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神色真诚地劝了两次,可小刘氏仍然执意婉拒,便不再多说。
从早到晚直头忙碌了一日,秦氏晓得俩妯娌是为夜逛庙会而留宿县城,再加上她自己也非常劳累,因此夜幕十分便收摊,作陪逛街肆。
钟月对于她娘的决定,持赞同意见,辛勤劳顿一整日理该犒劳下自己。
小刘氏听说她们准备去找客栈住宿拦下了他们,说给秦三郎说一声,两家挤挤支个板床凑合一夜,住的地方说妥后,心情不错的钟月便跟秦氏他们一起出了门。
由于庙会的缘故,往常落匙的两个城门也允许开放一个,任由观夜景的行人出入,眼花缭乱的夜市小摊更是占满了街道。
清爽的夜风中充斥着各种声音与各种美食味道。
住宿钱被节省了下来,秦氏又悄悄给了钟月几十文钱,让她带着钟兰姐妹买些喜欢的吃食和小玩意,毕竟大人孩子都帮了大半天忙。
“前面平康道上李嫂鲤鱼味道非常好,走,今儿我请你俩。”
大家一起出门走着走着便散开来,姐妹三人呆在一处,昨晚钟月已将最热闹的一条夜市街肆逛了一遍。
气候和生活习性原因北地人很少正儿八经吃鱼,平常的河沟里逮的也只是怎么简单怎么来,昨儿秦文和带她喝的鲤鱼汤味道极为鲜美,性价比也高。
钟月去了一次还惦记着那种味道,便决定趁请钟兰钟莲时机再去过下嘴瘾。
“不用了吧,来之前吃了块煎饼,没多饿,咱们随意逛逛就行了。”
大家年龄差不多,钟兰觉得让堂妹请吃饭不合适,摇头拒绝道。
“大姐,二姐荷包满着呢,她愿意请就让她请,下次还不知道啥时候轮到呢。”
钟莲从钟月的身侧绕到钟兰身旁,晃晃她胳膊笑道,二娘给二姐塞钱时被她看到了,清楚二姐带的有钱。
“莲莲说得对,下次估摸要等明年了……前面怎么肆口怎么围那么多人……”
刚从一个街巷拐向平康路时,钟月发现前方金满楼门口挤满一堆人,并传来骂骂咧咧的粗嗓声。
暗忖难不成有食客闹事找曾家的麻烦,亦或吃霸王餐没给钱?
钟兰和钟莲同样好奇不已,三人加快脚步往事发地赶。
走到近处只听一个中年男声嗓道:“我是子辰亲舅舅,甭说歇一会了,便是歇一年半载他也不敢说什么……”
另一个钟月听出是曾子辰的大伯曾百顺:“亲舅舅怎么了,我是他亲大伯米袋子照样下气力搬,这酒楼姓曾,曾家的生意不养闲人!”
第48章 尴尬(捉虫)
钟月断断续续听了几句, 凭着吵架人的身份, 她便将事情原委推测了七七八八。
无非是亲戚们在一起做事情, 因各人利益得失达不成一致起了矛盾。
“你说谁是闲人?咱们问问子辰,他舅舅是不是闲人, 子辰你告诉他们!”自称舅舅的男子扬起脖子冲酒楼里厅堂里嚷喊。
见此情形,钟月暗骂道真是臭不要脸,依仗身份看父亲不在世欺负妇弱。
不光钟月,身侧的钟莲直接小声骂了出来:“脸皮比城墙还厚, 有本事自己挣银子花去,子辰摊上他这样的舅舅倒了八辈子血霉……”
怕被周围的路人听见指指点点,钟兰连忙捏捏她的手心,示意别再说了。
钟莲也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强烈,面庞乍然火烧起来,昏黄的街灯下没人察觉出来。
因为与曾家相熟, 三人挤进人群只见曾百顺兄弟俩围着方才叫嚣的男子推推搡搡, 酒楼里的伙计们一旁卖力拉拽, 试图劝和, 但看起来没起什么作用。
钟月目光扫了一圈,没发现曾子辰的的人影,正疑惑着,忽听少年出声道:
“大伯二伯舅舅,你们的辛劳子辰看在眼里记在心头, 可酒楼食客尚在, 你们却站门口吵嚷, 不光于经营无益在官家眼中更属聚众闹事,还是尽快散了吧。”
话语中带着隐忍的无奈。钟月虽看不清楚曾子辰的神色,可也知定然糟糕透顶。
换作是她,会选择拼命读书科举只要以后考中功名,便能成为话语的主导者,那些人霸占的贪敛的统统归还。
面对目前处境,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能改变了什么呢,何况还是一群倚老卖老的长辈们。
大概也觉得在酒楼门口争吵不恰当,几人听了曾子辰的话,又斗几句嘴便嘟囔着回了厅堂里,瞧热闹的人见如此则渐渐散开,重新在街肆其他地方寻找乐子。
拧着眉头的曾子辰抬眸对上人群中一道熟悉的目光,心底莫名有点慌乱和狼狈,眼神闪烁冲注视自己的钟月点点头,转身逃也似的向酒楼里走去。
钟莲喏喏嘴想打招呼,不想人已走远,轻轻踢踢脚气闷不已。
短暂的插曲过后,三人也随即离开,刚才经过秦三郎食肆时钟月见夫妻连带着小桃尚在忙生意,稍作犹豫没有去叫小桃一起。
古代没什么娱乐项目,一年到头逢不上两三次戏班子,因此喝过鲜美的鲤鱼汤后,随意逛了会钟兰和钟莲便都提议去戏台下听戏。
钟月主要是陪她们俩的,自无不应的道理。
三人到时,戏台下已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听客,不时小声讨论几句。
“我看见我娘了……在那呢,还有大娘二娘!”突然钟莲抬胳膊兴奋的指着一处道。
钟月和钟兰顺着其手指方向望去,果真见秦氏等人在那里。
扒开人众,走到近处钟月高兴的喊了声:“娘!”
