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可没时间天天在这儿听你们争吵不休。”秦枕寒拂袖而去。
殿下众臣对视一眼,到底没再纠缠。
能拖到陛下再给半个月的时间,而不是孤注一掷当庭下旨,他们已经很满足了。
五月过半,天气越来越热。
自从秦枕寒抛下那句话,朝上总算安生了些许,陪着曦光的时间也多了,她枕在对方的腿上,丫鬟摇扇送来阵阵微风,她抬起头见着秦枕寒目光不动,依旧沉稳冷静,又推了推。
“这里热,你去那边坐着吧。”
曦光爱晒太阳,总躺在窗边,秦枕寒面上不显,可前两日她隐约瞧见,他衣襟都湿了。
“无碍,”一点热而已,秦枕寒不以为意。
曦光看着他笑,就也不说了。
“对了,半个月后,一切就能解决吗?”她又问,还惦记着秦顺安的事情。
“能。”秦枕寒低头,对她笑了笑。
曦光顿时就松了口气。
躺了会儿,又睡着了。
太子好男色,甚至对宫内侍卫下药的这个绯色流言,在有心人的推动下,一夜之间就传遍了玉京城。
街头巷尾,交头接耳中,都要悄悄议论一番。
往日耳聪目明,到处出现的巡防营和内卫就好像没发现这一点一般,任由流言到处传。
哦不,也不是没动。
在有心人传太子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新任皇后对他不满的时候,内卫迅速出众,将人塞满了监牢。有心人在背后暗骂,却也拿这些天子爪牙没办法。
内卫忙着搜集证据,太子一党既忙着阻拦,又想方设法的准备把脏水泼在诸位王嗣身上。
这一片乱糟糟的关头,告老在家的赵将军上殿,请求陛下,允准女儿与太子和离归家。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太子去岁幽禁我女在东宫,险死还生。今朝又公然与侍卫厮磨,竟然下药,更甚至,还为了龌龊目的,算计我女儿。”
“陛下,太子尊贵,我赵家不敢抱怨,只求您放我女归家,我赵家自有骨气,绝不会纠缠不放。”
赵知节跪在殿下,满脸哀戚,几乎声泪俱下。
“将军慎言,如此种种,都是子虚乌有之事,您万万不能被那些有心之人哄骗了啊。”
赵家人脉遍天下,之前于太子虽然不和,但说起来总归是姻亲,出去了一众将士卫队,总要给太子一系些许颜面。眼下赵知节当众翻脸,若真让陛下判了和离,那以后……
众臣焉敢如此,忙扬声道。
“子虚乌有?!幽禁东宫是不是真?与男子厮闹是不是真?!窥伺宫禁也就罢了,竟然用我女,他的太子妃来算计,是不是真?!”
赵知节咆哮的声音在殿中回响,这个声音,哪怕是殿外的侍卫都能听见了。
“都是被小人算计——”
“你们文臣惯来狡辩,说什么证据不足,呵。”赵知节一声冷笑,说,“那你们倒是拿出太子被陷害的证据,拿出与太子无关的证据来。”
“你们若是拿了出来,我这就回去,再不提此事。”
那人被堵得脸颊发青,若是能有证据,他们早就拿出来证明太子的清白了,而不是在这儿强词狡辩。
但能站在这太极殿中,一个个都不是这样轻易就能放弃的人,又开始细数太子可能被算计的种种端倪。
“不必废话,我只要证据。”赵知节懒得和这些不要脸皮的人拌嘴,直接面向皇帝,说,“陛下,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陛下,万万不可,自古哪儿有和离的太子妃,此举简直是藐视天家威严,需得严惩赵家。”
的确,天地君亲师,只有被皇室不要了的女人,哪儿他们这些臣子主动和离,赵知节也知自己此举不符合礼仪。
这也是他之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陷在皇宫的原因。
但现在不同了。
陛下明显准备高抬贵手了。
顺便再感谢一下皇后娘娘,他闺女傻了这么多年,就聪明了这一回,竟为赵家觅得了活路。
“天家威严?”秦枕寒冷笑,说,“你的意思是,朕要通过维护一个德行不堪,手段下作的太子,才能展现天家威严不成?”
