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婢女至今未归,为了防止皇帝怀疑,她只得瞒下此事。
而那二皇子也是个不中用的,寻他帮助他却称自己病了,转而便躲入了后方马车中。
周焰若是知晓真相,断然不会手下留情,她须得想些法子……
而车帘外的周焰,已神色从容地继续领军带路。
而此刻的后方马车内。
燕妙妙与林青鸾目不转睛地统一盯紧朝云一举一动。
“你方才还未说,那人是谁!”
朝云挑眉,瞧着这两人一副不说要捏死她的架势,有些讪意。
翕动红唇间,外头马车缓缓停下。
一阵高昂男声响起,似是周齐在喊稍作休整。
“走啦,先用午膳。”朝云持美撒娇,语气柔软。
一行人下了马车,原是赶在午时到了寿城。
秦家夫妇随着云太后一道入了酒楼用膳,便余下几个年轻人自行安排,朝云被妙妙与青鸾一左一右架着入内,寻了处僻静角落坐下。
二人目光如炬地看向她,只待她给个答案。
方拴好缰辔的燕淮与君琊一入内,便瞧见她们三人形影不离地坐在角落。
抬步之间,他们便朝那三人走去。
一整个酒楼都被锦衣卫包下,再无外客,遂诸人落座用膳倒也自在许多。
“快说那人是谁!”
燕妙妙与林青鸾齐声睨她,方才在马车她便未曾告知此人为谁,二人好奇心又重,也分外急切。
这一声虽故意压低一些,但还是被燕淮听见,他蹙眉瞥向堂妹,语气不悦:
“这是做什么?”
一见燕淮,妙妙就焉下气焰,又想起方才之事,大眼睛落在燕淮身上突然充满了怜悯。
可怜的堂哥,当了人家这么多年小尾巴还是被人捷足先登了。
燕淮觉得气氛十分怪,有目光带着怪异地落在自己身上。
他不太确定,剑眉凝成一团,正欲开口,便见正中间坐着的朝云红唇张合:
“快坐吧,一会儿用完膳还得赶路回都城。”
他闷声应下,心中仍觉不甚舒坦。
君琊倒是强压喜色坐在妙妙身旁,给人倒茶递筷地分外殷勤。
店中跑堂知晓今日来得全是尊贵之人,恭恭敬敬地给几桌上了餐食,便候在一旁悉听贵人吩咐。
一阵铿锵脚步声传来,跑堂闻声瞧去,便见为首青年一袭玄青飞鱼服踏着大步朝这边走来,身后紧随着几名下属,面色均是肃冷。
只那为首青年疏眉朗目,倒是生得极好,浑身气质却分外泠冽,使得跑堂不敢多看,旋即垂下眼目。
周焰一行人自外围绕过,直朝秦朝云他们这处位置而来。
捏着碗碟的手一瞬踯躅,她颤动眸子看向周焰,心旌摇荡只见他越走越近,她竟生出了紧张。
“周———”她轻吐兰气,却见周焰直直从她跟前越过,朝云雪腮一僵,将话咽了下去。
而方才越过她的青年,此刻眸中微斜,余光落在她乌黑细软的发丝上,一根红玛瑙钗镮躺在乌发中,衬她将将好。
绯红之色总能与她,彰显流光。
十分相配。
前方便是二楼拐角之处,栏杆处的薄纱帘幔后,一双目光落在二人相错的位置处,周焰眼眸不动,心中却已然察觉,指腹略蜷隐隐用力。
作者有话说:
秦绾绾:我对他一见钟情。
周狗:不是见色起意?
-
文案剧情快到啦,下一章咱们绾绾就要发力了!
第25章
二楼处,屏风后。
阵阵脚步声传来,贵妃将眸光敛回,转而对身旁的晋文帝笑靥如花。
待周焰与锦衣卫同皇帝行礼后坐于另桌用膳后,贵妃眼底微闪,瞳眸转动撇了眼那纱帘外的身影。
同桌的二皇子垂眸微语,低首啜水之时,唇畔荡起一丝浅淡笑意。
-
回到邺都时,已是酉时初至。
太阳还未下山,只渡了千层金光。
晋文帝与皇眷们已然被羽林军护送归皇城之中,余下官僚家眷们亦是在护卫下慢慢归府中。
一番随帝驾游玩,属实也有些疲倦,回了家中,朝云与君琊二人匆匆用过晚膳便各回屋子。
秦夫人与国公爷对视一眼,将银箸搁置一旁,语气淡淡地念了一句:“越发没规矩了。”
暮云轩处。
晚夏的蝉鸣不绝,院中几名小厮正拿着工具四处捕蝉。
正厅的门窗大敞,朝云斜躺在窗台小榻上,垂着眼帘看窗外,脑中仍旧想着今日周焰对她的视而不见。
又思及,晨间那一次轻吻。
周焰究竟是如何想的呢?
