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希动作轻柔地挽着他的另一只手臂,嗓音如杨柳拂风般:“刚刚医生说了,你这只是暂时的,就是受了点惊吓,散了点癔症罢了,一点都不碍事的,进去只是再确定一下结果。”
“我刚刚查过的,你这各方面都很正常,适当地做些心理上的疏导与暗示,你自己就会慢慢恢复的。”
“一点都不可怕的。”
作者有话说:
第三十章
医院幽暗的长廊里,舒希坐在蓝色靠椅上,攥紧手机,焦虑地等待。
方才她已经将这件事情,前因后果发给了贺连城,请求他帮忙立案调查,只是到现在也没有回应。虽说舒希对这一方面还不太了解,但如今事态已十分严重,且给沈岚清身心遭受到了极大的损害,她认为,这已经不只是单纯的校园暴力那么简单了。
—
望着面前白板上的墨迹,对面的中年女医生问他道:“你怕黑?”
沈岚清很配合治疗,闻言连连点头,看起来乖巧至极,如果不是他真的说不出话,突发失语症,现在应该正坐在教室里念书吧。
女医生尽量态度平和,很怕吓到沈岚清。
“这种情况,持续多长时间了?”
沈岚清右手拇指弯曲,骨节放在唇珠前面几秒,思索着,比划出个数字——
六,是六年。
看他的小动作,很认真在思考,应当也很想早点痊愈。那女医生也是头次,遇见这么配合治疗的孩子,言语方面也渐渐从旁敲侧击,变为直接了当。
“你平常会不会产生一种,很暴躁阴暗的情绪?”
听罢,沈岚清迟缓地颌首,而后又反应过来,急急地一再摇头,他不能有这种情绪。
会被讨厌的。
“没关系。”中年女医生把他的情况尽收眼底,包容地开导着这个与她儿子年龄一般大的少年。
她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怕黑?”
沈岚清闻言,嘴角勾起的笑容,恍若错觉般,停滞了一瞬,而后又眉眼舒展地提笔,写下几个潦草的字:“对不起,我忘记了。”
—
神经科科室的木门被打开,沈岚清冲舒希招招手,让她进来。
那中年女医生瞥了一眼进来的年轻女生,而后扯出刚打好的诊断单,递给她嘱咐道:“问题不大,也不用来心理治疗了,药物就可以控制,可能是他最近学习压力太大,又受了刺激,压迫到神经了,注意不要再让他受到刺激就好。”
女医生又打印出一张单子递给她:“这个上面的药品,下去每个开两盒,差不多喝两个星期就能痊愈。”
“谢谢医生。”舒希礼貌颌首。
这女医生刚四十出头,也是结了婚有家室的人,看舒希比沈岚清的气质成熟很多,只以为是他姐姐,于是又道:“你们爸妈是干什么的,这孩子这么乖,还让姐姐带来医院?”
舒希愣着,也没解释,随意答了几句,领着沈岚清下楼开药。
出了医院,沈岚清拿着刚买来的小白板,低头擦擦写写了几个字,而后戳了戳舒希,将板子递过去。
‘学姐,我这样是不是挺没用的,根本保护不了你,还需要你来保护。’后面又添了句放大版的自我鼓励,‘我会努力好起来的!^-^’
舒希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安慰:“这不怪你,也别想太多,放平心态,做你自己就好。”
沈岚清微笑点头,而后又拿过白板写了句:‘学姐,你还会去参加舞会吗?’
“恩,晚上还得和会长他们主持开幕,毕竟这是学生会办的。”
‘那我和你一起。’
舒希点头,而后想起什么,问:“你还记得自己之前为什么去的地下室吗?我想告诉表哥,让他帮你立案。”
沈岚清眉眼舒展,在舒希期待的目光下,提笔书了几个大字:‘我也不清楚。’
—
【程雪雪】:啊啊啊啊啊啊舒希,我听说你们出事了?怎么样了?都没事吧?!!!
【梁黎里】:谢谢,衣服拿到了。[图片]
【陈疏易】:多会儿到?
……
看着舒希手机里弹出的一个个消息,沈岚清转而听话地递到她面前。
暮色苍茫,时至夜晚十八点三十分。
舒希看了眼手机,转而又拿给他一瓶酸奶,问:“吃好了吗?”
