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说的句句属实,您若不信,可以问问皇后娘娘宫里的人,有许多人在呢,儿子怎会说谎。”魏琛站在下首,目光对上康明帝,清澈的眸子坦坦荡荡,一看就知没有撒谎。
那就是有这事情了,皇后,好一个皇后。
他应该去翔坤宫瞧瞧去,问问皇后这宫里到底谁说了算。
康明帝对魏琛摆摆手,打发他回去,然后带人去了皇后的翔坤宫。
魏琛出了勤政殿,并未回谦和宫,而是去了太医院。
秋荷跟在魏琛身后,提醒魏琛,那不是去谦和宫的路,皇宫太大,别迷路了。
魏琛回头,认真道:“谁告诉你本皇子要回去了。”
既然出来,自然要去一趟太医院,将那些书要回来了啊。
秋荷想提醒魏琛,皇上不允许他看那些医书,若是被皇上知道,定要恼怒责罚的,抬眼见魏琛走远了。秋荷不得不跟上去,算了,不说了,别看殿下年纪小,却是个有主见的。
再说九殿下是皇上的儿子。皇上就算恼怒,也不会将九殿下如何的。
魏琛却不知秋荷心中所想,闲庭漫步似的一边走一边看。
两人经过一处院落时,听见怒斥和求饶声。
魏琛不是多事的性子,本不想理会,偶然间一撇,却看见一双极为黑沉的眸子,像极了他曾经的灵兽。
于是鬼使神差,魏琛朝那人走去。
他依然是早上的装扮,并未穿皇子服,那些人也不认识魏琛,却也不敢得罪。
在这宫里混迹多年,他们早已练出一些眼力劲儿,眼前的孩子虽然小,气势却不凡,不是他们这些奴才可以得罪的。
魏琛见那些人并未停手,挥手喊了声:“住手。”
秋荷见魏琛要管这事儿,唯恐那些人伤了魏琛,出声提醒道:“见了九皇子殿下,还不快快行礼。”
一群人这才见礼。
魏琛摆手,让那些人提来,看向地上躺着的小太监,问:“这是怎么了?”
一个太监左右为难,碍于魏琛的身份,不得已将事情说了。
原来这小太监是新来的,不懂规矩,冲撞了一个小郡主。
小郡主正在气头上,于是不依不饶,让这些人教教小太监规矩,于是就有了这一幕。
气头上,小郡主?
魏琛越想越觉得这小郡主是魏娴,不会这么巧吧。便问是哪个郡主,一问才知道,果然是魏娴。
这叫什么,迁怒呀。
说来说去,地上的小太监也是因为他受了罪。
魏琛却不得不管了。
他看了看地上的小太监,只有七八岁的样子,放在一般人家,也是爹娘手里的宝,却进宫做了太监,罢了,既然有缘,他便帮一把,也算了了自己的孽缘,在修仙界,都讲求缘法的。
“这个小太监是哪个宫里的?”好像是新来的,应该没有被分配到哪个宫里。
如魏琛所想,这太监在学规矩,不属于哪个宫里娘娘的。
魏琛点头,道:“既然如此,我身边缺一个跑腿的太监,也不选别人了,就他吧。”
所有人都傻眼了,半晌没反应过来。
这可是静娴郡主让教训的人,转眼被九皇子要走了,若是静娴郡主问起这事儿,他们该如何回答啊。
魏琛看出他们的犹豫,直接道:“你们放心,若是郡主问起这事,实话实说便是,你们是奴才,我是主子,难道你们想违背主子的命令。”
这帮太监自然是不敢的,不情不愿将受罚的小太监交给魏琛。
魏琛让秋荷带着小太监回去,他自己去太医院便可。
秋荷不愿,非要跟着魏琛,还主动扶着小太监。
魏琛见秋荷坚持,也没勉强,看向那小太监,问他身子可好,能否撑得住,若是撑得住,可以跟着。
小太监很皮实,都是皮外伤,看着厉害,其实并没有伤筋动骨,自然能跟着。
于是魏琛就让小太监跟着了。
三人来至太医院,太医院的人都认识魏琛了,纷纷向魏琛行礼。
魏琛摆摆手,让那些人起来,他只是来借书,并不想摆皇子的架子。
得知魏琛的目的,太医院的人纷纷借口有事走了。
魏琛皱眉,看见上次的医官,抬手喊住他,问:“这是什么情况,大家见了本皇子,避之如虎,这是为何啊?”
