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抬手去掰他的手指,用尽了力气,却仍旧敌不过他,又去掐他被五皇子咬过的手臂,这人却只是凝眉,绝不呼痛,朝云无奈只得恶狠狠地回瞪向他。
可被她这双眼睛一瞪,二皇子那颗泛滥的心又变得澎湃起来,他的目光落在朝云触碰着的手背上,轻笑着问:
“你说,你怎么就始终却学不乖呢?”
“程嘉铎,你这个疯子,你敢杀了我吗?”朝云目色一错不错地对上他的,指尖渐渐松开,任由他的掌心拿捏。
纤细的脖颈在他宽大的掌心中,不堪一折。
二皇子心中微窒,眼底那抹澎湃转而消失,化为一寸黑,他压低了嗓音,威胁道:
“想死?孤偏不让你死,你告诉孤,你有多喜欢周焰,孤便派人去剜他血肉多少刀。”
他话音一落,朝云便眼底一横,瞄准着咬住他的虎口,直到二皇子的眉间紧皱、额角发汗,她任凭如何也不松口。
带着一股强烈的报复,势要让他尝尝痛的滋味。
“你若再不松口……孤便立即去派人剜了周焰!”二皇子恨恨地掐住她的脖颈,愤声道。
朝云眼眸垂下,旋即松了口,被他掐住的脖子一片通红,今日她裹得分外厚实,除却脖上的一片雪白,再不见其他肌肤。
他盯着她的脖子看了许久,看着她急促地喘气,看着她在掌心快要被折断。
才缓缓地松开了手。
二皇子的目光从她涨红的脸上垂下,看向自己留下血印的手,蓦然一笑,抬眉道:
“放心,咱们来日方长。”
“你什么意思?”朝云拧眉,眼底不掩厌恶。
“你不知道吗?你姨母,也就是孤的好祖母,要将你嫁给孤,日后当了孤的女人,孤有的是法子让你认错。”二皇子眼底淌过笑,抬手想碰她,却看见她红唇微张的贝齿,又缩了回去。
片刻后,朝云眼底蓄起不可置信的目光,深吸一口气说:
“我姨母不会的,况且我的婚事早已定下。”
“定下?”二皇子心火燃起,朝她逼近一步,“他都在牢里了,你难不成要去牢里嫁他?做一对苦命鸳鸯?”
朝云仰头,唇边扯过笑,眼底一片澄亮,点头:“那又如何,夫妻之间生死总要守在一起的,阿焰是我夫君,你算什么东西。”
那道粲然的笑,晃得二皇子眼眶生疼,他猛地一拳砸向朝云身后的柱子,满是怒气地盯着朝云,一字一顿道:
“你放心,孤称帝之时,便是你那位牢里未婚夫的死期,嫁给他,你想都不要想。”
“称帝?陛下好端端怎么会死?若是你害的,你有传位诏书吗?”朝云盯着他,讥笑反问。
二皇子眼底勾出笑意,抬手抚过她的脸,答:
“先皇驾崩,太子即位,顺理成章,太后再下一道诏书,有何不可?”
原来他想的是这个。
朝云侧过脸,避开他的手,冷声问:
“弑父登上的皇位,太子殿下坐得心安否?”
闻言,二皇子眸色划过一抹狠色,而后磨了磨后槽牙,挑眉问她:
“秦朝云,证据呢?”
对上二皇子势在必得的目光,她当然没有证据。
帘笼外,一道身影站立,二皇子撤开身子,瞥眼看去,只见外头之人朝内躬身道:
“殿下,今日乾王似要离开都城,被骠骑将军捉住,此刻已派人围住了乾王府邸。”
“盛元明……”二皇子念出这个名字,似感到有一丝意外,而后瞥过一旁的朝云,倾身附耳道:“朝云,看清楚了吗,这世间,唯有把控权利之人,才拥有说话的机会。”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纯感情,无其余剧情,可待解锁再看,不妨碍看这章,我在努力解锁中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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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雨睡了吗-1瓶
第80章
风扬起帘笼,吹开一角,朝云透过那半卷帘幔,看着二皇子与那侍卫远去的身影。
殿外躬身走进一人,尖细的嗓音在殿内响起:
“郡主,奴才送您回坤和宫。”
她循声音处瞥去,只见前方那小内官在躬低身子朝她揖拜,内官抬眼之际对上她的眼眸,只一霎,那双清凌乌瞳里划过愕然、疑惑最后化为嗤意。
“苏公公,原来也是太子殿下的人啊。”朝云弯唇一笑,从帘幔中走出。
她这一笑,使得苏承培背身发凉,只得躬低了身子,朝她悻悻道:“郡主说笑了,奴才不过是个不足轻重的东西罢了。”
说完,他窥了眼朝云的脸色,见没什么反应后,便侧身抬手迎她出殿。
踏出雄伟殿宇,自玉阶而下,朝云掀眸看向前方那深长宫道,朱色墙、琉璃瓦,满目繁华。
很多年前,她也曾在此处欢声笑语,而今,一切却再不复从前。
朝云敛睫,默了几息,才开口问苏承培:“苏荃知晓吗,或者说——他也是程嘉铎的人?”
