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总比,”凤剑青俊眉深拧,竭力忍住,“总比直接种书房和寝院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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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饴糖在倚雪亭待到日出时分就回去了,彭州一直尽心尽责地守在附近,不让人来叨扰她,直到她回去。
因为在倚雪亭里待够了,等回去翠月庵再看见那面枯藤墙时,就没那么难受了。
可她回去后,也没看到那一墙枯败,因为小静和小慧已经勤快地迈动小胳膊小腿,在院里种竹子了。
满眼望去,一片生机盎然。
迎着耀眼的阳光,最打眼的还是阿九笑得咧开的两排整齐白牙。
“居士,清竹清净,最合适清修,居士院里可种这个。”
罗饴糖也回以她笑容:“这是阿九姐姐送来的竹子?多谢了。”
“不用谢我,”阿九笑道:“把你的花毁了,就只能帮你填上这些了。”
罗饴糖心情愉悦,正想和她多说两句,不料阿九屈身告辞,转身就走。
才走到院门口,她就又笑着折回来。
这会她还领着一个人,永平公主。
永平公主抱着一架琴过来,看见罗饴糖在朝她行礼,她傲娇地咳了一声:“居士起吧。”
“永平殿下不是要在正仪观听课吗?看来以仙姑现在的造诣水平,已经无法打动殿下的心了。”阿九笑着打趣道。
这话说得熨帖,永平微微露出笑容。
罗饴糖也跟着笑了。
她常听如兰说阿九,说她粗神经没心眼,不懂看眼色,但每次刁钻难伺的永平公主一来,阿九随便说句话都能逗她开怀。
“那种古板老婆子的课,本宫自然不爱听,本宫就喜欢美人,来这里多看看美人养养眼。”永平看了一眼罗饴糖,又看一眼阿九,然后昂着头,带着身后宫婢堂而皇之进了禅堂。
罗饴糖突然发现,阳光底下笑得一脸没心肺的阿九,原来长得也不错。
禅堂乃清净地,少有抚琴奏乐的,但永平这次显然没有上回坐佛像那么过分了,只是很应景地弹奏了一首梵乐。
罗饴糖和阿九在底下静静地听。
永平手里的是一把看得出年代久远的古琴,其色泽浑然,琴身流畅大气凛然,不管是其形态还是琴音,都同以前小凤哥同她描述的“九霄”古琴如出一撤。
罗饴糖越看,眼睛里越有光。
“殿下您真的是在弹琴吗?”一曲毕落,阿九笑了出来。
永平脸上稍有怒意,“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阿九继续笑,“只奴婢没见识,以为那是说书人常说的,天上瑶琴,地上仙子,一曲仙曲,人间喜乐。”
永平嗔笑。
“居士,你觉得呢?”永平又问罗饴糖。
罗饴糖笑了笑,“殿下,贫道对音韵不熟,不好下断。刚才殿下所奏,可是梵乐《嗒嗦舍》?”
永平眼睛一亮,顾不得仪态,跑过来拉着罗饴糖的手高兴道:“居士!您竟然懂?本宫还故意改编了的,皇兄他都不懂,您竟然懂!”
阿九笑容褪去了一些,略抿一下唇,又笑开。
“贫道以前听人弾过好些,对了,殿下,这可是古琴‘九霄’?据闻九霄古琴音色空灵,散音深远,贫道直到今日方才得知果然名不虚传。”
正所谓得一知音死不辞,永平很是高兴地拉着罗饴糖说了很久,直到后来,她都忘记自己去翠月庵,是要给她找堵,看摄政王反应的。
阿九在旁边一句话都插不上,只得静静等二人说得差不多了,这才提醒永平道:“殿下啊,可别忘了,您答应仙姑的话啊。”
永平这才恍然:“糟糕,幸好你提醒,再不回去,那老婆子大概真敢告到皇叔那。”
罗饴糖刚刚才征得永平的同意,得以碰一下九霄古琴,这下连一根弦还没来得及碰上,琴就被永平身后的宫婢用锦布包裹起来。
“居士,真不好意思,本宫今日有事,要先走一步。明日吧,明日本宫再来,到时本宫教你弾,好不好?”
罗饴糖笑了笑,“没有关系的,殿下先去做自己的事吧。”
永平急匆匆拽着裙摆出门,身后宫婢抱琴跟着。
罗饴糖收回那些跃跃欲试的手指,有些遗憾,轻轻叹了口气。
阿九回头望了她一眼,笑得没心眼道:“居士啊,你真厉害,懂这么多!”
