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们对宝剑一向看守严密,一般来说不会轻易丢失,除非是有内鬼。掌门为此相当震怒,下令彻查。
“这要说起来,直接责任人是苏师姐。看守宝剑的人都是归她管的,她外出的这几天他们也是照她定的规矩轮班看守。”
“不可能!苏师姐的为人大家都知道,她绝不会做这种事。”
“我没有说是她做的,但现在情况对她很不利不是吗?而且你我相信她,不代表所有人都相信她。现在什么证据也没有,能怎么办呢?”
几个弟子你一言我一语地走过去了。苏兰雪刚好从另一条路上走过来,看着他们过去,说过的话清清楚楚落入她耳中。好像是之前的预感要成真……
好端端的门派宝剑怎么会丢了呢?
这件事今日闹得沸沸扬扬,掌门却还并未表态,也没有人来审问她什么,但大家对她的态度有所变化。虽然大多数弟子心里都还是相信她的,但也有些弟子见到她时躲着走了,好像生怕再与她沾上什么关系,也一并被连带着怀疑了去。
事情成了这样,她只能先主动去找掌门陈情,说清楚自己回来这几日的动向,以证明与宝剑之丢失毫无关系。
这天忽然下起了大雨。墨凝还在屋内睡觉,房中点着沉香。她过去了,心知不能扰了师尊午睡,只得在门外等。
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墨凝午睡起来时已近黄昏,他开了门出来,是准备去用晚膳。
一开门只见墨玉跪在门口,恭恭敬敬的。见到他出来了,正喊了一声“师尊”。
左右忽然来了几个弟子,对她说:“苏师姐,得罪了。你有嫌疑,得先行关押起来。”
“?……师父!”她又冲墨凝喊了一声。
墨凝打了个哈欠,半晌才朝她看过来,走过来道:“为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绝不可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背弃门派的事情。但因为你身上有嫌疑,在事情水落石出以前,只能将你先关押起来。你且先避一避风头,等为师找出真正的盗贼,就放你出来。”
苏兰雪眼眶一红,“只能这样吗?”
“只能这样。”
她来找他,本是想要陈情。未料刚等到他睡醒出来,自己就要被带走了。
“兰雪,你是个听话的孩子。”墨凝眼含笑意,“你相信师父,绝不会冤枉了你。”
苏兰雪这时候想,要是叶思卿和陆眠一起回来了就好了。
这两位都是查案的高手。若是有他们帮忙,何愁不能迅速查出盗贼呢?她生平还从未被关押过。
“苏师姐,请吧。”几个弟子仍旧对她很客气。苏兰雪没再说话,转身与他们走了。
翌日,陆眠带着叶思卿回来,墨凝那一双眼睛可就睁圆了。
但目前他竟还无法真正向众人证明她就是九尾狐妖。因为上次与她接触时他就发现,她身上竟有一层很强的力量在保护她,这股力量来自于上古第一法器——寒泉琴。寒泉琴之力,他墨凝也无破解之法。
叶思卿为了保护这妖,竟然连反弹寒泉琴的禁术都用上了,并且不知用过多少次。墨凝想到这里,就恨不得吐血三升,仿佛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形成的三观尽数颠倒打碎。这种事情怎么能发生在一个捉妖师的身上呢?简直就是千万年的奇葩、修仙门派千万年历史上的奇耻大辱!
当初把寒泉琴和月遥锁给他,是为了在他二十岁以后把这些好东西都给自己亲儿子。可他原来是没想到他能做到这一步的,以为自己从来可以将他掌控得彻底。
当初,他们和陆眠刚认识的时候,墨玉与他汇报说,叶思卿怀疑她是妖,所以假意与她结为兄妹,再图以后。若确认了她是妖,便出其不意地将她收入镜中。
可谁能知道,这兄妹处着处着,倒把他自己变成了从犯。
指不定炼狱塔也是他自己要去的。他故意做出那样的事,故意让他将他关进炼狱塔,九死一生,就是为了给她毁掉冰亭,结果还意外拿到了自己的命门石。
种种有关于叶思卿的事,都让墨凝细思极恐。这个半妖的家伙,属实比妖还要难对付。
陆眠带叶思卿回到长风门的当天,又收到了很隆重的欢迎。掌门墨凝亲自迎接……
但是陆眠总觉得,在掌门那亲和的眼神下,藏了一些什么不可言说的东西。
一顿饭吃得闷闷的,因为叶思卿还没有醒过来。长风门的其他弟子围着她问各种有关叶思卿和她的事情,闹得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知道墨凝喝令众弟子停止这种胡闹,他们才罢了。
“陆姑娘不要介意,他们只是太喜欢你。吃饭吧。”
“好,好。多谢掌门。”她客套地笑着,没吃多少菜,也不肯喝酒。
“一会儿我来给他看看。昏迷多久了,还不醒?是谁有这个本事拿匕首捅他的?”
