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楚星月就站起来,看着铜镜中简单被收拾好的自己,又对春杏说,“你放心,你家小姐我虽说以前没碰到过这种事,但是,我以前碰见过比这还要严重的事,放心,我一定会解决好。”
春杏快步跟上已经拔腿离开的小姐,脑海中却还在回想着刚才小姐对她说的那句话。
她自幼跟随在小姐的身边,不敢说小姐的什么事都知道,但知道个七七八八也是有的。
从小到大,小姐都安安稳稳的生活在青州侯府,遇到的最大的事也只是跟煊王私定终身;可小姐刚才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遇到过比灾民还要严重的事?
难道是小姐以前背着她,还做过更加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吗?
春杏一边想着,一边快步追在楚星月的身后,不出片刻,二人就来到了人影攒动、火光冲天的前院。
此刻的前院,早就站的人满为患。
身着铠甲的军士将衣衫褴褛、手持木棒的灾民揽在外围,双方看上去已经有了争执,但因为楚星月下令极快,军士们倒是没有跟灾民们闹僵起来。
云霄冷沉着一张脸站在显眼的位置,一身青色的短衣锦服和常年跟随在赵凌身边培养出来的精卫气度着实能够震慑人,站在那里就如一尊能挡千军万马的门神,无人敢轻易冒犯了他。
看见楚星月走出来,军士们纷纷站成两列将道路让开,云霄也赶紧迎上来,寸步不离的跟在她的身边,大有一副谁敢冒犯、格杀勿论的意思。
楚星月出现的刹那,也在灾民中引起了不小的议论。
起先,是因为她出色的长相,精致绝美的容颜在火光的印照下晃似带着金色的光晕一般,让人晃似看见了从天而降的仙女,连呼吸都不敢喘的太大声。
跟着是惊叹于她出尘脱俗的气质,就算此刻楚星月并非穿戴奢华,可从小就养尊处优的生活早就培养出她绝伦非凡的气质,哪怕是站在一个偏僻的角落不言不语,也很难让人忽视她的存在。
灾民们在前院等了小半天,本以为会等到钦差大人,可没想到没等来钦差,反而等来了一个似天仙一般的女子,再听军士们对她的称呼,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女人身份也很不一般,居然是当朝凌王妃。
听着那做梦都难触及的身份,灾民们当中有不少对楚星月的容颜生出歧念的男子立刻小心翼翼的收起心底的龌龊想法。
更有甚者,连再看楚星月一眼的勇气都没有,生怕自己腌臜的眼神会亵渎了眼前天仙般的人儿。
楚星月倒是没留意自己惊为天人的容颜会给在场的人带来多少的震撼,而是走到云霄先才站定的位置,声音朗朗,落落大方的开口,问:“不知各位乡亲中谁可作为代表,同本王妃讲话。”
娇美动人的声音似和旋一般在前院中响起,本来还连声聒噪的灾民们竟都在此刻有了几分羞涩和胆怯,停了许久之后,才看见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男子从灾民中走了出来,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紧张的落在楚星月的身上。
“草民薛三,见过凌王妃。”
薛三是济州成平县人,今年二十三岁,在家乡遭灾前曾是县里的一个走街窜巷的算命先生,小的时候上过几天学堂,学过些字,虽没有考取功名,但也算是半个秀才。
所以,在此次前来面见钦差大人时,他就被众人推举出来当了带头人;面对乡亲们的信任,他也受理下这个头衔,可没想到他带着乡亲们来见钦差大人,大人没看见,却看见了大人的内人。
眼前的王妃娘娘居然比戏文中的描写还要惊为天人,哪怕此刻朱钗未佩,妆容未点,出水芙蓉般的相貌依然震慑人心。
薛三今年已经二十三岁,按理说他这个年纪的男人早就应该娶妻生子,可他这些年来就像是没开窍一般始终形单影只。
眼下,在看见王妃娘娘的天人相貌后,脑子里的那根筋才像是被打通了一般,所以纵然他再装出镇定的神色,擂鼓的心跳声却还是出卖了他的那点不能与外人道的小心思。
可他当然晓得自己的那点心思是有多可笑,他这样的人,如泥土一般卑贱无比,又怎么敢去肖想那似神仙一般的妙人呢?!
楚星月看着站出来涨红着一张脸的薛三,脸上带着宽厚的笑容,道:“既然你是代表,那本王妃就同你直接交流了;薛三,你带着众人来到驿馆,可是有什么事?”
