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老头听到这话哈哈一笑,用沾满油渍的手摸了摸胡须:“瞧你这话说的,阿膘得有二百斤,我还差得远呢。”
一旁的茅草棚中传出一声猪叫,似乎在附和着老人。
院外,几人望着鸡飞蛋打的场面有些茫然,一时不知该不该上前询问。
最终还是俏飞燕打头阵喊道。
“请问这里是罗孚道长的住所吗?”
那妇人听到这话手中一顿,小老头跑上前打开院门道:“我就是我就是,你们找我有啥事啊?”
“......”
花虔看着眼前满嘴油光,大肚子胖到低头不见脚的小老人,觉得自己一定是幻听了。
反而是付琅呆滞地望向老人,颤颤巍巍地问道。
“你是......罗孚道长?”
花虔已经感受到付琅声音中的绝望。
小迷弟滤镜破碎都是这般神态。
老人拍了拍肥嘟嘟的肚子骄傲道:“自然如假包换!”
那妇人听到这话翻了个白眼,转身走进屋里将门重重一摔,留下中气十足的一声吒喝。
“今晚不准进屋睡觉!”
“好嘞好嘞。”
罗孚高声附和,旋即笑呵呵地朝几人道。
“进来休息吧,瞧你们这样子,怕是海上遇到风波,定是饿肚子了。”
几人听到这话面面相觑,旋即走进院中。
小厨房里,罗孚盛了满桌的饭菜:“这岛上就我和我媳妇两人,平日吃食也简单,晚上只备了些卤菜。不过我媳妇做得饭可是一绝,保准你们吃了还想吃。”
花虔他们几经风波,早已饥肠辘辘,如今见满桌饭菜自然不再计较那么多,拿起筷子饱腹。
唐瑾却并不动筷,他眉头微皱地按住右臂。
花虔见状以为他是因为手臂疼痛行动不便,便尽心尽力将鸡肉细细剃下放到他碗中。
唐瑾瞥了眼一旁望来的贾少龙,嘴角微勾,满条斯文地拿起筷子,将鸡肉送入口中。
俏飞燕见花虔的动作,顿觉真是细心可人,也像模像样地将肉放到贾少龙碗中。
贾少龙瞧着碗中多出的肉有些犹豫。
付琅早已饿得头晕眼花,见贾少龙碗里有肉居然不吃,顿觉暴殄天物。
“贾公子,你若是不喜吃肉便给我吃吧,前辈的一番心意莫要浪费啊。”
贾少龙听到这话,嘴角一抽,将肉夹到他碗中。
俏飞燕见状气歪了嘴,一脚猛踩在付琅脚上。
付琅顿时哀嚎一声。
罗孚瞧着他们几人之间的动作,捏着胡子笑而不语,心中感慨。
年轻真好啊。
花虔也早已饿得饥肠辘辘,夹起一块鸡肉入口,顿时惊艳。
这鸡肉瞧着卖相一般,但实际上香嫩软滑,清甜可口,绝不是简单工艺能做出。
俏飞燕也惊讶道:“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鸡肉,婆婆的手艺当真是一绝!”
罗孚听到这话得意一笑:“那是,我媳妇当初可是江南第一厨。”
俏飞燕也乐呵呵道:“难怪前辈你如今这般,额,圆润。”
付琅连忙小声道:“不得对前辈不敬。”
罗孚倒是丝毫不介意地摆了摆手。
“无妨无妨,圆润些有何不好?俗话说心宽才能体胖,我这神仙日子整日乐得逍遥自在,也不失为人间美事。”
他起身笑道,“你们吃完饭就好生休息吧,待明日风平浪静再自行离去。我这院子甚小,几十年无人拜访,也没客房,只东边一处堆放杂物的房间,若是不嫌弃便在那将就一晚,我去给你们找几床被子。”
说罢他便离开厨房朝主屋走去。
俏飞燕虽然为人直爽,但也听出了话中意思:“他这是在赶我们走吗?”
