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余光仍忍不住往大公鸡上瞟,神情念念不舍,却强忍着看也不看一眼,萧朔摇头失笑,“好。”
天际泛起鱼肚白,天亮了,狼应该也散了。
云皎小心翼翼把鸟蛋装入布包,心里乐开了花。有蛋还有鸡,也太棒了吧!
两人相扶下了石台,云皎生火,倒水下入野菜,奢侈地放了两个鸟蛋一起煮。
吃不了鸡,吃蛋也是极好的。
水少火大,瓦罐里咕噜冒泡,很快就煮好了。刚煮好的蛋烫手,云皎把蛋捞起来放一旁晾凉,先和萧朔分吃野菜。
云皎望鸡止饿,就连吃野菜都觉得有滋味了。
吃完野菜,鸟蛋温热入口恰好,云皎剥开壳,一口咬下,满足的眯起眼睛。
萧朔吃得快,吃完背对云皎给腰上伤口上药,他拆开包扎的布条,伤口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痂皮,待痂皮再厚些,自然脱落,伤就好了。
萧朔麻利上药包扎,他换药完毕,云皎恰巧吃完。
云皎一边收拾碗和瓦罐,一边关心道:“你伤口还好吧?”
昨天骑了一天的路,晚上又心惊胆战了一夜,云皎怕他伤口愈合得不好。她还盼着他伤早点好,两人好早日分开。
萧朔道:“尚好,快结痂了。”
那就好,云皎不由感慨,也就是萧朔身体底子好,若是换个人受伤失血又赶路,怕是快要不行了。
收拾好东西,云皎提着鸡和川穹,背着装着大饼枇杷和鸟蛋的小布包,萧朔提上瓦罐,两人开始赶路。
早晨凉爽,山风吹在身上凉幽幽的,走快了也不觉得热,赶路恰恰好,云皎加快步伐,半点不耽搁。
不多久,太阳初升,红日掩在金黄赤红的朝霞之后,阳光透过云层缝隙洒落。
看得出来,今天也是艳阳天。
上午不大热,云皎想多赶路,一直没有休息,紧赶慢赶,累得够呛。
云皎拄着棍子,回头望萧朔,萧朔走在她身后,脸不红气不喘,根本不似赶路许久的样子。
虽然昨天就已经知道萧朔体力好,可他体力也太好了吧?!
她脚沉地快抬不起来了。
朗日高悬在头顶,又晒又热,已经午时了。走了一上午,云皎一直在硬撑,若不是想着身后有追兵,她早就坚持不住了。
前方有几颗树,并不高大,但枝繁叶茂,可以躲个阴凉。
云皎走到树荫下,放下手里东西,坐在地上按摩放松紧绷酸疼的腿,疼得龇牙咧嘴。
萧朔似乎听见什么异响,驻足细听,分辨方位。
云皎揉着小腿,见萧朔还站着,喊道:“你坐下歇会,走了一上午腿脚也累了吧,我教你按摩放松。”
萧朔回头,依言坐下,“怎么按?”
云皎曲起腿,掌心握住脚腕,从跟腱开始往上走,推拿揉捏小腿肚,再往上按压膝弯下的穴道,怎样用力,力道如何,一一与萧朔说清楚。
萧朔看着她手法娴熟,说起筋脉走向也得心应手,眼底闪过深思,学医不易,在太医署,学生要似云皎这般能辨认草药、配药、治伤,少则六年多则十年,还需经过层层考学。
她是女子,入不了太医署,学医更是不易,只可能是家传或师承。
萧朔道,“姑娘医术很好,学医多久了?”
云皎微顿,“没正经学过,只是自己偶尔会看看医书。”
她不愿说,萧朔也不深究,“姑娘天赋很好。”
他学着云皎教的按了几遍,即便他不觉得累,也觉得放松了许多。
云皎道:“你、别总是叫我姑娘,我叫云皎。”
萧朔颔首,云皎的态度似乎变了,从最戒备变得友善。
云皎按完左腿按右腿,她腿肚子紧绷酸痛,需多用力,可用力又疼。萧朔浑身伤都没喊过疼,云皎不想在萧朔眼前露怯,咬紧牙关,憋的眼睛都红了。
萧朔于心不忍,若不是受皇兄之事牵连,她此刻或许正安稳的呆在京城府中,当她的世家小姐,无忧亦无虑。
怎会同现在这般,疲于奔命,风餐露宿,饥一顿饱一顿。
身后有追兵又如何,有何畏惧?他既然决定报恩,有他在,他会护着云皎。
萧朔:“午时太阳毒,我们歇一个时辰再走。”
“不行!”云皎立即反驳,一个时辰太久,他们逃命呢,时间哪经得起这么浪费,思及萧朔的伤,云皎退了一步,“歇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萧朔温声道,“我做叫花鸡给你吃。”
云皎揉着腿,惊喜地抬起头,他有那么好心?