薛三从未觉得自己的名字居然会这么好听,尤其是在被王妃娘娘念出来后,激动的魂儿都快飞走了。
可他却不敢当着众人的面露出他的这点想法,低垂着头,声音也不负先才那般大,回答着,“回王妃娘娘的话,草民们听说钦差大人来到了岳州,就住在驿馆里,草民们就被乡亲们选了出来,想要见一见钦差大人,问一问他,是否还管我们的死活。”
楚星月听到薛三此言,下意识的就拧了下眉心,好看的眉梢漂亮的轻皱着,竟让人生出不忍的神色来。
可就是这样一个处处惹人怜爱的美人,说出口的话却是极有分量。
“乡亲们,本王妃的身份想必不用本王妃多告知,你们也已经清楚了;我家王爷作为赈灾钦差,连日来昼夜不息的赶来来到岳州,就是为了乡亲们你们口中的‘死活’。”
“济州大灾,震撼天听,皇上在知道他的万万子民如今正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时,几乎是愁苦的夜不能寐,所以,就派遣了自己最看重的儿子前来赈灾;可见,乡亲们的死活不仅被我家王爷放在心里,更被皇上放在了心上。”
“本王妃知道,你们失去了家园,也有很多人在大灾中失去了亲人,知道你们现在心里极度惶惶不安,甚至有些人已经听到了一些煽风点火的话,在心里对朝廷、对此次赈灾队伍存了怀疑的想法;在这里,本王妃可以告诉你们,我家王爷既然来到这里,就不会面对在民生疾苦时漠不关心,更不会无视你们的诸多请求;还请你们放宽心,给我家王爷时间,也给朝廷时间,相信再过不久,你们就能重返家园,再次过上衣能遮体、食能果腹的日子。”
众人没想到会从楚星月的口中听到一番这样的话,在愣神的同时,本是麻凉的心口像是淌过一汪温泉水,慢慢的让他们觉得熨帖了起来。
可这时!
混迹在这百人的灾民群众当中,有几个形迹可疑的人虽同样穿着破烂的衣衫,但眼神中迸射出来的凶狠光芒却是直刺人心。
只见他们相互彼此的悄悄对视了一眼,跟着,就看见站在距离楚星月最近的一个人慢慢的举起自己的右臂,待破烂的衣袖被悄悄的拉开,一张精巧的弓弩赫然出现在他的手腕上。
第一百五十一章 命悬一线
那小小的弓弩做的极为精巧,几乎只有半张手掌般大小,所以就算是暴露出来,也因设计精小而甚少被人察觉。
那人似是经常做这种事,所以当腕子上的箭矢在瞄准楚星月时,神色却是依然冷静,好像将要被他射杀的人并非是个人,而是寻常可见的鸡鸭鱼鹅。
楚星月站在显眼的台阶上,依然出声说着安抚之言,根本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逼近。
而守在她身边的云霄和京畿大营的军士也丝毫没察觉到不妥,直到一道阴冷的暗光终于从弓弩中射击出来。
‘嗖’的一声直直的朝着楚星月的脖颈位置飞去。
楚星月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见耳边传来云霄的一声惊呼,跟着,便感觉到一只手臂忽然从身侧神来,拦过她的腰肢就要将她带离。
可飞来的箭矢速度实在是太快,哪怕云霄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将楚星月带来,可在最后一刻,她的肩头还是被箭矢刺入。
楚星月只觉得一阵锥心的疼痛传来,还来不及发出一声痛哼,一口鲜血就从她的口中喷出来。
众人都没想到会在这时候突然发生如此惊心动魄的事,空气陷入短暂的凝滞,跟着,也不知是谁忽然发出一声刺耳的惊叫,众人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顿时,前院立刻乱成一团。
云霄抱紧身中箭矢已经瘫软下来的楚星月惊怒的几乎目龇欲裂,只见他怒吼一声,对着身边的将士喊道,“关闭大门,不准放走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京畿大营的人早就行动起来,眼睁睁的看着凌王妃在他们的重重保护下受到暗杀,这对他们来说也是最大的羞辱与挑衅。
所以,几乎是在瞬间,京畿大营的人就将乱成一团的灾民们团团围住。
有些胆小的灾民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早就被吓的方寸大乱,眼见又被官兵围住,还以为将要必死无疑,更是冲动的想要离开驿馆。
一时间,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军民关系再次紧张起来,而京畿大营的人显然是不再对这些灾民们客气,只要他们敢闹,他们就敢用手中的宽刀招呼这些手无寸铁的灾民。
片刻间,就有数名灾民被军士们放倒在地,空气中浮现出淡淡的血腥味道。
楚星月只觉得自己的半个胳膊都像是被人卸下来了,肩膀上的痛楚极为折磨人的从伤口处传到了四肢百骸,到最后,她觉得连脑仁都是疼痛的。
可,虽然身上痛楚难忍,但她的精神却还能勉强支撑,她看见因为自己受伤而大乱的灾民,看见京畿大营的军士们抽出宽刀向孱弱的百姓露出凶悍的一面。
她生怕因为自己的伤势而导致无辜百姓受到牵累,从而又要真正的幕后真凶逍遥法外、得偿所愿。
所以,她极力忍下快要疼的昏过去的痛楚,用力的抓紧云霄的手臂,支撑着快要耷拉下去的眼皮,交代,“不许伤害无辜之人。”
此时的云霄几乎化身成了一头护主的狼犬,恨不能将在场的人都撕咬干净。
见楚星月到了这一刻还在叮嘱他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自己不驯的一面,“王爷交代,叮嘱属下务必要护住王妃你的安全,可有人偏偏想要找死,那我就成全他。”
看出云霄眼神中杀气腾腾的狠厉,楚星月担心的看向被手持利器的军士围在院子正中间的灾民们,她很清楚,对于上位者来说,在迁怒之下杀几个人根本不算是大的问题。
甚至,可能会因为她的意外在场的人都会有去无回,想到将要因为她这里可能要血流成河,楚星月就无法坐视不管。
看向像牲畜一般被撵到院子中央那一个个形消骨瘦的灾民,对上他们那一双双充满恐惧和害怕的眼睛,楚星月就想到了刚才对他们的承诺。
前一秒,她还答应了他们会让他们回归家园,可后一秒,情况急转直下,他们的生命就遭受到了威胁;眼前的情况,就像一个巴掌狠狠地打在楚星月的脸上,让她几乎是无颜面对那一双双可怜而畏惧的眼睛。
不可以!她不能眼看着云霄和京畿大营的人将这里无辜的百姓当成行凶者对待,更不能让他们做出不可挽回的错事。
想到这里,楚星月就再次对上云霄盛怒的眸子,语气中带着迫人的压力,“云霄,本王妃以凌王妃的身份命令你,在事情没调查清楚之前,不许伤害这里的任何一个人;你不是无法向赵凌交代吗?好,现在本王妃就帮你找出真凶,让你向赵凌交代。”
说到这里,楚星月就闭上眼睛。
默默地在心中念道:天眼!开!
