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何罪之有?!”荣贵妃不敢置信,昨夜皇帝还和她如胶似漆,今日就要禁她的足?
“奴才只是传令,其余一概不知。”李谋淡笑,行了个礼,拂尘一甩转身走人。
看见这阵仗,孟德妃把话硬生生地咽了下去,临走前,她抚慰了荣贵妃两句,而后道:“贵妃娘娘的妹妹和本宫侄儿的婚事,等这阵过了再议吧。”
荣贵妃嗤笑,“既然姐姐这样说,那这婚事还是别议了为好。”
孟德妃不置可否,被宫女扶着手肘离开。
禁卫军很快来把守住流霭宫的宫门,荣贵妃忿恨发抖,什么天有异象,一定是有人在毁谤她!皇帝居然听信了这些小人的谗言,把和她的情分置于不顾!
她怨到喉咙发哽,让乳娘把她的命根子江熠抱上来,却被告知江熠刚才被皇后的人接走了。
皇后此时正拿着流苏步摇逗弄江熠,她唇畔微扬,沐竹在一旁恭维:“还是老爷有办法,知道陛下最关心社稷民生,把荣贵妃的妖妃名头坐实了,她以后再也掀不起什么浪来!”
“心里知道就行,嘴巴都给本宫严实点。”皇后依次警告地睨了宫人一圈,她的眼底是藏不住的爽朗舒畅。她盼着这场异象来得更猛烈些,让荣贵妃彻底翻不了身!
*
宫里和民间的传闻纷纷扬扬,江以衎的府邸却安静得异常。
数日来,他的高热时起时歇,紧阖的双目仍未睁开。老巫医解释是合欢散的药性刺激了他体内的噬心蛊,赵芸嫣的视线掠过他颊畔涂了药膏的长长刀痕,心里越发负疚难安。
如果她没有坚持让他喝下那碗牛乳,他是不是就不会生病了?
铅色浓云荫庇黛蓝夜幕,赵渭清想带着江笙再次入府探望,阿念谨慎起见,把他们拦下了。
暖阁寝卧里,老巫医用水给江以衎喂下江之让寻来的珍贵清丹,赵芸嫣双手交叠立在旁边,她垂眉低首,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赵姑娘不必自责。”江之让已然把赵芸嫣当成弟妹,神情和煦地安慰她。
“可、可是殿下都睡了这么久了。”
阿念把握时机,“赵姑娘有所不知,去年岁末殿下因赵姑娘的假死伤心昏厥了半个月才醒过来,殿下吉人自有天相,这次也不会有事的。”
闻言,赵芸嫣噙着疑惑和讶然瞧了阿念一眼,阿念真挚而恭顺道:“殿下对夫人的一片真心,属下看在眼里。”
窗外蝉鸣声吱吱,赵芸嫣心里一上一下。江之让捕捉到她的细微变化,他挥退下人,循循善诱:“以衎第一次把赵姑娘带来见我时,我就发现你在他心中的不同了。”
榻上俊美男子的高热正在消退,他的浓睫不可察觉地微动,凝神听着床边二人的对话。
“至于和亲一事,沈秋曾对我说过,如果我把她送去和亲,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赵姑娘是不是因为这个才不愿意接受以衎?”
室内阒无人声,良久,赵芸嫣遥远而轻渺的声音才飘进江以衎的耳朵。
“不是因为和亲,而是因为我已经把五殿下的一切都放下了。既然我都能做到不再喜欢五殿下,那么他也可以做到。”
少女的嗓音低柔软绵,却像一把扎满尖刀的重锤擂向江以衎的心脏,他呼吸凝滞,几乎要被赵芸嫣的话捂到窒息。
江之让没想到她这般倔强,叹声:“若是以衎像你这般豁达便好了。”
他劝不动赵芸嫣,只能改日把沈秋带来再劝劝她。
赵芸嫣把江之让送了出去,她又把老巫医请进来给江以衎把脉,榻上男子缓缓睁眸,那道结痂的褐色刀痕在他瓷白的皮肤上突兀显眼,见赵芸嫣进来了,他朝她露出个虚弱的笑意。
“殿下醒了?”赵芸嫣惊喜地凑过去,关切道:“殿下还难受吗?”
