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将来长成大姑娘怎么办?她运气爆棚穿成金枝玉叶的公主吃饭穿衣处处由仆人伺候,而只是个农家女甚至连父亲都没有。
在不能确定能否再次返回原来的现代社会,她必须先适应如今的生活。
不知过了多久,想透彻的李令忽然闻到香气扑鼻的肉香味,味蕾被刺激情不自禁地咽咽口水。
李令发烧生病期间,为让女儿养养身子秦氏特意跑县城肆口割两斤猪肉,没吃两顿刚好碰上帮忙的秦老太太。
如今刚过完腊八离年节尚有段时日,平常农家人很少买肉吃的。
此刻一墙之隔的张大海家也闻到了喷香的肉味。
正在院中空地上用麻鞭抽打陀螺玩的六七岁的小男孩嗅到空气中四溢的香气。
停下挥鞭动作往墙根处走几步,滑稽地踮起脚尖,夸张的吸吸鼻子,兴奋地跑向灶房对正做饭的母亲说:
“好香!二婶家又做好吃的了,娘,我想去找月姐姐玩。”
没待小杜氏回答幺儿的话,白了眼小弟的钟兰先道:“奶奶不是交代过,月月的病才刚好别去扰她,不然又引她疯玩,病情反复怎么办。”
小杜氏顿了顿,转而笑道:“你姐说的对,饭快做好了,去你二婶家喊奶奶回来吃饭。”
“奶奶说晌午……”钟兰话没说完,弟弟旋风似的已奔十几步开外,她无奈摇摇头不用猜也知道又去二婶家打秋风了。
人既然来了秦氏哪有让回去的道理,何况清明节都是丈夫的大侄子为其上坟烧纸。
来喊杜氏吃饭的小男孩为原主大伯的幺儿,杜氏共三儿两女,二儿子不在了。
如今老两口偎着大儿子过活,膝下嫡亲的有三孙子三孙女。在钟老爹和杜氏维系下,明面上一大家子关系不错。
婆媳两人做事手脚都利落,正午时分饭便做好了。
古代虽无种类繁多的调料,可李令真心觉得秦氏的厨艺顶呱呱。
除了焖面,秦氏还特意为秦老太太和婆婆炖了大半碗厚厚的肥肉块子。
无论在旁人眼中多稀罕,李令对那油光光的猪肉脸子产生不了半点食欲。
因此当杜氏拈给自己一块后,李令便将其转给在座的唯一没有大肉的秦氏碗中。
“二婶你做饭真好吃!”
钟义康狼吞虎咽地将巴掌大的肉块迅速吃完舔舔油乎乎的嘴唇,眼巴巴望着秦老太太面前装着肉块的碗。
而老太太仿佛丝毫没发现小家伙渴望的眼神,倒是杜氏将自己的又给了孙子一块。
“好吃就多吃些。锅里的面够你吃的。”秦氏笑道,因焖面中有五花肉,为让婆婆给公爹带点便多做了些。
焖面色香味俱全,李令夹起一块被炼得颜色焦黄的片状五花肉,脆香中含着白萝卜的清甜。
而粗细适中的萝卜丝则浸有肉的荤香,长长薄薄的手擀面条韧劲十足。
吃货属性被唤醒,李令破天荒的吃了两小碗。见女儿食欲大开,秦氏极为高兴,心道过几天再为她做。
冬季虽为农闲时节,但女性却特别忙碌,纺线织布、剪裁缝补全家人的过年新衣新鞋以及操持家务。
