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无论有没有贝晓凡,都是一样的。
贝晓凡都是如此,封律就更不用说了。
光是看着于昭昭脖颈上的痕迹,他似乎都能感受到心脏被撕裂开来的疼痛。心痛、压抑、烦躁等种种的复杂情绪交织交错,但封律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他只是眸色愈发地深沉。
封律极力压下心底的那股痛楚,他转头看向贝晓凡。
他没有当着于昭昭的面询问,而是把贝晓凡叫出去才问她那天殡仪馆以及灵堂都发生了什么事。
贝晓凡如实地告知,从于昭昭的出现,她的家庭关系,还有她给于大伟送的花,全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而在贝晓凡的叙述中,于昭昭在封律心中的形象逐渐清晰。
她并不如外表上看起来的那般无害,于大伟和她有多年没有联系,但是在灵堂上,她却依旧穿着红色连衣裙。
在华国传统中,直系亲属太多都是该披麻戴孝的。
而于昭昭穿着红衣现身,说明即便于大伟死,她都不愿意原谅。
于昭昭的报复心并不低。
在情绪的撺掇下,有可能作出不理智的行为。
封律回到讯问室,他站在那里,静静看着于昭昭。
封律的声音压得很低:“你说你是受害的幸存者,那你可以具体形容一下,你当时的遭遇吗?”
“仅凭掐痕,以及红衣,这无法证明你所遇到的人与杀害这一位受害者是同一个人。”
“……封队。”贝晓凡还刚入职,有些不忍心。
一个女孩子走在路上,突然被人掐住脖子想要把她掐死,对谁都是一个很大的心理阴影。
现在要让于昭昭重新回忆这些,未免有些太残忍了。
但封律对贝晓凡带了点劝阻的低叫充耳不闻。
他的面上不显,心却似乎被撕成了两半。
但封律仍是专注地看着于昭昭:“你可以口述吗?那天遇袭前后的具体情形。”
“可以。”
于昭昭既然当时决定了报警,就知道会有现在这么一刻。
即便这需要再次扯开她的伤疤。
于昭昭稍稍闭上眼,脑中开始闪现那天的情形。
“当时雨很大,我从殡仪馆出来后就撑着伞走了小巷,想要走近路早点回家。”
“然后……中途我感觉到有人在跟着我。我听见了他的脚步声,我想要跑,但是他从我的身后把我扑倒在地,然后掐住我的脖子……”
“我挣扎,我在他的手背上抓了很多血痕,但是没有用,他的力气很大。”
“就在我快要窒息到失去意识的时候,他松手了。这个时候,他似乎是拿出了什么东西,我看不清,但我感觉应该是保鲜膜,想要缠住我的脸。”
“但是这个时候,他忽然停住了。”
“然后就有路人经过。”
“然后我就被救了。”
短短的几段话,却是于昭昭由生到死,再复生的全过程。
于昭昭静坐了一会,她又伸手想要喝水,封律却把她的杯子拿开。
重新给她换了一杯。
而这次的水温,是温热的。
封律等到于昭昭的心情平复下来后,才低声问道:“事发这么多天,你为什么不报警?”
“我报过警了哦。”于昭昭却摇了摇头,说,“在事发的第一天,我就报过警了。”
“我没有查到你的报警记录和立案记录——”
封律的话还未说完,讯问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小心地敲了几下。
封律微微皱眉,他走到门前打开门。
门外的人是罗宣,罗宣知道封律并不喜欢有人打扰到他,于是忙凑到封律耳边低声说:“封队,有报警记录,于昭昭当日报警的两个辖区民警找过来了。”
因为于昭昭在家时以为“胁迫”老太太敲门的人是前几日袭击她的变态,所以她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了那两个曾经来过医院的民警。
民警自然是第一时间出警了。
只是他们来到于昭昭家中时,于昭昭人已经被带回了警局,他们从石奶奶那了解到具体的情况,担心警局总部这边是不是对于昭昭有什么误会,这才又找上了门。
两边的情况稍一沟通,特警队这边这才知道,之所以没有查到于昭昭的立案记录或是报警记录,是因为当时打电话报警的是医院护士的手机号码,所以系统中记录的自然也是护士的手机号。
而因为当天民警们去往于昭昭所述的地点,监控失效,下大雨,没有目击证人,现场也找不到任何的线索。
再加上于昭昭的情况并不算太严重,即便两位民警再三强调事态的严重,但辖区派出所那边还是没有立案调查。
了解到这些情况后,明明案件有了进展和线索,甚至还有一位幸存者,但警局内部的人却没有任何欣喜之处。
于昭昭的存在就证明了封律先前的猜测是正确的,这并不是一起偶发的杀人案件,他们要面对的,可能是一位有着杀人欲望,享受虐杀过程的反社会人格。
甚至极有可能就是连环杀手。
于昭昭遇袭时的几个特征,都与他们目前发现的这位受害者相似。
红衣,脖颈,保鲜膜,窒息死亡……
多数的连环杀手是对杀戮具有高度的渴望,他们对杀人是有需求的。
他们并不是为了图财或是寻仇,而是为了杀人时所获得的畸形快感。
受害者在他们的眼中,就是猎物。
于昭昭遇袭的时间,距离这第二个受害者的死亡时间,不过只有四天。
这个凶手的杀戮周期甚至不足一个星期。
如果他们不能尽快抓到凶手,那么就绝对不会只有一名受害者。
还有那一束白玫瑰。
那束白玫瑰是凶手放在那里的吗?如果是凶手放的,他为什么要在现场放一束白玫瑰?他想表达什么?