江以衎浓睫一抬,掩好眼底的阴沉幽深,“我没事,芸嫣回去歇息吧。”
赵芸嫣盯着他,心中突然沁出一股寒意,“殿下听见我和三殿下说的话了?”
“他何时来的?你们说什么了?”
原来他没听见,赵芸嫣摇了摇头,他的唇瓣又开始泛红了,她担心合欢散的药性继续发作,连忙福身离开。
月影惨淡,在江以衎的吩咐下,阿念把那盆养着情蛊蛊虫的黄绿花苞小心地捧了过来。
江以衎苍白着一张脸,眸底漆黑,问老巫医:“把情蛊种到她身上,她多久才会爱上我?”
周围的烛火似乎都被他的冷冽气息惹得战栗跳跃,老巫医俛首跪在榻前,“吞下蛊虫后,夫人会昏睡一觉,醒来之时便大功告成。”
“很好。”江以衎勾唇,老巫医抬头看清他几乎走火入魔般执拗的眼神,抖索着道:“恕小人多嘴,殿下身份尊贵,什么样的美人得不到?殿下何必要为了……”
一把匕首“咚”的一声把他的长袍下摆钉在地上,江以衎垂眸睨他,老巫医被他周遭的戾气吓得闭了嘴,布满皱纹的双手拔.出匕首,胆战心惊地呈给江以衎。
利刃划过指尖,鲜红滚烫的血液浇在黄绿花苞上,洁白的花心打开,小指甲盖大小的血红色蛊虫贪婪地吸饱了血,减缓了蠕动的频率。
“她睡着后,往她的房间里多放几个炭盆,让侍女把蛊虫放进水杯中端给她。”
蛊虫被送到缀云手中,侍卫们悄然无息地把点燃的银丝炭放在落地屏后。冰鉴里盛着的冰块很快化掉,闷热的夏夜,赵芸嫣把薄被踢开,她被雪光缎包裹的肩背热出一层细汗。
一直睁着眼睛守在外面的缀云听见动静,赶紧把蛊虫丢进凉丝丝的水中,端着瓷盏走到床边,“夫人是不是被热醒了?今天好奇怪,怎么这么热?”
“夫人喝点水吧,我和踏蓝去给冰鉴里装上新冰块。”
赵芸嫣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她接过瓷盏一饮而尽,水里有什么东西挨到她舌根时动了动,她头皮发麻,“这杯水里是不是有……”
她的话还没说过便软软地跌在锦缎间昏睡过去,瓷盏滚落到地砖上,碎声清脆悦耳。
数只鹤形对灯接连亮起,缀云把碎片收拾干净,银丝炭被撤下,新的冰鉴置于房间四角。
江以衎身着玄色华美长袍款步而来,他坐于床沿,用一张月白色的绸帕擦拭赵芸嫣脸颊上被热出的汗珠。
少女浓密顺滑的齐腰长发散在软枕上,江以衎屈指碰到她娇嫩的唇瓣,合欢散的灼热药性险些让他失掉理智。
“我不允许你放下我。”江以衎平息着紊乱的呼吸,沉静道:“你会喜欢上我的。”
他彻夜未眠,守在赵芸嫣床前等她醒过来,灼人的目光没有移开半寸。
赵芸嫣纤长卷曲的睫毛乖巧地阖着,情蛊生效,对江以衎的爱意从她心口处破土而出,她蜷缩的青葱玉指动了动,下意识抵抗这份侵袭,却被蛊虫以破竹之势再度压制。
一夜过去,淡色的雾笼罩着亭台流水,粉红色的云层中间透出了朝阳的金光。赵芸嫣迷蒙地睁开惺忪的睡眼,映入眼帘的是噙着温和笑意的江以衎。
她茫然地望着他,忽然清醒过来,急切地坐起来,“殿下怎么在这儿?殿下还难不难受?”
