更别说跟自己聊天了。再不找人说说话她非变傻了不可,收拾了那幅画好的《烟火》领着叶楠去找玉燕。
见月明过来玉燕让婢女去端些果子和甘蔗水,又觉得让月明干坐着不好又让婢女先上茶。
月明阻止道:“不用了,这么热的天谁耐烦喝热茶,我也不是为了吃零食才来找你,让她们慢慢准备吧!”
她拉着月明坐下半是歉意半是心虚的解释道:“这两天我阿妈身上不好,我忙着照顾她也没顾得上去看你,饭菜还合口吧?下人伺候的尽不尽心?”
月明把画摊开在桌子上道:“都好的,没有人怠慢我。只是几天不见你怪想的就过来看看你,顺便送你件礼物。”
玉燕看着画赞叹道:“你画的?真好看。”
“我本来想装个画框再送给你的,可俸二管家帮我去问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能装裱油画的店铺,只能这么光着送给你了。”
玉燕拿起画仔细欣赏着:“没关系,我让云开给我想办法,我见他房里就挂着这样的画。”
月明想起罕云开也是留过洋的,点点头:“嗯,他应该有办法。”
玉燕好奇道:“你们学堂也教画这种西洋画?”
“怎么可能。”月明笑道:“油画颜料很贵很多人都用不起,学校只教素描、国画之类的,我是有兴趣学就让我爸爸给我找了老师。”
婢女端着果子回来,玉燕递给月明一块麻桑坡招呼月明赶快吃。
月明接过来咬了一口,橘红色的果肉绵软、一口下去汁水顺着果子淌了下来染了月明一手,叶楠连忙拿帕子递给月明。月明放下果子用手帕擦着手对玉燕道:“我差点都忘了,我还有事求你呢?”
“咱们俩有什么求不求的,有事你尽管说。”
“我来允相的时候昆明天还冷,我过夏的衣服没带够得做几套,这里有做洋服的么?”
玉燕这才想起月明进府后都是两件衣服换着穿,一条藏青色大披领连衣裙,一条半袖立领连衣裙。她想了想有些为难道:“允相专门做洋服的裁缝好像没几个,我们家除了云开也没有人穿,也不知道手艺怎么样?”
月明不在意道:“没关系,我就随便做两套应应急,我爸爸回来应该会给我应该会给我买。”
玉燕想了想道:“要不这样,我让云开把他惯用的那个裁缝喊进府来,他的手艺应该是不错的。”
听见要去麻烦罕云开月明连忙拒绝:“不用麻烦二少爷,我就随便做两套应付几个月就可以了。”
“这哪能算麻烦呢,又不是让他给你做,动动嘴的事。”她吩咐婢女:“你去看看二少爷在不在,要是在就说我找他有事,请他过来一趟。”
月明死命阻止:“真的不用麻烦二少爷了,我不做了还不行么?快让她回来。”
玉燕道:“你别不好意思,没事的。”
月明……我没有不好意思,我只是不想和二少爷打交道。
第19章
罕云开今日恰好没出府,自个窝在房里看书。听见三姐的婢女艾玉说三小姐和兰小姐请他过去,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怀疑地问:“你说三姐和谁要我过去?”
艾玉重复了一遍:“兰小姐。”
这就奇怪了!云开放下书卷摩挲着下巴,兰家的小丫头最近很不待见他,躲他跟躲豹子、老虎一样。偶尔迎面对上他刚想打招呼,这丫头敢装瞎当作没看见他,转身就折回去。也不知道记的是什么仇?
可现在竟然让婢女过来请他,他倒是很好奇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让兰家的小丫头都顾不上跟他怄气了。
他对叶户道:“你回去告诉她们,我换身衣服就过来。”
他因为今天不出府,只穿了一件单褂和一条阔腿裤。只是去见三姐当然没问题,有客人在的话就有些不成体统了。
这厢玉燕问月明:“你为什么非要做洋服呢,傣装也很好看呀!”
月明苦着脸道:“你以为我没试过,那裙子我系不牢。”看着叶楠揪着裙头扭两扭或者对折过来往腰上一别就稳当当的,干活都不会散。她穿上走两步裙子就直通通地掉地板上,她还是不要丢人现眼了。
玉燕笑得不行:“你那是还不熟练,找到要领就好穿了。”
月明对筒裙敬谢不敏,但对上面繁复的花样倒是很敢兴趣,想起泼水节哪天印太穿的筒裙她好奇地问:“你们穿筒裙是不是有什么讲究,印太泼水节庆典哪天穿的筒裙长出那么一大截,跟穿礼服一样。”
说起筒裙玉燕就很有发言权了:“印太的筒裙是景栋的贵族才能穿的,叫金线莲花裙。就是裙角用金线绣一排莲花,那种裙子平民是不能穿的。”
月明又问:“那印太平日穿的开襟上衣也是景栋的穿法?”