吃罢午饭,稍坐片刻杜氏便提出自己要回去做活计,秦老太太精力有限午后易犯困需躺床上小憩会。
于是由秦氏送老太太回去,而一不小心吃撑了的李令想消食,决定跟着杜氏去大伯家找堂姐钟兰玩。
“给,老二家的惦记你为你留碗焖面,还热乎着趁热吃吧。”杜氏将手中大瓷碗递给搓麻绳的老伴,大儿子大孙子趁农闲到县城做短工不在家。
“我肚子饱饱的,吃不下了,搁那晚上给义康吃。”钟大山摇摇头没接碗,一脚踩住绳头双手继续将三股麻绒搓在一起做绳子。
杜氏没做声端着碗走进灶屋交代大孙女几句,便去找织布的大儿媳妇。
钟大山瞥见随后进来的李令,手下不停抬头笑呵呵道:“月儿瞧着精神多了,以后可不能再淘了。来找你姐玩的吧?她灶房洗碗呢。”
钟大海家的院落面积要比二弟家多出近三分之一,因人口较多增了两间耳房。
李令好奇地蹲在钟大山身旁看了会他如何编麻绳的,才去灶房寻堂姐钟兰。
钟兰比钟月大三岁,过完年就十一了,上面还有个哥哥钟义林,李令还未见过他。
“月月来啦,坐那杌子上锅膛里还有热气,别冻着了。”锅快要刷完的钟兰看见堂妹很高兴,扬起下巴指了指柴禾旁的杌子。
李令想问她冻不冻手,可见水里隐隐冒出缕缕热气便住了嘴。
不动声色地环顾一周,李令自豪的心说没她家灶房干净顺眼。
“我棉袄厚不冷。”摇摇头拒绝道,她说的一点都不假,刚开始穿上这套行头简直像被捆住一般,行动十分不便适应几天慢慢习惯了,谁让天真的很冷呢。
等钟兰把灶台收拾干净,便带着李令去她房间说悄悄话。
第3章 炒豆
李令第一次来钟兰房间,屋子不大陈设简洁素净,随意扫视一圈视线被床头针黹篓子里的千层底所吸引,好奇地拿起来问了钟兰一句便仔细观察。
鞋底大小跟她脚上穿的棉鞋差不多但厚度略薄一些,尚未完工,针线纳过去的地方是密密麻麻的针脚。
钟兰与李令并排坐在床沿,离得近才发觉堂妹头发被火烧了一块,伸手抚了抚问:“怎么烧着头发了,幸亏不严重。”
“烧火时不小心被卷着了。秃了?很难看?”
家中镜子模糊不清,李令用手摸过后觉得尚好,安慰自己脸保住已是万幸牺牲一绺头发没啥,还未到比拼好看的年纪呢。
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听钟兰提起也忍不住捻捻受损的绒发出声问。
“遮掩一下不凑近硬瞅看不出来。若让莲莲知道她铁定又笑话你。”钟兰听说缘由后摇摇头忍不住笑将起来,帮她将周围的碎头发拨了拨使其望上去没那般明显。
“只要大姐你不告诉她不会晓得,过两天就长出来了。”钟莲是原主堂妹,三叔的闺女小钟月一岁两人经常斗嘴。
听说不严重李令也就不再当回事,重新把话题转到千层底上:“你手腕那么细就开始纳鞋底,累不累?”
