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有那个时候,他才分不清她到底是被他磨的,还是别的其他原因。
南楠出录取结果的那一天,她正打印着房屋出租启示。
她麻烦超市的贺大姐帮忙替她看一看,虽然平安镇地方小,租出去不太容易,但她想着总比让它空着好。
然后温行知的电话就来了。
他还没说话,她就已经听见电话那边小女孩儿的尖叫雀跃声,她就像是猜到了似的,心中陡然一沉,大脑还没分辨个清楚,听筒那边就传来温行知淡定的声音——
“南楠被录取了,云城一中。”
相比起温行知,南楠和南苡两姐妹,兴奋得有些过于癫狂了。
虽早知道结果,但那一天真正到临的时候,她们比谁都高兴。
贺大姐看着突然跳起来尖叫的她,傻了眼,“怎么了这是?”
“南楠考上了!贺大姐!”她抱着那堆刚买的零食,丢了这么一句后,便马不停蹄地往家里赶。
身后还有贺大姐惊喜欢笑的声音,冲着她高声叫道,“哎哟,苡苡,终于要去云城啦,哈哈哈哈哈……”
是啊,终于要去云城了。
终于,能彻彻底底远离这里,远离王永微了。
南苡从此一扫阴霾,连这个一度让她窒息的平安镇的空气,都觉得清新起来。
她那时候仰了头,头顶是清透无尽的长空,长空下面,自家楼顶之上,靠着一个正在抽烟的人。
那人视线一直随着她,身后,还有一个振奋得蹦蹦跳跳的小姑娘。
他们在迎接她。
小姑娘冲她猛地挥手,喊道,“姐——快回来!”
疏朗清浅的笑,终于还是染上了她的眼眶。
八月,南苡终于搬到了云城。
她告别了贺大姐,贺大姐依依不舍地同她话别,周围来往的小镇人都看着她,但她已经不在意了,只是在转头上车时,余光瞥见了稍纵即逝的,王永微的身影。
最后那一卡车的东西浩浩荡荡地从平安镇出发,到云城时,天都已经黑了。
温行知那天莫名不见人影,听沈青绵他们说,是提前来了云城,可她一路上也联系不上人,担心之余,其实兴奋更多。
云城有一片内海,每年夏季的时候,来此地旅游的人络绎不绝,这几年云城发展得快,为了引进旅游业,内海边沿地带纷纷建设起了各种各样的民宿与商业街。
一到晚上,乍眼看去,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尽是五彩斑斓的彩灯倒影,马路一侧有艺术涂鸦,花花绿绿的汇成一团,远看像一个个新奇潮流的怪物。
她租的房子就在海边,一个叫做“日暮里”的小区,面朝着大海,与商业美食街就隔了一条马路。
当初选定这个地方的用意就是图方便。
吃的玩的,还有交通,就连晚饭后的散步,一切都很方便。
房租贵就贵吧,一个月三两千,接个单子就赚回来了。
她在附近的海边租了个门面,这个地方是人流量最大的地方,目前就张晓武、阿航和她三个人,新人还在招,准备以后就接各种摄影生意。
她查看了自己账户里的存款,想着短片电影,也该开始提上日程了。
其实在最初挑地段和房子的时候,张晓武和阿航本意是想跟着她做个邻居的。
可是转来转去也没挑到合适的,那哥俩最后只能在隔壁小区租了个价位合适的房子。
与她就隔了条街。
沈青绵那群人不用多说,直接定了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方,图的就是灯红酒绿纵欲享乐。
到达日暮里,她简单整理好搬家的那些东西后,已经是十一二点了。
屋子里堆了一堆,她也懒得整理了,累得直接瘫在沙发上。
南楠兴奋起来精神头倒是好得不得了,趴在那扇偌大的落地窗上,看着楼下的海景入了迷。
她挑的这个房子,风格偏地中海,整体是偏中度饱和的蓝黄白色调,看着温馨又舒适。
当时定的时候她就知道,南楠肯定喜欢。
果然,小姑娘围着家里欣喜地转了一圈后,坐在窗前惬然地指着海上的那个灯塔。
“咱们那个地方,哪儿有这样的景色啊……”南楠轻声喃喃道。
她听见后,笑了,“以后就有了。”
而且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有人随时来砸门找茬了。
“姐,行知哥哥呢?”南楠突然扭头问道,“行知哥哥不和我们做邻居了吗?”