苏承培的身形微顿,垂下眼,谄媚笑着答:“郡主不必忧心前路,殿下心中是有郡主的。”
一声冷笑,朝云转眸看他,没再说话,只提步朝着坤和宫的大门而入。
回到坤和宫,太后与秦夫人三人一直在正殿议事,朝云跟着瑾瑜嬷嬷一道去了偏殿歇息。
她躺在偏殿的美人榻上,长睫垂下,神游九天。
待到眼眸快要阖上之时,房门传出吱呀一声,朝云不紧不慢地掀眸朝大门处看去。
她等的人来了。
这一刻,朝云眼底略有湿意,很快又敛去。
云太后看向美人榻上坐起的女子,面上整了整情绪,而后拨开帘幔朝她走去。
“绾绾,听闻你近日身子不太爽利,如今可有好些?”
“多谢姨母挂怀,绾绾一切都好。”朝云起身朝她福礼。
凝着侄女这张脸,云太后默了默,又想起二皇子说的话,轻叹一息,拉住朝云的手朝着一旁的紫檀雕花圆桌前坐下。
而后,语重心长道:“绾绾,你可知昨日你昏迷之时,周焰的母亲曾来过府中。”她握着朝云的人,看她一眼,见她眼底一片迷茫,不忍地继续道:“周焰此事关系甚大,他触了大燕的律法,现在朝堂之上均是弹劾他的人,他母亲来,是为了你们之间的婚约……”
“好孩子,不如咱们就将婚事退了吧。”
云太后怅然地望着朝云,静静地等她答案。
良久,满室寂静。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从云太后的脸上移下,凝着握着自己的那双手。
“姨母想让我嫁给谁?”
此话使得云太后一噎,又听朝云锐利的声音继续:“二皇子?哦,他如今是太子了,或者说他马上就要在姨母的安排下成为帝王,姨母想用我去换一个太皇太后吗?权势对于姨母就这般重要吗?”
继而连三的问题,攻击地人措不及防。
“绾绾……”云太后不可置信地看向朝云,她一向都很懂事听话的。
“你怎么能这么想姨母呢?”
“那我要如何想?姨母明明知晓,我与周焰之事,还是任由太子去陷害于他!”朝云定定地看着云太后,情绪起伏剧烈着。
面对她的质问,云太后心中微感痛意,她敛目,默了默,才复而回答:
“绾绾,很多事情并非你表面看到的那样,姨母承认是……有些对你不住,可是绾绾,姨母不得不为,不仅仅是为了我的私心,还有……云氏一族的性命,若是不这样做,皇帝他迟早会除掉我们云氏一族,届时,你、君琊、你母亲,还有你阿渡弟弟,云氏的百来口人,都会沦为奴隶。”
“鱼肉、刀俎,我只能选后者。”
朝云眼尾泛红,咬着唇问:“那周焰呢,是为什么啊?”
“他是皇帝最为得力之人,若是不先将他压住,我们根本没办法。”云太后眸色翻动,轻声解释。
“姨母,绾绾求你,放过周焰吧,如今他对你们没有威胁了……”朝云回握住云太后的手,哑声乞求。
云太后看着她眼底泛滥的水色,轻轻阖上双眸,道:“绾绾,太子要你。”
话已至此,朝云眼瞳稍滞,敛去眼底水色,静默几息,才答:“我去东宫,姨母让他放了周焰。”
二人对上目光,云太后沉默好些,才沉重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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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窗棂外。
无边的黑一点点地在吞噬、侵蚀着苍蓝天穹,直至最后一缕灰蓝消失,一轮明月升起,星辰微闪。
踏出坤和宫,宫娥掌灯走至两侧,中间的女子身姿纤娜,一袭浅碧色团锦绣花长裙在月光下平添几分恬静,女子明艳的眉眼里敛了张扬,只剩沉静,美丽中少了从前的锋利,便显得清婉几分。
走出深深宫墙,宫道外鸾轿已等候多时,依旧是苏承培。
朝云觑了眼苏承培,随后,便由宫娥们扶着上了鸾轿。帘幔在夜风中摇曳,朝云凝视着前路一片迷茫,心中却始终记挂着周焰的话,眼底多了几丝坚定。
鸾轿摇摇行至东宫,宫娥躬身扶着朝云的手,朝着宫门走入。
灯火葳蕤间,苏承培引着她一路走入内殿,微黄的火光晃过女子莹白的脸,她目色淡漠着踏入辉煌殿内。
“郡主稍等片刻,殿下正在书房议事,一会儿便来了。”苏承培恭笑着,朝后退下。
他是一刻也不敢在朝云面前多待,生怕这祖宗怒了,将火气撒给自己。
这厢方出殿门,里头的朝云便不动声色地开始打量着四周。