一根小细针穿透这这么厚的布层,该要使多大的劲啊,李令摸摸鞋底再看看钟兰纤细的手腕。
见堂妹一直掰持着鞋底笑道:“学着用巧劲不累。娘让我先学着给义康做,他费鞋鞋底没破往往鞋面先烂,不用纳太厚。”
纳鞋底的确是件使力的活计,钟兰十岁女娃力量小钻不透针,女孩子学针线女红都先易后难。
说罢似想起什么,斜着纤瘦的身子打开床头柜柜门从里面揪出个十寸左右的蓝色布袋,解开袋口摊到李令眼前:“来吃豆子,昨儿才炒的。”
李令闻到一股豆香味,注意力暂时从可爱的千层底上移开,探头向里面望了望看不大清楚,将鞋底搁置在篓子里下手抓去。
“还有蚕豆呀!”李令伸手时已察觉不只一样豆子,抓了一把出来伸手一看原来除了黄豆,竟还有蚕豆。
冬日时节肃杀冷清万物收藏,田间树上几乎没什么出产,大人们便炒自家田里打的豆子炒成脆崩崩的,给孩子们做零嘴。
“你尝尝是不是比往常要好吃些,这次我兑了点盐巴进去。”
待李令抓了把后,钟兰自己也捏了颗蚕豆放进嘴里,不过没有立即咀嚼而是侧头目含期待地望着还在紧盯豆子看的堂妹。
李令拈了颗因受热不均沾有棕色小斑块的蚕豆扔进嘴里,由于正值换牙期她将咸度适中的豆子用舌头卷至还没活动的牙齿下嘎嘣嘎嘣嚼起来。
“嗯,好吃!”虽然不是油炸的,但清香有咬劲且热量又不高李令很认可的点头赞道。
不过她生病刚痊愈不宜吃太多高盐食物,于是将手中的吃完便不再继续。
随后观钟兰做针线活,“月月,上次你说绣手帕开始做了吗?”
钟兰将针上带的棉线用完,从李令手中要过拳头大小米白色线团重新开始搓线。
发现以前活泼好动对针黹无丝毫兴趣的堂妹今日倒显得兴致勃勃。
“啊?还……还没呢,阿娘说我的手冬天容易生痤疮,待天暖和了再开始。”
想着这几日每晚秦氏都让她用加了盐的热水泡手泡脚,李令反应灵敏的为自己寻个很合适的理由。
未穿越前能把扣子缝的歪歪扭扭乱露线头的人要绣手帕,说出来连她自己都笑了。
钟兰扫一眼堂妹胖成凹坑的小手,手背关节处果真布有红疮,“我三表弟同你差不多,有次碰见他用芝麻叶煮水泡手,要不明年让二婶也给你试试。”
民间有许多土方子,管它有用没用试试再说,李令点头暗自记下钟兰说的土方。
冻疮真的很难受,天气稍微暖和一点痒的恨不得肉抠掉一块。
这边两姐妹聊的不亦乐乎,另一厢婆媳亦手口不闲。
“咱娘俩趁年前还有几日,抓紧些将此半匹细棉布给织出来,赶节卖个好价钱。”
家境好的人家逢年节必做新衣,供需关系导致布匹价钱高于平常不少。
“娘,我正要和你说这个事儿,前天舂米碰上三婶子了她说京都的布价每尺要贵上一文钱,若咱们拿京都卖,算下来多出五十文呢。三婶还让我崩说与其它人。”
一年里她们不多不多也能织出两匹布来,两百文钱够期间的割肉钱了。
“有这事?你三婶我还不知道,十句话有一句真就不错了。”他们离京都只大半天脚程,来回方便,若消息可靠以后到京都卖布未尝不可,杜氏听后也颇为心动。
“要不让大郎去打听打听?年货假若便宜顺便置些年货回来。”
京都虽近,可当天赶不回家需住宿一晚,天子脚下住客栈可不便宜,是以婆媳两人记忆中只去过两三次。
“也行,过两日大海义林他们也该回来了。若价钱确实贵些,到时连带老二家的老三家的拢在一起卖。”
三房都得利,到时京都开销均摊,相信老大家的心里理应不会有什么想法,杜氏忖道。
小杜氏面上的笑僵了僵,很快恢复如初笑说:“娘和我想一处了。二叔不在了照拂秀萍她们娘俩乃大房的本分。义林虽是我和大郎的长子,可也算二叔大半个儿,年节供奉清明上香都是林儿操心。”
“你们的好秀萍记在心里呢,家里做的好吃食哪次抹过义康,月儿十次扯新衣衫八次都有兰兰的。”
二儿媳妇一日没改嫁就还是老钟家的人,二儿子生前最争气也最为孝顺,连带另外俩儿子也没少跟着沾光。
杜氏对大儿媳的话有些不以为然,但话里话外仍然保持不偏不倚。
婆婆字字句句堵的自己没法再继续以功自居,尴尬地接句:“秀萍却是没少疼那仨孩子。”便转了话语聊起其它。
……
这方李令和钟兰渐渐熟稔,从她口中套出不少话。
第4章 曾家白事(一)
腊冬寒天,在屋里呆久了渐渐感觉到冷意,家中人口多不可能人人有火炕睡。
此刻钟兰手中的一只千层底也纳完了,便拉着李令去院外路上踢鸡毛毽子,提议正合其心意。
两人拿着毽子兴高采烈出门恰巧碰上从茅厕小解出来的小杜氏,瞧见李令扬起笑容道:“月月今儿晚上别走了,伯娘蒸蛋羹你吃。”
李令又不是真的七八岁孩童听不懂人家的客气话,笑眯眯地回说:“谢谢伯娘,奶奶说鸡蛋攒着卖钱,好给大哥娶嫂子!”
