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霓压着声儿跟他吵了一路,到这会儿有点慌了。
“你、你想都别想,一日未到大婚,本宫不……不跟你同寝。”
她抿紧唇瓣,用力拍打他,“季以舟,别让本宫后悔引狼入室!”
好心留他养伤,不是为了让他这么欺负人的。
季以舟冷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漆黑的眸怒意如澜,俯身将人扔到榻上。
作者有话说:
明日预告,(旧)文案抢儿子剧情到了,欢迎小可爱们多多评论~~爱你们
第47章 孩子
陆霓跌进拔步床, 一骨碌滚到最里侧,迅速坐起,手足并用往床尾爬, 想从那边跳下去。
季以舟好整以暇拆卸护臂, 在她靠到榻边时,身子一移挡住。
“是殿下说要培养感情,臣自当奉陪。”
陆霓换个方向, 噌噌噌又爬过去, “本宫每日陪你用膳了……”但不包括陪.睡!
护臂丢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哐啷声,他不紧不慢除去染血外衫,一面游刃有余阻挡榻上人左突右进的逃离。
脱剩一身雪白里衣,他扯过被衾兜头一蒙, 连人带被按在榻上, 平移着往里推了推,随后在外侧躺下。
陆霓缩在被里, 心跳如擂鼓, 过了半晌没见动静, 这才悄悄掀开一角,露出眼睛偷瞧形势。
季以舟两手阖在身前, 安安静静平躺着, 十分规矩。
就这?
吓死本宫了。
她把被子扯到下巴上, 向后一直退,背抵到拔步床的内厢板才停下,她这张床宽得很,并排睡三四个人都够的。
面朝着他, 陆霓轻笑了声, 不怕死地戳他痛脚, “你这么守着,是怕本宫夜里溜出去会情郎么?”
对于她的言语挑衅,季以舟充耳不闻,好似头一沾枕人就睡着了。
“本宫过几日就把他俩送走,你……别生气了。”
陆霓软语央求,眼见他耳根悄然泛起一点点红晕,她的手从被里探出来,伸过去轻轻挨到他屈起的上臂。
指腹缓慢划动,顺着布料的纹理,察觉到底下坚实的肌肉紧绷着。
他睁开眼,侧过头盯着她,气息冷得几要呵气成霜。
“殿下最好安分点。”
陆霓眯起眼,长睫阻隔开他锋芒毕露的目光,“唔”了声,收回手时,掩唇打了个哈欠。
“本宫眠浅,你夜里别动。”
说着她翻个身,拿背对着他,“那……本宫睡了。”
蜷在被里的身子一动不动,陆霓努力让自己闭上眼,看来他今夜应当不会碰她,姑且信他一次。
其实信与不信,又有什么区别呢?眼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反正她的清白……早就交到这人手上了。
她睡着时不惯有人在侧,原想着今夜大抵是要睁眼熬到天亮,谁知屏气久了,鼻息渐缓渐稳,竟不知不觉睡过去。
翌日,她在窗边投入的一抹艳阳下半睁开眼,迷迷糊糊抬手挡在眼前,一时不知今夕何夕。
身下是她睡惯的拔步床,绵软舒适刚刚好,她伸个懒腰滚了几滚,脸颊伏在丝滑缎枕上,这才有点清醒了。
榻上并没有别人,昨夜跟季以舟同榻而眠,兴许只是个噩梦。
坐起身,她看向掀开一半的帘帐,久违的暖阳已快越过窗外的枇杷树顶,好久没睡到这么晚了。
她拥着被子坐起,视线下移,瞧见随意丢弃在地的护臂,好心情一扫而空。
白芷进来时,小心翼翼打量长公主身上,见她仍穿着昨夜那套衣裳,心头一松,步履轻快过来,唤了声殿下,服侍她更衣洗漱。
“季督尉呢?”陆霓问的时候,心里期盼的那个答案是他已离府。
昨夜明显出去跟人动过手,既然伤已养好,自己走,总比闹得不欢而散强。
白芷答:“李其来了。”
唉,算了。
陆霓颓然点头,早起的精气神儿都跑得没了影儿,索性到外面走两圈。
穿过回廊一路来到果园,只见着风雨过后一地凋零,枝头空落落,已提前显出深秋初冬的萧瑟,泥泞地面落满花叶,连个下脚地儿都没有。
陆霓立在廊上,没瞧见不远处水榭外的季以舟主仆,沿着青石路到了凉亭下看鱼。
