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一直沉默不语的姜温枝,教室开始出现细微的攀谈声:
“不会吧,姜温枝看着不像啊......”
“难说,最近她一直去D班找傅池屿,说不定是真的。”
“哎,果然学神也逃不过傅池屿的美色,但是总得有道德底线吧,学艺先学德啊!”
......
听到周遭的议论,施佳突然蹲到地上,捂脸大哭了起来,含含糊糊的脏话却没停止:“渣男贱女......你俩绝配啊,都不要脸,欺负我是吧......”
从一开始,姜温枝便端正站着,面无表情地听着。她不屑和施佳去争辩这些不着调的屁话。
可直到这仿佛脑子有问题的女生开始诋毁傅池屿,她忍不了了。
“施佳!”她冷漠又厉声道:“分手后诋毁前任是很没品的事情。”
姜温枝后退了一步,蛮力把蹲在地上嚎啕的施佳扯了起来,“我不知道你今天来闹什么,但是,既然你诚心喜欢过傅池屿,就应该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坦荡干净,尊重女生,凭什么受到你这样无谓的辱骂?
听出她语气里的鄙夷,施佳不顾花掉的唇彩,疾声讽刺道:“假清高什么?我说错了吗?姜温枝,你敢说你不喜欢傅池屿吗?”
“......”
看着施佳胡搅蛮缠的样子,姜温枝陡然也来了火气。
她想反唇相讥,大声告诉所有人。
她确实喜欢傅池屿,可她从没做过任何,有违边界的事情。
她的喜欢,清清白白。
可这样的形势下,姜温枝不想让自己给傅池屿带来任何负面的影响。
更何况,那样美好热烈的喜欢,单方面的喜欢,她不想在这种没必要又糟糕的场合公之于众。
于是,姜温枝抿唇不答,只眸光冷冽地看向施佳。
“施佳!你干嘛呢!”
人群忽然被推开,傅池屿惺忪着眼,神情满是厌倦和不耐,大步走了进来。
像是刚被人从睡梦中叫醒,他冷着眉,把姜温枝往身后拉了拉,看向施佳哑声道:“来这儿找麻烦?走错地方了吧你!回你班级去。”
见他一副袒护姜温枝的样子,施佳闹得更狠了,全不顾形象地鼻涕眼泪一起流下,“好你个傅池屿,我对你这么好,你怎么对我的?你和姜温枝是不是早背着我在一起了......”
“咱俩的事,”傅池屿漆瞳越发深幽,冷嗤笑两声,“需要我详细说说吗?”
“......”
这话仿佛触及到了什么秘辛,施佳顿时跌倒在地,垂着脸抽泣。
“还有——”
瞥了眼脸色发白的姜温枝,傅池屿冲施佳更漠然了,“我们俩的事情你扯别人干嘛!”
我们俩。
别人。
下一瞬,姜温枝游离的思绪顿了,脸上竟也勾出了些笑意。
刚刚施佳说了很多难听骂她的话,可并没有对她造成任何伤害。
她没做过那些事情,子虚乌有的骂名谁在意了。
可傅池屿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姜温枝只觉得有些绷不住了,胸前颤颤地起伏。
他和施佳是“我们俩”。
而她姜温枝,只轻描淡写的一个“别人”。
狗血八点档的剧情在现实上演,大家都在看笑话,时不时交谈两句,姜温枝觉得心累极了,只想逃离这个地方。
她正准备离开时,施佳先发制人,抽抽搭搭地再次大哭起来,加上凌乱的形象,瞬间成了弱势群体。
姜温枝冷眼旁观。
明明可怜,可悲,可气,可哭的人,应该是她啊。
抢什么戏呢!
看着在别人班撒泼打滚的施佳,傅池屿厌烦至极,“起来,出去说。”
他的目光在姜温枝脸上逗留了几秒,喉结滚了两下,可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只迅速把施佳带离了A班。
姜温枝眸光久久未动。
这还真是。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良久,人群散去,姜温枝僵硬地走回座位。
见许宁蔓担忧地看她,她点了点头,回了个我没事地笑。
-
出了A班,施佳不依不饶地跟在傅池屿后面。
两人刚到D班门口,被一道凶狠的声音叫住了。
“傅池屿!施佳!你俩给我过来!”