“小嘴摸了蜜似的,义康有你一半懂事伯娘做梦都能笑醒,等你大嫂过门时伯娘给咱月月多留些糖果……”
小杜氏被李令的话逗得哈哈大笑,上前揉了揉她有点蓬松的包包头,嘱咐两人别玩的太疯等话便回屋继续做事。
冬日里,大人们无需去田间劳作,小孩子的杂活自然也少不少,因而村子里非常热闹。
她们跨出院门左拐两百米到村里的一条干道上,道路上有不少玩闹的孩子。
因天气干燥,泥巴土路被一层深杏色的灰尘所覆盖。
男孩子们抽陀螺以及玩单腿斗鸡的地方雾气狼烟,可根本对他们没任何影响。
偶尔穿行尘雾中肩掮手推的大人们则习惯性地冲一群熊孩子嚎几句:“一边耍去,脏不脏?!”
可回以他们的是敷衍般的往路边挪挪,少顷又恢复如初。
女孩子则离扬尘制造者远远的。
“瞧你身上滚的吆,跟泥猴似的。你姐呢?”钟兰从一堆撅着屁股堆沙土的雉童中发现了小堂弟,从口袋中拿出手绢弯腰帮其把脸上的灰尘擦了擦,又用力地拍拍其撒满灰尘的棉袄棉裤。
在钟兰为堂弟试尘时,李令已从不远处踢毽子的女孩中瞧见了钟莲,身姿敏捷技术很溜穿着厚厚的棉衣竟然能立着不动双脚~交换踢。
钟莲也发现两个堂姐过来了,不过分不出心神打招呼。
最终力竭将毽子踢的差点越到路旁农户家中的院子里才作罢。
钟莲累的气虚喘喘脸色红扑扑的,掐腰喘了几口气才同钟兰李令说道:“你们俩来啦,大姐等会你接我的班同她们踢会儿,累死我了!我先歇歇!”
说完斜侧着身子瞅瞅玩土的弟弟仍旧老实呆在那里,然后笑着对手中把玩毽子的李令下挑战:
“二姐,待会咱俩比比谁踢的多。你病刚好,我不占你便宜先让你十个!”
李令低头翻个白眼,别说让十个,就是二十也不敌你们这些老手啊。自己都多少年未踢过这小玩意了,原主倒踢得极好,可尚未清楚能继承几分。
抬目看着眼前颇有虎气的小堂妹,眸光划过一丝狡黠,耍赖说:“阿娘说我病未好全,不能出汗,踢不了太长时间,要不莲莲你让我三十个?”
“三十?!不成,太多啦!”钟莲吃惊地看着二堂姐,想也未想的摇头立刻拒绝。
“莲莲,月月好不容易病好,万一闪了汗又发起烧怎么办……”
一旁的钟兰插嘴说,话未说完,只听有人老远高声斥道:
“小孩子快挪开,别呆在路中央,否则当心挨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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