江以衎的心都化了,他替她掖了掖鬓边碎发,“我看见你就不难受了。”
他的长指抚过她清莹妩媚的脸颊,赵芸嫣颊畔泛起一丝红晕,江以衎蓦地把她抱到他身上,圈着她软绵绵的腰肢问她:“芸嫣喜不喜欢我?”
赵芸嫣怔了怔,她心疼地看着江以衎脸上的刀痕,脱口而出:“我当然喜欢殿下。”
情蛊淡化了她所有伤痛的回忆和对江以衎坚定的拒绝,她抬起藕臂搂住他的后颈,杏眸弯弯,笑靥清甜灿烂。
她很久没有主动抱他了,就算知道这是情蛊的作用,江以衎依旧不可抑制地情动,“嫁给我好不好?”
赵芸嫣把白皙小脸埋进他的肩窝,羞得声若蚊呓:“好呀。”
床畔气温上升,江以衎掰过赵芸嫣精巧如玉的下巴,温柔地从她的眼尾一直亲到柔软唇瓣,一个劲儿地汲取许久未曾触碰的柔滑和香甜。
赵芸嫣面色如霞,江以衎带着薄茧的指腹划过她滑嫩的肌肤,她忍不住微微发颤。
紧紧抱着她的男人如珪如璋,他唇红齿白,摄人心魄的凤眸风情上挑,赵芸嫣趁着换气的功夫推他,“现在是早上……”
“我好想你。”江以衎蹭了蹭她软乎乎的脸颊,嗅着她的甘美香气,恨不得把她嵌进他的身子里。
赵芸嫣心软了,她不再反抗。江以衎在剥开她的淡粉色寝衣前顿了一瞬,流光闪动的眸射向少女澄澈干净的眼睛。
赵芸嫣见他停下,疑惑道:“殿下好了吗?”
雕花窗外,数道炽热暖灿的日晖不可抵挡地刺破薄软的云雾。江以衎摩挲着赵芸嫣娇媚惑人的脸庞,只要她爱他,他不后悔给她种下情蛊。
盛夏时节,府里人工湖中的清婉荷花沐浴在骄阳下,直到日上三竿,柔嫩的花蕊都快被晒蔫了,那烈日却愈加毒辣,毫无偃旗息鼓之势。
第62章
赵芸嫣的一头柔顺长发垂在被衾上, 她咬着唇攥紧丝被,塌着腰受不了了想爬开,却被江以衎一把拎起来抱在怀中。
少女羽睫濡湿, 低泣声沙哑,皎莹水媚的娇靥染着一层薄绯, 瞧着我见犹怜。
她挣扎起来,江以衎托着她簌簌轻颤的肩背温声哄道:“芸嫣乖,很快就好了。”
赵芸嫣头晕脑胀,抬起雾蒙蒙的杏眸看了一眼江以衎气度无双的秾丽眉眼,听见他呼吸一重, 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将热烫湿吻落在她艳丽的唇瓣。
缀云和踏蓝抬着热水往湢浴里放,两个小丫头窘得耳根通红,都已经过了午时了,殿下和夫人怎么还在……
赵芸嫣被亲得细长纤白的脖颈都仰起来,江以衎嘬吻着她香甜的唇舌, 见她乖顺地承受着, 他唇角微扬,带着愉悦的笑。就算通过卑劣的手段得到她的身心, 那也是得到。
良久, 江以衎横抱起浑身酥软的赵芸嫣向湢浴而去, 伺候她沐浴时,他深沉的眼眸一点点掠过她雪腻肌肤上的吻痕齿印,修长匀称的手指划过她雪白平坦的小腹, 顿了瞬, 突然想问她想不想要个小孩子。
一个唤她娘亲, 唤他爹爹的粉雕玉琢的小孩子。
江以衎倾身想附到赵芸嫣耳边询问时, 目光蓦地停在她水灵娇憨的芙蓉面上。
算了, 赵芸嫣连十七岁都没满,她在他心中都还是个小姑娘,等她长大些再说吧。
赵芸嫣累得不想动,由江以衎把她收拾干净上完药抱进换了新床褥的榻上,她正阖眸沉沉睡去时,又被江以衎抱坐起来,他放了一张红木小案几在软榻上,木盘里是鲜美的粥点菜肴。
“我想睡觉,我不想吃。”赵芸嫣别过脸,音色依旧发软发颤。
“芸嫣听话,吃了再睡。”江以衎的长指优雅地剥开一只虾,蘸了蘸醋,喂到她唇边。
赵芸嫣勉强吃了几口,说什么都不吃了。江以衎把案几端走,净完手回来时,发现她用薄被蒙着小脸,呼吸清浅,已经睡着了。
江以衎替她把被角掖到下颌,垂眸望着她姣好的睡颜,不过才一上午,他觉得意犹未尽,她居然累成这样?