医官名叫赵清,十五六岁的年纪,在太医院两年了。
他听了魏琛的话,欲言又止,却不知从何说起。
在魏琛的再三追问下,赵清说了实话:“殿下,您还是回吧,这太医院没人敢给您拿医书。”
仿佛被人听见,他的声音压低了许多。
魏琛立刻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不用说,这都是康明帝下的命令。
为了让儿子上进,康明帝也是煞费苦心,可惜,他不知道,如今的身子已经不是他儿子了。
秋荷劝魏琛回去。
小太监不知缘由,并未多言,只是看向魏琛,等着魏琛发话,若魏琛让他拿书,他抢了书就走。
他的命都是九皇子,日后定为九皇子效犬马之劳。
魏琛知道借不到书了,只能回去。
翔坤宫这边,康明帝才与皇后拌了几句嘴,还未离开翔坤宫,就有人来报,说魏琛去了太医院,好像是去借书了,太医院的人没借给他。
康明帝深深地看皇后一眼,意味深长道:“你想什么朕都知道,琛儿还小,影响不了你们什么,你们的手别伸得太长了,还有,管好宫里的女人,别给朕找麻烦,你知道朕的脾性。若琛儿出个什么意外,朕不介意当年的事重演。”
听到这个,皇后的心颤抖了几下。
当年的事,那是五年前,惜贵人生产,并难产死去的那一日。
第12章 捧杀
第12章
皇后依然记得康明帝的疯狂,那晚伺候惜贵人的人全死了,荣华宫门口血流成河。
九皇子这个罪魁祸首刚出生,就险些被皇上掐死。
她与康明帝成婚那么多年,从未见他发过这么大的脾气,就连太后把持朝政多年,皇上也从未那样动怒过,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给惜贵人陪葬。
更要在惜贵人死后封其为皇后,百年后要与惜贵人合葬。
那日太后,皇后,宫里的嫔妃,甚至于朝中大臣,纷纷给康明帝下跪,并以死威胁,康明帝才没有做出荒唐的决定。
是荒唐的决定,在皇后看来,是十分荒唐的。
惜贵人一个商家之女,身份低贱,能成为皇上的女人,已经烧了高香,死后竟被皇上封为皇后,还放出百年后合葬的话,这是何等的荒唐。令她这个发妻情以何堪。
幸好,幸好最后康明帝妥协了。
若是康明帝坚持,荣华宫外怕要多几具尸首了。
皇后听了皇上的话,哪有不怕的,悻悻道:“臣妾知道了。”
除了暂时妥协,皇后毫无他法,是在上早,日子还长,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如今的九皇子才五岁,能不能长大还未可知。
她不动手,不代表别人不动手。
康明帝见皇后识趣,带着人离开。
离开翔坤宫,康明帝直接去了谦和宫。
谦和宫内,魏琛看着秋荷给小太监敷药。
小太监自知身份低贱,怕污了魏琛的眼,请魏琛离去,等他上了药,再给魏琛磕头谢恩。
今日若不是九皇子殿下,他或许已经不在了。
九皇子的大恩大德,他会以死相报。
魏琛摆手:“不用,你好生趴着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缘何进宫伺候人。”
小太监苦笑,说了自己的身世。
他因生在冬日,爹娘给他取名夏冬,今年已满九岁,在他六岁那年,家乡发了大水,爹娘都被冲走了。他就跟着爷爷奶奶叔伯讨生活,爷爷奶奶在时,他还过两天好日子。
爷爷奶奶走后,日子越发艰难,叔伯商议,将他卖了。
夏冬一个孩子,若是不同意也是死,还不如被卖了,兴许还能有活路。
就这样,宫里招人,他就进来了。
秋荷听了,险些落泪,道了句你也是个苦命人。
魏琛沉思:“你歇着,莫要着急,等你的伤好了再来伺候。”说完便离开了。
他来至院中,正好看见康明帝被人簇拥着进来。
“给父皇请安。”魏琛忙上前行礼。
康明帝看他一眼,愣了半晌,才缓缓开口:“听闻你又去太医院了?”
放着正经的四书五经不看,非要看那些医书吗?