辛元德站在楼道拐角处,面色铁青地瞪着两人。
他刚吃完饭就看见这两人从A班走出来,后面还有不少同学在指指点点,不用问,他就能猜到这俩八成去自己班闹事了。
辛元德沉着脸,严声道:“不是我说你们,都高三了!能不能收收心学习?整天无所事事地乱逛!考不上好大学,你们打算以后干什么?”
“傅池屿,你别和我说你眼圈下面的乌青,是因为昨天晚上熬夜学习了?”
“......”
闻言,傅池屿眼皮微抬,牵了牵嘴角,笑得很是散漫,“主任,您还真猜对了。”
“你给我闭嘴!还有你,施佳,你班级在这层吗?乱跑什么?你脸上抹得什么花花绿绿的,你自己看好看吗?”
......
十分钟的思想教育,楼梯间不少同学上上下下,施佳脸上臊得慌,就没停止过哭,傅池屿时不时插科打诨两句。
辛元德越说越来火,可快到上课时间了,只能无奈点明主题:“我班上的学生,那都是冲潭清大的苗子,你们自己不好好学习,放纵也就算了,可别耽误了别人的锦绣前程啊!”
他眼神一撇,意有所指道:“傅池屿,你说老师说得对不对?”
这回傅池屿没再和辛元德扯皮,平静地回答:“嗯,知道了。”
-
半夜十二点,姜温枝刷完两套卷子,疲惫地爬到床上。全身连抬起胳膊的力气都没有,可闭上眼睛却丝毫没睡意。
晚上发生的一切在她脑子里一遍遍重演。
尤其是傅池屿脱口而出的那句:
——我们俩的事情你扯别人干嘛!
像是开了单曲循环,一刻不停地在她耳边播放。
还有晚上的自习课,她佯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照旧去了D班,可迎接她的只有傅池屿空荡荡的座位。
他班上的同学说傅池屿早拿着书包走了。
姜温枝没敢问他是自己走的,还是和。
施佳,一起走的。
噔噔噔!
黑暗中,姜温枝猛然睁开眼,飞快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顾不上开灯,直接在一团乌黑中摸手机。
社交软件可以给某人设置特别消息提醒。
她的特别关心只有一个人。
姜温枝的手在抖,揉了揉发干的眼眶,她把手机凑近到眼前。
在暗淡的环境中久了,乍一下接触到刺眼的光,她的眼眸不适极了,发胀不说,还有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
姜温枝高频率地眨眼,想把它逼回去。
可就像是打开了闸门的洪水,眼泪一发不可收拾,大颗大颗掉落。
啪嗒啪嗒砸在屏幕上。
信息逐渐模糊,一片茫茫阴暗中传来低微的抽泣声。
良久不止。
发件人傅池屿:
【姜温枝,今天对不起了,我替施佳向你道歉。】
【对了,以后不用给我补习了。这段时间谢谢你。】
作者有话说:
喜欢一个人总是会把自己贬低到尘土里,哪怕知道爱人的前提是要爱自己,但是情字难解,谁都有深陷泥潭不可自拔的时候。
第27章 幸运符
2015年除夕
八点半, 姜温枝刚给傅池屿发完祝福短信,就收到了他的回复:
【嗯,新年快乐。姜温枝, 你打算去哪所大学?】
姜温枝的手顿了顿, 视线停在信息页面。
那件事过后。
哪怕他们不在一起上自习了, 也时常会在学校里遇见, 能停下来说两句话的程度,偶尔还会发条信息彼此问候。
或许是默契吧,两人对前面发生的意外绝口不提。
没多耽搁, 姜温枝迅速敲了几个字:【潭清大学。】
傅池屿:【也是, 你自然去最好的学校。】
姜温枝:【你呢, 想好去哪所城市了吗?】
过了十多分钟, 傅池屿才回,散漫又随意的语气。
【我这成绩没得选。再说吧。】
姜温枝:【嗯。】
2015年春
接踵而至的模拟考, 傅池屿的成绩稳步上升。
虽然高三下学期已经停止了调班, 可傅池屿像变了个人一样。
比A班学生来得更早走得更晚, 姜温枝还隐约听闻他拒绝了一切无意义的琐事,只专注刷题。
她很早之前就觉得, 如果傅池屿能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那成绩一定不会差。
他理科本就不错, 补起来也相对容易一些。
尽管醒悟的时间晚了一点,但根据几次考试的分数,上个本科没有问题。
2015年6月1号
入夏后, 日子简直是开了三倍速一般, 一天比一天飞快, “高考”这两个字更是以泰山压顶之势摧残着每位高三学子。
好像所有的故事, 都会从夏天开始, 又大多结束在炽热的夏天。
无论是老师还是家长,随着日益临近的大考,他们不再唠叨学习,只强调放松、休息一类的话,生怕有人在这最后关头绷不住。
下晚自习回到家,已经没资格过儿童节的姜温枝还是收到了礼物。
她刚换好拖鞋,还没来得及放下钥匙,就被一脸神秘兮兮的温玉婷拉到了客厅。
紧接着,她手里多了个黄澄澄的,长方形的,前程似锦护身符,两面重合处还系了根红色的祈福编制绳。
“枝枝,这是白天我和你李姨去寺庙求得的。”
温玉婷压低声音,煞有其事道:“你可别小看它,有大师开过光的!听说可灵了,好多家长都在求呢,我们排老长队了!”