“这个……”
“对,这事情就很奇怪。叶师兄这么厉害,怎么会被人用匕首这种东西给捅了?”
“我上次想找他练手,还没靠近到五步以内,就被他一道紫光震飞了。诶,陆师妹,你可有看到那个伤他的人是何方神圣?我真的很好奇。”
“对啊,和我们说一下嘛!”
“是我自己一时失手。”叶思卿的声音这时从门外传来。
陆眠惊喜地回过头站起来,离了座位向他跑过去。
“叶师兄?”“叶师兄醒了?”众人纷纷看过去。
叶思卿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一手很自然地拽过陆眠的手臂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带着她走进去。
“现在怎么样啊叶师兄?”
“多谢各位关心,鄙人安然无恙。”他似是在回答其他弟子,眼睛却直直看着墨凝。
陆眠疑惑地看着他此刻的眼神,感觉像是……挑衅?讽刺??
“哦,平安就好。为师还说一会儿去看看你呢。来了就坐吧,一起吃饭。”
“不必了,我拿一点炸鸡腿就好。”他说,“昏睡的这几天阿眠很担心我,我要和她说说话。”
众人一脸懵,下一瞬都换了一副起哄的样子,纷纷大笑。
陆眠揪住他的衣角,小声嗔怪道:“你怎么这个样子。”
“叶师兄现在喜欢吃炸鸡腿了吗?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这些啊。”一个弟子拿了满满一盘鸡腿,说:“我帮你放到房间去。”
“有劳了。”叶思卿笑着点点头,心想,这一盘大概有八九个,都拿回去喂小狐狸,她肯定喜欢。
他这是被我影响得也喜欢吃炸鸡腿了吗?陆眠心想,还一次要吃这么多个。
说话间叶思卿也不和谁客气了,拉着她走了出去。陆眠本来早就想走了,自是求之不得。
这是她第一次来叶思卿在长风门的房间。屋子很大很宽敞,空气里飘着一股淡淡的兰草香。桌上放着一卷旧书,陆眠瞥了眼过去,只见摊开的那页正是张茂先的《励志诗》——
大仪斡运,天迴地游。四气鳞次,寒暑环周。星火既夕,忽焉素秋。凉风振落,熠耀宵流。吉士思秋,寔感物化。日与月与,荏苒代谢。逝者如斯,曾无日夜……
“来吧。”他招呼她过去,自个儿在桌边坐下来。
“干啥?”
“吃鸡腿儿啊。”
“?不是你要吃的吗……”
“给你拿的。”
“什么?”她坐过去,“我还以为你改了喜好爱吃鸡腿了呢!原来是给我拿的吗?可是这么多,我不可能吃的完,明天变成了胖子你可就不喜欢我了。”
“喜欢就吃。”他把盘子推向她,“你和墨凝还有其他弟子一起吃饭,必然是不自在的,想来也没吃饱。现在可只有我在了。”
她抓起一个鸡腿咬了一口,“不对,我是要先看你的伤的,你怎么反让我先吃鸡腿了?”
“已经无碍了。你想,我毕竟是修仙者。只是……我没想到它愈合得这么快。”他说着,目光温柔地看着她,“就好像是哪个神仙暗中帮了我,但她做好事不想留名。”
陆眠心里松了口气道,你能这么想那可太好了,我就不用编理由解释了。
“我有时候也有这样的感觉。”她听他这样说,想到自己之前震碎验妖鞭的事情,“可能这个世界里真的有这样的神仙吧,走过路过就顺手帮了一把。”
“我刚才来的路上好像听说,你之前那间屋子被人占用了。你今晚打算在哪歇息?”
“啊……啊??”鸡腿掉在了盘子里,她睁大眼睛说,“那、那我可以睡哪里?”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屋子,漫不经心地说:“这张床还算宽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啊啊啊,你……好哇,叶思卿,我不要理你了!”陆眠挥舞着小拳头跑出去了。
“我是说,如果你不介意这张床的话,我可以睡外面……”他追着她出去,在后面喊道,可是她没听见。
他只得飞过去追上她,又解释着哄了好一会儿,她才信了。
“外面……外面你能睡在哪?”