“陛下息怒!”众人一惊,这话赵知节说他们敢反驳,可皇帝开口,他们却不敢再说什么,直接跪下了,才敢壮了声气道,“太子之事尚未盖棺定论,不至于此啊。”
“那就早日让朕看见证据。”
秦枕寒淡淡道,看向赵知节,一时没有说话。
赵家,终究是他心头大患,但,答应了曦光的事……
万万没想到,他也有色迷心窍的时候,还直接应下了这件事。
秦枕寒暗道,面上却笑了笑。
罢了,反正赵家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没有赵家,还会有其他的人家,杀之不尽,还要看后世皇帝如何。
“赵家于国有功,朕允了。”他说。
“臣,多谢陛下!”赵知节大喜,立即五体投地扬声感谢。
到这里,赵家才算真的脱离了太子那个天坑,能活下去了。
众臣对视一眼,于国有功四字,太过沉重,赵家祖祖辈辈不知道牺牲了多少人,他们到底没敢再僵持下去,便都沉默下来。
太子妃赵嬛音自此与太子秦顺安和离,再无关系。
凤仪宫中有一个湖泊,眼下将近六月,池中的荷叶都已经铺开,有锦鲤在其中嬉戏,亭廊蜿蜒,上面坠着藤萝。
曦光难得有精神,出来走走,索性依靠在廊下,拿了鱼食逗鱼。
几只蝴蝶不知道从哪里飞来,在眼前展翅飞舞。
曦光看去,面上不由的就带了笑。
“娘娘,前面传来消息,陛下允准太子和离了,赵姑娘这下可要高兴了。”小兰兴冲冲的回来说。
这些日子整日调养着,曦光的精神终于好了些。凤仪宫上下早就得了吩咐,一切以她高兴为要,这些日子,上上下下都想着法哄她开心。
这不,刚得了消息,小兰就过来了。
曦光下意识回头,忍不住就是一个笑。
“这是好事!”她眉眼舒展,很是高兴的站起身,云芝忙上前去扶。
“嬛音早就想摆脱太子了,终于如愿了。”她道。
小兰连连点头,扶着她回了寝殿。
不多时,秦枕寒就回来了,曦光正在听说书先生说故事,他听了几句,之前没听说过,想来就是赵嬛音新写的。
还算有点有处。
“秦枕寒,”曦光笑着招手。
大抵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自从太子的事发生之后,这些天曦光整日都高高兴兴的,精神都好了不少。
秦枕寒心中尚算满意,便也不介意那些老东西拖延,多拖些日子也无碍,让曦光多高兴几天。
过去将人抱在了怀里,发现总算没再变轻,他才算满意了些。
两人凑在一起说了会儿话,不多时,曦光就睡着了。
“曦光这次醒了多久?”将人放在榻上,秦枕寒出去之后,才问宫女。
小兰一直记着,立即回答说,“大抵一个半时辰,比往常多了半个时辰。”
秦枕寒的神情便就松了些,又问,“用膳如何?”
虽然内侍都会禀报,但到底不如这些就近伺候的人更清楚。
“多用了半碗,娘娘胃口似乎不错,还吃了些菜。”小兰也很是高兴。
曦光前三个月,是一点儿菜都不想吃的,后来又一路颠簸,等回京养了这些日子,最近才算安定下来。
恰逢喜事,胃口也好了不少。
脸色柔和下来,秦枕寒道,“你多去御膳房看看,照着曦光的胃口,再为她准备些别的。”
愿意吃,是好事。
小兰立即应诺。
又详细问了一会儿,秦枕寒命人去请的唐贤也到了。
“药材已经寻得大半,只余下最后两味,内卫搜尽天下,也没有找到蛛丝马迹,可有替代之物?”秦枕寒直接发问。
唐贤一直注意着这件事,自然清楚,闻言摇了摇头,不行。
“这副药方本就是祖上所传,我没有思路。”
秦枕寒闭目,掩饰心中的焦灼。
他每次看见曦光笑吟吟的,总会心喜,可等到她不在的时候,又想到了催命的日子。
“曦光近来好了很多,若是继续这样调养下去,可能安然无恙?”
