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嬛音却一直在瑟瑟发抖,等人走远了,就忍不住流下了泪。
这个疯子,肯定又去折磨嬷嬷她们了。
她该怎么办?
“的确出了变故,嬛音身边的宫人都不见了,肯定被太子带走了,她什么话都没说,应该是被太子威胁,周指挥使,你有办法吗?”曦光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不是什么聪明人,也弄不明白这些算计,只得问别的聪明人了。
“还请娘娘代为请求陛下,请内卫一用。”周士英沉默片刻,如是说。
御林军巡查宫城,但似东宫这样的宫殿他们是进不去的,自然也无法得知里面的情况。事到如今,也只能指望内卫了。
周士英还要去统领御林军,先行告辞。
曦光带人回了昭华宫,也无心再制药了,坐立不安的等待皇帝回来。
再看一眼时间,方才巳时,等到午时皇帝才会回来,也就是说还得等大半个时辰。
曦光不由叹了口气。
“娘娘若是着急,不如去找陛下。”看了眼外面的内侍,云芝轻声说。
陛下明知道自家娘娘着急也不回来,反而让她哄了娘娘过去。她一时间也不知道是无奈好,还是好笑来的好。
“这,是否不妥?”曦光心中一动,却又迟疑。
皇帝此刻在御书房,大臣往来之地,她去了怕是不合适。
哪儿有不妥,是皇帝自己要她哄的。
云芝面上忍不住轻笑,说,“太子妃正在受苦,您早些去了,早些解决,不然……”她摇了摇头,有些担忧。
这句话正说中了曦光的担忧,顿时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起身,去了御书房。
这一个月对朝臣的清算,无论是皇帝还是大臣都不得闲。
处置是处置了,可空缺的位置又该如何补上?各人争抢,如同豺狼。
眼下御书房外正候着不少人等待召见,远远的就见曦光过来,顿时侧眸。
曦光入主昭华宫三个多月,除了皇帝的厚宠之外,并无什么张扬跋扈的举动,眼下见她来了,他们暗道果然,心思各异,悄然看着她走进。
目光扫过殿前诸人,曦光并未多加理会,正要命人通报,里面常善就匆匆送了兵部尚书出来,没有理会等着的人,而是先请她进去。
众臣顿时皱眉,看向站在前面的吏部尚书。
他们在这儿等的时间可不短了。
吏部尚书看的却是兵部尚书。
他们两人同时到来,可皇帝先召见的却是对方,隐约压了他一头。
兵部尚书含笑点头,直接离开,只是却仍忍不住想起他进去和天子说话的时候,对方微不可查的分神。
这对当今来说是极为难得的,他素来心志坚定,不为外物所移。他正在疑惑可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就见内侍匆匆进来禀报说是娘娘到了,皇帝的神情瞬间就是一柔。
天子动了情。
认清楚这个事实,兵部尚书很是松了口气,皇帝这些年独身一人,无牵无挂,做事便也狠厉不留后路,但有了牵挂后呢?
有了牵挂,自然就有了顾忌。
虽然忠心于当今这位,但兵部尚书也很希望对方行事能温和些。他抹了把隐约有些亮的脑门,面上苦涩。也好让他头发掉的慢点。
秃了娘子就该嫌弃了,呜呼哀哉。
“这样着急,怎么了?”秦枕寒亲身过去挽了曦光坐下,温声询问。
丝毫不知某人明知故问,曦光蹙着眉说出了自己担忧的事情,又问,“能不能让内卫查一查?”
秦枕寒没有第一时间答应,而是说,“曦光,太子和赵家闹翻,有利无弊,赵知节手上攥着秦顺安不少把柄,但是投鼠忌器,这些年一直忍着,你懂朕的意思吗?”
曦光顿时愣住。
看她为难,秦枕寒似有不忍,便准备开口,却被曦光打断。
“那也要救,我不想看见她死。”她捏紧了帕子,但是这句话仍旧说的毫不迟疑。
“况且,”说着她又笑了,看着秦枕寒说,“陛下会有办法的,对吗?”
