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周云恩开始努力休养身体,争取早点恢复正常生活。
徐丽华一天三顿给她做好吃的,早餐阳春面、肉丝面、酸菜粉轮着来,中午至少是三个菜,晚上有时喝粥,配她拿手的菜干炒咸鱼,有时煮一大锅水饺,香喷喷的香菇猪肉馅儿。
村里小孩一礼拜难得吃一次肉,在周云恩这里管够。
家里养了三只老母鸡,轮流下蛋,全都喂进她嘴里。
周振国出车回来,总会给她带点新鲜玩意儿,什么方便面、火腿肠、巧克力,隔三差五的加餐。
再加上自家开杂货铺,糖果饼干触手可及,周云恩苦了一辈子,终于在穿书后,过了足足一个月被人当猪喂的生活。
原主身体亏空太多,吸收不大好,因此倒是没胖太多,依然是白白瘦瘦的身材。
但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力正一点点积攒起来,握拳开始有力量,面色也变得红润有光泽。
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空气里飘荡着桂花香味。
周云恩向母亲提出想自己去村里走走,徐丽华看她恢复得差不多了,也不好再阻拦,只叫她小心一点。
“尤其别碰上那个顾银杉,他这个人有点危险的,你看见他千万别过去。”
别过去?开玩笑,她就是冲他去的!
周云恩嗯嗯应了两声,走出了家门。
周家位置在村口,其他村民的房子都坐落在他们家后面,中间还夹杂着些小菜地,靠一条条狭窄的道路相连接。
她慢悠悠地在路上走着,眼睛转来转去,捕捉目标的身影。
村民们看见她出门,纷纷热情地打招呼。
“哟,现在身体好了不少啊。”
“你一个人别走太远,小心累坏了。”
“上我家来坐坐不?我刚摘了一筐梨。”
周云恩笑着挥手,心道这个年代的人真纯朴,明明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相比之下,毁灭掉这一切的顾银杉,就显得更加可恶了。
他人呢?上哪儿去了?
顾银杉没找到,她倒先被村中心的一棵老桂花树吸引。
秋天到了,金黄的桂花一簇簇挂满枝头,香飘十里。
她站在树下,整个人被香气包围,闭上眼睛深呼吸。
一阵微风吹过,桂花扑簌簌地往下掉,落在她白色的毛衣上。
真美啊,她爱死这个地方了!
周云恩幸福地睁开眼睛,忽然眼睛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即扭头去看。
对方速度比她更快,拔脚就走。
顾银杉!
她在心里大喊一声,追了过去。
顾银杉也不回头看,只是低着头疾走。
他个子比周云恩高些,腿也长些,后者追着追着,不得不开始小跑。
他左拐右拐,似乎想要甩开她。
周云恩怎么会给他机会,跟得紧紧的。
最后他走进一条死胡同里,再也没有路了,只好停下来回头问:
“你到底要做什么?”
顾银杉说话时不抬头,也不看人,眉眼躲在脏兮兮的刘海后,只露出瘦瘦的下巴。
周云恩一下子真说不出来。
她想制止他干坏事,可对方现在也没干啊,想了半天,只好随便找了个借口。
“上个月你偷金玲婶的红薯还回去了没?”
“噗嗤——”
对方显然觉得这个借口很好笑,毫不掩饰地笑了出来。
她恼羞成怒,“笑什么笑,偷东西还有理了!”
“关你屁事。”
顾银杉傲慢地说完这四个字,从她旁边绕了出去。
周云恩一把抓住他胳膊,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像触电似的猛地跳开,大声说:“别碰我!”
“我手上又没长刺,碰你一下怎么了?”
她莫名其妙。
顾银杉冷冷地盯着她,“你今天非得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换做别的小孩,恐怕已经被他这股凶狠劲儿给吓傻了。
周云恩出入战场见惯生死,怎么会害怕一个小屁孩?因此心平气和地说:
“我只需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顾银杉没说话。
她自顾自地说:“以前的事就算了,从今往后,不许再偷东西,否则我见一次打一次,知道吗?”
他掏了掏耳朵,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就凭她那小拳头,面粉团子似的,谁打谁?
周云恩要他承诺,他翻了个白眼就走了。
“喂,不许再干坏事啊!”