结果秦氏好像没听到般,兀自望着斜前架台上身穿戏服的戏角。
早已对其了解甚深的钟月知道她娘的注意力根本没在听戏上,而是思索其他问题。
再看小杜氏,也不如分别时面上漾满笑意的模样,连郭氏也是若有所思的神态。
第49章 反对(捉虫)
周围人皆专注于戏台上的曲目内容, 而且有小杜氏和郭氏在, 钟月即使察觉出几人之间的异样气氛,也并未出声询问。
夜戏结束时已是戌时末,二三月的夜晚尤带几分凉意。
钟月出门一时贪凉, 只穿件黄绿色薄夹裙衫, 当戏台下乌泱泱的听客陆陆续续四散开来时, 一股清风吹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仿佛心事尽去的秦氏跟俩妯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看到这一幕关切地道:“冷了就赶紧回你三舅铺子里, 别在外面瞎逛了。”
傍晚时已跟秦三郎和曾氏说好,让钟月三姐妹去他们那里跟秦桃挤挤凑合一晚上,秦氏几人则留在小刘氏之处。
“娘,你们还去三舅家吗?若不过去我就到前面肆口买几个梨子带过去”
前面几步远的钟月点点头, 驻脚扭头问道,她晓得三舅娘的为人,再者捎带些礼品上门也是必须礼仪。
“还买啥东西?你二舅娘已经端了半碗肥肉块子和四五个煎饼过去。”
小杜氏嗔了眼花钱大手大脚的夫家侄女, 再稍东西费的钱快要抵上住客栈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舒舒服服到外面住。
相较于曾氏她更愿意偏向妯娌, 另一个原因,今后她们还有可能合伙开铺子做买卖,自然关系近些。
因需提前为煎饼摊子准备,因此秦氏没准备去自家三哥那儿,经女儿提醒本想说随便带点东西过去便可。
可妯娌小杜氏已将说在前头, 意见不好与之明显相佐, 顿了顿说:“煎饼摊子还没收拾, 我们就不过去了,你们仨儿自己拿主意。”
听了她娘的话,钟月心里有了谱,东西要得买,空手过去她自己也不好意思。
尽管戏曲已落幕,可夜市仍然十分热闹,毕竟一年中这样的机会不多,因此居住于城里的百姓还有不少流连在外,街巷的食肆大都还没关门打烊。
是以三人到时,秦家夫妇依然没收摊,但生意比早些时候明显冷清不少。
钟月举着手里的雪梨道道完客气话后,她环顾四周没瞅见秦桃的身影,随意问道:“表姐呢?”
“你娘说晌午买得肉用完了,我家还有点匀给你们半斤应应急。”曾氏回道。
饺馅新鲜了才好吃,方今天气变暖肉不可久放。
傍晚小姑子和妯娌过来无意中说起肉脯所剩无几,自家还剩的有些,借出去李不用担心放出异味又让小姑子记下自己的好,两全其美。
一个床根本不够四人睡,等钟月她们在房中用凳子支起个临时床铺时,秦桃才从外面回来。
“表姐,那有四支桃木簪,你挑个自己喜欢的花样。”
钟月去买梨子时,恰巧碰见一个挑担的卖货郎,她想天那么晚东西指定便宜,最后姐妹三人合力讨价还价买了四根簪子。
“前些日子娘给我买了两支,你们留着自己用。”秦桃笑着婉拒。
“舅娘买的是舅娘的,我们给的是我们的,这没旁人别客套了,快选四支一人一支。”晓得秦桃不好意思,钟月笑着上前将其往小桌案旁推。
“表姐,你可别辜负二姐的好意,再说你若是不要,我仨也分不均呀,打起来可怎么好。”钟莲适时俏皮插嘴道,惹得另外三人均捂嘴笑起来。
如此秦桃不好再推脱,从簪子里选了一支。瞥见莞颜而笑的钟月,想起方才在二娘铺子前遇见了曾子辰之事。
犹豫下说:“刚才送肉时,碰到曾子辰买煎饼,还跟姑母问你来着。”
“不会去买煎饼吧?他家开酒楼的,什么好吃的没有。不过适才闹那一处换作谁都没心思进食。”
钟莲听说曾子辰这个时辰还在外面找吃的,没往别处想,出声自问自答道。
还买煎饼?!钟月蹙了蹙眉头,尽量不让自己多想。
他还是个未变声的孩子呢,怎么会成熟那么早。人家必定是念少时友谊想多多照顾她家煎饼生意。
自我催眠后,她便不再朝那方面想,劳累一整日,简单洗漱后和秦桃一起睡在搭建的床铺上,酣然入眠。
次日清晨,因家里尚有诸事要忙,吃罢早饭小杜氏和郭氏没呆太久便回去了。
临走时,小杜氏神情认真道:“秀萍,你好好思量下,尽早给个准话。”
说得话语让钟月莫名非常,观秦氏笑着点头,立马猜到她们三人定然商量出什么计划,可联想到小杜氏为人不禁令其烦闷。
待人在视线里消失后,钟月想问是否有事隐瞒,但又觉的不是时候,叹口气安抚自己再忍忍,晚上睡觉说也不迟。
……
“什么,那一定不能答应跟大娘合伙做买卖,咱家吃她的亏还少吗!?”