后面还有话没说——我们蹭不了行知哥哥的厨艺了是吗?
话里是满满的遗憾。
南苡为难地抿起嘴,想了想,“他和沈青绵一起了吧。”
她想起自己这段时间忙着,竟然都没来得及顾上问他。
她刚准备拿出手机问他,就听见南楠继续问道,“那我们这儿离市中心远吗?”
“不远,骑着车十五分钟就能到。”
她被岔开了神,一时又忘了要问问他的归处。
“那就好。”南楠回过头。
她却有些疑惑,看向南楠,小姑娘一颗圆圆的后脑勺对着她,她出声,“你这么喜欢沈青绵哥哥啊?”
南楠很认真地点了头。
南苡当即就给吓得,翻个身就起来了,走过去一把抓住南楠的肩膀,恶狠狠道,“你想什么呢?那种臭浪子有什么喜欢的?!你现在要是敢给我分了心,小心我弄死他!”
弄死南楠就算了,她舍不得。
但是沈青绵,她绝对会弄死他!
南楠错愕地瞪大了眼睛,像是不理解她怎么会突然这么激动,以及,她的话真的是莫名其妙。
然后想了半天,南楠的脑子才慢慢转过来,呆呆地看着她,有点震惊,还有点紧张,连带着说话都吞吞吐吐的,“姐……你说什么呢……”
南苡也是这时候才缓过神来,脊背逐渐僵硬。
南楠那双眼睛清澈得不像话,很明显没有一丝杂念。
她开始自我反思,自己思想果然还是太复杂。
她讪笑着放开南楠,松了一口气,而后转移了话题,“好饿,咱们出去找点吃的吧?”
南楠无奈,幽幽叹息。
商业街的夜市里熙熙攘攘,有许多外地口音的游客。
这会儿已经凌晨时刻,人却只增不减,涌进来的人像是在看着稀奇,云城这个地方的美食种类多,为了吸引游客,小贩们都浑身解数,开启了各种花里胡哨的创意,以至于每个摊位前都聚了一群人。
人一多,就热。
南楠和她随便挑了个人少的家常菜馆,刚一坐下,她就看见温行知给她发了个位置,显示地就是她所在的小区,然后就是——
【A栋23-1】
南苡愣愣地盯着手机屏幕:“?”
然后暧昧不清地问道:【干嘛?约我?】
温行知:【嗯,P友。】
几分轻浮浪|荡,无不透着男人骨子里的劣根性。
那个“P友”直接给南苡看愣了眼。
南楠正在聚精会神地看菜单呢,对面的南苡突然受了刺激一般,“啪”地就扔了手机。
南楠一吓,抬头,“姐?”
她极力保持优雅的笑,“没事儿,点好了吗?”
她急着去找那个狗男人算账呢。
作者有话说:
终于开启云城篇了。
这章交代过渡一下
第34章 如海(大修)
A栋23-1。
南苡顺着手机上那串地址, 看着电梯一路升到了23楼。
她沉着脸,找到地方后敲了门。
念着是已经夜深,她敲的力道不重, 响在空旷的楼道里,有点突兀。
敲了三遍, 没人。
她深吸一口气, 加重力道又敲了敲。
这一次门倒是开了。
一个雄壮结实的男人站在她面前, 就穿了一条短裤, 睡眼惺忪的, 脸上全是不耐烦。
她看着那张陌生的脸,愣了愣, “你谁啊?”
这大晚上的在自家门口被问是谁, 对方觉得可笑, “你他妈谁啊?是你来敲我家门的。”
“我我……”她结结巴巴地有点慌, 说不出话来,已经隐约意识到了这可能是个乌龙。
然后一抬头, 果然,门牌号23-11。
她逐渐石化。
与此同时,她身后有一扇门“吱呀”一声,缓缓开了。
有人悠悠闲闲地靠在了门边, 看着这出戏。
她回头, 只见那人朝她吹了个口哨, “大晚上的瞎吧你?”
形势瞬间明了。
就是一个没头脑的女的大晚上的敲错了门。
那人见状, 无语地轰开她, 用力关上了门。
“嘭”地一声, 甚至还带着对方未消的怒气。
她摸摸鼻子, 走到他门边, 心虚地骂道,“什么破门牌号。”
“自己眼瞎还怪门牌号?”他凉丝丝地看着她,“这要是碰上哪个登徒子,今晚可真就热闹了。”
这人还真是,带着浓浓的京腔,出口就是一个损字。
她虽被这话气得,却压着一口气,笑得轻风云淡的,“登徒子?我见过的最坏的登徒子,不就在我眼前么?”