罗饴糖朝她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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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剑青在朝中一直冷着脸,比平日那副积雪千年的冰山脸,还要冷上至少千年。
于是,朝中便再无人敢提同南国议和的事情。
南国议和一事,是前些时日由荣安侯和靖国公共同提出的,因为大晋最近一直要顾忌同北疆大小诸国的局势,与南国的关系,两位向来不和的朝老便站同一阵线,要把永平公主送去南国和亲。
但此事遭摄政王一力反对。
凤剑青反对是有原因的,大晋虽说在富庶方面可能比不上南国,但战事上对决还是足够有余的。
要是南国胆敢撕破脸皮,硬取南境荣、桂二州,那么,他愿意为了大晋亲披战甲。
但这恰恰也是当朝两大勋贵的心头大患。
他们不质疑摄政王领兵打仗的能力,他们只担心此仗一旦胜利,摄政王手里拥有的权力大到即便集二人之力,都没法再抗衡。
荣安侯先前因为世子所犯下的事情,差点就这么没落下去,得亏荣安侯当机立断,立马同霍齐仲脱离父子关系,这才把霍氏保住下来,但已经元气受损了。
在此事上,太后自然也是站两元老的,主议和不开战的话,近乎半朝世家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自身利益,当然也和两元老站同一阵线。
大概只有摄政王自己的人,和皇帝,乃及永平公主这个当事人,才会拒绝和亲议和。
只是涉及到开战,又有许多问题,皇帝自己其实也怕自己这位看似圣人的皇叔,会因此坐大,开战不是,不开也不是,左右为难。
“与南国开战一事,容后再商议,暂时先看准情势吧,边关方面暂时关死防门,以防敌国探子进入。”皇帝最后道。
下了朝,凤剑青腿长人高,一下子就从人群中淡去。
大家都看今天的摄政王话格外少,人格外冷,都在猜测他的下一步动作。
“摄政王此人,必反。”有人看了他今日的表现,得出结论道。
可却不料,他急着走远了之后,没多久,他就再也忍不住打出两个响嚏,惊到了一旁洒扫的宫婢!
大概是路过月季的花粉沾上朝服了,他从刚刚到现在就一直忍着,所以才会一言不发急着离开的。
新帝事后也很是忐忑,找人把他请来后殿,战战兢兢地问:“皇叔可是对朕的决策有所不满?你我叔侄一场,万事大可开心见诚说开了。”
谁知凤剑青并没把事情放在心上,“陛下说的也对,打战一事,还需从长计议,暂时只要死守防门,还未到非打不可的情况。”
皇帝一愣。
“只是,陛下需得知道,倘若情况再骤下,我国势必要战,和亲绝无可能。”
皇帝点头如捣,心头一松。
回到王府,凤剑青把手头的公务处理差不多了,把阿九喊来跟前,一边看文书,一边眼皮也不挑地问:“今日有何事发生?”
“回主子,永平公主去禅堂奏曲一首,就回去了,二人相处融洽。”阿九笑道。
凤剑青等了一会,盍上文书:“还有呢?”
“还有?”阿九挠了挠头,“奴婢给翠月庵种上了一丛翠竹,青莲大师很是喜欢。”
“没了?”
“没了。”
凤剑青眉头轻皱,“下去吧。”
等阿九下去以后,凤剑青又嘱人去立雪院把十七叫上来。
十七这个在王府属二等的大丫头,头一次直接被主子召唤,颇有些紧张,生怕出错。
“你明日找借口留在翠月庵,同孤留意庵里一切情况,事无巨细。”
十七一听就懂,先前青莲居士同主子的关系,她都看在眼里呢,自然知道主子想知道的是谁的情况,事无巨细。
“奴婢谨记。”她应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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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一朝宫变,苏汐惜家遭牵连,一时风光无两的国公府贵女,被贬为庶民。
苏汐惜笑着同侯府未婚夫说:“我家垮啦,我们解除婚约吧。”
未婚夫生气,“你当我什么人了。”
可转头,他却同她表妹有了首尾,还买凶要杀她。
苏汐惜悲痛绝望下,看着前来杀她的山匪竟有几分英俊,
她哀叹着自己年轻的生命中,还没做几件狂狷之事就结束了,到底可惜。
于是,她眉间娇媚横生,纤纤素臂主动揽上山匪的劲瘦腰身。
骨软筋酥道:“郎君不妨就成全小女子这一死前心愿吧?”
