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妈妈不跟继父在一起的时候不怎么打我的,只是骂我,骂得很难听……但是以前继父打我的话,就会骂妈妈,她怕被连累被打,就会跟着一起……”
“这件事儿姐姐后来也知道了,当天晚上就跑去砸烂了他们家的门,在窗台边架起我那个弟弟,掐着他的脖子说,‘让我南楠不好过,你们家儿子以后也别想活’,这才镇住了妈妈他们。”
“我们那个小镇……”南楠有些遏制不住,微颤了音,吸吸鼻子,继续道,“都说,是我继父强|奸的我,所以我才变得不爱说话,有人接近我都会尖叫发病,其实不是的……我只是,讨厌他们。”
“我姐真的好爱我呀,为了我,浪费自己的才华,放弃自己大好的前程,这么多年一起走过来,她为了保护我,都变得有些风声鹤唳了。”
“不过还好,她后来遇见了一个更厉害的大哥哥,那个哥哥来了后,妈妈他们就再也不敢欺负我们了。”
“那你妈昨天怎么还……”章霁听到这儿,已经气短胸闷了。
南楠望着海边四散的彩霞,怔怔道:“因为姐姐出差了,那个大哥哥也走了。”
“分了?”
南楠摇头,说不知道。
“但我一点也不想让他们分开。”
不是指望着行知哥哥可以保护他们,而是单纯觉得,如果能和行知哥哥在一起,姐姐会很高兴。
她也会很高兴。
章霁冷嗤一声:“行了,别难过了,告诉哥哥,你那个王八蛋继父叫什么名字?”
“干什么?”她疑惑转头。
“帮你记下,今后要是碰见这人了,替你狠狠揍他。”
酷得不得了。
南楠笑了,看着章霁时,眼里星星闪闪的:“哦,那好,你记住哦,叫李、孝、全,木子李,孝顺的孝,全部的全,到时候记得替我多揍他几拳。”
章霁抬手,冲她行了个礼:“yes sir!”
南楠擦着眼泪,噗嗤笑了。
“那我说这么多了,你也要说你,不然不公平。”
章霁犯了难:“我?我有什么可说的?”
“你是哪里人啊?”她明知故问。
“京城来的。”
“哦,那你为什么会来这儿?”
“为理想,为热爱,为信仰。”
章霁在说着这话时,眼里有南楠看不懂的憧憬异彩。
南楠没吭声,章霁却瞥了她一眼,又笑道:“我爸妈都是老刑警了,我当初本来是想一生献身于疆地的,可是我爸妈死活不让,我妈还哭着骂我不孝,最后没办法才挑了个云城,想着怎么也算是个发展中的二线城市。”
章霁拍拍她的肩膀,难得收敛了嬉皮笑脸,语重心长地对她道:“你可别取笑哥哥,哥哥的力量虽不算大,但总比没有的好,这个社会,总得有那么一两个人站出来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明白吗小妹妹?”
南楠听得有些发愣,细细品着他那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再看向章霁时,南楠懵懂的眼里,逐渐变得清澈起来。
她低头,笑得晦涩,轻轻回他:“我明白了。”
这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大男孩,向她坦露的忠诚与热忱。
是赤子赤心,是一生热爱。
更是她年少混沌时,有人劈开天地,为她指引的一条清晰的前程。
那里终于有了归途,还有了章霁。
作者有话说:
事实证明,催更对我真的有用……
重要过渡章节
第46章 星黛露
飞机“轰隆”地划过天际, 云城机场内,南苡套上了一件卫衣,懒得穿裤子了, 下半身就一条短裤,明晃晃地在机场大厅招摇着。
张晓武背着沉重的设备, 哼哧哼哧地追在她身后:“老大, 这都多久了, 剧本还没写好啊?”
南苡低头看南楠昨天询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消息, 敷衍了事地回他:“已经收尾了, 过几天就准备准备,开机吧。”
张晓武冲她龇牙咧嘴, 这话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
就一个十五分钟的短片, 能费多大的劲儿?可不就是行哥走了这两个月以来, 心烦意乱没灵感么。
虽憋闷, 张晓武却奈何不了她。
人才嘛,不都得供着哄着?他张晓武的发财大计可就指着她呢。
阿航来接他们, 候在机场外面,在人潮涌动里冲他们挥着手,等到他们走近后,阿航给她开了门, 斟酌了一下, 还是说了:“老大, 南楠好像摔着了。”
她坐进副驾驶后愣了一下:“怎么摔的?”