他听后浅扬唇角,微俯下了身,“甚幸。”
说完,长臂一揽,将她带进了屋内。
屋内就开了一排孔灯,光线弱得只够她看清屋内的大概,这边的布局和她那边的差不了太多,满屋整洁有序,一点儿也不像刚刚搬来的人。
她走进去后,意识到不对,扭头瞪他,“你提前来云城,就是为了这个啊?”
温行知站在门口没靠近她。
是烟瘾犯了。
他顺手从玄关拿了烟和火机,刚一点上,就见她凑了过来。
他避开她吐了一圈青雾,低头去看她。
南苡抱着他的腰不愿撒手,窝进他胸前蹭了蹭,“问你呢。”
其实两个人在一起也有一年了,有的事情即使是不说,单看态度也能分辨个一二。
她了解他,每次当她问到一个他不愿回答的问题,他都会变得保守而敷衍。
就比如现在。
他仅仅只给了她三个字:“不全是。”
再多的,便没有了。
她眨眨眼,今晚铁了心地想要他多给一句话,“然后呢?”
然后?
温行知沉默。
她犟着,等着他给一个答案。
思虑许久,他最终还是缓缓告知了她,“见一个人。”
“你那个发小?”
“不是。”
她还想继续问,却被他截住话,“苡苡,知道太多,没好处。”
他在警告她。
南苡笑意微敛,蓦然松开他。
他手里的烟还在徐徐燃烧,周身绕着烟草味道,附着在她的衣服、发丝之间,像极了二人平时纠缠时,彼此身心交换,气息相融。
她后退几步,靠在了门边的鞋柜上,同他隔空相望。
彼此都不说话,屋内便静悄悄的,只有空调的风还在呼呼吹着。
她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担忧?
“我才不怕。”
“我怕的是什么都不告诉我。”
温行知咬着烟的动作顿住,眼中有转瞬即逝的错愕。
他这样,总是让她觉得两个人之间,多了一层隔阂。
她想他哪怕给自己透露一点点也好,至少不用让她这样彻夜地担心。
温行知却心烦意乱地直接灭了那支烟,熄灭后的烟蒂静静躺在脚下,南苡看着他的动作,微怔。
很明显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生生掐断了二人的对话,从身后给她拿出了一双拖鞋,然后走到冰箱面前,问她,“想喝什么?”
态度昭然若揭。
他不愿连累她。
再继续执着地问,怕是会有更大的碰撞。
她紧着心头,略略放松后,才轻声道,“想喝热水。”
她此刻手脚冰凉,急需要喝点热水缓和缓和。
换上拖鞋后,她接过了温行知递过来的热水。
她抬头。
他也一直看着她。
那杯水一口都没喝,被她放在一旁的桌上。
她踮起脚,勾着他的衣摆就贴了上去,用了另一种方式缓和自己的冰凉。
两个人心里其实都不好受,关了灯后,她被紧紧收在他的臂弯里,双双颤抖后,彼此呼吸之间尽是狠狠发泄过后的余息。
已经夜深,她懒散的眉眼之间透着极致后的疲惫,望着对面的海上亮屏广告,也懒得回家了,干脆就着他的胳膊便沉沉睡去。
再醒过来,她听见门外有人在断断续续讲话。
是温行知在和人通话。
这么长时间以来,除了沈青绵那几个人,她几乎很难见到他会主动联系什么人。
仿佛这个人的圈子里,就只有那么一些人。
所以,她走出房间后,自然地赖在了沙发上,随口问了句,“沈青绵吗?”
她明显感觉到那个背对着她的人身体僵了一下。
这时,她隐约听见那边有道声音,“春风一度……什么时候见到……藏了个……”
那声音听着有几分调侃,很陌生。不是沈青绵,也不是杨钊、周思棋。
她虽听不太清他们说了什么,但能从温行知那偏头一笑中大概猜出来,那人调侃的是她。
等到他收了线,倾身过来后,她缠在他身上抱住他,“谁啊?”
“一朋友。”
她没再问了,趴在他肩头上看着落地窗外的海景。
对面商业楼层的广告屏已经全都黑了,墙上时间指向凌晨四点,楼下热闹的马路的人影和车影也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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