她站在原地喊。
顾银杉没回头,背影消失在拐角。
他能做到吗?周云恩对此没有把握,为了掌握第一手消息,干脆不回家了,搬个小马扎坐在自家门外。
中午十一点,周振国进货回来,三轮车上装满了货。
村里小孩都跑过来看,周云恩也打算帮忙卸货。
但父母根本不让她插手,她只好站在旁边,看着两人一箱箱将东西搬进屋。
对于原主的父母,她也是非常喜欢。
周振国生得浓眉大眼,身材高大,徐丽华娇小窈窕,秀丽温柔,是村里最般配的夫妻。
两人都是心地善良的人,否则也不会帮助顾银杉,同时还是村里罕见不重男轻女的人,唯一的女儿身体不好,亲戚们早就劝他们再生一个,可他们认为生下来就得负责,把钱都花在了医药费上,压根不考虑生二胎。
这具身体才十六岁,还不能工作,过两年长大了,自己也要努力赚钱,让父母过上快乐的生活。
“云恩,来吃饭啦,今天有猪肝汤哦。”
听见徐丽华的话,她连忙跑进去,在八仙桌旁端正坐好。
桌上有一盘辣椒炒肉,一盘腌萝卜,一大碗猪肝汤,上面飘着些青菜叶子。
徐丽华的厨艺在村里是数一数二的,小孩们闻到香味舍不得走,她笑吟吟地拿了包糖果出来分。
“快点回家吃饭哦,不然你们妈妈会担心的。”
拿了糖果,他们这才离开,蹦蹦跳跳地回家去。
周云恩一边喝着鲜美的猪肝汤,一边好奇地问:
“妈,顾银杉都在哪里吃饭的呀?”
听到这句话,夫妻俩的表情都有些凝重。
徐丽华坐下来叹了口气,“他爸刚判刑的时候,本来在村长家住着,跟他们一起吃。后来因为手脚不干净,被赶了出来,一个人住老宅里去了,再也不跟别人说话,一日三餐也没着落……唉,他也是命苦,没有人好好教,走了歪路。”
周振国洗了把脸,坐下来道:“别聊他了,咱们赶紧吃饭吧。”
下午周云恩仍守在家门口,捧着一本书看,没发现什么异常。
可到了晚上,宁静的村子里响起一声大喊。
“天呐!我的鸡!”
众人围过去看,周云恩跟在徐丽华身后。
喊话的人是桂花奶奶,老头早早得病死了,自己辛苦养大五个孩子,今年已经七十了,算是村子里最节俭的人。
只见她站在自家鸡窝外面,伤心得直流眼泪。
“我就这么几只鸡啊,留着过年卖钱的,怎么都给我偷走了呢?这让我可怎么活……”
村里人纷纷安慰她。
“别伤心,说不定还能找回来呢。”
“是啊,就算偷走了,这么点时间也来不及杀。”
“大家都帮忙找找吧。”
村长顾长宏姗姗来迟,问:“怎么回事?”
大家把事情告诉他,桂花奶奶听得愈发心疼。
“我买小鸡都花了二十块钱,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把它们偷走了啊!”
村子就这么大,人人都认识,会偷鸡的还有谁呢?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某一处。
顾长宏叹了口气,“唉,我先去帮你看看吧,那小子如今是越来越猖狂了,村里的祸害啊。”
由他领头,一群人朝顾银杉的住处走。
徐丽华和周振国本来不同意周云恩去,架不住她软磨硬泡,只好陪她一起去。
第3章
周云恩一直很好奇顾银杉到底住在哪一栋屋子里。
万万没想到的是,众人拿着手电筒,竟然穿过村庄,直接往一个坡上走去。
她依稀记得那片坡后就是树林,树林再过去是山丘。
顾银杉一个人住在山里?
答案很快揭晓。
上坡之后,几只手电筒的光线照亮前方的景象——茂密的树林旁边,立着一栋十分矮小的砖瓦房,屋顶的瓦片破了不少,露出里面的木头大梁,整栋房子看起来摇摇欲坠。
这就是所谓的顾家老宅么?
周围荒凉萧瑟,屋子里还没开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看起来哪儿像住着人的房子,分明是被废弃的。
顾银杉天天独自住在这种地方?
夜风非常冷,徐丽华将早就准备好的外套给她披上。
周云恩的注意力全在那栋房子里,由顾长宏打头阵,没敲门,直接一脚踹开那两扇聊胜于无的破木门,喊道:
“死小子,你给我滚出来。”
里面没有任何动静,他们用手电筒去照。
只见屋里啥也没有,除了墙角的稻草堆。
而顾银杉正躺在那堆稻草里,很不欢迎地抬起头。
“你还有心思睡觉?说,桂花嫂子的鸡在哪里?快点交出来!”
