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延白一一谢绝,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陈年就坐在他的斜对面,看着那边如火如荼的胶着场面,心里发酸。加上身旁的陶粒添油加醋,她心里就更酸了。
“你看看人家,多主动,再看看你,就跟一蜗牛似的!”
这哪能怪她!
要怪就怪陈延白不看手机!
明明她比她们都先的!
那边的笑声聒噪的传过来,陈年心里发闷,俯身从桌面上捞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气泡酒刺激舌尖味蕾,刺激到神经里。陈年紧闭着眼承受,果酒的香甜味道在她的口腔里蔓延开来。
她突然发觉其实酒也不再那么难喝了。
于是又想去拿。
陶粒一下打掉她的手。
“你还要喝啊。”
陈年脸颊开始有些发烫,有点麻麻的。还好包厢里的光线暗,没让人捕捉到她脸颊上的酡红,她颤颤眼睫,“嗯,还想喝一点。”
她真心的评价道:“这酒挺好喝的。”
其实陶粒有一瞬间是觉得陈年受刺激了,但当事人表露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她大概是有些在意的,于是她也就不戳她心窝子。
俯身也拿过一杯,“好吧,那我陪你喝。”
两姐妹一杯接一杯的把酒往嘴里灌。
陈年喝的有些多了,脑袋里晕晕胀胀的,有点像飘在云朵上。
那团笑声依旧响在耳边。
挥之不散。
陈年手掌托腮,一歪头一撇嘴,那可怜巴巴的委屈样隐在昏暗里。
默了会儿,她突然毫无预兆的站起身来。
吓身旁陶粒一跳,“你干嘛?”
陈年看起来和往常没什么区别,她面色平静,连声音也平静,“这里面太闷了,我想出去吹吹风。”
说完她就离开了。
“欸——”
陶粒看着她离开的单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
陈延白也注意到陈年的举动,视线不由得随之看去,女孩儿的身影纤薄,绕过一众寻欢作乐的人,最后拉开包厢的门,走了出去。
其实早在他一进这包厢门便注意到角落里的她,手里捏着手机,目光大胆的越过很多人往他身上放,她以为他没看见,其实早早就看见了。
她的视线流连在他身上,缠绵缱绻的落在他的心口。
他不舍她挪开。
就那样不动声色的享受着,甚至是有女生围坐到他身边时,他也没怎么管。
一颗心全放在陈年身上。
她这会儿离开了这里,陈延白突然也觉得乏味。
起身想离开。
身旁的一个不熟悉甚至他根本都没见过的女生突然叫住他,“你去哪儿呀?”
声音里有娇纵的味道。
陈延白连看都没看她,只丢下“你管不着”四个字,然后抬脚,离开了包厢。
包厢里昏暗靡昧,随处都透露着一股浑浊的味道。陈年出了包厢,厚重的大门隔绝了里面鬼哭狼嚎的音乐声与说话声,她这才觉得耳朵轻松了不少。
抬手揉了揉,陈年舒了口气,往前走。一直到栏杆前才停下。
但这走廊里还是能隐隐听见不同包厢里传出来的音乐声,模模糊糊的,噪点像被蒙了一层膜的鼓,闷闷的击打着传来。
或许是因为喝多了酒,陈年脸颊绯红,脑袋也有些晕晕乎乎的。她眨巴眨巴眼,目光怔怔地看着自高顶垂落而下的玻璃吊灯。在这样的暗处光景里,吊灯也都折射着昏淡暗光。
也不知是哪个包厢里,正放到一首歌的间奏,月光在水里摇曳,荡漾起淡淡的涟漪,一种空灵的美感缓缓蔓延,陈年在外被这首歌吸引,她静静的欣赏着,觉得浪漫。
她闭着眼,唇角抿开成浅浅的弧度。
睁开眼时,她看见了她面前站了个人。陈年仰头看去,从一截凌厉削瘦的下颌划到那人的脸上。光线很弱,陈年定睛看了很久才依稀辨认出他是谁。
“陈、延、白?”
她的目光有些涣散,面前的人一会儿出现两个一会儿又变成一个,在她面前跳来跳去的。
这小姑娘看起来八成是醉了,身子一晃一晃的,像风里轻飘的旗。但还能从她嘴里听见自己的名字,陈延白倒觉得惊讶几分,醉是醉了,但没完全醉过头。
“你倒是还认得出是我,知道我的名字。”他忍不住逗她,嘴唇轻翘。
陈年脸红着,一本正经的看着他,“我当然认得出是你啊。”
喜欢了很久很久的人,就算只是简单的轻轻靠近,等那股气息拂面而来时,她的感官就能瞬间抓住一切关于他的痕迹。
陈年晕乎乎的样子有种特别的呆感,她仰着脸看他,眼睛里纯真清透,像一汪明净的泉,惹人沾染。
那像是有一种魔力。
陈延白眸间深了几许,“喝醉了?”