她有些百思不得其解,转而又想起燕妙妙在马车上同自己说道的一番模样,还有她那一屋子地情/爱画本,看似是个有些方法的。
朝云猛然起身,将一旁点香侍奉的春莺冬泱皆吓了一跳。
“明日一早,随我去燕侯府邸一番。”她作了决心,打算去请教一番燕妙妙。
二人堪堪应下,心头思索着,
郡主总算开窍了,舍了那活阎王,转身去寻燕世子,实乃明智之举。
这端晚间,皇帝寝殿处。
一排小黄门提着灯笼立在殿外,里头烛火通明,汇成一道暖黄/色。
晋文帝站在殿台前,目如鹰隼般盯着案边匣子,匣盒微敞,里头一股血腥气息从内飘荡出来。
他不用去看,便知里头是何物。
玉扳指在手中不断摩挲,泛起皱纹的眼瞳在烛火下晦暗不明。
良久,才听晋文帝开口:
“他倒是喜欢先斩后奏。”
近身宦官闻言低下身子,不敢辨认皇帝喜怒,只静静侯在一旁。
“关州府尹要逃,他便围剿人满门上下,朕的这位指挥使倒是越发有手段了。”
宦官身形微颤,觑目去瞧皇帝面色。
“行了,没什么见识的东西。”皇帝蔑他一眼,瞧见他腿间打颤,有些乏意地朝宦官开口:“去把这污秽玩意儿处理了。”
“奴婢遵旨。”老宦官旋即便躬身去端那处匣子。
待他要转身出殿之时,皇帝似想起什么般,随口提了一句:
“贵妃今夜可有过来?”
宦官微怔,思索了一圈后,恭笑答着:“贵妃今儿似身子不太爽利,给陛下送了药膳后,便回宫歇息了。”
说到这,他眼观鼻心,又低声补了句:“二殿下今日倒是有意给陛下请安的,但晓得陛下正与……周大人议事,便也回去了。”
晋文帝闻言颔首,掀起袍角,坐在榻上,抬手摁了摁眼皮,吩咐着宦官下去。
夜阑人静,皇宫前殿的甬道处,一道颀长身影行过朱墙绿瓦,夜风拂动他的袍角,青年眉眼锋利深邃,朝着前路踏步而行。
“主上,东西送过去了。”周齐这头从另一端走来,在他跟前停步,低声说着。
周焰凤眸凝冷,四周有些许宫人提着灯笼正值夜,窸窣火光划过他的面颊,只听他嗓音低醇着应了一声。
他行路步子踏得不疾不徐,周齐狐疑地扫了眼他的身姿,心中一思琢便已悟出什么,紧跟上周焰脚步,低声道:
“属下听闻那名温姓小吏,已被陛下提拔为关州新任少尹,现已回了关州任职。只主上这般吃力不讨好,可是因那前府尹之事,落了陛下怪罪?”
前方青年旋即戒意睨他,又朝前方逡巡一番后,漠然道:“周齐,有些话不要再讲。”
周齐心中不快,但还是低声应下。
夜色无端沉黯。
后宫深处,风吹打着窗牖,贵妃惶然了一整日,此刻警惕着睁眸瞧着外头,一片黑色。
她嗓子低哑着唤了几声屋外宫娥,却无人应答,忽然间一阵风声刮响,一道黑影穿梭倒映在那窗牖。
贵妃眼眸一滞,掀开被褥,缓缓挪动步子去那窗台处。
“是谁?”
半晌无人应答,她生出疑窦将窗叶推开,只见台子处赫然放着一盒锻金匣子。
她抬手碰了那匣子一下,并无动静,随后才安下心将那匣子缓缓打开。
清冷月色倾斜而落,一道血光倒映在她的眼珠中,猝然间,她猛地朝后退步,张着唇瓣不住颤抖,惊恐泪水滚滚从眼眶溢出。
匣盒大开,里头那双眼睛直直地看着地面上跌坐的女人,她抑制不住地大声喘息尖叫。
手胡乱地扶着身旁桌木,想要寻求一处支点,却并无作用。
随她去樊山的那名宫娥静静地躺在那匣子中,与她对视。
“周焰……”贵妃趴在地上,口齿颤抖着。
-
一夜掀过,翌日午后。
穿过两条街巷,秦府马车停在了燕侯府前。
一路自外院而入,燕家小厮引着朝云来到了燕妙妙所在的院落处。
此刻燕妙妙方用完早膳,坐在院中打秋千,一抬眸间,便瞧见了远处一道袅袅身影。
她眯眼一瞧,正好与朝云对视。
二人心有灵犀地屏退左右四下,入了妙妙的寝屋内,她将门阖上后,看向朝云:
“等着,我给你分享几本独门秘籍。”
说完,她便挪动脚步去了床榻处,将那被褥掀开,朝云眼底一惊,发现她被褥下竟然是一道机关,一打开,便是一处暗匣,里头放着好些书籍。
她微掠一眼,只见妙妙拿出一本《小王妃升级手札》撂下,又拿出一本《如何拿下霸道郎君详策》又撂下,一连几本,燕妙妙终于锁定了一本,面露笑容地走向朝云,十分珍重的递给她,再三叮嘱:
“秦绾绾,你可得好好保管,这是孤本了!还有小画册教习你的!”
