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茯苓欣然接受,同时承诺这些军士,他们与山寨其他人不同,只要楚元攸同意,随时可以离去。待遇与山寨的“正式员工”一样,并无区别。
而其余三十多人,则在杨广桢与李信的带领下整装离去,返回颖国封地。
一来一回说话间,楚元攸已经到了近前,竟然一下子勒停了两匹马。
宁茯苓仰头看他,笑眼弯弯:“哟,你的骑术还挺厉害么!”
“可不是?”楚元攸骄傲地回答,“你别看我读书不行,也不会处理政务,我的骑术和武艺可不含糊。十二岁的时候,我跟塞外来朝贺的小王子比骑射,还赢了他呢!”
“我明白了。”宁茯苓笑道,“只要不是用脑子的活儿,你都干得不错。”
楚元攸坦诚地点头:“你说的没错。只要不让我背书写文章,干什么都行。”
“那你特意带了两匹马过来,是打算将你引以为傲的骑术教给我么?”宁茯苓笑意更深,“我叫你下山是来修水渠的,你别忘了。”
“怎么会忘?你看,他们不是在干活吗?整个下午的进度我都安排好了,分了几个小队,每个队的任务都已经交代给队长了。”
楚元攸说着,满怀期待地看着宁茯苓:“今天难得有时间,你我都在山下。要知道初学者最好是能有平坦开阔的地方练习,在山寨里不合适。”
宁茯苓扭头看向汤武,后者立刻回答:“地里的活计我会盯着,寨主跟军师尽管放心。”
楚元攸兴高采烈地跳下马,将带来的另一匹肩高较矮的马缰绳塞进宁茯苓手中:“山寨里现有的马当中,这匹最适合你。——不过我觉得,你其实并不需要我来教吧?”
宁茯苓笑了笑,轻轻抚摸马脖子。两岁的红棕色小母马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温顺地看着她。
以马这种动物的智商,宁茯苓当然能够与它们交流,让它们同意驮运自己并不困难。不过能够骑在马上,和能够自由驾驭马匹,终究还是两回事。马可不会教给她如何在奔驰的自己身上保持平衡。
“我要学的不是骑马,而是骑术。你不会不明白这其中的区别吧?”她对楚元攸如实相告,“它确实愿意让我骑上它,不过它没法保证在快速奔跑中不把我一个外行人甩下去。”
“我明白了。”楚元攸道,“既然你基础没问题,那就先走两圈、慢跑一下,我帮你纠正一下基本的动作。”
两个人两匹马,便向远离村庄和农田的野地走去,寻了片宽敞空旷的地方。宁茯苓骑在马上,楚元攸牵着自己的马跟着,手把手教她如何操控缰绳、如何保持身体平衡、如何适应马背上的颠簸……
不知不觉间,宁茯苓的动作便像模像样,骑在马上小跑也不觉得恐惧。她能与马自由交流,学起来事半功倍,进步飞快。
楚元攸便提议:“如我所料,这些对你来说并不困难。但你要想学习真正的骑术,最好是我先带你跑几圈,让你体会一下……”
宁茯苓看着他:“我的马不愿意。它说自己还是个孩子,同时驮两个人,它跑不动。”
楚元攸无语地看向似乎在冲自己翻白眼的马:“这马也两岁了,不是孩子了……”
“它说是就是。”宁茯苓笑,“有人二十多了还像个孩子呢,跟年龄有关系么?”
楚元攸觉得自己又在被内涵,但他却并不反感,甚至还有些小窃喜,冲着马背上的宁茯苓伸出了手:“那就骑我那匹吧。那匹马在柳易送来的八匹马当中,是最好的一匹了。”
宁茯苓也不扭捏,握着楚元攸的手,借力下马,又被他扶着坐上了他骑来的那匹高头黑马。以她的身高和腿长,要坐上这匹马必须得借助外力。
“感觉确实不太一样……”宁茯苓抚摸着黑马的鬃毛,身后一沉,楚元攸也骑上马背,双臂环住她,将她整个圈在怀中。
“这几匹马都是战马。尤其这匹,是皇兄赏赐的御马。”楚元攸抖了抖缰绳,“不过你不用紧张,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
宁茯苓点点头。不用楚元攸安抚,她也不怎么担心摔下去的问题,倒是更担心两个人的体重会不会让马太累。
一个桀骜的声音轻笑一声:“小看谁呢,女人?能进御赐行列的,都是百里挑一,怎能被你小看?”