刚进亭子,就见宸哥儿迈着小短腿,吭哧吭哧跑过来,一头栽进她裙子里,抱住腿,仰头咧开小嘴儿,晶莹的涎水淌了一片,咯咯笑个不停。
“宸哥儿!”陆霓被他吓了一跳,随后也跟着笑起来,把他从裙子里拽起抱在腿上。
凌宸嘴里嘟嘟囔囔,把他新得的玩偶显摆给长公主瞧。
绢布扎成的人偶有个圆圆的脑袋,上面拿笔画出简单五官,一个大大的笑脸,腰侧还挂了把细枝扎成的小扫帚。
“这是什么呀?”陆霓柔声逗他说话。
宸哥儿扎着小胖腿坐在她膝上,短短的指头提着人偶颈上的细绳,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被问到问题,他拧着小眉毛冥思苦想,哼哼唧唧忘了这东西叫什么来着。
后面丁嬷嬷和春桃追上来,给长公主请了安,立在一旁。
丁嬷嬷瞧宸哥儿嘴笨,着急在旁提醒,“扫晴娘……宸哥儿说,说给殿下听。”
“娘……”宸哥儿眼睛一亮,记起来了,“娘、娘,给……娘……”
“宸哥儿真乖,原来是扫晴娘呀。”陆霓也跟着他眉开眼笑。
落了几日雨,小家伙一直不得出来玩耍,成天扒在窗边等雨停,春桃就给他扎了个扫晴娘,挂在屋檐下,还教他念:
扫晴扫晴,明儿就天晴。
季以舟远远见到长公主过来时,李其正在跟他禀报:
“耿太傅一行,是快走到徐州边界遇害的,宁大哥赶到时,只找到小少爷耿清彦一个活口,耿太傅生前最看重这个孙辈,当时把他藏在车底,才没被匪徒发现……”
季以舟心不在焉听着,神情淡漠,目光追随在陆霓身上。
昨夜强留她同榻而眠,其实他也不知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证明她这个人归他所属?
还是要让她知道,她已不能再像从前那样,随随便便就弃他如敝履?
之后,她一点防备也无地在身边熟睡,他却彻夜难眠,不知该喜还是忧。
她的心里根本没有他,不过是假意逢迎、勾引利用他罢了。
他回京是为报仇,看着生父在面前倒下时,心中不起波澜。
然而面对她,却每每难以心静。
还是走吧,赖在她身边,又有何意义?
“主子,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啊?”
李其探问一声,“耿清彦如今的身份敏感,该如何安置,宁大哥叫我来问您一声。”
“今日就走,你叫宁通先把人……”
季以舟说到一半,神情猛然间一凛,站起身来。
黑白分明的眼瞳闪动异样光采,紧紧盯着那个小小的孩子——
看着他跑过去拽住她的裙子,长公主笑着回身时,季以舟的心漏跳了一拍,满眼不可置信。
他疾步向那边走去,脸色白得吓人。
李其茫然跳起来追问:“主子,送到哪?”
季以舟完全没听见,看着她将孩子抱在膝上,两人头挨着头说笑,清风将那孩子的笑声送来,稚嫩童音喊的是——
“娘!”
季以舟眼前一黑,手撑着廊柱站定,一颗心擂动着欲要跳出胸腔。
他紧紧注视那个孩子,看年纪、大概是两岁左右……
他在心里疯狂数着日子,没察觉双手在不住颤抖——
“孩子……我的?我的!我的孩子!”
“鱼、鱼……”宸哥抻着身子朝外指,一着急就口齿不清,“看驴……”
“宸哥儿要看鱼还是看驴呀?”
陆霓被他逗得快直不起腰了,起身抱着他走到廊边去,手在他肉乎乎的小屁股上拍了拍,“你可别乱动,不然掉水里就真变成鱼了。”
“殿下,还是老奴来抱吧,怪沉的。”丁嬷嬷赶忙上前帮忙。
“本宫先抱一会儿,哎哟,咱们宸哥儿长得可真结实……”
陆霓抱着他颠了颠,怀里的小家伙咯咯直乐,身子一个劲儿往前拱,她赶忙后退一步,真怕他栽进水里去。
后背蓦地撞进个硬实的胸膛,季以舟张开双臂,将她和怀里的宸哥儿一起抱住。
“昭宁……”他声音颤抖、语不成调,“孩子……是我的?”
陆霓诧异回头,就见季以舟双目通红,眼尾润湿,隐含一丝泪光,当时就觉得……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本宫怎么可能生……
“不是,不是,你误会了……”
她一迭声否定,这人怎么回事?想得都是些什么呀!