玉燕比比自己的斜襟盘扣上衣:“是呀!我们穿的都是这种。”
月明凑上去看了看:“这个倒是和汉人的上衣差不多,但你们的太短了。”
玉燕捂着嘴巴笑:“真是小丫头片子,这样穿才好看呀!腰是腰,胸是胸的。”
月明忽然想起玉南那晚上唱赞哈时妖娆的身姿,讪讪道:“我是不耻下问,你却扯这些来笑我。”
艾玉进来禀报,说三少爷换了见客的衣裳就过来。
玉燕笑道:“就问个裁缝的事,我家的混世魔王竟然这么郑重其事,还是你的面子大。”
月明觉得这话真是让人没办法往下接。她严肃着一张脸道:“二少爷这么有礼数,说明府上教养好,跟我的面子有什么关系?”
玉燕笑叹:“老二从小就对你好,手里有个青皮核桃谁都哄不去,你才对他笑了笑就巴巴的送给了你,偏你是个嘴馋的青皮都不剥就敢咬,自己被麻哭了倒害得老二挨了一顿打。”
月明惊呆了,这罕老二自小就祸祸她。她半信半疑道:“不可能吧,我怎么记不得有这事?”
玉燕白了她一眼:“那时候你才两、三岁,能记得什么事?”
月明无耻道:“只要我记不得,就当是你编的。”
玉燕气笑了作势要打她,却婢女在门口喊了一声:“二少爷。”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真是及时雨呀!”
不待月明说什么反驳她,侍女打了帘子罕云开走了进来。因为艾玉先前说他要换见客的衣服,月明特地仔细看了他一眼。白色立领衬衣外套了宝蓝件圆领外衣,下面系了条深咖啡色隆基。衣服是很正式,但脚上袜子也不穿一双,就那么光光地踩在地板上,估计是穿着拖鞋过来的。
云开背着手一本正经地问她们:“不知二位小姐召唤在下,有何贵干?”
玉燕笑嘻嘻地:“贵干倒是没有,就是想请你帮两个小忙。”
云开也不问要帮什么忙,在月明旁边的椅子坐下,拿过桌上的画端详着,问:“这哪来的?”
月明不吭声,玉燕道:“月明画了送给我的。”
“哦。”云开有些意外的挑眉,先前她说喜欢画画,原以为就是嘴上喜欢而已,没想到还真能画几笔。又看了两眼放回桌上对月明道:“画得很是不错。”
受到对头的赞美月明暗暗搅着手指: “闲着无聊随便画的,二少爷过誉了。”
云开犹如被罕土司上身,斜着眼道:“画得好就是画得好,偏要说那些无趣的话,你们汉人就是虚伪。”
月明……我这个叫自谦-自谦,虚伪个屁。这两姐弟最擅长就是把天聊死。
玉燕把画塞给他道:“这个就是第一件事,帮我弄个画框镶起来。”
云开也不说答不答应,只是把玉燕胡乱塞过来得画仔细地卷了起来,嘴上漫不经心地问:“那第二件是什么事?”
“第二件就是把你裁衣裳的裁缝叫来,给月明做两身夏裳。”
甫一进门云开就发现,月明今天穿的是哪天被喷湿的藏青色大披领连衣裙,不过今天没有系白色的领巾。
小丫头片子那么记仇,这件能勾起仇恨的衣服还穿在身上估计是真没得穿了。他扬声喊了站在门外的俸小赛进来,让他去叫缝西服的严裁缝进府。
俸小赛面上有些为难,陪着笑道:“二少爷您忘记了,泼水节的时候严裁缝就回缅宁了,要端午过了才回来。”
云开一怔,他把这茬给忘记了。想了想又对俸小赛道:“你去看看他徒弟有没有跟着去,要是还在就让他做吧!”
俸小赛应声“是”就出府去找人。
云开转头对月明道:“你先随便做两套应应急,论手艺当然是严裁缝更好旗袍都会做,等他回来再把缺的衣服个补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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