宁茯苓轻轻拍了拍它精壮的脖子,笑道:“原来如此,是我失敬,多多包涵。”
黑马喷了个响鼻。宁茯苓感到楚元攸环着自己的胳膊下意识地又收紧了些,叮嘱她当心之后轻咤一声,策马快跑起来。
这么一跑,的确与小步慢走截然不同,确实还挺刺激的。马背的颠簸让宁茯苓起初很不适应,楚元攸告诉她要保持身体与马匹同步、引导她找准节奏之后,她便觉得没有那么难受,也不会被颠得上下牙打颤。
“还可以么,茯苓?会不会难受?”楚元攸的嗓音近在耳畔,语中的关切之意浓得令人无法忽略。
“还行,比我想象的容易些。照你说的掌握了技巧之后,并不困难。”
楚元攸感叹道:“你真是与众不同,茯苓……”
宁茯苓挑眉而笑:“怎么忽然夸奖起我来了?还夸得这么卖力。”
楚元攸低声道:“你跟我遇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样……”
“那可不是?”宁茯苓轻笑出声,“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你也一样。同样是这世上独一无、与任何人都不一样的楚元攸。”
楚元攸久久没有说话,但宁茯苓感觉他的气息似乎加快了,有些急促,也有些灼热。
“茯苓,那你……你……”
“嗯?我怎么了?”
“你……你可曾觉得我……我……”
高速奔跑的马忽然趔趄了一下,马背剧烈晃动,吓得楚元攸连忙勒紧缰绳大声呵斥,缓缓让马停下来,脸都吓白了。
宁茯苓也被吓得不轻,不由地在脑海中与黑马对话:“怎么回事?刚才怎么了?”
黑马“哼”了一声:“不是你希望的么?你刚才在那一个劲地嘟囔——可千万别是告白啊!那就不让他说出口呗。”
宁茯苓:“……看不出来,你真热心啊……”
黑马甩了甩尾巴:“那还用说!”
第55章 、高兴之余
“茯苓,还好吗?”
宁茯苓骑在自己的马上,听到楚元攸小心翼翼的问询声,扭头笑看他:“我好得很。倒是你,怎么脸色苍白成这个样子?你不是说十二岁就赢过塞外小王子?”
楚元攸摸了摸鼻尖:“那个……我确实不是吹牛。不过那跟刚才的情况不一样……”
要是只有他一个人,他当然不会害怕。可当时他怀里还有宁茯苓。要是把她摔伤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后悔。
想着他便狠狠踢了一下马肚子:“没用的东西,平地都能失蹄,还号称什么百里挑一的上品御马!”
马嘶鸣着打响鼻,一听就是极度不爽。宁茯苓笑着劝阻:“你别责怪它,不干它的事。”
楚元攸好奇:“不干它的事,难道是我俩自己在马上生事?你问过它刚才为何突然发癫?”
宁茯苓笑道:“反正只是吓了一跳。再说那种程度的突发事件,还不至于让我们摔下去,你别再生它的气了。它确实是一匹有灵性的好马。你再踢它,当心它真的跟你翻脸哦。”
楚元攸悻悻地收回脚:“好吧,我不跟这牲口一般见识就是了。”
同样悻悻的还有鼓足了一百二十分勇气却没能说出口的话。好不容易寻觅到难得的独处机会,气氛也完美得浑然天成,只差临门一脚……
被一匹马搅合了!
楚元攸既生气又沮丧,既不甘心又没胆量,满心惆怅,愣愣地看着骑在马上的娇俏少女,暗暗攥紧了手里的缰绳。
倘若错过,再要找这样一个二人独处、气氛拉满的时机,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没等他纠结出结果,宁茯苓先开口了:“我想试试再跑两圈,跑快一点。一起么?”
“当然!”楚元攸赶忙拍马凑上前,“我会跟在你身后,你放心跑就是了。你那匹马跑得没我这匹快,就算马惊了我也能追上。”
“哈?还好马听不懂你说话,否则怕是要踢你哦。”
两人一前一后快马跑了一段,景色已然变得陌生。宁茯苓头一次体验骑快马,运用楚元攸教授的技巧,加上她自身的天赋,竟然稳稳当当没出任何意外,酣畅淋漓。
楚元攸自然是一心一意紧盯着她,时刻准备着万一出现意外立刻施以援手。因此,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自己身处何地。
等到宁茯苓从兴奋之中回过神来发现不对劲,便立刻放慢马速。浑然不觉的楚元攸跟着停下来,还问她:“怎么不走了?”
“我们跑得太远了。”宁茯苓直截了当给了结论,“你仔细看看,我们已经离开了大石头山的范围,再往前走就是小石头山了。赶紧回去吧。”
楚元攸对认路并不在行,也能看出二人此刻已经离开陆家庄和大石头山太远。过了前方一条小河,便是另一座陌生而险恶的山岭。
“那边就是小石头山?”
