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林嘉誉发出一声叹息。
烦。
这点小事,至于兴师动众?
他觉得王柒太小题大做了。
朋友看出他的不满,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咖位在这儿呢,忍忍吧。”
-
医院那边,余笙已经看完病了。
没有大碍,医生开了点药,嘱咐她按时吃,适当忌口。
熊怀打了辆车送她回家。
余笙回到家里,坐立不安。不停地刷新热搜里的评论。
终于,有新消息了。
一分钟前,林嘉誉的工作室账号发了回应。
该账号向大家解释,林嘉誉使用“一盆火锅”这个昵称在B站发布视频,对OneEight的新歌进行二创。并不存在抄袭一说。
余笙看后,瞳孔地震。
“一盆火锅是林嘉誉?!”
搞笑的是,迟渊第一时间给这条微博点了个赞。
评论里又开始翻江倒海。
[散了散了,自己抄自己罢辽]
[很少见他炒作,肯定是要发新专啦!]
[林总这么闲吗?能不能快点搞新歌?]
在诸如此类的评论中,余笙注意到了不太一样的一条——
[完了,锤了,浅嗑一口]
这条评论下方有一百多条回复。
余笙不知道这位粉丝嗑的是哪一口,疑惑地点了进去。
[林总前阵子和18那位传绯闻来着,当时都没人信。这下可好,啪啪打脸……sad]
18,是OneEight那个女团的简称。
至于里面和林嘉誉传过绯闻的成员……
江松儿高傲冰冷的厌世脸在她眼前浮现。
楼中楼说:
[妈的太真了!换成别人,林总哪会给她们重新编曲?]
[18其他成员给江松儿磕头吧,这波是沾了大光]
[不要啊!不是很喜欢江,之前看过综艺,觉得她很装。林这么没眼光的吗]
余笙的嘴角抽抽两下。
有了宴会那一场遭遇,她对江松儿的印象也不太好。
所以,怎么说呢……
看到粉丝嗑她和林嘉誉,她总觉得怪怪的。
这对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嗑,评论里头表示反对也不少,五五开。
其中点赞最高的两条是:
[不信谣不传谣!林嘉誉至今都没有关注过江!求求CP粉圈地自萌!不要瞎鸡儿舞!]
[呵呵,这都能嗑?那我觉得我家马桶圈和马桶盖也挺好嗑]
余笙切换到手机后台,退了微博。
她坐回沙发上,茫然地看着天花板,心情像是被狂风刮过的落叶,乱七八糟。
被层层叠叠掩盖在最下方的情绪遭到搅扰,她试图隐秘的某些东西被拨弄到上层,让她难以装作视而不见。
叹了口气,她把手机丢在床上,洗澡去了。
-
林嘉誉回家后也洗了个澡。
这会儿,大明星散漫地踱到厨房,寻觅解渴的东西。
他下半身围着一条白色浴巾,外露的腹肌线条清浅,腰身窄瘦,别有一番青涩又阳光的学生气。
他的头发没擦干,还在往下滴落水珠。柔软的鬓角塌下来,黏贴在脸颊上,把他那份乖张不逊的气质磨去不少。
他打开冰箱,给自己倒了一杯冰牛奶,闲散地靠在厨房导台那里喝了一会儿。
他拿起手机给余笙发微信:
-胃还难受吗?
那边迟迟没有回复。
他放下空杯,用拇指指腹揩去沾在唇角的奶白,久违地打开了微博。
私信箱早就爆炸了。
林嘉誉对粉丝一向挺好,从来没有关过私信权限,偶尔还会回复。
他快速浏览了几条,内容全都和江松儿相关。
有人问什么时候官宣。
有人问什么时候分手。
还有人祝他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林嘉誉:???
有点离谱……
他懵了数秒,然后爬去热搜话题栏看了看,很快理清来龙去脉。
只见他揉捏眉心,很是不满地“啧”了一声,鄙夷之色在那双黑夜般的眼眸里飘摇。
各个娱乐公司对艺人的管理方式都不太一样。
就拿星鎏来说。
基本上,每位艺人有了名气之后,会有独立的团队负责运营。
自家互相蹭热度,这也是常有的事情。
OneEight频频使出这类操作,被蹭过热度的也不止林嘉誉一个。
虽说,这种做法在娱乐圈也不稀奇,无可厚非。但是王柒对此最为不耻。
想火就得凭本事,天天蹭别人的热度算什么东西?