封律对花并不了解。
但在他查过白玫瑰的花语后,只觉得有一股寒意遍布全身。
纯洁,浪漫的求爱之花,我足以与你相配。
封律觉得,于昭昭的危险可能还没有结束。
而第二天所发生的事情,立刻就验证了封律的猜想。
于昭昭前一天在警局问完话后就被贝晓凡送回去了。
不过警局因为疑似连环杀手的出现,忙碌异常,贝晓凡只坐了一会就离开了。
第二日清晨,于昭昭下楼刚打开店门,意外地发现门前的地面上放置着一个纯黑色,上面绑着白色丝带的礼盒。
于昭昭朝周围看了一圈,时间还早,还没有人起床,也不知道是谁放在这里的。
于昭昭一边抱起盒子,一边拆开它上面系着的丝带。
起初,于昭昭以为是那些骚扰的人改变方式想要送给她的礼物。
但在于昭昭打开盒子,看清里面装着的东西时,于昭昭整个人僵住了。
她手一松,盒子噗通一下,侧身掉在了地上。
然后就从盒子里面翻滚出一个纯黑色的网纱帽。
与于昭昭那天参加吊唁时所戴着的,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于昭昭又报警了。
她来这个世界还没一个月, 报警两次,去警局一次,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经过昨天那么一番动静, 于昭昭在警局那算是挂上号了。这电话还没挂断多久呢,几辆呜呜叫着的警车就停在于昭昭家楼下了。
封律昨天虽然来过一次, 但并没有进屋子。他们一行人走进花店的大门, 头顶的风铃轻轻摇晃,发出清脆的声响。
扑面而来的花香更是叫人连烦躁的心绪都舒缓了,给人一种安心惬意的氛围。
于昭昭穿着一双棉质拖鞋窝在一楼的沙发里, 她的头发随意地盘起,露出修长纤细的脖颈,有几缕碎发凌乱地落下。
这都第三个世界了,第一个世界是大小姐有人伺候,第二个世界有人宠着,于昭昭到现在自己盘头发还盘得不太顺手。
早上的气温有点低,于昭昭披着一件披肩, 里面是单薄的睡裙。
她素面朝天,不施粉黛, 面容虽然带着一丝苍白,却愈发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身处于无数娇艳花朵的簇拥中,却比世间所有的花儿都要更富有色彩。
特警队一行人昨天才见过于昭昭, 今天再见她又愣了好半天才缓过神。
这样美好的女孩,不仅被袭击, 侥幸逃生后,变态竟然还缠上她了。
想到这里, 这一行人心中对于昭昭的怜爱更甚了。
就在这期间, 有咚咚咚的脚步声从楼梯处传来, 封律的表情瞬间凝重,警惕地看了过去。
于昭昭察觉到封律的神色变化,她随口解释了一句:“是我朋友,她今天正好来看我。”
封律听后,心中第一个闪过的念头竟然是,男性朋友,还是女性朋友?
下一秒,一个穿着西装,发型干练的短发年轻女人端着一杯牛奶出现在众人面前。
于芳莉没想到不过是上楼热个牛奶的功夫,楼下就多了这么多穿着制服的高大特警。
她皱着眉打量了这些警察一圈,没有打招呼,而是先走到于昭昭身旁把牛奶递给她。
于昭昭接过杯子,她其实不大喜欢牛奶的那股腥味。
但是在于芳莉严格的注视下,她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微撅着唇,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了起来。
好在于芳莉大概是照顾到于昭昭的口味,里面似乎还加了巧克力。
那股味道压过了牛奶的奶腥味,于昭昭乖乖地喝完了。
稍烫的牛奶温暖了于昭昭的身子,她感觉确实比最开始那种冷冰冰的状态好了不少。
当于昭昭把奶杯放到一旁的茶几上,杯子接触到玻璃茶几发出的清脆碰响,惊醒了特警队的一行人。
他们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先前于昭昭坐那喝牛奶的时候,他们竟然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得非常起劲!