“应该没有。”陈年摇头,辩解道:“我喝的不是纯酒,是果酒。”
“那也是酒。”
“陶粒跟我说喝果酒没事的,所以我应该没有醉。”
“好像就是脑袋有点晕。”
“那就是醉了。”
陈年不同意陈延白的说法,摇摇头,“不对,我没有醉。”
她抬起眼皮看他一眼,“你不要骗我。”
“……”
蠢萌的酒后乱语,让陈延白一下乐坏了,眉眼间都漾着笑意,他没忍住抬手刮了刮陈年的鼻子,依着她说:“行,不骗你。”
得到肯定的答案,陈年嘴角才露出浅浅笑意。
走廊上就他们两个人,这会儿靠得很近。那首月光摇曳的间奏音乐又重新被人放了一遍,这会儿声音更大,缓慢荡漾在她的耳边。
舒缓而暧昧。
The years I find separate us
与你分别的这些岁月里
I think of you now and then
我时常陷入与你的旧日回忆
Won’t let the memories fade to dust
不愿放任往昔随尘埃逝去
Baby remember when
亲爱的,我仍记得
We were riding through the night
与你一同驱车驶过漫漫长夜
The moon was on our side
身披皎洁月光
Once upon a time
在许久许久之前
她似乎也随着歌声,陷入了许久许久以前,想起了故事的开始,想起了那个永远存在她记忆里,意气风发的少年。
那时她的爱,笨拙又青涩。
缱绻夜色混着靡昧,在这样声色犬马的场合里,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着这音乐的拍。陈年一双清澈不谙世事的眼认真的瞧着他,瞧他几分与从前相似。
他似乎没变,又似乎变了。
可却在她心里,无可撼动。
都这么久了,她还是喜欢他,哪怕她说要忘了,也还是喜欢他。
那些酸涩无比的记忆随之袭来。
她突然有个很大胆的想法。
陈年阖下眼皮,缓缓抬手,两根手指揪住陈延白的衣角,轻轻的晃了晃。
声音可怜巴巴的。
“我可以抱抱你吗?”
作者有话说:
马上就可以在一起啦!!!
文中出现的那几段英文出自英文歌《Once upon a time》侵删,这首歌很好听,强烈推荐,间奏有一点那种月光在水里摇曳的感觉,我觉得用在这个氛围里很合适。
第64章 听话
陈延白意外的挑了挑眉, 下意识出声:“你想怎么抱?”
话音刚落,面前的姑娘身子前倾,双手轻轻的搂住他的腰。她闭着眼, 脑袋靠在他的胸前, 十分珍惜又小心翼翼。
她喃喃出声:“就这样抱。”
温香软玉在怀,是恰到好处的触感。
陈延白没想到她会就这样朝自己扑来, 但这会儿人确实是真到他怀里了。他有些发怔。
手臂虚虚的向上抬,他想触碰她的肩膀,也想和她一样将她环住。
紧紧的环住。
就在他刚落手的前一秒, 怀里的人突然又喊了他的名字。
陈延白的手下意识停住, 他偏头问陈年,“怎么了?”
