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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亲公主和侍卫私奔了——音书杳杳【完结】

时间:2022-11-04 18:21:05  作者:音书杳杳【完结】
  展萧的视线落在她那张过分精致的脸上:“殿下有命,莫敢不从。”
  李忘舒笑了一下:“今日过后,你可就真的再没有后悔的机会,说不定将来哪一日,你还会站在鉴察司的对立面,那样你也不会动摇吗?”
  “鉴察司是为鉴清明而设,若殿下所行之事,是为了大宁百姓能安居乐业,不为战争所累,不必流离失所,那属下,就不是站在鉴察司的对立面。”
  李忘舒的目光微微变化,她倒未曾想到,展萧这样身份的人,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杀人的时候,可根本不像是个会企盼四海清平的人。”
  “软剑出鞘,当有锋刃。但殿下,属下也是有血肉之人。”
  “不像。”李忘舒笑了一下,“在永安的时候,我以为你只是个贪得无厌、见利忘义之辈,收了我的银子不说,还要收福乐的。”
  “权宜之计,只是为了达到目的罢了。”
  可展萧心里清楚,他那时到底算不算个有血肉的人呢?也许若当时问他,并没有像如今这么笃定的回答。
  “好。”李忘舒坐起身,拿起桌上的酒壶,郑重地在两个酒盏之中都倒满了酒。
  “这是今日午间我从叔父那里讨来的好酒,今日话已至此,我便与你饮酒为盟,今后你在我左右,我也不会亏待你半分。”
  展萧瞧着她倒酒,微微抿了抿唇,想要开口,终归没有说出什么来。
  他心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但一时又捉摸不透。
  唯恐再如午间时惹得李忘舒不快,干脆由着她“胡作非为”。
  李忘舒端起两个酒盏,将其中一个举到他面前。
  “饮进这一杯,我就将我此生最大的凭借交到你手中,今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也别想逃脱。”
  展萧失笑,从她手中接过酒盏。
  她分明是个极为聪明之人,还要说什么“最大的凭借”,倒是听起来,格外豪迈。
  叮!
  酒盏相碰的声音清脆悦耳,那酒香随着震起的一丝波纹扩散开去,倒好像还未饮,就已经先醉了。
  明亮的灯火中,烈酒的滋味焚心灼腑,一口下去,倒好像满屋明灯跳动的火苗,要从外头烧进内里一般。
  似乎浑身血液要在此刻沸腾起来,恨不能下一刻就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伟业来。
  展萧放下酒盏,看着眼前的李忘舒,只觉一股股热浪在涌上他的大脑。
  他未曾有过如此失去思考能力的时候,竟不自觉将手攥得极紧。
  李忘舒含着几分笑意,此刻才抬手,竟是从衣裳里拽出了那块她一直挂在脖子上的银锁来。
  “好看吗?”她拿着那锁,举到展萧面前,就像醉了似地问他。
  展萧身体紧绷,僵硬地点了点头。
  李忘舒垂眸,一下一下拨弄着那银锁与项链的连接处,不知是不是因为一口酒灌得太猛,好一会才把那银锁取了下来。
  小小一把银锁,样子秀气,躺在她白皙的手中,泛着清冷的金属光泽。
  “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把它摘下来?”
  “公主贴身之物,当妥善保存。”
  李忘舒又起身,坐得离他更近了些。
  她倾身,靠得极近,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说出了那让展萧骤然清醒的几个字。
  “这就是,帝令。”
  *
  夜色已深,望月轩西边的耳房内,季飞章与言旷终于酒足饭饱,此时靠在椅子上,东拉西扯聊些没用东西。
  听珠和几个侍女坐在厢房内,正点了一盏灯研究花样,有人困了,便已铺开了床。
  李忘舒今日交代了不必服侍她,更不要打扰她,是以众人也不敢再入正屋院内。
  不过那正屋此时倒却还亮着灯。
  屋内,李忘舒已有些醉了。
  她撑着下巴,看着旁边的展萧,伸出另一只手就又要倒酒,却让展萧轻巧地将酒壶先拿走了。
  “殿下,不能再喝了。”
  李忘舒摇头:“你不懂,本宫许久未曾这般痛快过了。”
  展萧将那酒壶放远了些,看着她:“殿下如今算得了一半自由,日后不必像从前那样被禁锢宫中,自然有更多痛快日子,又何必偏要留恋今日。”
  李忘舒又是摇头:“本宫说了,你不懂,你不懂的,没人能懂。”
  她眼中雾气蒙蒙,分明说这话时是笑着的,但却让人觉得满是痛苦与哀愁。
  今日听她说了许多关于帝令的计划,原本便已多有震惊,如今瞧见她这喝多了的模样,展萧倒觉得,比帝令的事带给他的惊讶更大。
  他觉得此时的李忘舒,不像李忘舒,准确的说,应该是不像这个年纪的李忘舒。
  她虽因不受宠耽搁了许久,但说到底不过十□□的姑娘,先帝的姐姐成央长公主廿二岁方寻得驸马,有这样的前辈在,李忘舒的年纪在大宁实则算不了太大。
  不过是那些言官,因她是个不受宠的公主,就顺承圣上指摘她不够贤良,这才把和亲的大锅扣到她的身上。
  便是她再成熟,自幼长在皇宫里,姜皇后贤德并不苛待她,怎会有这般,仿佛是历经沧桑之人才会有的怅然?