所以他总是瞧不起OneEight那帮人……
尽管这也不能完全怪一帮小姑娘,运营团队得负主要的责任。
这通操作,林嘉誉也不太舒坦。
他望着天花板,思索片刻。
然后,点开微博右上角的加号,新写了一条微博:
[不好意思,因为我很欣赏《越来越远》的歌词,所以才产生了二创的念头。我已经邀请到这位词作老师共创新专辑的歌曲,还请大家期待。]
来回检查了几遍,没错字。
发送。
他发完声明就切出去了,没再多管。
过了几分钟,王柒给他发来微信。
-干得好!
-[鼓掌][撒花][比心心]
看到那个比心心,林嘉誉不禁恶寒……
虽然,能看出来他家经纪人确实很高兴。
王柒:妈的,让她们乱蹭热度,都给我麻溜地滚犊子!
-
顾筠正在加班。
好好的周五,本来风平浪静。
她心情舒畅,想着可以早点下班回家,美美地泡个澡,吃一顿大餐。
拼命挣钱的目的不过如此。
结、果、可、好。
为了林嘉誉和江松儿那点破事,一伙人焦头烂额地加到了晚上九点。
顾筠眼冒金星……她觉得自己快要猝死了,于是走到天台去透透气。
“嗯?”
她停在了门口。
天台上有人在哭。
尽管那哭声克制隐忍,像是夏夜里细小的蚊吟,但还是全都钻入了顾筠的耳朵。
是江松儿。
印象里,她的个性非常坚强。
有一次,她为了演出疯狂练习,练舞过度,造成关节严重积液。
去了医院,医生拿最大号的针头扎进关节腔里,把积液抽了出来,一点麻药都没打。
周围的人看着都疼。
可那时她没有掉一滴眼泪,甚至是面无表情,仿佛完全丧失了知觉。
今天,可能实在是破了防,才会躲在这里崩溃大哭,
她真的喜欢林嘉誉吗?
顾筠也不好说。
以她对江松儿的了解,这个人永远都在“不甘心”。
不甘心在韩国受到打压,于是又毅然退团回国。
不甘心小有名气,于是盯紧了每个机会,争抢风头。
不甘心和队友绑在一起,于是时刻寻觅着单飞的机会。
也不甘心只能站在后方,仰望着自己的偶像,而不能和他站上同一个舞台。
江松儿一心想往上爬,她比谁都清楚,上升期女爱豆曝出恋情,将会对事业造成多大影响。
她不傻。
而且她的感情,顾筠也很难评判。
总觉得是崇拜居多。
“我是林嘉誉的粉丝。”
还记得江松儿刚来星鎏的那一天,就对公司全体高管说过这番话。
“因为他在这里,所以我才选择了你们。我想变得和他一样有名。”
那时她趾高气扬,又熠熠发光。
既然怀揣着这般炽热的崇敬,无论如何,也不想被偶像嫌弃地撇开吧。
顾筠是老社畜,见惯了这行的人间冷暖,没有那么多怜悯之心留给别人。
可是眼下,她还是涌出了几分同情。
不想打扰江松儿,她趁对方没有发现自己,悄悄离开了天台。
“咳……”
喉咙疼得很。
她揉了揉,扁桃体微微发肿,八成是上火了。
解开已然散乱的盘发,顾筠让发丝自然地垂在肩膀。
她乘坐直梯下楼,打算去买一杯咖啡。今晚还不知要忙到几点,得提前做好熬夜的准备。
刚出公司大堂,撞见一辆纯黑色的库里南停在门口。
有路人远远地欣赏豪车,对那漂亮又吉利的连号车牌赞叹不已。
在上川这种大城市,车牌号码远远比车子本身更能证明身份。
顾筠停住脚步,透过车窗和后座的男人对视,男人的侧脸瘦削锋锐,冷漠地散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强大气场。
“余筝?”