她看一眼萧朔,又看一眼鸡,陷入了纠结。叫花鸡实在太诱人了,可是追兵也很吓人。
“我去杀鸡,你捡柴生火。”萧朔一锤定音,提着大公鸡往旁边走。
云皎赶紧喊住他,“我来,你手不方便!”
萧朔左手动不了,一只手怎么杀?云皎站起来,脚跛了一下才站稳,从萧朔手里接过鸡。
云皎接过后愣住了,没水她要怎么杀鸡,怎么烫毛脱毛挖内脏,就算挖了……血淋淋的怎么吃?
云皎拿着匕首,提着大公鸡,进退两难。
“我方才有听见水声,”萧朔指向最开始驻足凝望的方向,“那边有活水。”
云皎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是几座连绵的矮山包,山上一片翠绿盎然,她凝神细听,没听见他说的水声。
萧朔走前面带路,“过去看看。”
云皎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爬上山包,远远瞧见远处峭壁上一帘瀑布飞流直下,水汽氤氲,似山中仙境一般。
真的有水!
云皎扭头看向萧朔,直勾勾看着他耳朵,直想看看他耳朵是怎么长的,她站在这都听不见水声,之前位置更远,他怎么听见的?!
萧朔没注意到她的目光,他正望着瀑布的方向,瀑布落下,汇成一汪水潭,是山间溪流的源头。萧朔目光顺着山势走向,粗略判断出溪流的走向,抬脚走去。
云皎赶紧跟上,不消片刻,一条小溪流出现在云皎眼前。溪水潺潺,清澈见底,溪水冲刷着岸边石头,激荡起水花。
瀑布离那么远,这里却有溪流,萧朔是怎么找这么准的?云皎看着萧朔,满眼震惊。
对上云皎的目光,萧朔不动声色移开目光,抬眸审视山涧水岸。
岸边有很明显的活动痕迹,痕迹很新,是近两天留下的。
萧朔带着云皎上前,远处看不真切,走近了才看出,那些痕迹都是一群人在此修整留下的,萧朔不做他想,定然是与云皎分开的那一批人。
云皎环顾四周,心里明白,这里的痕迹都是楚笙一行人留下的,楚笙带人在这里停留过。
她能看出来,这里的痕迹没有枇杷树的新。
他们落下女主太多。
云皎暗暗叹气,不由忧心起身后的追兵……
罢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办法的。云皎打起精神,提着鸡走到溪边。
溪边巨石被水流冲刷得十分光洁,云皎试探地踩了一只脚上去,不滑,这才安心踏上去。
萧朔目光落在她身上,见她站稳了才叮嘱道:“不用脱毛,只需掏出内脏即可。”
云皎回头笑了笑,“好。”
萧朔走到一旁捡树枝,云皎瞥见了,大声道:“萧大哥,你左手边长着白.粉小花的草药拔两株。”
那是高良姜,正值花期还未成熟,还不能入药,但可以用来去鸡的腥味。
萧朔应声,□□根茎与姜相似,却只是小拇指大小,两株或许不够用,萧朔多拔了几株,拿回来放在岸边。
一只手能拿的东西有限,他来回了几趟,找足了够用的柴火,还不知从何处择了一叠似荷叶大小的叶子。
叶子上有细小绒毛,萧朔蹲在岸边洗干净,放在一旁,高良姜根茎上沾着泥土,萧朔折断茎干,蹲在岸边将根茎淘洗干净,放在叶子上。
萧朔做完一切,云皎也把鸡处理干净,顺便将高良姜切片,平铺在鸡破开的腹腔内去腥。
云皎蹲在地上生火,打火石她已用的无比熟练,很快火便烧起来。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云皎把鸡腹里的高良姜取出来,用萧朔找来的叶子包上。
萧朔在岸边挖了湿泥,在叶子外糊上厚厚一层,扔进火堆里。
等候的时间格外漫长,云皎捡两块石头搭了个土灶,引火过去,将瓦罐架上土灶,川穹切片,放入其中熬煮。
虽然萧朔体格好,但有伤在身,多补气血也是好的。
云皎忙活完一看,叫花鸡还没熟。
她将水袋灌满,闲来无事,又挖了许多高良姜,洗干净瘫在剩下的叶子上。
手上沾了泥,云皎蹲在岸边洗手,身侧水波晃动,她疑惑望去,一道乌黑影子迅疾划过,朝她而来,云皎惊叫一声,后退跌坐在地上。
第9章
萧朔听见声音,猛地起身冲向云皎,扶她起来护在身后,凌厉的目光扫过岸边漾开的水波纹。
岸边长着草,遮掩着看不清水里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萧朔拧眉,抄起木棍就要上前查看,步子还没迈开,便感到一道微弱的力道在扯他袖子。
“萧大哥,是水蛇。”
云皎扯住他袖角,声音微颤,但已经镇定下来了。
她不怕蛇,蛇可以入药,她还陪爷爷炮制过,当时提着摸着也没觉得害怕,可刚才黑不溜秋的一条突然划过,直直冲她而来,实在太突然了。
云皎吸了吸鼻子,“蛇有毒,你别过去。”水蛇毒性弱,可再弱也终归是毒蛇。
“好,我不过去。”萧朔神色微动,云皎吓坏了也不忘关心他,她不让他过去,那就不过去。
话音方落,就见波纹荡漾开,萧朔警觉地看过去,那东西从岸边草丛遮掩的地方摆着尾巴游了出来。
云皎从萧朔身后探出一个怯生生的脑袋,往溪水里一瞧,愣住了。
哪有什么水蛇,那是一条大黑鱼!