顾长宏对他一点也不客气,大约已经完全放弃了这个侄子。
其他人纷纷附和。
“是啊,快点把鸡交出来!”
顾银杉理也不理,翻个身,背对着他们继续睡。
顾长宏气得不行,走过去打算踹他两脚,突然听见有人说:“咦,这是什么?”
光线聚集过去,众人仔细一看,就在稻草堆旁边,赫然有一滩新鲜的血迹,上面还粘着几根羽毛。
桂花奶奶白内障严重,白天都是半个睁眼瞎,此刻倒是一眼认出来了,扑在地上大哭。
“这就是我的鸡!我认得!你这杀千刀的,居然把它吃了啊……”
偷鸡当然是为了吃,总不能偷来当宠物,周云恩对这个事实并不奇怪。
但问题是,周围连堆火都没有,更没有炉灶,顾银杉他是怎么吃掉的?
地上血迹那么乱,难道……直接咬断脖子,拔掉毛,生吃?
即使是见惯血腥场面的周云恩,想到这幅画面也隐隐有点反胃。
人证物证具在,顾银杉直接被宣判为凶手。
顾长宏痛心疾首,“当初你爸被关进去的时候,我还想着好好教导你,不要让你走上他的老路。可现在看来,你俩都是天生的恶种,根本改不过来!现在我也不想说什么,要么还鸡,要么滚出村子,你自己选吧!”
他是村长,又是顾银杉的亲大伯,说这番话完全有资格。
众人不好插嘴,当都暗暗希望他选择后者。
然而几分钟过去了,顾银杉好像睡着了般,躺在草堆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顾长宏气得不行,又不好当众人面揍他,便说:
“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到时你不选也得选!”
然后带众人离开了这里。
回家的路上,周云恩一直在纠结这个事情。
鸡是肯定还不回来的,都进他肚子里了,非要还的话,他只能去偷别人家的还,这也没啥意义。
所以他只能选离开这个村子?
要是可以老老实实地离开那也好,以后再也没机会祸害村子。
可是怕就怕他不愿离开,蛰伏在附近,要是哪天心血来潮,搞不好会提前放火!
还是不要让他离开为妙,起码待在眼皮底下时,有点异常她都能第一时间发现。
该怎么办呢?
把自己家的鸡抓去给他,让他拿去还桂花奶奶?
不行不行,就算父母再宠她,干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也非得揍她不可。
周云恩回去想了一夜,第二天决定,先说服顾银杉向桂花奶奶道歉,再对全村人保证,以后再也不偷东西。
村民们都是纯朴的人,应该不会再为难他的。
至于如何说服他……嘴巴不管用的话,就得上拳头了。
吃过早饭,趁着徐丽华在洗衣服,周云恩一个人偷偷溜去顾家老宅。
晚上没有看清楚,只知道它破,现在天亮了仔细一看,甚至不如别人家的牛棚好。
顾银杉还躺在稻草堆里睡觉,姿势仍跟昨晚离开时一样。
他很瘦,又黑,躺在蓬松的稻草里,像一条黑毛狗。
周云恩径自走到他身后,叫了声:
“顾银杉。”
他没有反应。
“我昨天说过的,你以后不许再偷大家的东西了。现在你又偷了鸡,你说该怎么办?”
顾银杉仍然一动不动。
她捡起一根稻草,去戳他鼻孔。
顾银杉终于装不下去了,推开她的手,翻身坐起来。
“你算老几?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周云恩懒得再跟他废话,揉揉拳头道:
“你挨我一拳,就知道我算老几了。”
“呵呵。”
他不加遮掩地嘲笑,“我看你是生病把脑子给弄坏了。”
“这你管不着,就说想不想挨揍吧。”
顾银杉翻了个白眼,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碎草屑,绕过她朝外走去。
下一秒,他整个人横飞出去,落在对面的墙上,然后滚落在地。
顾银杉抬起头,难以相信发生了什么。
他被人打了一拳,这拳直接把他打飞了,他飞了至少三米,落在地上却一点事儿都没有。
这只能意味着,要么他见鬼了,要么出拳的人非常有技巧,将力度把控得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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