朝云眉眼一挑,故作淡然地接过,扫了眼话本名字。
———《霸道美人追夫三十六计》。
她瞳孔一滞,看向妙妙,略带质疑地问:“这什么玩意儿?”
这话把妙妙的胜负欲激起,她斜了朝云一眼,抬手作势要收回:“你若是不信我这个大燕第一爱情学家的话,你便速速还给我,自个儿去追他吧。”
“我还不是看你要追的人是周大人,我才拿出绝杀孤本的。”
倏然间,朝云眼眸一眯,将孤本攥在身后,不让妙妙夺回,一面疑声反问:
“你怎么晓得是他?”
“你昨儿看他看得眼睛都直了,我思来想去也是觉得,除了周大人的相貌,应当没人能入你的眼了。”妙妙得意一笑,分析地头头是道。
“行吧行吧。”
难得听人夸周焰一番。
朝云觑了她一眼,拿着那本小册子,扫了一圈决定姑且一试。
待到她离开燕府,坐上自家马车之时,将那手中册子的画卷处简略一番阅读后,脸色越渐发烫。
坐在一旁侍候她的春莺与冬泱二人瞧见她面色桃红一片,将那车帘撩开一截,通了些风进来。
“郡主可是热着了?”春莺温声问她。
朝云闻声匆匆将那画本子阖上,又将写着书名的一面反过来掩盖住,抬手扇了扇风,眼神飘忽着随口答了句。
“春莺,去北镇抚司。”她压了压情绪,吩咐着。
方还疑虑郡主为何去燕府只寻燕小姐唠嗑的春莺二人,此刻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家郡主本就不是去寻燕世子的。
郡主的心,竟然还是落在那鬼见愁身上……!
经过闹市,车毂声淹没在那喧嚣声中,秦朝云托腮,脑中思索着一会儿该如何与周焰搭话。
今儿他公务可有要紧,会否打扰于他?
一连串的问题困扰着朝云,以及那画册里的招数会否真的对周焰管用呢?
未等她思索周全,外头已离开喧嚷之地,抵达了一片寂静的北镇抚司处。
下了轿凳,门口值守之人还是之前那几名锦衣卫。
朝云将妙妙所赠的画册子藏于袖口中,幸而那画册小巧,倒是不易让人察觉。
与朝云打过几次照面的锦衣卫瞧见她的身影,蓦地一怔,心中揣摩着郡主又来寻主上了?
步入北镇抚司后,秦朝云一路驾轻就熟地从前院穿过直往周焰办公的厅堂处。
这厢方一转弯,身后紧随的冬泱倏地一声轻呼,朝云顿住脚步,也听见了一旁的声音。
她眸子微掀,朝那声音方位循去。
只见,门口驻守着数名锦衣卫,手中握着兵刃,那处大门后的通道似乎很是漆黑,又是一声隐约传出。
訇然间,黑漆鎏金的大铁门被人打开,里头走出几道身影,为首的正是周焰。
今日他一袭玄黑袍子,眉眼凝冰,英挺深邃的脸上赫然一道鲜红印迹。
他侧背对着秦朝云,跟前站着是周齐,似递给他一方干净手帕,见他拿过,在脸上擦拭了一下,面色淡漠如常。
似感受到了朝云的视线,周焰顷刻间回身看去,结冰的眼瞳里恍惚一瞬,瞧见那檐廊下的女子一袭烟青色留仙裙,腰间一条月白缎带勾勒出她一掌宽的腰肢,那双熠亮澄澈的眼眸直直地望向自己,周焰眼睫一颤,将那沾了血的手帕往身后一藏,递给了周齐。
“烧了。”他冷声吩咐。
这处周齐也透过罅隙瞧见了朝云与她的婢女,心下了然,接过那手帕藏在腰间。
周焰步履微挪,眸光从她身上移开,扫了眼四周锦衣卫,压下一丝心绪,与周齐低声道:
“送她回府,让她日后别再来了。”
说完,他便提步转身朝着另一端离去,他的步子很大,眼眸一掀一垂,看不清情绪,但背身却十分凛然,不易接近。
秦朝云见他离去,心下霍然不安,抬起步子便朝他的方位追去,周齐见此思及主上吩咐,欲拦截止步,便见朝云冷脸朝身后吩咐:“冬泱!”
冬泱闻声即刻明白,跟着郡主的步子去与周齐斡旋,她是女子,周齐不敢贸然与她对抗,只得无奈地与她左右周转。
穿过暗狱一带,周焰步履匆匆地行至后院,他伸手摸了下衣襟里头的一根珠钗,薄唇微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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