沈岚清颌首,贴心地一件件拿起桌上的物品,跟着舒希往连中校园赶。
舒希换好那套纯白色礼服刚赶到会场,但还是迟了,迎新宴会刚打开序幕。
宴会是在学校大礼堂举办的,此刻礼堂中央,两个有些熟悉的人影正翩翩起舞。
作者有话说:
【抱歉,写了个寂寞,鞠躬,有点卡,晚上再更一章。】
第三十一章
沈岚清手臂伤了,也没执意跳舞,舒希也没了太大兴趣,便双双找了处座位,安静的忙里偷闲,“品茗阅报”。
倒是舒希看累了杂志,手机也不在身边,便转而望向礼堂大厅中央,正在舞蹈的两人。
每年连中的迎新舞会,都会有一对打头阵,跳舞开幕。
以往这二人都是陈疏易与舒希,如今再看,大厅正中央翩跹的,还是白色西装的陈疏易,只是对面的舞伴换了人。
是今早只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柔弱女生。
隔的很远,舒希并不能看清他们面上的神情,倒是觉得他们二人这么远远一观,很登对罢了。
那女生满身的浅绿色柔纱,只露出洁白的手臂与纤长的脖颈,浅V宽肩吊带设计的纱裙完美贴合着她,裙摆蓬松至膝间,清纯中不失俏皮,仿若深林中第一滴晨露坠落心尖。
打头阵的领衔舞蹈过后,便可以再有两对舞蹈者,随着大厅曲调步入舞池,一曲毕后,众人便可自由舞蹈。
沈岚清见她放下杂志,看得津津有味,十分入神,不免在一旁端详起她。
纯白的礼服,独特的衣袖装饰,束腰的衣带,将她修饰的袅袅婷婷,洁然玉立。
‘学姐,你想去跳舞吗?’沈岚清在她手机上敲了几个字,递了过去。
“你呢?”舒希问。
沈岚清垂眸少顷,又眼含期待地伸手,递到她面前:‘如果你想的话。’
舒希低头拿起桌上的杂志,眼神却不经意间扫过他受伤的手臂,笑着道:“算了吧,当个旁观者也挺好的,对吧?”
她转而望向舞台中央那两个人。
‘学姐开心就好。’
舒希反复咀嚼着那几个字,又看向他的眼睛,骤然又问:“那你呢?”
沈岚清回避着她,犹犹豫豫打了几个字:‘学姐开心我就开心。’
说谎。
舒希单刀直入:“那你想不想去跳舞?”
沈岚清敛起眸子,生怕她担心自己手臂,又敲打了几个字过去:‘平常也不怎么参与这种活动,也不太想,一点也不感兴趣。’
又说谎。
“恩,…我突然又想去了。”舒希甩下杂志,看向他亮晶晶的双眼,冲他伸出手掌,“走吗?沈公子?”
—
陈疏易还在舞厅中央翩跹,眼角余光突然触到不远处正缓缓走来的一对身影,男生黑衣似墨,女生白衣如雪,远观那两人,就连衣着方面都如此相衬。
沈岚清手臂只是得了些皮外伤,抹上药膏再轻微包扎后,便无什么大碍了。
此时一曲刚毕,正是要后面两对出场时。
舒希环顾一圈,朝观众席的会长使了眼色,便随着音乐与沈岚清入场了。
两人携手,贴的很近,都能闻到彼此身上的香气与呼吸声。
他们配合的很默契。
只是舒希未想过,梁黎里与薛琢仁是第三对进入舞池的人。
可能因着梁黎里与陈疏易,私下里被广为流传的某些“怨恨”,两组气氛剑拔弩张,水火不容,立马忘了他们这边。
较量者变为了陈疏易与薛琢仁。
在华尔兹悠扬动听的乐声中,陈疏易与薛琢仁两人共同牵着自己的舞伴,在手臂下旋转起来,少女们如百花般绚烂的裙摆,也随之飘散开来。
梁黎里转到第三圈准备往回撤步时,一旁骤然横过一只修长的手臂,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前,毫不客气地将她一把拽过,随之腰间也被这人紧紧锢住。
她抬眼,眼神平静地望着那个熟悉面庞,状似疑惑:“陈疏易?”
任谁也不会料到,梁黎里不戴眼镜时,眼睛就如一潭无人问津的平静湖泊,凉得很,却也美丽到无与伦比。
陈疏易也将之前的舞伴,毫不犹豫地推给了薛琢仁那边。
薛琢仁看着梁黎里转眼间,翩翩然远离他的身边,有些茫然地注视着地面,空荡荡双臂瞬间扑过来穿着青绿纱裙的唐司薇,只礼貌性散着和善微笑的与他问好。
薛琢仁便是满脸无奈,却也很是绅士的打算继续跳完这一曲。
舞会也正式开始。
还没跳完一曲,陈疏易便直接牵起梁黎里,在舞蹈的人群中隐匿着身形,悄悄跑出了大厅。
昏暗的校园礼堂外,只有里面墙面上几柄明黄的烛火还竭力散发着微光。
少年逆着光,也未转头,只问了句:“是不是他让你做的?”