  展萧总觉得,他似乎是忽略了什么,所以才无法拼凑出这位福微公主的完整模样。
  反而因为想要探究对方,让自己暴露无遗,越陷越深。
  “展萧,本宫今日说的话,你可都记住了?”李忘舒忽然倾身过来,扯住他的袖子。
  展萧瞧着她的模样,总觉得她明天醒了,只怕要全忘个干净。可还是很认真地道:“属下都记住了。”
  李忘舒这才点点头:“记住了就好,这么冒险的事我也是第一回 做,要是失败了,你得跟我一起死。”
  她忽然笑了一下,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样的笑,反而让眼中盈聚的泪水,凝成珠子掉了下来。
  可能是感觉到自己落泪了,李忘舒直起身子,如孩童般抬起胳膊将眼泪擦掉。
  “我没事,不用管我。是不是天黑了,天黑了就该睡觉了,睡觉……”
  李忘舒说着,竟然自己起身,要往屏风后的床铺走去。
  可她喝了大半壶的酒,又是代王府里上好的烈酒,这会酒意上头,倒连路都走不稳。
  展萧视线跟随着她,只觉得又无奈又好笑。
  她方才谈事情的时候一本正经,条条算计精准细致,连他在鉴察司这么多年,见过这么多谋算,都要称一声有城府。
  可如今事情谈完,贪了几杯酒,倒是什么也忘了,路也不会走。
  也不知她到底是信他还是不信他。
  这屋里拢共就他们两个人,难道就不担心他这么一个大男人有些歪门心思吗?
  展萧轻叹一声,笑了一下,才要跟着她起身,忽见那摇摇摆摆的公主殿下,也不知是怎么就自己绊了自己,身子一歪,竟是看着要摔倒了。
  展萧立时发力,抬手便扶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捞”了起来。
  “公主,早些睡吧。”
  李忘舒自他怀里抬起头来:“本宫是公主,你凭什么管着本宫?”
  “殿下险些摔倒了,当心磕碰。”
  “本宫才不会摔倒呢。”李忘舒轻哼了一声,却是一把抓住展萧的胳膊,竟是将他当了拐杖。
  展萧实在无奈极了,这位殿下白日里还百般挑他的错,连口饭都不赏他们吃,如今倒是一点没拿他当外人。
  姑娘家的心思,果真看不透,好在他并非较真之人,否则倒是要平添许多苦恼。
  “本宫走得稳当着呢。”李忘舒扶着他,倒是当真稳稳当当走到了自己的床铺边,一歪身子就倒进柔软的被子里了。
  展萧低头看她缩在那里一团,鞋也不脱,无奈地摇摇头。
  他本是该给这位殿下当侍卫的,如今倒是干起侍女该干的活来。
  他小心翼翼将李忘舒扶到床上躺好,又给她脱了鞋子,这才将那锦被拉过来,给她好生盖上。
  衣服自然是没换,展萧到底不想再逾矩,为她平添困扰,见她似睡了,这才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走到外间。
  他去而复返时,手里多了那把小银锁。
  圣上与司长费尽心思布局,为的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东西。他们都以为那是块令牌,却不曾想,不过是他们眼中,一个姑娘们常常会戴着的手饰。
  若他此刻拿着这个东西离开,回到永安后自然锦衣玉食半生无忧。
  可他终归将那银锁好好地放进李忘舒手中,这才如同一阵清风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间屋子。
  夜色正浓,展萧走出院中,回身将门关好,如同自己从前最为不理解的那种人一样,对着门不自觉地笑了一下。
  她喝了不少酒,想必应当能睡一个好觉了。
  虽说日后照样要面对不少未知困难,可不必如从前那般朝不保夕,总归也算是苦尽甘来。
  展萧转身,就在那门前的石阶上坐下,如同他从前暗中埋伏的每一个夜晚一般,缓缓闭上眼睛。
  他没有深睡,也不会深睡。
  只是从前是等破绽和漏洞,如今则是不留破绽与漏洞,护那屋内之人一夜平安。
  卧房内,李忘舒睁开眼睛,看着手中安静躺着的银锁。
  她此刻目光清澈,又哪有方才那醉眼迷离的半分模样?