殿外,立着数名宫娥与内官,并无兵将、侍卫守着,朝云眼眸微转,起身走向前方的案台。
香炉、笔墨、砚台、白卷纸张,和一些瞧着金贵的小玩意儿,再无其他。
朝云眼瞳轻闪,再度逡巡一番后,还是无甚发现,直至此间墙壁的那面书架处传来一阵交谈声。
她凛目,放轻脚步靠近书架,只听里头细碎声音传出。
指尖紧攥,朝云认真仔细地分辨着里头的零碎话语,然后将其在脑中拼凑一番。
皇陵、贵妃、葬……
朝云心中微宕,另一端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一次她靠着书架去听。
“今夜,你便将贵妃送往皇陵,免得误了孤的即位大典,必要之时,让她不小心又聋又哑,留一口气待孤登上皇位,再杀。”
是二皇子的声音。
她压着情绪朝后一退,一阵骇然,这个疯子要杀贵妃,莫非是因为——贵妃知晓他的什么秘密……
若是不威胁于他,程嘉铎不会轻易动手的。
思及此,朝云退开书架前,悄无声息地回到方才的藤木桌前坐下,一面思虑着,她要快些将贵妃的消息递给外面。
又过了半晌,殿外传来宫人们请安的响动。
一双蟒纹长靴踏入殿内,灯火下是二皇子那张泛着笑意的脸,朝云心中只觉得恶寒,斜乜他一眼,坐在一处,静默不言。
“人都来了,摆着张臭脸做什么?”二皇子抬眉,戏谑道。
她还是不说话,二皇子呷下喉间一口气,朝屋外的苏承培挥手示意,旋即殿门便被阖上。
外界一切声音都被隔离,朝云这才看向二皇子,她的目光直利地想要从二皇子的眼中得到一些痕迹,好半晌,二皇子被她盯着有些恼怒,正想呵斥她几句,便听她悠悠地开口:
“真是没想到,程嘉铎,这么多年,你该不会是暗慕我吧?”
一句话如当头一棒。二皇子一张清儒的脸此刻一顿气结,扭曲几息后,才咬牙冷笑道:“郡主,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既不是,你又何必非要拆散我与周焰?”朝云挑眉,眼底流光转动,摇曳的灯影晃在她莹润面颊上,浓睫纤纤颤动。
“你……!”二皇子一噎,掩在广袖中的手攥握成拳,随后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嗤笑解释道:“孤就是看不得你过得好,还记得七岁那年,你曾丢给孤半锭碎银吗?”
“那时郡主用施舍牲畜的姿态,来施舍孤,而今,孤也要你这般摇尾乞怜地求着孤。”这样才够痛快。
七岁。
便是十岁的事情,朝云都记不太清了。
面对他此刻眼底的癫狂,朝云从桌案上捻起一盏茶瓯,“砰”的一声,茶瓯在桌角打碎,瓷片握在朝云手中,她将瓷片攥着,一步步地走近二皇子。
“你想杀我?”二皇子似感到荒唐一般,盯着她的动作,闷声大笑起来。
朝云停在他面前,忽地,用瓷片抵住自己的脖颈,她的眸子凛然一片,静静地凝望着二皇子。
顷刻间,她看见二皇子那张满是嘲意眼睛,此刻泛满了惊愕,目色戾然地盯着她,冷声问:
“秦朝云,你是不是疯了!你要做什么?”
手中瓷片实则隔着脖颈一厘,她敛目一笑,这一局,她知道她会赢。
随后她笑得粲然答:
“既然殿下这般记着当年之仇,今日我便自刎于殿下眼前,从此前尘往事消散,不是如您所愿吗?”
广袖中的手开始颤动,二皇子面色冷森着,沉声道:“放下瓷片,你若是敢死,孤便杀了所有你爱之人,与爱你之人。”
威胁,又是威胁。
“正好,去了地府,我们又能团聚了,殿下不是让我与周焰去地府做苦命鸳鸯吗,好啊,朝云乐意之至呢。”她莞尔笑,提及周焰,那双澄亮乌瞳里盛满了甜意。
他的面色渐渐阴鸷,目光一刻也不敢错开地盯着她手中瓷片,直至那瓷片上淌出一丝鲜红血迹,二皇子心口窒息着,那手掌上的虎口痛楚隐隐传来,他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嗓子问她:
“秦朝云,你到底要如何?”
朝云握着瓷片的手松了松,冷声问:“不过死一个我罢了,你慌什么啊程嘉铎,你弑父的时候,也是这般紧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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