刹那间,站满百人的院落就被她尽收眼底。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眼神中的交流,举手抬足间的动作都在她眼皮底下暴露无遗。
她敏锐的视线精准的扫过每个人的脸,最后,确定出三个行为最古怪的人,将其告诉云霄。
“人群中左后方位置,有三名身着灰色粗布麻衫的男子,你可以叫人将他们抓起来。”
云霄听到楚星月的话诧异的看向她,跟着,忽然想到王爷曾对他说过的那些话,顿时就尽数明白过来。
看来王妃是打开了天眼已经确定了凶徒,眼下,虽说抓捕凶徒十分重要,但她的生命安危却是头等重要。
看着楚星月担心的眸子,云霄狠狠地闭了闭眼睛,总算是在楚星月的殷殷期盼下答应下来,“属下答应王妃,不会伤害这里的人一分,还请王妃见谅,属下这就抱您回去查探伤势。”
从云霄这里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楚星月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高悬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之后,楚星月这才感受到来自于伤口处刺心的疼痛,瞬间,额头上就浮出一层冷汗,连娇躯都忍不住颤颤发抖。
看着脸色陡然间变的极为难看的楚星月,春杏早就吓的痛哭起来。
云霄也是脸色难看的冲着身边的大喊道,“快去找大夫。”
跟着,抱起气息变的极不稳的楚星月就快步朝着后院奔去。
待楚星月被安置在床上后,因为承受不住来自伤口的疼痛,再次从口中呕出一口黑色的鲜血。
看着那黑色粘稠的血液,云霄早就变了脸色,他是习武之人,自然清楚若是简单的伤口定不会让受伤之人吐出这种颜色的鲜血;如今楚星月不过是在几息之间就气息萎靡,连眼神都出现涣散之象。
可想,这伤势定是极为凶险。
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云霄当下也顾不上什么,要春杏扶着楚星月就将她肩头上的衣物除下。
看着那本是白雪般的肩头肌肤此刻正呈现黑紫之象,饶是见惯了各种风雨的云霄,都忍不住白了脸色。
春杏从未见过如此凶险的伤口,吓的眼泪不住的从眼眶里往外掉,颤着声音就开口问云霄,“小姐的伤口为何如此恐怖?此处的肌肤为何连颜色都变了?云霄,你见多识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可知道?”
云霄在看见楚星月的伤口后也被惊的脸魂儿都飘散了不少,此刻,他真觉得如坠冰窟,连手指间都是冰凉的。
半晌后,才嗫喏着声音,有气无力道,“是毒,箭上有毒。”
“什么?怎么会这样?”
春杏觉得整个人都软了下来,若不是还要扶着怀中已经进入昏迷状态的楚星月,她恐怕真会一头栽在地上,人事不知。
云霄在经过短暂的慌乱后就又拔腿跑到门口,冲着候在外面的人大喊,“大夫呢?怎么还不来?!”
“来了来了!大夫来了!”
此刻,就见岳州知府韩放闻讯赶来,而在他的身后,正跟着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老者做布衣打扮,虽衣着简朴但目光炯炯有神,且看那形容一瞅就是民间大夫的模样。
韩放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看着浑身上下都冲蚀着躁动气息的云霄也不敢怠慢,赶紧将老者介绍出来,道:“云公子,这位是我们岳州最德高望重的周老,一手岐黄之术能媲美宫中太医,下官在府衙听闻王妃受了伤,希望来此能有所相助。”
云霄冲着韩放感激的抱一抱拳,当下也顾不上其他的繁文缛节,领着周老就朝着房间里走去,同时交代着楚星月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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