余筝开门下车,问:“有空吗?借一步说话。”
-
顾筠以腕支颐,侧脸看向身边的人,嗓音慵懒。
“谢了,今天糟得很,没想到还有人请喝酒。”
余筝轻笑:“客气。”
“嗯……拿人好处,替人办事。”
她悠悠摇晃起伏特加里的冰块:“找我有什么事?为了你妹妹?”
余筝优雅地执起红酒杯,跟着她的节奏晃动:“怎么?没别的事,不能找你?”
顾筠默了一瞬,旋即薄情地讽道:“滚吧……你还能有别的事?我都不信。”
余筝嘴角上牵,幅度微小,似乎是有难言之隐。
女歌手在台上唱着忧郁的Blues,萨克斯的配乐旖旎昏沉,像是清晨欢愉之后一声满足的浅吟。
“我妹妹她……”
话才说出口,余筝放下了杯子,注视着猩红的液体沿杯壁缓慢爬行。
顾筠:“你妹妹怎么了?人家活得挺好。”
“她恋爱了吧?”
“呃……”
妈的,头疼。
她在心里边偷偷骂。
顾筠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余筝审视着她说:“你这个反应,我是猜对了?”
“你为什么会这样觉得啊……”
余筝思忖片刻,慢悠悠地说:“她最近状态不太一样。我有好几次看见她拿着手机傻笑。感觉,像是沉浸在恋爱的幸福中。”
“不不不……我觉得,没到那一步吧?”
余筝仿佛抓住了破绽的侦探,锐利地追问道:“所以,到哪一步了?”
顾筠揉了一把脸,很是无措。
怎么搞的……
妈的,有点紧张。
她又灌了一大口酒,给自己壮胆。
余笙啊余笙……你们余家真是要把我搞死。
她腹诽不已。
顾筠:“我不知道,我没问过她。而且,我也没说她一定是恋爱了。你是她哥,你怎么不自己问她?”
余筝不管她这些说辞,继续直奔主题:“是娱乐圈的人?”
顾筠收起笑容,凛然地说:“喂……你们家是不是歧视这一行?那我也是娱乐圈的,要不你以后别跟我联系了。”
吊灯洒下一片暖色的斑驳,降落在余筝的脸上,为他笼了一层不真切的朦胧感,让他不再像是一个冰雪做成的人了,周身的气场都升了一点温度。
他的眉眼和余笙很像,但凡神色稍稍放软,那股斯斯文文的调调就会变得明显。
“你不一样。”他对顾筠说。
“真特么搞笑,我没看出来哪里不一样,我说不定还更脏呢。毕竟我家没权又没钱,帮不了我。您说是吧?”
“……你不一样。”
他又重复了一次,语气比上次更重。
顾筠默然,饮干了杯子里清透的酒水。
“还要吗?”余筝问。
她皱着鼻子摆摆手:“我最近喝太多了,怕得肝癌。”
话又说回余笙。
“我问这些,没别的意思,”余筝对酒保打了个响指,“请给这位小姐上一杯柠檬水。”
他叹气:“我是怕她被人骗,你们这个圈子,大部分人比较乱。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顾筠双手托腮:“‘大部分’,你自己说的。大部分又不等于全部,你学过数学吗?”
“那你学过概率吗?”余筝沉声道,“和这些人谈恋爱,受伤的几率很大。我不想看见她哭着来找我。”
“死妹控……”
听到这个称呼,余筝竟然还笑了。
顾筠嫌弃:“笑屁啊……我骂你呢。”
“我知道。”
“……贱得慌。”
余筝杯里的酒也渐渐喝完。顾筠不想聊余笙,他们便就各自近来的工作闲扯了一会儿。
不多时,顾筠的手机响起,公司那边又有幺蛾子,大家在问她去哪里了。
“得,催命鬼找上门咯,我得回去加班。”
余筝点点头。
“那个……关于你妹妹。”顾筠欲言又止。
又仔细想了想,她还决定把话讲清楚。
“虽然吧,你们家的事我不好多嘴。但我觉得人家余笙很清醒,你们也不要总是把她当小女生。都特么的二十几岁了……你们老是管人家私事,很招人烦啊。”
她忍不住奚落余筝:“你要是我哥,我早跟你断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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