第三十二章
“谁?”梁黎里语气疑惑。
“谁和你来的?”陈疏易反问。
见她不答,陈疏易转头,又问她:“得到那老头的命令,来时时刻刻监督我,拿到你的高额报酬,难道这还不够?”
梁黎里怔住,而后掩着唇轻笑起来,说出了有史以来最长的话,声音却轻如鸿毛,可有可无:“怎么?陈大少爷也有烦恼的时候?做了那么多事,骤然就想幡然醒悟,就想变好,让其他人原谅你,谅解你?”
那语调气质,仿若变了个人。
“好像不能就这么简单吧?”梁黎里笑着,眼神里闪烁着纯粹的光,以往平静的面色,在同样平静的月色下,隐隐透着诡异。
陈疏易以为自己听错,目光严肃,盯着她问:“什么事情?”
“没什么。”梁黎里又嗓音平静道,“看来晨欣的少东家,也不是个草包……”
“还有。”陈疏易隔着一整个清冷月色,随意地撇向她,嘴角勾着奚弄地冷笑,“谁跟你说,或者…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想变好了?”
陈疏易将手中的纸条,团成团,再转身时,已经丢到她的脚边,顺带还落了句:“垃圾。”
见他走后,梁黎里才似提线木偶般,背靠在窗外的墙壁旁,而后倏地挣脱着卸了力,垂着头,深吸口气。
许久,她才蹬着墙角,暗骂了一句。
—
连中礼堂内。
舒希抬着手,小心回避着沈岚清手臂的伤痕,尽量不与他接触过近,却还是有似有若无属于他的气息传递过来,惹得她头脑更加发懵,手脚也有些不听使唤。
“唔。”沈岚清闷哼一声。
舒希也是慌不择路,多年来头次出现这样的错误,将鞋跟从他脚面上移开后,连连道歉。
随后她反应过来什么,又抬头惊喜道:“你刚刚……发出声音了?”
沈岚清颇有些无奈地宠溺望她,眉眼弯弯,嘴角抿起温柔的弧度,而后嘴唇一张一合,对她比着口型。
他“说”了两遍,舒希第一遍还有些半知不解,等他又重复一遍后,舒希才看懂了。
他说她傻?
他说她傻瓜?!
感觉自己当学姐的“威严”有被冒犯到,舒希也不说话,回怼了几个字的口型。
认真对他一遍遍道:‘你也是。’
沈岚清盯着她看,眉眼的弧度又弯了不少,嗤笑时喷洒出的温厚舒展的气息,尽数都环绕在她的周遭。
真要了命了。
“闭嘴,好好跳。”舒希低着头,却从耳框一路红到脖颈。
—
倒是薛琢仁与唐司薇,没跳完便坐到了一边,彼此三言两语的,也算能说上话。
陈疏易再回来时,便见唐司薇正僵硬着嘴角,看着面前几个女生端着酒水到她面前,似乎要请她喝,她面色变得有些为难。
薛琢仁见不得女生多的场景,在她们几人靠近时,就已经默默走远了。
陈疏易走过去,将酒杯又端回去:“拿走吧,她不喝。”
见她们走后,唐司薇才松了口气。
唐司薇抬头笑着道:“谢谢你。”
“真蠢?”陈疏易说了句,“不会拒绝?”
舒希平常性格再怎么柔和,也会想着拒绝。
“啧。”陈疏易见她这样,头次有些烦躁道,“好歹是我带来的,出了事自己负责。”
“抱歉。”唐司薇听罢,失落垂着头,态度却谨慎极了。
“挺奇怪的。”陈疏易看着她疑惑。
唐司薇仰头下意识问:“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人为什么总是喜欢自不量力。”
唐司薇眼神迷茫的想了会儿,答:“…不知道,是挺奇怪的。”
宴会进行的很顺利。
收拾好会场,回到家后洗漱完后,舒希躺在床上,又在微信里,跟那几个熟人解释了好一会儿,她们才逐渐消停。
舒希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想了很久,又拿起桌面上的手机,敲敲打打了几个字。
【舒希】:那你说,突发性失语症,要怎样才能好?
【侦探程雪雪】:啊呀,你学习成绩那么优异,怎么关键时刻变得这么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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