贾少龙放下筷子:“罗孚道长既然选择在这荒芜之地避世几十年,自然不愿有人多加打扰。不过咱们也只是慕名前来拜访道长,又无其他念想,自然不必多虑。”
他望向唐瑾笑道,“你说是吧,少盟主。”
唐瑾温润一笑:“罗孚道长所言所想自然有他的道理。”
饱餐一顿后,精疲力尽的几人推开罗孚方才所说的杂物间。
这房间不小,只是堆了不少杂物,浮灰一层。
旁边的桌子上已经放好了被褥。
付琅抱起被子:“只有三床被子。”
俏飞燕道:“我和鱼虔一床。”
花虔自然同意,刚想点头就感到手腕一紧。
唐瑾已经直接拿起一床被子,拉着她走到一处空角落。
俏飞燕顿时挠了挠脑袋尴尬道:“拆散人家小夫妻的确不太人道哈。”
贾少龙眉头微皱:“鱼姑娘同少盟主尚未成婚,如此亲密是否于理不合。”
唐瑾都懒得理他,但却捂住胳膊,面色苍白。
花虔连忙道:“我晚上照顾些他也好。”
贾少龙还想说话,付琅就已经笑嘻嘻道。
“咱们少盟主和鱼姑娘明年开春成亲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如今这不是情况特殊吗,将就一晚也无妨。”
在付琅看来,唐瑾当初都为花虔脱衣疗伤,想来也不存在什么僭越不僭越。
俏飞燕朝贾少龙抛了个媚眼:“贾公子,你要同我睡一床吗?”
贾少龙被她那热切的眼神瞧得浑身发麻,忍不住后退一步。
俏飞燕顿时飞速抱起另一床被子嘿嘿笑道。
“那我就不客气啦,剩下一床被子就归你们,反正都是男人,挤一挤也无妨。”
说罢她飞速寻了处角落靠下,转眼间人已经犹如鲤鱼入水一般滑进了被窝里蒙上头。
“......”
付琅瞧着仅剩的一条被子,抽了抽嘴角。
还能咋地,将就一下吧。
他望向贾少龙眨了眨眼睛:“你放心,我没有龙阳之好。”
贾少龙:“......我也没有。”
第47章 江湖风月(四)
唐瑾直接占了最大的一片空地, 但他并不愿席地而睡。
付琅自然知晓自家少盟主的洁癖,能在这破屋里忍耐就已经万分不易。
他勤勤恳恳拖地擦墙,打扫了几遍, 连靠墙的窗户都擦得一尘不染, 旋即又寻了件干净的旧衣服整整齐齐的平摊在地上, 再将被子铺在上面。
花虔看着他娴熟的手艺,忽然觉得唐武派付琅跟随他们前来根本就是为了让他给自己的宝贝儿子当老妈子的。
毕竟像付琅这般武功高强又有“贤妻”属性的下属简直一个顶俩,带在身边不要太划算。
难怪原著里唐瑾出远门不是带裴元就是带他。
收拾好一切, 唐瑾才撩开衣摆靠墙优雅坐下。
花虔早就困得要死, 见这金尊玉贵的少爷总算是勉强满意了, 也打着哈欠靠墙坐下。
唐瑾的手臂和肩头都有伤,她不敢离得太近, 只紧紧挨着墙角。
暖和厚实的被子盖在身上,眼皮便困乏得很,有一搭没一搭地垂下, 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但是睡梦里并不踏实。
这屋子里本就阴凉,地上虽然铺了层衣服,但单薄得很, 也硬得膈人,墙壁靠得脖子僵直, 浑身都酸痛。
花虔迷迷糊糊醒了好几次, 难受得东倒西歪换姿势。
唐瑾半夜醒来觉得身体发寒, 他轻咳几声缓缓睁开眼睛, 就见被褥已经被花虔睡梦中裹去了大半。
花虔蜷缩在角落里, 身上紧紧裹着全部被褥, 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 但睡梦中却眉头紧皱, 看起来很是难受。
唐瑾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将她连人带被抱在怀里。
花虔嘤咛几声,翻身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便熟睡过去。
唐瑾低头望着她安静的睡颜,眼中泛起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柔和。
他伸手将她翻动间略微扯开的被子掩好,旋即抱着她靠墙阖目休憩。
明月当空,皎洁的余晖洒落在窗台。
长夜漫漫,鸟鸣幽幽。
一夜无梦。
*
花虔觉得这一觉睡得无比舒坦。
面上温热,似是暖阳透过窗台照射到脸上。
她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忽然感觉摸到了什么滑滑硬硬的布料,顿时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俊精致的极具视觉冲击力的脸。
花虔吓了一跳,一个激灵弹起身子,就见自己居然睡在唐瑾怀里。
???