阿航摇头:“上礼拜六的时候我去看她, 发现小姑娘身体僵硬得很, 一问, 才告诉说下楼梯摔了一跤, 腰和背磕梯坎儿上了。”
阿航知道她最紧张南楠的事儿了, 扣着门把的手有些发紧:“老大,对不起啊,没护好南楠。”
她眉头轻挑,无所谓地笑了:“你自责什么?她这么大的人自己走路不小心摔着了,关你什么事儿?上车吧。”
阿航略有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张晓武也从后座投来审视的目光。
以前南楠要是受了一点伤,那真是急得不得了,恨不得脚下生风飞奔回去才是。
转性了。
车启动后,南苡按下了车窗,张晓武累得很,靠在车窗上小憩。
云城这个季节,是秋冬交汇的时候,下过一场雨,说不上太冷,但也绝对不暖和,车经过海边的时候,她被迎面而来的湿凉冷风吹得有些瑟缩。
靠着休息的张晓武不知怎的就注意到了,骂道:“能不能爱惜点自己的身体?这马上要入冬了,冷不死你!”
凶得有点莫名其妙,南苡回头,瞪他:“还有一个月才入冬呢,你管得着么你?”
张晓武啐她:“是是是,咱们管不着,到时候让行哥来管你,看你听不听!”
“他哪里管得着我?”人都不知道哪儿去了。
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消息,没电话,沈青绵那几个人回了京城后就处于玩疯了失联的状态,让人想打听点儿消息都打听不到。
南苡悻悻地关上窗。
下车后,海风还在呼呼地吹,她哆哆嗦嗦地回了家后,洗了个热水澡,换了一套暖和的衣服。
满室清冷。
今天周三,南楠还在学校,但估计回学校之前怕她回来没吃的,冰箱里塞满了零食和小吃。
她随手拿了一包薯片,坐在沙发上玩起了手机。
手指还是习惯性地点进了温行知的对话框,最后一段对话还停留在他被逮捕的前一晚,他让她过去。
朋友圈也快翻烂了。
这人。
她叹息,放了手机在一边。
外面已经夜色降临,她随便解决了几口,想着反正家里也没什么事儿,干脆去工作室里面呆着好了。
走到小区大门口时,又是一阵海风刮过来,刮得人直打颤。
南苡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不是因为穿少了感冒了,而是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
她顿住步子,四下张望,十分敏锐地注意到了马路对面停的那辆面包车。
视野有一瞬间的模糊,她揉了揉眼,终于看清了那个面包车里的人……
然后瞬间惊悸地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脚步定在原地不得动弹。
李孝全。
心底里将那个名字恶狠狠地念出来,就这么一个恶心的人,连带着名字都让人觉得恶心。
他怎么会找到这里的?
他和王永微两个人千里迢迢找到这里来是想干什么?
看不得她过得好,好不容易得之而来的生活,偏想着要来打破是吗?
她以为自己避开了王永微,已经安全了,却没想到,他们竟然能找到这里来。
那一刻,她只想揪住李孝全的衣领,打得他头破血流。
她握紧了拳头,朝着李孝全的车就走了过去,怒气冲冲的,势要把人拖出来问个明白。
而车里的李孝全大脑已经全然麻木,眼神迷离神思恍惚,黝黑的脸颊上还有明显的浮红,看见她的身影晃了过来,嘴角甚至不自觉溢出了一丝淫|荡猥琐的笑。
天知道他惦记这个丫头多久了?要不是因为她能给他们钱……
南苡加快步子,快要走近时,她指着他冲他怒喝:“你来干什么?!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声音之大,引来了路人注视。
仿佛就是被这一句话给吼得醒了神智,李孝全顿然想起当初被这个丫头打得血淋淋的,丢人现眼,于是浑身一震,眼瞳努力地瞪大清醒,接着脚底一踩油门,“轰”地一声就冲了出去。
南苡追着车后面跑:“李孝全!”
这头蠢猪,竟然酒驾!