目测有十斤。
云皎睁圆了眼睛,她、她刚才是被鱼吓失态了?!
萧朔看了眼摇头摆尾的大黑鱼,回头望向云皎,眼底是藏不住的笑意,“蛇?”
云皎:“…………”
云皎憋红了脸,低下头,“我、我看错了。”
萧朔嘴角上扬,见大黑鱼游的悠闲惬意,撇下一根树枝握在手中,悄然走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刺入水中,将大黑鱼挑上岸来,扔在地上。
大黑鱼肚子破了个洞,仍然坚强地啪啪啪跳跃翻身。
萧朔:“加餐。”
云皎盯着地上蹦跶的鱼,“我来做。”
让它突然冒出来吓她,还害她被萧朔无情嘲笑,云皎捡起一块圆润的石头,啪嗒一下敲在大黑鱼脑袋上,将它敲晕。
云皎刮掉鱼鳞,破开鱼腹把内脏去除,洗干净用高良姜腌制去腥。
方才同萧朔过来时,她有瞧见青花椒树和山茱萸,吃叫花鸡用不上,加之她走得快没留意,只是晃眼一看,也不知结没结果。
现在多了一道加餐,若真有青花椒和茱萸,她恰好可以做一锅麻辣鱼,云皎便想现在就去看一看,摘些回来用。
云皎同萧朔说了一声,拿起木棍往来时的路折回。
萧朔站起身,“我和你一起。”
云皎点头同意,萧朔身手好,看着就心安。刚才被吓了一次,云皎也怕哪里又突然窜出个什么东西,萧朔跟着她一起是最好的。
山茱萸离得近,一树叶子绿油油的,却一颗红彤彤的茱萸也没有。
怎么没结果呢?云皎围着山茱萸树走了一圈,忽然想起茱萸花期在五月,如今才三月,花都还没开,哪来的果。
山茱萸没有,青花椒却有,椒树翠绿,树枝上结满了青花椒,椒香四溢,沁人心脾。
云皎闻着椒香,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萧朔半点没受影响,神情自若,云皎偷偷瞧了他一眼,扭头揉了揉鼻子。
椒树低矮,云皎上前折下几根枝桠,也不贪多,和萧朔一起往溪边走。
她还惦记着吃叫花鸡呢,离开太久烤过时了不好吃怎么办?
回到岸边,萧朔坐在火堆前用棍子扒拉已经烤干的土块,挪出来晾凉。
云皎摘下青花椒洗干净,和鱼放在一起备用。
瓦罐里川穹已经熬好,云皎用叶子包着,端起瓦罐将熬好的药倒入碗里,“喝药了。”
萧朔颔首,待药凉了些,一饮而尽。
云皎洗干净瓦罐,将青花椒和大块的鱼肉放入其中,架上火清炖。
萧朔敲开外层土块,鸡毛随着裂开的土块自然脱落,露出嫩白的鸡肉,冒着腾腾热气。
萧朔撕下一个鸡腿,递给云皎,云皎心满意足地接过,烫手得差点没拿住。
云皎尝了一口,鸡肉软糯,带着淡淡一股叶子的清香,还挺好吃!
“你手艺真好!”云皎吃鸡不忘烧鸡人,丝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云皎打着如意小九九,她多夸夸,萧朔下次还做。
“过誉了,”萧朔压下忍不住上扬的嘴角,矜持道,“可惜没有佐料调味,若有机会我再做给你吃。”
“好啊好啊,我等着!”
云皎啃着鸡腿,心满意足,已经开始期待下次吃鸡了。
鱼肉不能久煮,云皎啃完鸡腿,藤椒鱼煮好了,空气里飘着鱼肉的鲜香,以及花椒的香麻味。
大黑鱼刺少,肉鲜,云皎吃得欢快,嘴巴麻得都感受不到嘴皮子的存在了。
萧朔吃得比云皎只多不少,面上看不出来,实际上人都麻懵了。
鱼不好带上路,云皎和萧朔合力解决了最后几块鱼肉,撑得不行,坐在地上休息。
“好撑……”云皎喟叹一声,站起来走圈圈消食。
萧朔饱腹感强烈,但不至于像云皎一般撑,坐了一会起来把东西洗干净装好。
两人中午主要吃的是鱼,鸡还剩下不少,萧朔用叶子包着,放入洗干净的瓦罐内,将要带的东西规整好,待云皎缓过来后随时可以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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