魏琛起身,瞥一眼康明帝,见他没怒意,道:“儿子想着,闲来无事看几本闲书打发打发时间。”
“你很闲?”康明帝深深看他一眼。
魏琛:“……”
好像说错话了,他感觉不妙。
果然,又听康明帝道:“八宝,去找几本启蒙书,给九皇子送来,莫要让咱们九皇子闲着。”
小兔崽子没空,还怎么看那些医书,康明帝觉得这想法不错,满意地点点头。
八宝公公非常速度,连忙派人去找了启蒙读书。
康明帝走后,不到半个时辰,魏琛眼前就多了一摞书。
对,就是一摞书,不是简单的几本。
魏琛简单的翻了翻,有《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千家诗》,下面还有四书五经。
这八宝不愧是康明帝肚子里的蛔虫,一眼就看出康明帝想什么。
魏琛将书推到一边,径直躺在床上。
这些书,他是不可能看的,若是皇帝老子抽查,他就临时抱佛脚,背一背得了,谁让他记忆里超群呢。
皇帝老子要是让他解释其中的意思,对不起,他年纪小,不理解。
秋荷进来,见魏琛躺下了,又见旁边是皇上让读的书,劝魏琛起来看两眼,明日就要去上书房了,夫子会不会让背呢。
魏琛摆摆手:“第一日上学,背什么背,你去太医院,将我需要的医书都拿回来。”
康明帝交代不能借给他,没说不能借给其他人,就让秋荷去试试,万一成了呢。
秋荷一阵无语,殿下还没忘记呢。
她不死心又劝了魏琛几句。
魏琛轻飘飘看过来,让秋立刻闭嘴了,她一个奴婢,只能听从主子的命令。
一个时辰后,秋荷回来了,怀里拿着一本书,魏琛眼睛一亮,立刻坐了起来,他们竟然把书借给秋荷了。
秋荷摇头:“这不是太医院借给的,是奴婢捡的一本书。不知是何书,奴婢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人要找,索性把书带回来了。”说着将书册递给魏琛。
她去太医院了,太医院的人知她是九皇子的人,岂敢借书,几句话将秋荷打发了。
魏琛接过书一瞧,竟是一本《伤寒杂病论》,不由得咧嘴笑了。
这书怕是故意让秋荷捡到,送到他手上的,目的不言而喻,就是想看他不学无术的样子。
也好,正中他下怀。
秋荷见魏琛高兴,就问是什么书。看九皇子的样子,不会是医书吧。
要是这样,她罪过就大了。看向魏琛欲言又止。
魏琛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摆手让她出去。
翔坤宫,皇后看向一旁的嬷嬷,淡然问:“东西送出去了?”
一旁的嬷嬷小心翼翼点头:“回娘娘的话,送出去了。奴婢亲眼看着那小宫女带走了。”
皇后满意点头,想起皇上对九皇子的态度,心中就不大喜欢,不能直接对魏琛出手,她就温水煮青蛙。
只要那小崽子高兴,就算皇上发现,她还能解释一番,说为了让九皇子高兴,小孩子要慢慢教。
“行了,许久没见太后了,咱们该给太后请安了。”皇后起身,伸出手,示意身旁的嬷嬷扶着。
虽说太后和皇上的关系不睦,但到底是亲母子,皇后会经常去康宁宫,给太后问安。
皇上对此,毫无意见。
嬷嬷上前一步,扶住皇后,答应一声:“娘娘孝顺,太后定然会喜欢。”
康宁宫内一片安静,太后也不在正殿,而是在小佛堂中。
自从放下权势后,太后终日礼佛,很少踏出康宁宫。
皇后来至康宁宫时,太后还在捡佛豆,脸上一片祥和,不为俗事所干扰。
一炷香后,太后才缓缓起身。
皇后见状,忙上前搀扶,一面扶着太后,一面道:“母后日日礼佛,神态安详,儿媳还以为您是菩萨呢。”
太后瞥她一眼:“你少恭维哀家。你打什么主意,别以为哀家不知。你讨厌那小崽子,哀家也不喜,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那崽子留不得,若他长大,知道了不该不知道,会是件麻烦事。既然不能直接杀了,就把人养成废物。
与皇家而言,无权无势便是毫无用处。
今日之事,也是太后指点皇后做的,不然,皇后也不知用捧杀的办法对付魏琛。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冲突
皇后陪着太后说了会儿话,正欲离开,那边听闻康明帝来了。
太后与皇后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中的深意。
皇上此刻前来,到底是为何事,难道知道了什么,不可能。
两人收敛好表情,那边康明帝就进来了,他进来后先给太后问安。
皇后立在一旁,向康明帝行了礼。
康明帝摆摆手,让皇后起来,笑着看向太后:“母后近日身子可好,国事繁忙,儿子有一段时日不见了,还请母后见谅。”
他与太后母后,面子上得过得去。太后毕竟是他生母,该有的体面,康明帝一定给。
太后满脸堆笑:“你是一国之君,忙是应该的,可再忙也要注意身子。”又嘱咐八宝,多多照顾康明帝,不可偷懒。
八宝一一应了。
康明帝见太后不提魏琛,清了清嗓子道:“母后,琛儿年幼,不明是非,不知生在皇家的意义,还望母后严加管教,不可纵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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