“我睡在这根藤上。你看。”
然而这并不是一个宁静的夜晚。
天将亮的时候,一阵诡异而凄厉的声音忽然从东南方飘来。这种叫人起床的方式实在是不友好。陆眠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抓了件披风搭在身上,就连忙下床出去瞧。
作者有话说:
碎碎念。在文图看文献翻到张华的《励志诗》,忽然就觉得很适合放在这里。李善注曰:此诗茂先自劝勤学也。放在这儿从侧面表达一种慨叹时节流逝与自勉意。
第66章 第三案(1)
东南边有一座两层的小楼, 曾经着过火,前日被用来安置凌暮云和白凝芝两位别派的弟子。墨凝自他们几个召回来以后,还未传过话,只是让这两个灵山派的弟子住在了这楼里。苏兰雪则陷入宝剑失踪的风波, 被关押起来。
叶思卿带着陆眠去查看情况, 老远就见到这座小楼被一堆弟子围住了。弟子们看到他们来了, 都纷纷往两边让出一条路,他便牵着她过去。
一个弟子双手捧着脑袋正走下来,看到他们,大声道:“叶师兄,陆姑娘!出大事啦!”
“怎么回事?”
“那个白……灵山派的白师姐, 昨晚自/杀了!”
“白凝芝, 自/杀??”
“真的,夜里上的吊!现在人还在屋里呢。你们不怕就去看。”
“你怕吗?”叶思卿问她。
“当然不怕。咱们又不是没查过案子, 你知道的。”她说,“走吧。”
“天,这可如何是好。别派弟子死在了咱们这里,回头灵山派问起来该怎么交代啊?”又一个弟子跌足叹气,看到他们来了如看到救星一般, “你们来了!我刚去将此事报与掌门,他老人家愁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还得叶师兄为他分忧啊!”
他们跟着这位弟子上到二楼, 房间门敞开着,里边, 白凝芝吊在一条白绫上。
陆眠问:“最早发现她死了是什么时候?”
“就是半个时辰前。天快亮了嘛, 小艾来的时候就看到她上/吊了。白师姐说自己每天醒得早, 醒来会要一杯茶水喝。她是来给她送茶水的。”
陆眠仰头看了看白凝芝。她还穿着睡衣, 光着脚,脖子都被拉长了。她走上前去,伸手捏了一下死者,说:“从肌肉僵硬程度上判断,应该是半夜嘎的。”又查探了一下她的卧榻说:“床上的印子很浅,说明此事发生已有几个时辰了,也能佐证是在半夜嘎掉的。”
“我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在半夜上吊呢?能有什么想不开的事吗?”
陆眠继续检查屋子,蹲下道:“地上的脚印不是白凝芝的。她穿的是一双圆头的绣花鞋。而这个印子……这里有两个人的脚印,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女人跟着男人进来。从足长可以判断,男人大概身长七尺,女人身长六尺。而且他们是一起来的。”
那弟子听得毛骨悚然,“怎么会?白师姐自己上吊的,怎么还会有其他人的脚印?!”
陆眠继续说:“女人的脚印上还有泥。昨天夜里下了一点雨,她应该是从花园走过来,从西边的路来,到了这里。昨晚有谁在花园,看到过可疑的人吗?”
“哦我的天,夜里花园里是没人的!”那弟子说,“不过你说得也太可怕了!怎么就多出两个人来?”
“所以,”她起身道:“这并不是自/杀,而是一起他/杀案。”
“他/杀?他/杀为什么将人这样吊起来?”
“因为企图伪装成自/杀。”陆眠说。
“师叔!”“师叔。”门外传来一声声问安,两人一转身,只见是商青玄过来了。
“师叔。”
“早安。”商青玄看了看叶思卿,又看看他旁边的陆眠,“这便是你那位神一样的破案手妹妹?”
陆眠行了个礼,“师叔好。师叔谬赞,愧不敢当。”
“什么愧不敢当,姑娘太过谦虚。让我看看,这又是怎么回事?”
陆眠便把刚才的推论又与他说了一番。商青玄听了摇头,叹气道:“我派向来守备森严。”
陆眠说:“恕我直言,凶手可能对长风门非常熟悉。甚至,其中一人正是因为知道花园晚上无人,才会从花园过来。”
商青玄点点头道:“这几日我派颇不安宁,先是震派宝剑丢失,现在又是他派弟子在我派地盘上莫名死了。这传出去……唉。不过你说这是他杀案,凶手是怎么进来的呢?”
旁边的弟子说:“小艾早上发现这件事的时候,门窗都是关得好好的,她推门进去才看到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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