“......”
摸着所谓“考符”上面的粗糙刺绣工艺,姜温枝额心一跳,“妈,你被骗了吧,花多少钱买的?”
“没多少,哎呀,你这孩子,这可不是钱多钱少的事情,”温玉婷双手合十晃了晃,嘴里碎碎念:“小孩子有口无心,您别怪罪啊~”
“......”
见温玉婷不肯说,那估计不是几十一百的事情,想到她平日去买菜都要和商家讨价还价半天,姜温枝只觉得肉疼。
这钱花得忒冤枉了吧!
“妈,我不信这个。你拿走吧,留着给姜温南用。”
“拿好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有用呢!”温玉婷执意让她收下。
刚想再次把东西塞回去,姜温枝动作忽地一僵。
她捏着这个名曰“考符”的东西,翻来覆去看了看,皱眉问:“妈,这个符实名制了吗?”
“啥?”温玉婷不懂,“实名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这个符,只能保佑‘姜温枝’金榜题名,还是说给谁都管用?”
姜温枝用最通俗易懂的话解释。
这话倒是让温玉婷打了个激灵,她猛拍脑门,懊悔道:“哎呀呀!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我好像确实没有把你的名字报给文殊菩萨啊!”
“当时人多太匆忙了,我和你李姨捐了香火钱就回来了。这可怎么办?不行,明天我得再去一趟!”
见她真的明天还要去的样子,姜温枝好笑地挑了挑眉,把符揣到口袋里。
她伸手抱住温玉婷,伏在她肩膀上,好半会儿才轻声说:“谢谢妈妈,不用了,我考试会加油的!”
她笑得眼睛亮晶晶的,“您信菩萨不如信我。”
......
洗完澡,姜温枝坐在书桌前,停下了擦头发的手,把毛巾随意搭在凳子上,从旁边衣服里掏出了那枚所谓的幸运符。
她转了转台灯,让光线更明亮些。
一面黄线绣着金榜题名,一面是前程似锦。
姜温枝把它拿在手里来回摩挲,若有所思地盯看了很久。
其实这无关任何封建迷信。
就只是最真诚的,最美好的祝愿。
-
隔天早。
刚进教学楼,姜温枝就看见傅池屿靠在A班后门的走廊栏杆上。
晨曦给万物镶上金边,尘埃浮动,他站在光下,白色校服微微透光,隐约能看到细窄的腰线。
姜温枝避了避眼神。
听到脚步声,傅池屿回头,眸色清亮分明,“姜温枝,早啊。”
“嗯,早上好。”她走近了几步。
“我来还笔记。”傅池屿拍了拍放在一旁厚厚的本子,唇角弯着,“谢了!”
“嗯,不客气。”
“怎么,一大早不高兴?”傅池屿抬眸看她。
离高考越近,离别的情绪就更多一层萦绕在姜温枝心头,她真开心不起来。
可这样好的清晨,她怎么能辜负。
甩开繁杂的思绪,姜温枝摇摇头,露出笑意:“没有。”
“傅池屿,我给你个东西。”她把那枚幸运符拿了出来。
“我不知道这个管不管用,”姜温枝说,“总之算是个好兆头吧,希望你可以考上心仪的学校。”
傅池屿接过。
他指尖勾起红色的丝绳,仔细看了看,许久才掀开眼睫:“你信这个?好,我收下了!”
“行了,你进班吧,我也回了。”他转身走了两步,倏地回头,直勾勾瞧着她,“对了,姜温枝——”
“嗯?”她仰头看过去,“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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