  她自幼在宫中如履薄冰,年纪大了些,见了酒,第一件事便是自己试探自己到底能有多少酒量,到底会怎么醉。
  可也不知这算不算天赋,那夜嬷嬷守着她,足足灌了十壶酒,她都神思清明,只有头疼恶心。
  从那之后,李忘舒只有装醉,再没醉过。
  前世是在西岐王廷,靠着装醉,也听到过不少本不该听到的事。
  如今,却不想是用在了展萧身上。
  骗人有些可耻,但不知怎么,展萧将银锁放回她手中的时候,李忘舒只觉得欢喜。
  她盯着那银锁笑了一下,而后才将银锁收入怀中,闭上眼沉沉睡去。
  那天晚上,在很多人的记忆里都平静而美好,但对于有些人来说,已然掀起无法平静的波澜。
  *
  四月十二。
  永安,鉴察司明心堂。
  清晨的雾气尚未散去,燃了一夜的灯也来不及处理,律蹇泽才将案卷放下,揉了揉眉心,忽然门开了,闯进一个人来,并着有些不好闻的血腥气息。
  “你受伤了?”律蹇泽抬头,已然皱眉。
  关默将门关上,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在了地上。
  “怎么受伤的?谁能打伤你?”律蹇泽连忙起身,疾走过去将他扶起来坐在椅子上。
  见他后背和胳膊上已殷出血迹,语气不免重了些。
  “你既受了伤,传信回来就是,何苦自己亲自跑回来,昼夜兼程,换马又不换人,你这样,倘若这条胳膊废了,你日后怎么办?”
  关默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先喝了口水才能开口。
  “展萧背叛了鉴察司。”
  律蹇泽神色变了变,可他到底久居鉴察司司长之位,早已喜怒不形于色。
  只沉默了一下,便又开口:“他如今就算死了,又与鉴察司有什么关系?倒是你,这么多年,难道是信不过我吗?”
  “司长,何出此言?”
  “锦州回京,快马都要跑六七日,你两个昼夜就回来了,你走的是什么路?中间可曾停下休息用膳?”
  “你不吃不喝回来,连命都不要,就为了一个叛徒吗?还是你心里信不过我,觉得我知道这件事,若没有你拦着,定会直接将他杀了永除后患?”
  关默摇头:“我看着他长大……”
  “我又何尝不是!”
  律蹇泽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旋即又深吸了一口气稳住身形。
  “他是我亲自从流民堆里带回来的,我给他梳头,我给了他第一身衣裳。关默,你知道他是一把好剑,我就不知道吗?”
  “是一把好剑,可他执迷不悟。”
  “你才是执迷不悟!”律蹇泽故意声音冷硬,“他不过是年轻没经过事,与福微公主朝夕相处,就贪恋那些虚假的温柔,你我在鉴察司几十年,什么事情没经历过?你怎么就不想想,是你死了更麻烦,还是他死了更麻烦?”
  关默垂着头不说话,他此刻倒不像个鉴察司的高手,倒好像一个落魄老人。
  尤其是昼夜兼程赶回来,他浑身污泥血迹,头发乱糟糟一团,更显得落寞至极。
  律蹇泽长叹了一口气:“我让上官给你好好瞧瞧,你安心养病吧。那小子出手没有轻重,怕是给你下了狠药。”
  “那圣上……”关默抬起头。
  律蹇泽转身往外走去:“我是鉴察司司长,天踏下来我也顶着,况且以我猜测,他们现在进了代王府对吧?”
  关默点头:“一步之遥,他不会再失败的。”
  律蹇泽便道:“既进了代王府,便还有时间,还有回转的机会。”
  他说完,抬脚便往外走去,却在走到门口时,又忽然停了下来。
  “关默,给他禁军身份时,你是不是问过我会不会后悔?”
  关默抬头看着他的背影。
  外头的天光透进来,他的身影变成辨不分明的黑色,又好像要融入光明之中。
  “福微公主,不是寻常女子。”关默开口。
  律蹇泽轻声道:“我后悔了。”
  他“砰”地一声将明心堂的大门推开,外面天光乍亮,关默只觉得晃眼。
  *
  天色不是很好,灰白的云布满整个永安城的上空,分明该是明朗的春日,如今倒隐隐好像有了寒意似的。
  律蹇泽来到养心殿时,宁帝李炎正为西岐王赫连同盛不日就要到达永安的事情愁眉不展。
  礼部几位大人拟定了迎接赫连同盛的宴会及仪程,只是李炎瞧着,哪哪都是错处,发了一通脾气之后将人赶了出来。
  律蹇泽看见王得福小心翼翼地将那几位大人送出来,心思微沉,这才整了整自己的袍服,走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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