女孩儿在他怀里笑着跟他接话, 声音甜甜, “我刚刚好像抓住了我的梦想。”
然后又自顾自的喃喃:“我十七岁那年的梦想。”
她说着,又乐得开怀,脸颊贴着陈延白的胸膛蹭了蹭,手臂又缩紧一分, 像是要把自己嵌进他的怀里一样。
喝醉酒了什么都变得大胆热烈起来。
陈延白垂着眼看怀里的她,他突然想到之前在图书馆里看到的她那本写满了关于他的日记本, 少女十七岁的梦想全都跃然于纸上, 在不久的将来, 被他全部发现。
心脏像是揪疼一般, 又像是被灌了蜂蜜糖浆,涩与甜交杂, 融汇交错着蔓延开来, 心底不是滋味。
陈延白俯身拥住她, 双手将她缠绕得很紧, 小心翼翼又极为疼惜。
眸色缱绻。
“傻瓜。”
他怎么可以,是她的梦想。
让她伤心的是他,让她难过的也是他。
每想到这个,陈延白就会很自责。
环住她的手臂又收缩几分,像是想要将她揉进心里。
“你怎么这么傻。”
陈年在他怀里蹭了蹭,以为是自己做了个梦,便放心大胆的说着:“我不傻。”
“相反,在十七岁那年喜欢上你是我做过的最勇敢的事情,还有现在抱住你,虽然这只是一个梦。”
“这不是梦。”
“我不信。”陈年突然松开他,从他怀里挣脱开来。
她微仰着脑袋,一双盈盈杏眸里溢着柔软的水波,认真的看过他的一眉一眼。
唇瓣微张,“这明明,就是梦。”
不然,我怎么敢就这样只身孤意的靠近你。
不然,你又怎愿我将你抱住。
可就在这一刹那间,陈延白忽俯身靠近。他双手扶着她的肩膀,将两个人的距离缩短。
距离短得快要到鼻尖碰鼻尖的程度。
陈年被吓了一跳,瞳孔微阔。
浅浅呼吸拂过她的面颊,陈年脑袋清醒了一半。
直到下一秒,没控制好自己地一颗真心,陈延白稍稍歪头,带着凉的唇瓣轻轻的碰了碰她的唇角。唇边覆上一片柔软,这真实的触感彻底酥麻了陈年身体里的每根神经,下垂的手不受控制的捏紧,她整个人脊背绷得僵直。
陈延白小心翼翼地吻了她。
他离开她的唇,与她鼻尖碰鼻尖,轻呼着灼热气息。
一字一顿地问她,“那现在呢?”
“还觉得是梦吗?”
孟盛阳将生日会举办在这里其实也不只是单纯地为了生日会,他是打算当着所有人的面告诉陈年自己对她的心意的。
可正当他准备好这么做时,陈年人却不见了。
于是他就出来找,直到在走廊转角看见了这样的一幕。
陈年在和陈延白接吻。
他整个人愣在原处,跟没反应过来似的。好久之后才回了神,心脏最深的支撑起来的某处像是在沉沦塌陷,孟盛阳身处于阴影里,颤着眼皮挪开视线。
顿了几秒中,他才默然地离开了那里。
……
第二天陈年醒来发现自己是在宿舍,一头长发四散地铺在枕上。宿醉后地清醒让陈年脑仁儿生疼,虽然那些酒不算什么,但她还是大醉了一番。
醉酒地滋味太不好受了,她发誓之后一定不喝酒。
陈年手撑着床坐起来,发白的脸颊没有一丝血色,细眉微蹙,她揭开被子下床去。
听见动静,陶粒转过头来看。
她起身走近她,“你醒啦?”
“感觉怎么样?”
“脑袋还有点晕乎乎的。”陈年揉了揉太阳穴。
陶粒拉着她到椅子上坐下,“也真有你的,喝个果酒都能喝醉。知道自己不会喝酒还喝那么多,你还真听我的话。”
“开心嘛。”陈年抿唇笑了笑。
瞧她这样子,陶粒无奈的白了她一眼,倾身拿过她桌上的瓷杯,起身跟她说:“我去给你泡杯蜂蜜水。”
陈年心里很暖,跟她说了声谢谢。
宿舍里很安静,其他两个室友都不在,估计是去上课了。陶粒就在自己的座位上给她泡蜂蜜水,勺子时不时触碰到瓷杯壁,发出很清脆的一声响。
蜂蜜水泡好后,陶粒端过来递给她,“喏,解酒的。”
陈年接过,又说了声谢谢。
蜂蜜水是热的,陈年两手捧着,任由温度传至自己的手心里。她捏着勺尾搅了搅,橙黄色的液体在杯中旋转,氤氲雾气顺腾而上。
她眉睫低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陶粒忍不住一声唤:“年年,你在想什么呢?”
陈年回神:“没什么。”
她顿了一会儿,提到昨天晚上的事情,“昨晚我喝醉了,是谁把我们送回来的啊?”
“是孟师兄吗?”
“不是。”
“是陈延白。”
这名字一出现,脑袋里的那些细碎画面接二连三的被拼凑起来。
走廊,和陈延白,她抱住了他。
然后,她跟他接了吻。
指尖一松,金属勺掉进瓷杯里。
“嗑嗒”一声。
“你怎么了?”
陈年颤了颤眼皮,掩盖自己眼里的惊慌,“没事。”
“你继续说。”
“昨晚是陈延白把你送回来的,他抱着你,从KTV到学校,一刻也没有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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