这个皇帝谋算深远,或许他说的这个是最简单的办法,但是他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她相信他。
“就这么相信朕?”秦枕寒笑了,难掩愉悦,说,“好,那就依你所言。”
曦光忍不住弯了眉眼。
“太子获罪,必须牵连太子妃吗?”她想了想,又说。
这些年赵嬛音过得也不容易,先被太子算计,又几次三番被刺杀。曦光总归是想要她有个好结局的。
“那终究是他的妻族。”秦枕寒说。
赵家的结局,早在当年太子求娶的时候,就被定下了。
“就没有办法吗?”曦光执着的问,期待的看着秦枕寒。
秦枕寒一时间没有作答。
他很想让曦光高兴,但是赵家关系重大,百年将府,脉络遍布大晋所有军队,到底太招人忌讳了些。
他布局多年,如今只待收网。
“陛下,”曦光搭住他的手,放软了声音。
她面上发热,但是一想起赵嬛音往日看着她时满是高兴的眼眸,到底坚持了下去。
秦枕寒心中一动,眼神越发的深邃,微微蹙眉似是犹豫,依旧没有言语。
“陛下,”曦光推了推他的手,用出了自己每次求师傅的语气,撒起娇来。
秦枕寒喉间一滚,心中发颤,无奈叹了口气,说,“好吧。”
没想到,他也有被美色所迷的一天,偏生应了还无怨无悔。
“太好了,”曦光眼睛亮了,高兴的说,又有些赧然,悄然想收回手。
不满她用过就丢,秦枕寒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说,“就那么喜欢赵嬛音?”
他有些不满,之前曦光说的那些小事也就罢了,如今竟然为了赵嬛音向他撒娇。他心中高兴,却又忍不住泛酸。
“她也喜欢我啊。”曦光轻笑,她不是什么热情的性子,但她能看的出来谁对她好。
她生了这样一张容貌,自幼就受人瞩目,有痴迷的,有嫉妒的,唯有赵嬛音,看她时满目欣赏,甚至是喟叹赞叹的,不含杂念。
“只是如此?”秦枕寒反问。
曦光笑着点头,别人对她好,那她也不介意回报一番。
“朕也喜欢你。”秦枕寒看着她说。
所以,你能也这样喜欢朕吗?
他看着曦光,无声问询。
曦光眼睫一颤,下意识看他,便被那双墨眸中翻滚着的情绪惊到了。
“陛下很好,我自然是喜欢的,希望来日我出宫,我们的友情也不会变。”她轻笑着说。
她的执念自始至终都未曾忘过,偶然的涟漪都被她压下,从不曾深思。
皇帝这话,她只当玩笑。
这般想着,曦光难掩忐忑,等待着皇帝的反应。
她怕,怕她会和秦顺安一样,知道她要走,就不顾一切的要把她留下。
秦枕寒的确这样想过,他每次深夜看着她熟睡的容颜时,都在想,若是能把她关在只有他一人知道的殿中,让她眼中只能看见她,让她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因他而起,声声轻吟,满殿春色都只为他。
他甚至是激动且期待的。
但他到底忍住了。
“自然。”微微一笑,秦枕寒面色如常的回答,看不到丝毫波动。
曦光顿时松了口气,却又莫名的有些坐立不安,忍不住悄悄去看皇帝的反应,似是心虚,又似是担忧,再说过几句话后,就起身离开了。
亲自送了她出去,又温声叮嘱她路上慢点,见着人走远了,秦枕寒才返身回殿,似笑非笑,偏又带着些许得意。
“朋友?小没良心的。”他低哼一声。
曦光会和朋友撒娇吗?不会。
偏这个小没良心的整日只惦记着出宫,明明知道了还要装傻。秦枕寒既高兴,又失落,最后也只是置之一笑。
不急。
他早已经过了年少冲动的时候,知道有些东西是强留不住的,人心更是如此,只能徐徐图之,攻心为上。
步步为营这么久,他终于等到曦光靠近他,那么,再耗费些时间又如何。
镇国大将军府。
这个牌匾由开国皇帝亲赐,挂在赵家一百余年,而赵家也用世世代代的鲜血来证明了他们配得上这个荣耀。
但时间到底太久了,他们一代一代的从军为将,门生故旧遍布天下,
甚至可以说,只要有心,他们随时可以反。但那是从前,在当今上位,清扫天下后,赵家的势力就每况愈下。
后来太子求娶赵家女为太子妃,家主赵知节当机立断,交还兵符告老。
他从不觉得太子能成气候,那些老臣也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史上被废的太子无数,但是有几人能似当今一般,韬光养晦,成功杀回玉京,夺回皇位。
不过,就算再怎么挣扎,就算能逃得了当时,殊不知等事后清算起来,也会更加的狠。
他老老实实这些年,一丝也不敢妄动,就怕给当今递了把柄。
只要赵家不出事,就算到时候被太子牵连,他们也能在故旧的作保下博一条生路。但他从没有想过会在夜间,遇见天子身边的内卫。
候保,内卫左副指挥使,地位仅次于统领常善。
看着伪装成下人悄然进了书房,却又堂而皇之露出真面目的候保,赵知节心中揣测,面上则笑着所,“候指挥使,这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稀客,真是稀客。”
“侯爷不请我坐下吗?”候保低眉轻笑,他是一个生的极为清隽的男子,看着约二十许,唯有笑起时眼角的细纹才算泄露了他真实的年龄。
他说是副指挥使,但常善常年伺候在陛下身侧,他则更多是活动在玉京之外,论起权势并不逊于常善。
“请。”赵知节怎么也猜不出内卫的来意,面上笑着请,却也并不谦逊,只是端坐在那里,等待着候保说出来意。
外面的亲卫听得屋内的动静,迅速在周围防备起来。
能被安排在这里,他们都是赵知节的心腹,虽然不知道内卫前来何事,却也明白对方乔装前来,定然是不想被人知道。
屋内声音放低,外人不能听见。
而随着候保的言语,赵知节再是城府深沉,也不由露出惊色以及疑惑。
皇帝之前摆明了要用太子拖他们赵家下水,怎么忽然就改变主意了,让他出手对付太子,并且承诺可以放赵家一马?
