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就着繁星,一夜好梦。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应如是睁开眼,脸都顾不上洗,就匆匆跑下楼去看自己的手机。
当时祝贺章正在厨房里做午饭,砂锅里正小火慢炖着她最爱吃的番茄牛腩。
看着应如是一溜烟地跑进来,他还以为他家的小吃货饿得等不及了,劝阻的话都到了嘴边:“还没好,等会儿......”
话音未落,祝贺章就噤了声。今天,这枚美食小雷达跟失灵了一样,目光径直略过肉香四溢的砂锅,弯腰就去开柜门。
应如是蹲下来往里看着,瞅了会儿没看着,以为是光线太暗看不清楚,于是撅着屁股把身子往柜子里钻了钻,在里面鼓捣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外公,我放在米箱里的手机呢?”
声音隔着模板传来,有点闷闷的。
“早就给你拿出来了,”祝贺章在她背上轻拍了下,话里带着愠气,“你都不知道,刚才吓了我一跳,黑乎乎的还以为是老鼠呢。”
闻言,应如是瞬间从橱柜里钻了出来,直起身子,“您早说啊,害得我这一通找。”
祝贺章从冰箱上拿出手机给她,“把手机放米箱里,这是新的潮流?”
“嗯呐!”应如是接过递来的手机,然后,指腹触上了电源键。
说不上为什么,那一瞬间,她心底,竟然莫名涌上一股名为紧张的情绪。
似乎是想要印证的答案,终于到了揭晓结果的这一刻。
虽然这次考试的人并不是她,但她――
还挺想让那个人赢。
总之就是说不清、道不明、从未有过、却相当斩钉截铁的一种心绪。
几秒钟后,手机成功开机,所有程序运行正常。
这证明着,这场考试,他大获全胜。
应如是看着这个“起死回生”的手机,如获至宝。
心情一好,胃口也随之大开,饭桌上,应如是就着那锅炖的绵软入味的番茄牛腩,连吃了两大碗饭。
祝贺章看着她这阵仗,跟八百年没吃过饭似的,没忍住说:“不就是上个学吗,多大点事儿。再说,冷战就冷战,总不能不给饭吃吧,你一个还没成年的小丫头,你妈就舍得这么饿着你?”
闻言,应如是立刻顺杆往上爬,狠狠地点了好几下头:“对,我妈就是这么对我的,外公,您可得为我主持公道啊!”
祝贺章沉沉叹了一口气,筷子一撂,饭也不吃了。
他清了清嗓子,把矛头对准了自己的姑爷,严肃地问:“你爸呢?你爸干什么吃的,也不替你说说话。”
应如是把番茄牛腩的汤汁浇在米饭上,一边嚼着饭一边含糊道:“说了。”
祝贺章:“嗯?”
“我爸说――”应如是绘声绘色地学着应书郡的语气,振振有词道,“谁敢欺负我闺女,我就去欺负她闺女。”
祝贺章:“......”
吃完饭后,祝贺章出去下棋,应如是一个人待在家里,她打开电视,顺手换到了湖南台。如她所料,上面正放着暑期必播剧《还珠格格》。
这剧就跟有什么魔法一样,明明剧情都烂熟于心了,可是每次看到,还是会忍不住往下看看。
应如是躺在沙发上,目光随意地朝电视扫了一眼,上面正演到小燕子和紫薇一行人逃出皇宫,皇阿玛布下天罗地网,想把他们找回来的剧情。
应如是侧了侧头,看到屏幕里的人,正拿着画师为小燕子画的人像,走街串巷地打听着:“你们见过这个人没有?”
结果,得到的回复不是摇头,就是没见过。
此起彼伏的叹气声传入耳畔,应如是却像是突然被灵感击中一样,腾的一声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她看着电视屏幕,眼睛骨碌碌一转,心生一计。
-
手机响的时候,穆亦川正在看球赛,听到消息提示音,他拿过手机,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
应如是的头像上显示着一个红色数字2。
他点开一看,上面是一个N瑟的表情包,下面跟着一条信息:【我手机修好了。】
穆亦川拿着手机,不以为然地回了句:【哦,那替我缅怀一下死耗子。】
应如是:【......你才瞎!】
穆亦川懒得理她,把手机扔在一边,继续看球赛。
还没消停一会儿,手机又响了声。
他耐着性子再次点开,只见应如是这次给他发来了一张图片,下面跟着一条信息:【你在学校见过这个人吗?】
穆亦川:【我瞎,看不见。】
应如是:【......】
应如是:【您就大人不计美女过了呗,这个人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用您那一眼就能找出bug的火眼金睛帮我看看呗!】
应如是:【讨好.jpg】
穆亦川这才点开应如是传来的那张图。
图上画的是个动漫人物,穿着白色衬衫,有一双清秀却冷峻的眉眼,修长手指握着一个手机。
穆亦川把这个图又放大瞧了瞧,脑海里连冒出N个问号。
穆亦川:【你特么确定我俩是一个次元的?】
看到消息的应如是:“……”
看来此方法是行不通了。
想到这儿,她整个人倒挂在沙发上,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发呆。
当初为什么不学写真!