他开始思索要不要早晨把赵芸嫣拎起来带着她强身健体。
熏香炉放在冰鉴前,凉爽的沉香气息打着旋钻入床帏,一切静谧而寻常。
赵芸嫣再醒过来时,窗外漫天星辰,流转生辉。江以衎捧着书卷倚在床头,见她睁眼,含笑问她:“这么快就醒了?”
他以为赵芸嫣会睡到明天清晨,没想到未到子时她就醒了。
睡了一觉,赵芸嫣神智清明过来,抬眸与江以衎的目光相撞,她细软的耳尖顿时酥红,眨着长睫讷讷地“嗯”了一声。
“你哥哥明晚会过来。”江以衎把她捞过来,收拢她的腰肢,“我把婚书准备好了,明晚写上芸嫣和我的名字。”
赵芸嫣乌黑溜圆的眼睛注视着江以衎,好像没有什么不对,他喜欢她,她也喜欢他,于是她点头,把小脑袋埋进他清爽干净的怀中蹭了蹭。
江以衎唇畔的笑容扩大,他揉了揉赵芸嫣柔缎般的长发,让她好好歇着,他一会儿再回来陪她。
花厅里,江铄瞠目扫了一圈被堵上嘴缚得动弹不得的黑衣人,江以衎抬步走进,淡声道:“这么晚了,太子殿下过来做什么?”
“孤来关心五弟。”江铄坐在上首,瞥见江以衎脸上的刀痕时诧异了一刹,“这是怎么了?”
“太子来得正好,”江以衎懒得回答他的话,吩咐手下:“把那几个关禁闭的女人带过来还给太子。”
“怎么?五弟腻味了?需要孤再挑几个美人给你么?”
江以衎的细密浓睫掩下眼底的厌烦,“太子有事直说吧。”
侍卫把前来寻仇的黑衣人拖了下去,见左右清静无人,江铄才开口:“我要你去行宫把江安无声无息地杀了。”
江铄知道了皇后暗中派人去寻制五毒散的人家,虽然皇后尚未怀疑到他身上,但当初是他给那个聪慧伶俐的亲弟弟下的药,如果皇后真要大张旗鼓地开始查,他难免不会暴露。
虽然他手下心腹不少,但这些心腹或多或少都与尉家有联系,毒杀胞弟的事,还是交给嘴巴严实不问东问西办事干净的江以衎为好。
倘若日后败露了,也可以把脏水泼到江以衎身上,毕竟他连弑母都做得出来,其他丧心病狂的事更不在话下。
“太子另寻他人吧,我在禁足,我帮不了太子。”
江铄不恼,反而露出个好脸色,拉拢道:“以衎,当日是为兄冲动了,为兄给你赔个不是。”
他默了半息,“江焕不懂带兵,兵部的人这几天在上折子,父皇被各种事弄得不堪其扰,五弟去向父皇认个错吧,孤和母后会替你说些好话,恪昭公主身上又没有皇家血脉,算什么乱.伦?”
江以衎撩起眼皮看了江铄一眼,视线交汇,江铄明白他答应了,不由弯唇一笑。
*
次日,刚至卯时,霄汉一片微光。赵芸嫣被江以衎摇醒,她软声哼唧着不想起床,江以衎给她换衣裳时掀起疑惑,昨天二人做完她就开始睡觉,中途醒了一次,等他见完江铄回去后发现她又睡了,哪儿来那么多觉可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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