这和变态痴汉又有什么区别!
于芳莉也察觉到了这一细节,她双手环绕于胸前,嘴里发出一道意味不明的嗤笑声,闹得特警队里几个年轻人连脖子都红了。
“咳。”封律清了清嗓子,略过先前的停滞,他作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你报警说,袭击你的人在你的门口放了一个盒子,你指的盒子就是它吗?”
于昭昭身旁的茶几上除了有她先前随手放置的奶杯,还有一个黑色的礼盒。
于昭昭的目光看向那个盒子,眼底闪过一丝厌烦。
她本来都想第一时间把这垃圾丢了的,她光是想到那天的情形就觉得窒息,更不想留有那个人的任何一点东西在自己的身边。
但那人既然留了礼盒在她门前,仔细检查说不定能查到找到他的线索。
所以于昭昭不仅把盒子留下,还报警了。
“嗯,”于昭昭有些意兴阑珊地说,“就是这个盒子,放在大门正前方的地上,我一打开门就看见了。”
封律一边吩咐手下的几个人去门口检验是否留有线索,另一边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副纯黑皮质手套戴上,然后才拿起那个礼盒。
方方正正的纯黑色礼盒,外表没有特殊的地方。
封律打开盖子,里面有一条白色缎带,还有一顶黑纱帽。
于昭昭手臂撑着下巴,拧着眉解释道:“那条缎带,原本是系在礼盒外,打了个结,但是被我解开了。我怕上面有什么线索,就放在里面。”
“你为什么能确定是袭击你的人送来的?”封律没有找到任何识别身份信息的事物,唯有里面的那一顶,“是因为黑纱帽?”
“那天我出席葬礼,戴的就是这顶帽子。”于昭昭说到这里,鼻子轻轻地皱了皱。
于芳莉见状,坐到她的身旁,握住于昭昭的手。
于昭昭眼帘微垂,“那天我摔倒的时候,帽子掉在地上了。后来我被人送到医院,其他东西都在,唯独这顶帽子没有了。之后民警们去那条巷子,也没有说看见过它。”
“我以为它被风吹跑了,没想到……还会再见到它。”
封律:“就是你原本的那一顶?”
于昭昭盯着黑纱帽看了会,摇摇头:“应该不是。那天下雨,帽子掉在地上,都是泥水,不应该会这么干净。”
“对了,他当时好像还踩了帽子一脚。不过因为我躺在地上,看不真切,不是很确定。”
封律越听,心越沉。
不出意外,送来盒子的应该就是袭击于昭昭的人,同时也是杀害另一名受害者的人。
从现场那一束精心照料过的白玫瑰,上边故意系着“有间花店”的缎带让警方找到于昭昭。
昨天于昭昭刚去过警局,今天对方就故意送上这样一个礼盒,盒中的黑纱帽则刻意让于昭昭回忆起那个雨天的记忆。
这一切都说明,那个袭击者,不仅盯上了于昭昭,甚至还在一直在暗处窥探着她。
他知道于昭昭开着一家花店,知道于昭昭的住址,不出意外他还知道于昭昭昨天去过了警局。
这个礼盒,这顶帽子。
恐怕不仅仅是给于昭昭的,也是给警方的一个挑衅。
而他敢这么做,恐怕也有底气,警方这边找不出任何的线索。
初步勘察的结果就如封律所料。
礼盒、缎带还有帽子上只有于昭昭的指纹,而且因为黑纱帽的款式是以前的于昭昭在网上随便挑选的,款式大众价格便宜,想要追溯来源也几乎是大海里捞针。
花店门前倒是有监控,但警局里的技术人员翻看监控后发现送来礼盒的人只是一个专职跑腿的骑手。
骑手说他是接到了一通电话,对方只要求他今天早上必须戴着手套去某一个地点取到礼盒,然后将礼盒放到花店门前就可以了。
至于为什么搞得这么神秘,对方就说是想要给女朋友一个惊喜,骑手完全没有细想。
至于跑腿费,是用现金,就压在礼盒的底下。拿了钱,骑手就更加不会多管了。
警局查询过骑手近期的踪迹,于昭昭受到袭击时,骑手就在城市的另一端,他不可能是袭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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