宁茯苓点点头:“应该就是了。我听张大毛说过,小石头山寨在我们西北方向不过三十里。虽然叫小石头山,山势却比我们更为复杂险峻。小石头山寨也比我们规模更大、更为易守难攻。”
楚元攸眺望不远处的山岭,不解道:“易守难攻又怎么样?我们又不是要攻打它。”
宁茯苓轻笑一声:“确实,我一点都不想生事去打别人的山寨。可架不住别人把我们当做眼中钉,非要来打我们。”
她扭头对楚元攸道:“豹爷去小石头山转悠了好几天,发现他们山寨好像在准备粮草和兵力,派出不少探子四处打探消息。从探子们前往的方向看来,目标一个是我们,另一个是郡城。——我们怎么办?”
楚元攸微微惊讶:“这帮贼人胆子这么大,竟然敢打郡城的主意?”
“我们山寨挡在他们和郡城之间。他们若是有意攻打郡城,我们是必须跨越的障碍。”宁茯苓道,“如你所说,胆子很大,野心也不小。打郡城就是公开与官府作对,官军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楚元攸想了想,问道:“你想怎么做呢,茯苓?”
“我不想打仗。”宁茯苓干脆地说,“上次是他们抢了我们山寨,不得不打。运气好,无人送命,但你们大家都受伤了,尤其是钟晋。连豹爷身上都伤了好几处。多好的一身皮毛啊,留了疤呢……”
楚元攸:“……”怎么觉得好像心疼豹子更多一些?
“我只想维持在能够自保的程度,不是非要出头去为民除害,那不是我一个平民百姓的责任。”宁茯苓说到这里,语气却沉重起来,“但有句话叫做树欲静而风不止。他们可未必愿意放过我们这个碍事的软柿子。”
楚元攸沉默不语。宁茯苓忽然想起自己当时在郡城说服柳易放人时,给他找的幌子就是“剿匪”,便问:“你是不是想主动出击?毕竟你来这里的重责大任是剿匪,得做出点成绩才行吧?”
楚元攸摆摆手:“倒不是这个原因。反正我就算铲平万方郡的匪患,皇兄和朝臣们也会觉得是柳易的功劳,我只是个挂名的招牌。”
或许是看出宁茯苓眼神中明显的同情,楚元攸连忙补充:“我无所谓,真的。要是我太能干,皇兄也会伤脑筋吧?现在这样就挺好,正合我意。”
宁茯苓不置可否,淡淡一笑。楚元攸拉回话题:“话说那个小石头山寨到底有多少人马,敢打郡城的主意?”
“听说小喽啰有两三千,战马上百,能坐上交椅的当家有六个。除去上次被你杀掉的毛财旺,还剩下五个。”宁茯苓道,“对了,豹爷说那个郑老五,上次逃走之后好像又回到小石头山寨了。那家伙真是命大!”
楚元攸皱眉:“还没死啊?真是祸害遗千年。但愿他不要再生什么事。”
宁茯苓“嗯”了一声,情绪颇有几分凝重。楚元攸忽然从马上伸过一只手,轻轻握住宁茯苓拉着缰绳的手。
“我有一些想法,你要不要听听看?”
“听听看是没什么。”宁茯苓微笑,动了动被虚虚握住的手,“有必要手拉手么?”
楚元攸红着脸,悻悻地缩了回来,轻咳两声假装正经:“那个……我明白你的意思。以山寨目前的实力,别说主动进攻,就连自保也有些困难。以前还好些,现在加上了陆家庄,要自保就更难了……”
“我们与陆家庄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不可能撇下他们,只顾自己。”宁茯苓道。
“早知道不该把阿桢赶走。”楚元攸叹气道,“应该留下他,把他安置在陆家庄,跟汤武一起负责日常防务和人员调度。”
宁茯苓笑着问:“那你为什么坚决叫他不要再回来?”
“还不是为了表示我留在山寨的决心?”楚元攸叹气道,“算了算了,柳易多半还会叫他再回来的,等等看吧。不过不管他回不回来,我们都需要在陆家庄常驻一些会武艺、稍许懂军事的人。”
“作为防御前哨?”
楚元攸点头,指着周围的山川地形对宁茯苓道:“你看,从小石头山过来,其实没有什么险阻,只有这条小河。而陆家庄背靠大石头山,算是有天然的倚靠。所以我的建议是,在陆家庄外围设立两个瞭望岗哨,加固村庄的防御。至于上山路上的岗哨,倒是可以撤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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