“陛下,曦光的进补,依旧将将能维持住她不会恶化,现在也才四个多月,离诞下子嗣的时间还长着。”唐贤脸上的笑也淡了下去。
“朕知道了。”
每次问起这件事,都会让秦枕寒越发的沉默。
“那两味药,朕一定能寻得。”他说,斩钉截铁。
他也必须要寻到。
曦光迷迷糊糊醒来,就见秦枕寒正沉沉的看着她,眼神紧紧的,仿佛她会消失一般。
最近他总是这样看她。
曦光心知肚明,伸手过去,被秦枕寒握住,然后拉了人过来,扬首亲了亲。
“不忙了?”她拙劣的引开话题。
秦枕寒应了一声,扶着她起来。
曦光却不想动,反而拉了秦枕寒躺下,钻进他的怀中,听着耳畔沉稳的心跳,抱紧了他的腰。
环住她的腰背,一下下顺着那一头青丝,秦枕寒也没有说话。
两人安静的依偎,温馨而宁和。
话说的太多了,但都没有用,曦光便也不想再说了。
有这个时间,她更想好好陪一陪秦枕寒。不用做别的,这样安静的待在一起,就已经很好了。
好一会儿,秦枕寒才拉了她起身。
“该用膳了。”他说。
曦光懒洋洋的不想动,看着他为自己穿好衣裳,又蹲下身,为她套上绣鞋。
她没有动,只是低头安静看着。绣了云海龙纹的袍角落了地,他低着头,能看见凌厉入鬓的剑眉,还有浓密的眼睫,高挺的鼻梁,那双御笔朱批,翻看折子的手,捧着绣蝴蝶镶珍珠的绣鞋,为她细心穿好。
她好像还没有位秦枕寒穿过衣裳鞋袜呢。
曦光忽然想到,忍不住说,“秦枕寒,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好的她有时候都会想,她除了一张好看的脸,其实不聪明,不贤淑,也不温柔体贴,秦枕寒会喜欢她,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他聪明,厉害,心思缜密手握大权,高高在上御极天下,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她呢。
“对你好还需要理由?”秦枕寒头也不抬的手,为她去穿另一只绣鞋。
“我就是奇怪,毕竟,我这么普普通通。”曦光好奇,拿脚踢了踢他的手,不肯配合,要他先回答她。
秦枕寒直接捉住她的脚,慢慢套上,这才抬头,微微一笑,“朕想对你好,就好了。”
哪里需要理由。
他看见曦光,心中就高兴,就想让她也高兴。
不需要理由。
曦光就忍不住笑了,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
“小心些。”秦枕寒无奈,只得先将人揽紧,他还没有擦手。
先把人抱了出去放在榻上,索性就着曦光洗漱时,顺便洗洗。
小兰捧了膳食进来,先瞧了一眼云芝,见她面色如常才放下心,也不知道刚才怎么了,陛下见过唐老之后,浑身上下就格外的冷肃,吓得一众宫人噤若寒蝉,连喘气声都不敢太大。
进了屋,她小心撇了一眼,见着陛下正好声好气的哄着娘娘,更松了口气,立即笑着上前布膳,边笑吟吟的说,“娘娘,您可算醒了,您不知道,刚才外面可热闹了。”
“嗯,怎么了?”曦光好奇。
小兰兴高采烈的说了,原来啊,刚才赵家为了庆贺陛下允准和离,竟然大白天里放起了爆竹,那个动静,大半个玉京都听见了。
曦光顿时就笑了,秦枕寒小心揽了人,免得她把自己笑倒。
“这个赵家,他,他们也太有意思了吧。”她笑着攥紧秦枕寒的衣襟,抬头去看他,说,“我就没听说过,有谁和离还要放爆竹庆贺的。”
赵家这会儿自然是不遗余力的要撇清和太子的关系,能踩多狠就踩多狠,是一点儿情面都不准备和秦顺安留的。
秦枕寒心知肚明,却也满意,看曦光笑的高兴,也笑了笑。
而赵家的落井下石,只是一个开始。
没几日,有御史当堂进言,状告饶国公蓄养私兵,图谋不轨。
此话一出,可谓是石破天惊,太子党众人心中一凉。
饶国公府,这可是太子的左膀右臂。若是没了他们,太子不易于断掉一臂。
前有陈太傅告老还乡,莫非,现在张家也留不下来了吗?
作者有话说:
喜欢是有理由的吗?没有呀,我看见你就高兴,所以想让你也高兴,这就是爱啦。
第86章
御史闻风奏报,可既然敢开口,那定然是已经有了把握。
他将前因后果徐徐说来,逻辑紧凑严密,环环相扣,让人挑不出问题。
饶国公张耀才身无官职,寻常朝会自是没有他的人影的。
可这会儿太子一党的人却都有些沉不住气。
“我大晋刑律有言,饲养私兵过千,处流刑,饶国公如此作为,于自家山林私庄之中大肆培养军士,定然图谋不轨,请陛下详查。”那御史弯腰肃声道。
这件事太过重大,寻常人也不敢再说些什么,若是属实,担心会被打成同党。
朝堂之上一时安静。
“查。”秦枕寒如是说。
“御林军何在?”他扬声道。
护佑在天子身侧的周士英立即上前,跪在玉阶之下。
“封禁饶国公府,不许进出。”
“臣,领命。”周士英沉声应道,话罢退出大殿,点起军士,直奔饶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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