这是怎么了?
不管心中是如何的惊疑,赵知节想了片刻,仍旧应下了。
容不得他不应。
“那将军这便行动,明日救出太子妃身边的宫人吧。届时自会有内卫相助。”候保轻笑,提点了一句,“曦光娘娘与太子妃交好,今日见过太子妃便去求了陛下。您早些救回太子妃,娘娘也好早日放心。”
将军府的人失去音信,赵知节怎会不知,这两日正在行动,只是哪里到底是皇宫,他动作不敢太大罢了。
赵知节眼神一动,这事,竟然和那个盛曦光有关?
“原来如此,小女的事,竟然劳烦娘娘过问,等小女脱困,定有重谢。”他笑着说。
“将军生了个好女儿。”候保轻笑,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可不是生了个好女儿,正正好交好了昭华宫那位,而那位又是陛下的心头宝,明明之前定好的事情,只是那位几句话,就改变了主意。
真是可惜,他怎么就没能提前交好一番呢,到时候就不怕常善那个老小子在陛下面前给他上眼药了。
“能与娘娘交好,是小女之幸。”赵知节很是上道的夸赞。
如果真如他猜想的那样,盛曦光能让皇帝改变主意,那可真是不得了了。不愧是他女儿,就是聪明,早早就找对了人。
两人相视一笑,候保一如来时般,悄无声息的离去。
只是在门口时,顿了一顿,指向某个人,笑着对赵知节道,“今日的事,我觉得还是不要被别人知道的为好,将军觉得呢?”
那人眼中霎时慌乱。
内卫耳目遍布天下,赵知节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心中一沉,说,“他是谁的人?”
“太子。”说出这句话,候保反倒不急着走了。
赵知节看向那个跟在身边好些年的亲卫,心中渐沉。
他的计划,身边这些人都是清楚的,若是他毫无防备的选择在宫中动手,却又被太子提前得知,说不得到时候就会被倒打一耙。
身为臣子,窥探宫闱甚至动手,可是重罪。
“拖下去,让他把该说的都吐出来。”赵知节冷冷的说。
“将军,我,”那人当时就跪下了,满脸哀求,可根本没人听他废话,直接堵了嘴拖走。
赵知节站在院中,一时没有说话。
“去查,看看谁和太子联系上了。”太子不可能无缘无故的算计他,定然是有人图谋他手中的东西,而这些人,低了不行,他们没那个能耐,只能在比他稍逊一筹的那些人中间。
虽然告老了,但赵家的人脉还在,势力还在。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为了防止事情生变,现在就开始吧。”候保说,线人被发现,难免会惊动太子,明天动手变数太多,即刻行动。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曦光一夜好眠,晨起梳妆,就见云芝满脸的笑,不由多看了一眼。
“娘娘,昨日夜里,东宫有人厮闹惊动了御林军,原来是太子囚禁的太子妃身边的宫人,处以私刑,据说太子还虐待太子妃。如今已经闹到陛下哪儿去了。”云芝很高兴,自从进了东宫,她就没一日安稳过,总是担心自己会悄无声息的消失,如今太子的罪行被披露,暗地里不知道多少人高兴着呢。
“什么?那太子妃呢?”曦光不由惊喜,没想到皇帝的动作这样快,而后又连忙问道。
“有太医去了东宫,太子妃想来安然无恙。”
曦光总算松了口气,忍不住笑着说,“那你快些,一会儿我要去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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