她明明为了不碰到唐瑾伤口缩在角落里睡的啊。
房间里其他人都已经起床不在,被褥也都已经整理好摆放在桌上。
想来她昨夜在唐瑾怀中睡觉的样子也早就被看到了。
花虔老脸一红,旋即便无所畏惧。
清汤寡水睡一觉,盖上被子连聊天都没有,又是正经未婚夫妻,有啥好害羞的。
她理了理被压得凌乱如鸡窝的头发,却见唐瑾半晌也没醒,依旧睡得深沉,半点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不由抱着膝盖望向他的睡颜,心下有些好笑。
平日里瞧着谪仙一般强大淡漠的人,也是会有困得懒床的时候。
不过长得好看的人连早晨的睡颜都挑不出瑕疵,瞧这脸细腻红润的。
花虔嘴角忍不住含笑,忽然想到唐瑾胳膊上的伤,她有些担心自己昨夜睡觉不小心压到了他的伤口,于是小心翼翼地撩开他的衣袖检查,就见绷带一片深红,倒是不再流血。
她松了口气,指尖触碰到唐瑾肌肤的瞬间,却觉得烫得厉害。
花虔身子一顿,望向唐瑾,就见他嘴唇苍白,双颊有些异样的潮红。
她伸手覆上他的额头,顿时被手心的滚热惊到。
她立刻解开唐瑾的衣衫查看身上的伤口,果然肩头那被鲛人尖甲刺伤的伤口一片狰狞红意。
“糟了,伤口感染了。”
花虔摸着他的脸焦急唤道,“唐瑾你醒醒,你怎么样了?”
然而唐瑾却没有丝毫反应,他的呼吸灼热而沉重,身子无力歪倒在她怀中。
花虔第一次见到他这般虚弱的模样,摸着他滚烫的身子一瞬间心慌,朝门外大喊道。
“来人,快来人!出事了!”
俏飞燕正在晨练,听到屋里的喊声连忙推开门跑进来。
“怎么了?”
“唐瑾的伤口感染了,他现在整个人发烧烧得滚烫。我带的药瓶没有能治疗的,有没有什么办法?”
“伤口感染?”
俏飞燕惊讶道,“他看起来那么能打,居然受重伤了?”
见花虔神色焦急,俏飞燕连忙安稳道:“你莫急,罗孚前辈经验丰富,又长年生活在这山上,定是能找到治疗的方法。”
这时就见罗孚打着哈欠走进来,敲着后背无奈道。
“果然年轻就是好,睡一觉便精神焕发。但好歹可怜可怜我七老八十了还要睡厨房,大清早嚷嚷啥啊不让人睡个好觉。”
花虔见了他连忙道:“前辈,您看看他的伤口,他烧得整个人昏迷不醒,有没有什么药能救他?”
罗孚听到这话挺着大肚子蹲下身子查看了一下唐瑾身上的伤口:“哟,这么严重。”
他伸出三指按在唐瑾的手腕上为他号脉,眉头愈加收紧,沉静片刻后收手道。
“你们昨日遇到了鲛人?”
花虔应道:“没错,他的伤口就是被鲛人的尖甲所伤,我昨日已经将尖刺□□,敷上了消炎止痛的药,没想到还是感染了。”
罗孚颔首:“那便没错了。鲛人的鳞片、尖爪和牙齿都有毒素,只是毒素微弱,寻常时候只要处理得当便无事,这位小兄弟体质强悍,本不应该如此。但是他的伤口太深,毒素聚集在体内,再加之昨日没有休息好,身子又受了寒气,毒素便起了催化作用。”
“那应该怎么办?”
罗孚望向花虔笑道:“这个也不难,用白花蛇舌草入药便能药到病除。只是这药所在之处在岛北阴潮之处,皆有毒物遍布。”
“没关系,我去采。”
花虔连忙道,“您将药草画给我,我给您采来。”
罗孚见她如此果决,倒是失笑。
“小姑娘,你听我说完。那些毒物不可小觑,若是被咬上一口,可不是闹着玩的,我瞧着你武功也只是平平,何必搭上性命。这位小兄弟的病的确有些棘手,但若是用些寻常药物,以他的体质也能抗过去,只是要多受些日子的苦了。”
花虔听到这话,望向昏迷不醒的唐瑾。
他的眉头紧蹙,整个人已经烧得有些神志不清,好像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花虔心中仿佛被一只手莫名揪起,她的手敷在唐瑾的额头上,想要让他好受些。
“我知道被毒物蛰上的疼痛,但是他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他难受一刻我心里也一刻不好过。”
花虔她目光坚定:“劳烦前辈先帮他制药,我现在就去找白花蛇舌草。”
罗孚见她这般坚定,便也不再多说。
人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他也不会多问。
“我这便去将草药和地图画给你。”
“多谢前辈。”
待罗孚离开后,花虔朝俏飞燕问道:“付琅呢?”
“这里没有船只,他和贾公子一大早便去伐树制船了。”
花虔点点头:“等他回来让他照顾好唐瑾。”
俏飞燕见她执意要走,拉住她道:“要不还是我去采药吧,你没有武器若是......”
花虔安抚道:“你放心,我虽然武功比不上你们,但是轻功却不差肯定能尽快赶回来,而且对付毒物你的锁鞭也无用啊。更何况唐瑾是因为我才受伤,若我不还他这份恩情,我心里也过意不去。我已经欠下一个人情,怎么能再让你去冒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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