我恨!
-
电视就这么开了一个下午,小燕子带着无懈可击的女主光环,每次都能化险为夷,逃脱追捕。在逃跑的过程中,还捎带着手把爱情、友情、亲情都升了温。
牛逼。
应如是在心里感叹了一句。
她一边玩着手机,一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地听着那早已烂熟于心的台词,渐渐地眼皮一沉,在沙发上打了个盹儿。直到六点半,湖南新闻联播的片头曲响起,应如是才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手机恰好响了声,她双眼惺忪地拿高一看,是外公祝贺章发来的一条短信:我跟你外婆去参加合唱团的聚餐了,晚饭你就自己解决吧。
应如是:?
几个小时前还大义凛然地对她说不能饿着未成年少女的那个人是谁?
她叹了口气,无奈地揉了揉眼睛,关上电视出去觅食。
六点过半的天空,还是亮堂堂一片,应如是出了家门,往同乐街的方向走。没走两步,感觉鼻尖落了零星一点凉意,她抬头一看,这才发现下起了毛毛细雨。
雨势不大,远远不到打伞的程度,却恰到好处地驱散了仲夏的烦闷与燥热,舒适惬意。
她漫无目的地往前走,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同乐街尽头。她停下脚步,站在穆亦川家门口给他发了个定位。
发完后她也不着急,双手插兜,倚着门框漫无目的地看着眼前的景色。
此时正值下班时间,临街柏油路上的车辆川流不息,烧饼铺、披萨店、烧烤摊也相继支了起来,正热闹地忙活着。
你追我赶间,人间烟火气,就这么泛了上来。
约摸着过了五分多钟,应如是才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了下来:“你吼一嗓子,不比你发微信顶事多了。”
应如是闻声抬头,看到穆亦川站在二楼阳台,垂眸看着她。他看起来刚冲过澡,一手撑在栏杆上,一手正拿着毛巾擦头发。
应如是撇了撇嘴:“我还没吃晚饭,吼不出来。”
穆亦川:“......”
看到穆亦川还在擦头发,应如是懒得等,便说:“我先过去了啊,你赶紧拾掇拾掇下来吧,没女朋友的人,臭美给谁看。”
穆亦川瞪了她一眼,拿起毛巾朝她空扔了一下。
应如是扮了个鬼脸,跑了。
-
四季烧烤摊就在穆亦川家的隔壁,紧邻着马路。烧烤摊的高峰期往往都在晚上八.九点过后。那时候天色完全暗下来,黑色像是一层保护膜,你可以不顾及任何,肆意地约三两好友,撸撸串,喝喝酒,笑笑骂骂白天里的如意或不堪。
这时候还不到七点,因此人并不是很多,穆亦川下来的时候,烤鱼正好端上来。
香菜、葱花、青红辣椒堆叠在最上头,被热油一浇,滋啦啦地响,椒香四溢着,与雨后的青草香混杂在一起,催生出奇妙的化学反应。
穆亦川不怎么饿,动了几下筷子就放下了。他从冰箱里拿了两罐冰啤,打开喝了一口,看应如是低头吃得正欢的样子,笑了下:“喂,小屁孩儿。”
应如是不想搭理他。
他继续问:“你们那一届有个叫傅北南的?”
听到这个名字,应如是猛地咬了一下筷子,含糊道:“你怎么知道?”
“下午去打球,那小子看到我又是买水又是捶腿的,一直巴结我。”说着,穆亦川倏地轻笑了下,“他不说我还不知道呢,我去外面上大学这一年,你这姑娘招的桃花倒是不少。”
“......”应如是瞪他一眼,“你别瞎说,我可没招他,我把心思都放在了学习上。”
穆亦川把玩着易拉罐上的铁环,漫不经心道:“那正好,我替你把他的心思断了。”
闻言,应如是立即撂下筷子,双手抱拳,郑重其事地施了个礼:“谢了,老弟。”
穆亦川挑眉:“不问问我怎么断的?”