听完事情始末,得知小杜氏和郭氏想跟她们家一起在县城租铺做买卖,钟月听的直炸毛,想都没想地断然否定。
若是同郭氏一起还有可能,但有小杜氏插一脚则免谈。
察觉秦氏面色犹疑,她无奈道:“昨晚曾子辰的伯父舅舅还为酒楼的事情打起架,合伙做买卖的事情,我觉得亲戚绑在一起有时反而不好,大娘啥样的人,娘你最清楚。同她一起必然好不了!”
秦氏之所以纠结犹豫是因为她发现城里摆小摊做买卖挣得钱比农田所产好的不是一星半点,让她产生继续摆摊卖小食的想法。
纵使妯娌小杜氏耍心眼暗中占小便宜,可还有个郭氏在其中牵制,她们俩一条因,小杜氏讨不到什么甜头。
唯一让她心存顾虑的是若在城里开食肆,那田里庄稼怎么办?尤其棉花不像麦子可以撒手一段时间不管,捉虫打杈时时需要人在旁,可长时间雇人不划算。
“有你三婶在,不怕她捉妖,娘没说答应是放不下家里的田。”秦氏摇摇头,说明自己内心真实想法。
“娘,大娘找咱们合伙,无非是她出不起整间门面的租钱,既然你也有心做个小买卖,不如三家合赁间大的,让工匠在其中做个隔断,分成三小间,一家一块地方,租钱均摊。”钟月建议说。
她的主意保准小杜氏和郭氏都满意,因为她家的人手少,合伙根本不占任何优势,到时反倒因此事生罅隙。
秦氏听了女儿的建议,心思一动追问:“那咱家里的田地咋办?”
第50章 租地置田
即使不与两家合伙一同做生意, 可仍然抽不出太多精力于田里庄稼上, 这也是秦氏最犯愁的一点。
“合适的铺子不是一日两日能租到的,得好好物色,二舅娘家在县城小半年了让他们先帮忙留心几处, 到时再找牙行, 今年年节前把铺面整好也不晚。”
二月的庙会过去, 下个生意旺季便数年底腊月了,钟月认为秋季的棉田绝不可能放弃。
冬小麦不像秋季农作物费时费力, 所以在冬小麦生长期间他们完全有精力倒腾铺子之事。
如此以来两项皆不耽误,至于接下来的庄稼,她抿了抿嘴,瞅一眼满含希望的秦氏, 试探性地说:
“家里只有咱俩,若想两样都抓手里肯定不行,不如等明年麦子收了咱们将田租给旁人, 咱存的不是还有四五十两银子吗, 干脆找田宅牙行在城郊附近置四五亩上等田。”
钟月脑子此刻异常清晰, 说话功夫已将接下来的计划想好。
至始至终她都没忘了培育高产麦种的目标,之所以提议在城郊添置田产。
一则当朝律法明文规定没有儿子的寡妇对土地只享有租种权,没有售卖权,所以卖地是不可能的。
二则县城人口众多对蔬果的需求量大,到时棉花可以与蔬菜套种, 产出的蔬菜放在铺子里卖, 提高土地综合利用率;
还有一个原因, 她可以不用再顾忌村里村民八卦之言,慢慢的开始着手筛选性状优良的麦种进行田间种植,在县城租住的院落里悄悄数据统计。
至于接下来怎么办,做买卖挣到的银钱或者买铺子或者继续置田地,如此便形成了良性循环。
当然,以上种种憧憬幻想是基于最理想的情况下才能实现的,假如有一个环节出了差错,进展就不是那顺利了。
秦氏听闺女说要把自家农田像乡绅一样租给农户已经够惊讶的,接着又听她讲还要用全部家底在县郊买田。
因此再也忍住了,瞪着眼睛摇头说:“家里银子绝不能乱花,那是留给你将来出嫁压箱底的,老天哪能事事如人意岁岁丰收,万一以后年成不好咋办?再说买卖上的事更说不准了,挣不挣钱还两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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