男子英眉一挑,食指勾起她细嫩的下颚,玩味:“你当真记不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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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那个骑在她大将军爹肩膀上无所惧畏的小姑娘进宫赴宴,
当时小太子李祎刚没了母后,对谁都不搭理,眼神阴翳,谁也不敢凑前,
只有小汐惜眨着明亮的眼眸,抓着一条比她脸都大的烧鹅腿,笑嘻嘻地递去,
“吃个烧鹅腿人就快活啦。”
谁知李祎凶戾地一把将烧鹅腿打落地上,沾满泥污。
小汐惜看着自己被打红的小手,酝酿了几次情绪,没哭成。
等国公夫人跑去寻自家闺女时,才发现太子被她家小闺女骑着扯落头发打。
之后二人每回见面,也狗咬狗的,李祎晦暗无光的童年从此被填补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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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太子李祎平反归朝,
苏汐惜被山匪放下山,届时,昔日明珠蒙尘,贞洁受损,遭人鄙薄。
前未婚夫痛失过一次后,方知所爱,但此时国公府大不如前,决定暂且把她养作外室。
汐惜被前未婚夫胁迫入外院的那天,太子带上凤冠婚服率领东宫禁卫把外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李祎碾断世子指骨,红着眼逼近她:“怎么,忘了人,连回家路也忘了吗?”
第20章
隔天,永平公主果然又抱着古琴来找罗饴糖了,阿九陪着她来的。
这天,永平想让罗饴糖上手试弾一下琴的时候,阿九站在旁边笑道:“殿下,您同居士交好,又怎么能陷她于不义呢?”
“本宫怎么陷她不义了?”永平不悦道。
“殿下难道不知,居士是陛下赐下金册的出家人吗?出家人清修,不能碰这些的。”
永平自然知道。只是,当初皇帝让她进王府,无非是查探下这位居士同摄政王之间有否暧`昧关系,有自然最好,没有的话,她也要找机会查探摄政王到底对什么样的女子动心,想尽一切办法找到能让他栽到手里的女子。
她的皇兄压根就不在意那什么金册不金册的,所以她对青莲居士的逾越行为也是只眼开只眼闭,倘若她跟摄政王真有什么,便是他们半夜钻山洞,她和她皇兄也压根不会在意。
“那又怎么样了?本宫不说出去,谁还能知道?”永平冷道。
“殿下话不能这么说,”阿九还是笑,“您知道咱们王爷为人,最是正直不阿的。”
永平一窒。
她皇兄当初赐金册这种损招儿,为的是刺一刺摄政王,但摄政王为人她也领教过并且深受其害,她和她皇兄都不在意的事情,说不定她那位铁面无私、冷面无情的皇叔不是那么想呢?那不就真的害了居士了吗?
“好...的吧,”永平叹息一声,命人收起古琴。
“对不住了,居士,总不好叫你落人口舌。”永平歉疚道。
“无事,殿下无需自责,本应如此。”罗饴糖再次按住跃跃想试的指头,掩盖住失落的情绪,含笑道。
此时,十七手执扫帚,扫地扫到了禅堂门外,一眼看见了禅堂内的情况。
门外小尼姑惊道:“十七姐姐,你管着立雪院都够忙了,怎么好意思让你帮我们扫地?”
十七笑了笑,摸摸小尼滑不溜的头,“最近事少闲得慌,过来同你两童子唠嗑唠嗑,顺便找事情干干,是不是这么不给面子?”
“不是不是!”两小尼姑连忙道,“既然姐姐想扫,那请继续!”
“居士,本宫想求姻缘,是不是本宫向佛诚心祷告,就能如愿了呢?”
禅堂内,永平公主日日过来,已经受了罗饴糖影响,想要开始信佛。
罗饴糖笑道:“殿下要相信心中所念,不管多难到达的地方,总有心念能到,有信仰者,才能变得更加强大。”
就像她以前孤身一人,在苍茫中飘摇,就是因为心中坚信一定能找到小凤哥,才有勇气支撑她走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
终于她真的见到他,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愿,但她依旧心怀感激,有他作为信念,不然当初她连一日都活不下去了。
接下来,她也有新的所念,那便是带着师父的东西,到南国去。
“本宫愿意相信居士的话一试,”永平于佛前双手合一,道:“本宫以前所喜欢的人,宁愿违抗圣意,也要拒了与本宫的婚事,要不是他,本宫也不会被众臣盯着,想要把本宫送去南国和亲。”
“幸好计划暂时搁置,这事本宫倒要谢谢皇叔,只是,现在大晋和南国情势急转直下,城门关严,就怕来个什么变数,本宫可不要嫁南国那老头子,据说年纪都能当本宫爹了,性情乖戾,还会吃人眼睛。”
永平一边祈祷,一边同罗饴糖碎碎念,罗饴糖抓住了关键字眼:
“殿下说...通往南国的边防城门,现在关紧不许人出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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