“随便,”应如是对这个过程漠不关心,“断了就行。”
“我说你喜欢女的。”
“......”
暴风雨前的宁静总是很短暂。
下一秒,应如是便起身锁住了他的喉:“穆亦川!你大爷的!”
穆亦川胳膊一施力,轻而易举地把她撂倒在椅子上,怒目道:“你给我规矩点儿。”
应如是不甘心地收回手,回瞪着他:“这次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一次,到朝大你再敢胡说试试!”
穆亦川轻嗤一声:“你少在这儿威胁我。”
“我认真的,”应如是双眸浸在灯光下,似有薄光流转,“我准备开学后追他,你可别坏了我的好事儿。”
穆亦川:“追谁?”
应如是:“追你妹。”
穆亦川:“......”
-
吃烧烤的功夫,枫桥突如其来地下了场雨。不过,这夏季的雨,向来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们吃完的时候,雨正好停了。
吃饱喝足后,应如是慢悠悠地踏上了回家的路。此时八点过半,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临河的路灯掩在片片红枫后,像两条逐渐并拢的线,勾勒描画出朦胧的边。
她就是在这个时候接到了苏潺的电话。
刚按下接听键,应如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苏潺惊喜又雀跃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悠宝!我告白成功了!”
应如是由衷地替她开心:“厉害了!我的哥!”
“回去请你跟边穆吃饭哈!”
“得嘞!”
然后,苏潺又在电话里跟她讲了一些旅途中的趣事,应如是听了听,突然问道:“潺潺,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嗯?”
“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喜欢上他的啊?”
这问题一出,手机那端先是默了一瞬,然后传来了几声笑:“悠宝,你要问到这个,那我可就不困了,其实,我对他――”
“嗯?”
“是见色起意。”
应如是:“……”
不愧是你!
两个人左一句右一句地聊着,不知不觉间,应如是已经走到了同乐街尽头,拐个弯就能到家了。
“悠宝,等下次有机会我们也过来玩,这里能见度真的好高,感觉星星和月亮,都触手可及一样。”
听着电话里苏潺的描述,应如是下意识抬眼,也想看看天上的星星和月亮,结果,视线还没移动到天上,就有一道意外的风景,猛地摄住了她的视线。
应如是下意识停下脚步,定睛望去――
桥边,立着一道人影。
眼前画面静得像是电影海报,那个人孑然而立,好似要与夜色融为一体,身上那股子清冷疏离感,很陌生,却又带了那么一点儿熟悉。
“喂?悠悠?”一直没听到回话,苏潺在电话那头叫了声。
应如是目光聚集在那个人身上,察觉到一些不对劲,匆匆回了句:“我这边有点事,就先挂了啊。”
挂完电话,她又抬头看了眼周叙家的民宿。
果不其然,其中一盏亮着灯。
应如是越想越不对劲,抬脚朝他走近了些,于迷蒙雾气中打量着那个人的轮廓,然后试探着叫了声:“G!”
无人应答。
不仅无人应答,那个人还又朝木桥走了几步。
虽然夜色深沉,但应如是还是一眼看出了,他拖着的步履有些沉重。
“喂!桥边那个人!”她又喊一声。
可是,那个人对她的再次呼喊依旧置若罔闻,自顾自地往前走着,甚至还弯下了腰,一副想要往下跳的态势。
应如是脚步瞬间快了起来,大吼道:“危险!”
她跑得急,全然忘了刚下过雨,临近木桥的那一条路,早已变成一滩软泥。就在快要抵达那座桥的时候,她倏地脚下一滑,本能地惊叫出声。
“啊!”
此时,因下雨才积聚了些许水的护城河成了险象丛生的深沟,她不受控地,眼看着就要跌落。
风驰电掣间,一只手横空出世,有力地揽住了她的腰。
感觉到有人抱住了就快要跌倒的自己,应如是的自保意识瞬间启动,她双手抬高,迅速在那个人身上摸到了一个能让她保持平衡的受力点,然后,她便死死地拽住了那个受力点,防止自己再次摔倒。
终于,两个人在力的相互作用下,身体的平衡渐渐回正。
就是,在回正的过程中,应如是拽着那个受力点,拽着拽着,越来越感觉到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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