“他是……”
“良……”宸哥儿瞧见个生面孔,一点没怕的,又举着扫晴娘晃荡,笑嘻嘻流着涎水。
“给、娘……”
“还说不是!”季以舟眼圈又是一红,用力搂紧她娘儿俩,一手一个,将大小两颗脑袋抵在颊畔。
“昭宁……辛苦你了!是我……一直错怪你……我……”
停停停停停——
陆霓从他手里挣出头来,“季以舟!季督尉!你想错了!这不是你的孩子!!!”
季以舟感觉像整个人陡然掉进冰湖,呆愣一瞬,赤红的眼瞬间蒙上一层血色。
“不不,这也不是本宫的孩子!”
陆霓一看他这样子,大概下一刻就要暴走,赶忙又添一句。
季以舟脸色变幻不定,目光在她和孩子之间来回转。
陆霓头大如斗。
怀里的宸哥儿察觉到这股紧张气氛,已经开始害怕了,咧着的小嘴向下撇,立马就要哭出来。
一边春桃早就看傻了,丁嬷嬷听了两句,更是急得跳脚。
宸哥儿不住扭动,陆霓快要抱不住他,忙喊她,“嬷嬷来,把孩子抱回去。”
丁嬷嬷还未上前,宸哥儿哧溜一下往地上缩去,紧接着被季以舟大掌一接,抱了过去。
不是、你瞎么?
陆霓啼笑皆非,真想让云翳把他眼药拿来,给这人治治。
就见季以舟神情阴鸷,状似癫狂,陆霓真怕他把宸哥儿扔进水里,忙道:
“季以舟,这不是你的……不是我……,哎呀——这不是我们的孩子,这是我表弟,你快把他还回来,不然肃宁侯府就没继承人了。”
作者有话说:
心疼男主亿点点……
第48章 澄清
“你骗我……你还想骗我!”
陆霓实在难以想见, 心性冷漠、恣睢暴戾如他,会有这样一面。
季以舟神情激动,眼中蕴着狂怒, 却又含了一丝祈求, 指着宸哥儿,“他……他就是我的……”
语声中几乎带了哽咽。
宸哥儿大抵是觉得这个新怀抱很稳,这会儿又不怕了, 张着乌溜溜的圆眼睛, 显然有些好奇,忽地伸出小手,抓住了竖在眼前的那根手指。
季以舟一瞬呆滞,低头去看他, 愣怔间, 心头被欺骗的委屈、暴怒,全都烟消云散。
指上传来的触感温热软乎、湿哒哒的, 没有丝毫犹豫, 是一种全心全意的依赖。
他从未体会过。
陆霓轻步靠近, 试探地把手搭上他小臂,对方没有抗拒。
继而, 她把自己挤进这个怀抱, 一点一点代替宸哥儿, 把他从季以舟手里揽过来。
季以舟像是全身脱力,任由她摆布,孩子被她抱开,转身递到张着双手、神色焦急的丁嬷嬷手上。
老嬷嬷接过后, 立刻向后退出好几步, 抱着宸哥儿一屁股坐到石凳上, 长呼一口气。
“哎哟我的个天爷诶,可吓死老身了……还说这孩子是个天煞孤星,没爹没娘、世上再没一个人稀罕他,谁知今儿个……”
春桃在后忙捅了她一下,丁嬷嬷咽了口唾沫,停住口。
李其从那边追着过来,早已傻愣在半路,主子……竟还有个小主子?!
就见长公主伸出手牵住他家主子,不知说了句什么,随后主子便跟在她后面,一路往内府的方向走去。
李其扬着嗓子喊了声:“主子,你今天还……走么?”
最后两字轻飘飘落下,没得着半点回应,他点了点头,懂了,主子肯定是不走了。
“肃宁侯无子,这事朝野皆知。”季以舟语声确凿。
陆霓无奈苦笑,“是,原本大舅是没儿子,我们也是在他战死后才得知,他在外养了一房……外室,宸哥儿是他的遗腹子。”
季以舟不信,长公主未婚有孕,也可将事情隐瞒得滴水不漏,生下孩子后随便找个借口,就可养在身边。
“既是侯府的孩子,为何养在公主府?”
“这、这不是表姐心有芥蒂,不愿认这个弟弟嘛,本宫就跟老太太商量,把人先接回来。”
“外室子?”季以舟吐出这三个字时,表情又回复以往的阴厉冷酷,“长公主这么心善,会对一个身份卑贱的外室子心怀同情?”
你这明明就是无理取闹,指桑骂槐。
陆霓气结,纤秀柔荑伸到他面前,竖起一根手指,“第一,本宫从未觉得外室子卑贱,孩子他有什么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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