她气急,随手拦下了一辆车就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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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郊区主路上,寒风格外凛冽。
章霁被风吹得抖了两抖,拍了拍身上的灰,白色手套就沾上了污垢。
他毫不在意,喊着前方那个城市桥梁检测队:“兄弟,这边没什么问题的话我走了啊,注意安全。”
桥检的人跟他挥了个手,算是应了。
章霁一条腿迈上了摩托,还没坐上去,就看见旁边有一家小女生的饰品店,最外面那排商品陈列着几只紫色兔子。
章霁微怔。
几分钟后,他甩着那个星黛露书包扣从饰品店里走了出来,一边抛玩着那只星黛露,一边想着这周五正好要去值岗,顺便送给那个小姑娘。
可怜得很,只知道Hello Ketty,连星黛露、彼得兔都没见过。
他莫名叹口气,将那个星黛露揣进了怀里。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就有一辆面包车歪歪斜斜地横冲直撞过来,速度飞快,直直朝着前方那群桥检队的人而去。
章霁眯起眼看了看,瞬间反应过来。
“嘿!”章霁心急地冲着那边几个人大吼,“快闪开!有车撞过来了!”
说着,响了警铃,跨上摩托车便追着那辆车去了。
那辆面包车摇摇晃晃地和桥检队的人擦身而过,那群人吓得脸色惨白,章霁支了喇叭就喊道:“车牌号云Axxxxx,赶紧给老子停下!”
就这么追了有一公里远,章霁呼喊了好几次,直接加了速,贴着那辆车就上去了,刚一接近主驾驶窗口,一股浓浓的酒味就冲了过来。
“孙子哎!酒驾是吧?赶紧停下!我是警察!”章霁厉声吼道。
这么一吼,倒真是有效,面包车一个急刹,带着车身都抖了抖。
章霁最恨酒驾的人,停了车,走到车窗前,冷哼道:“这么浓的酒味儿,都他妈懒得测你了。”
说完拿出一个单子,斜睨他:“叫什么名字?”
那人酒意在警察面前早就被吓醒了,眼神四处乱飘,畏缩着说:“李……李孝全。”
听到这个名字后,章霁莫名熟悉,一愣,又多看了一眼那个男人:“哪几个字?”
“木子李……孝顺的孝,全部的全……”
章霁正低头写着字,闻言,字也不写了,“啪”地一声将笔掷在本子上:“原来你他妈的就是李孝全啊?先下车!”
李孝全犹豫地开了车门,还没走下来,身后就停下来了一辆出租车,车上急吼吼地下来一个女人,一转头,章霁又愣了。
这不是南楠她姐么?
南苡咬牙切齿地大步迈过去,只恨自己没把这头死猪活宰了。
“李孝全你他妈活腻了是吧?!”南苡怒喝,挽起袖子绕过车尾就要冲上去打人。
章霁反应最快,想上前拦着她,却就在下一秒,让李孝全抓准了时机逃跑,迅速关上车门,一踩油门,再次发动了车。
事发突然,南苡都还没反应过来,章霁便大呼了一声,转身敏捷地扑上去抓住了面包车的车窗:“跑什么跑,停下!”
李孝全双眼猩红,口里却神志不清地嚷嚷着:“小贱人,中计了吧,我才不会死……是你们……你们都去死……”
章霁拼了命地抓着车窗,双腿不受力,就这么一路被拖在了地上,拖出十几米后,那条路上突然就慢慢蜿蜒了一路血迹,到最后,血迹越来越深,越来越浓,触目惊心地横亘在了空旷无人的马路上。
南苡惊愕捂住嘴,脚底冒起阵阵寒意,理智让她下意识地朝着他们追去,一边追一边大吼着:“危险!你快放手!章霁,你快放手啊!”
可章霁哪里听得进去,他死了心地要别停李孝全,强忍着双腿的疼,怒吼道:“李孝全,你他妈犯法了!给老子停下!”
李孝全早已经没了理智,看见旁边窗子上还趴了一双手,狠狠地捶向它。
痛意袭来,却再怎么都抵不上腿上腰上,以及全身散架一般的撕裂疼痛,他拼尽最后一丝力吼出:“不想死刑——”
“就他妈给我停!下!来!”
“死刑”两个字总算是刺激到了李孝全,他以一种怪异的声音大叫起来,似嘶吼,似哭笑,似绝望,听得人心头直直发寒。
南苡的双腿比不上高速行驶的车,那辆车是以百码的速度冲刺出去的,她跑到几乎窒碍,都只能在那条笔直的公路上,看见一个小小的车影。
“章霁……章霁……”她发着抖大口喘息,大脑缺了氧,头晕目眩地跪倒在地上。
突然,一声尖锐刺耳的急刹声划破天际,接着,“嘭”地一声巨响——是车狠狠冲出了路边围栏,撞在了树上。
天地寂静。
她瞳孔几乎涣散,只听得见自己急促而悠长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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